上年海疆不靖,京師戒嚴,總由在事之王大臣等,籌劃乖方所致。載垣等復不能盡心和議,徒誘獲英國使臣,以塞己責,致失信於各國,澱園被擾,我皇考巡幸熱河,實聖心萬不得已之苦衷也。嗣經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王大臣等,將各國應辦事宜,妥爲經理,都城內外安謐如常,皇考屢召王大旰臣議迴鑾之旨,而載垣、端華、肅順,朋比爲奸,總以外國情形反覆,力排衆論。皇考宵旰焦勞,更兼口外嚴寒,以致聖體違和,竟於本年七月十七日,龍馭上賓,朕搶地呼天,五內如焚,追思載垣等從前矇蔽之罪,非朕一人痛恨,實天下臣民所痛恨者也。朕御極之初,即欲重治其罪,惟思伊等系顧命之臣,故暫行寬免,以觀後效。孰意八月十一日,朕召見載垣等八人,因御史董元醇敬陳管見一折,內稱請皇太后暫時權理朝政,俟數年後,朕能親裁庶務,再行歸政;又請於親王中簡派一二人,令其輔弼;又請在大臣中,簡派一二人,充朕師傅之任。以上三端,深合朕意。雖我朝向無皇太后垂簾之儀,朕受皇考大行皇帝付託之重,惟以國計民生爲念,豈能拘守常例?此所謂事貴從權,特面諭載垣等着照所請傳旨。該王大臣等嘵嘵置辨,已無人臣之禮;擬旨時又陽奉陰違,擅自改寫,作爲朕旨頒行,是誠何心?且載垣等每以不敢專擅爲詞,此非專擅之實跡乎?縱因朕沖齡,皇太后不能深悉國政,任伊等欺矇,能盡欺天下乎?此皆伊等辜負皇考深恩,若再事姑容,何以仰對在天之靈?又何以服天下公論?載垣、端華、肅順,着即解任!景壽、穆蔭、匡源、杜翰、焦祐瀛,着退出軍機處!派恭親王會同大學士六部九卿翰詹科道,將伊等應得之咎,分別輕重,按律秉公具奏!至皇太后應如何垂簾之儀,一併會議具奏!欽此。
載垣、端華聽畢,便道:“恭王!你是西后的心腹,總算是亡清的功臣。滅清朝者葉赫,這句話要應驗了。罷!罷!罷!我等與你同去。”句中有眼。當下恭王奕,令侍衛等牽出載垣、端華,到宗人府署,交宗令看管,即入宮復旨。西太后畢竟辣手,就命將載垣、端華、肅順,革去爵職,着宗人府會同大學士九卿等,嚴行議罪。一面派睿親王仁壽,醇郡王奕,迅將肅順拿問。
睿、醇兩王,奉了懿旨,遂帶領侍衛番役百名,出了京城,兩人在途中密商,託詞迎接梓宮,以便誘擒肅順。計劃已定,行了百餘里,正與梓宮相遇,扈送梓宮的第一大員,趾高氣揚,正是御前大臣肅順。兩王下了馬,與肅順拱手,肅順亦下馬相迎,隨即由肅順導至梓宮前,行過了禮。兩王復對了肅順,好言慰勞,肅順正欲探鑾輿消息,便問兩宮皇太后及皇上安。睿親王仁壽,說了一個“安”字,醇郡王奕,獨說是到了驛站,再好細談。三人同行了一程,已至梓宮停歇的地點,大衆停住。仁壽、奕鬒便在站中吃了晚餐,餐畢,又歷數小時,各人都要安寢,惟肅順尚與二王閒談。奕不覺起立道:“有旨拿革員肅順!”肅順大驚,但見侍衛、番役等,已一齊進來,將肅順按住,上了鎖。肅順喧噪道:“我犯何罪?”奕道:“你的罪多得很,且至宗人府再說。”肅順道:“哪個叫你來拿我?”奕道:“奉上諭拿你”,肅順道:“六歲小兒,何知拿人?無非是裏面的那拉氏,同我作對。你等都是那拉氏走狗,她要這麼,你便這麼!呂雉、武瞾出世,我等老臣,原是該死。”從肅順口中譏刺慈禧,用筆便靈。奕也不與多辯,便命侍衛帶着肅順,夤夜進京。次日巳牌,便降旨道:
前因肅順跋扈不臣,招權納賄,種種悖謬,當經降旨將肅順革職,派令睿親王仁壽,醇郡王奕,即將該革員拿交宗人府議罪。乃該革員接奉諭旨後,咆哮狂肆,目無君上,悖逆情形,實堪髮指。且該員恭送梓宮,由熱河回京,輒敢私帶眷屬行走,尤爲法紀所不容。所有肅順家產,除熱河私寓,令春佑嚴密查抄外,其在京家產,着即派西拉布前往查抄,毋令稍有隱匿!欽此。
是日即授恭王奕爲議政王,在軍機處行走。何不派他西后處行走?越二日,梓宮已抵得勝門,兩宮皇太后及皇上,出得勝門跪迎,奉梓宮入紫禁城,停乾清宮。於是大學士賈楨,副都統勝保等,亟請太后訓政。大學士周祖培,奏改建元年號,因原擬祺祥二字,意義重複,應請更正。一班拍馬屁朋友,都應時出來。當由兩宮下諭,命議政王、軍機大臣等,改擬新皇年號。議政王等默窺慈懷,恭擬同治二字進呈。西太后瞧這兩字,暗寓兩宮同治的意義,私心竊慰,遂命以明年爲同治元年,頒告天下。翌日復降旨一道,其辭雲:
載垣、端華、肅順,於七月十七日皇考升遐,即以贊襄政務王大臣自居,實則我皇考彌留之際,但面諭載垣等,立朕爲皇太子,並無令其贊襄政務之諭。載垣等乃造作贊襄名目,諸事並不請旨,擅自主持,即兩宮皇太后面諭之事,亦敢違阻不行。御史董元醇條奏皇太后垂簾事宜,載垣等獨擅改諭旨,並於召對時,有伊等系贊襄朕躬,不能聽命於皇太后,伊等請皇太后看折,亦系多餘之語,當面咆哮,目無君上情形,不一而足。且每言親王等不可召見,意存離間,此載垣、端華、肅順之罪狀也。肅順擅坐御位,於進內廷時,當差時,出入自由,目無法紀,擅用行宮內御用器物,於傳取應用物件,抗違不遵,並請兩宮皇太后應分居召對,詞氣之間,互有抑揚,意在構釁,此又肅順之罪狀也。一切罪狀,均經母后皇太后,聖母皇太后,面諭議政王、軍機大臣,逐款開列,傳知會議王大臣等知悉,茲據該王大臣等,按律擬罪,請將載垣、端華、肅順凌遲處死,當即召見議政王奕,軍機大臣戶部左侍郎文祥,右侍郎寶鋆,鴻臚寺少卿曹毓瑛,惇親王奕,醇郡王奕,鍾郡王奕,孚郡王奕,睿親王仁壽,大學士賈楨、周祖培,刑部尚書綿森,面詢以載垣等罪名,有無一線可原?據該王大臣等,僉稱載垣、端華、肅順,跋扈不臣,均屬罪大惡極,於國法無可寬宥。朕念載垣等均屬宗人,遽以身罹重罪,悉應棄市,能無淚下?惟載垣等前後一切專擅跋扈情形,實屬謀危社禝,是皆列祖列宗之罪人,非獨欺凌朕躬,爲有罪也。在載垣等未嘗不自恃爲顧命大臣,縱使作惡多端,定邀寬宥,豈知贊襄政務,皇考並無此諭?若不重治其罪,何以仰副皇考付託之重?亦何以飭法紀而示萬世?即照該王大臣所擬,均即凌遲處死,實屬情真罪當。惟國家本有議親議貴之條,尚可量從末減,姑於萬無可貸之中,免其肆市。載垣、端華,均着加恩賜令自盡!肅順悖逆狂謬,較載垣等尤甚,本應凌遲處死,現着加恩改爲斬立決。至景壽身爲國戎,緘默不言,穆蔭、匡源、杜翰、焦祐瀛,於載垣等竊權政柄,不能力爭,均屬辜恩溺職。穆蔭在軍機大臣上行走最久,班次在前,情節尤重。該王大臣等,擬請將景壽、穆蔭、匡源、杜翰、焦祐瀛革職,發往新疆,效力贖罪,均屬咎有應得。惟以載垣等兇焰方張,受其鉗制,均有難於爭衡之勢,其不能振作,尚有可原。御前大臣景壽,着即革職,加恩仍留公爵,並額駙品級,免其發遣。兵部尚書穆蔭,着即革職,加恩改爲發往軍臺效力贖罪。吏部左侍朗匡源,署禮部右侍郎杜翰,太僕寺卿焦祐瀛,均着即行革職,加恩免其發遣。欽此。
是旨一下,即派肅親王華豐,刑部尚書綿森,往宗人府逼令載垣、端華二人自殺。又派睿親王仁壽,刑部右侍郎載齡,至宗人府拿出肅順,至午門監斬。三人臨死時,都痛罵西太后及恭王奕。肅順越罵得厲害,索性連西太后歷史,背了一遍,方纔就刑。自己失策,罵亦何益?三人已死,盈廷大吏,哪個還敢違忤母后?遂於十月甲子日,六齡幼主,在太和殿重行即位禮,受王大臣等朝賀。十一月朔日,奉兩宮皇太后,在養心殿垂簾聽政。同治元年二月十二日,皇帝在弘德殿入學讀書,特簡禮部尚書前大學士祁雋藻,管理工部事務前大學士翁心存,工部尚書倭仁,並翰林院編修李鴻藻授讀。嗣是清廷政治,都由兩宮太后主張,慈安後本無意訓政,垂簾後不過掛個名目,萬事都是慈禧專斷,慈安坐受其成。慈禧後煞是英明,用人行政,多有特識。東南軍務,專責成兩江總督曾國藩,令他統轄江蘇、安徽、江西三省,並浙江全省軍務,所有四省巡撫提鎮以下,悉歸節制。這般重大的責任,自清朝開國以來,連皇親國戚,都沒有受此異數。國藩是個漢員,獨邀朝廷重眷,豈不是慈禧太后的慧眼麼?
是時湖北巡撫胡林翼,自太湖還援湖北,收復黃州、德安等處,積勞成疾,得咯血癥,竟病歿武昌,遺疏薦李續宜爲代。朝旨即命續宜爲湖北巡撫。曾國藩以轄地太大,恐怕疏忽,特薦左宗棠督辦浙江軍務,奉旨令左宗棠赴浙剿賊,浙省提鎮以下,均歸左宗棠調遣,豈不是慈禧後的從諫如流麼?
只安徽知府吳棠,經慈禧垂簾後,累次超擢,不幾年竟授四川總督,這是未免私意。然古來漂母一飯,韓信猶報千金,慈禧幼年,受過吳公的大德,知恩報恩,乃是慈禧後的厚道,不足爲怪。圓明園內四春娘娘,後來竟不知下落,或說是發放出宮,或說是被慈禧處死。大約處死一說,不足爲據。漢朝人彘,唐室醉嫗,言者慘鼻,獨清宮恰未聞有此慘劇,也總算是慈禧的好處。
話休煩絮,這一段是敘西太后初政時行誼。且說曾國荃克復安慶,滿擬沿江而下,直搗江寧,只濱江兩岸各要隘,駐紮的長毛,尚是不少,國荃會同楊載福水師,節節進剿,連克敵壘。長毛酋忠王李秀成,侍王李世賢,竄入江西,復陷瑞州。國藩飛檄鮑超赴援。鮑超兼程馳去,前面懸紅綾丈餘,中間大書一“鮑”字,沿途經過,長毛望見“鮑”字旗幟,即紛紛逃去。秀成、世賢,還想與他對敵,無如部衆膽落,一戰即潰,被鮑超連破七十餘營,驅逐出境。江西又報肅清。強弩之末,難穿魯縞。
國荃聞江西已平,上游安靖,遂與國藩會商,進攻江寧。國藩恐兵勇不足,令國荃回至湖南,添募鄉勇。奉旨賞國荃頭品頂戴,任浙江按察使,授鮑超浙江提督,恰是令他援浙的意思。浙江自張玉良收復後,長毛仍四擾不休,且因和春兵潰,蘇、常相繼淪陷,江浙交界的嘉興縣,至此也遭殃及。玉良率兵往援,連戰不利,退入杭城,屬縣多失守。李秀成、李世賢,又自江西入浙境,攻陷嚴州。玉良復自省城出剿,總算將嚴州克復。秀成等竄至湖州,城紳趙景賢,募集團勇,一陣擊退。李世賢走入江西,李秀成走入安徽。世賢被左宗棠擊敗,秀成被鮑超殺退,兩人仍竄入浙境,復陷嚴州及金華,順道浦陽江,從臨浦鎮攻蕭山、諸暨,勢如破竹,進據紹興,轉攻杭州。是時浙江巡撫,已改任王有齡,堅守兩月,援絕,乃齧指寫成血書,飛至安徽乞援。國藩注重江皖,不願分師,惟促左宗棠由贛赴浙,左軍未入浙境,省城已是不支。張玉良師至江干,又被長毛列炮擊斃,城內糧盡援絕,遂致失守。巡撫王有齡,將軍瑞昌,及總兵饒廷選,一概死難。
國藩聞浙江被陷,自請嚴議,詔從豁免,反授他協辦大學士職銜;西太后權術,可愛可敬。並命左宗棠爲浙江巡撫,令與曾國藩統籌大局,亟圖補救等語。國藩感激異常,越思竭力報效,適朝旨因杭城陷沒,淞滬戒嚴,飭國藩派員防剿。國藩物色人才,又保舉一員大人物,看官道是誰人?就是後來的傅相李鴻章。鴻章字少荃,安徽合肥縣人,道光年間進士,曾任福建省道員。國藩聞他多才,招爲募賓,嘗疏請簡於江北,興辦淮揚水師,事未果行。至是因政府旁求將帥,遂薦他才大心細,勁氣內斂,堪膺封疆重寄,奉旨報可。國藩即令鴻章回募鄉勇,照湘軍成制,練淮徐兵丁,又選湘軍名將程學啓、郭松林,做他幫手。鴻章初出茅廬,悉心訓練,遂組成鄉勇一大隊,稱爲淮軍,作湘軍的後勁。淮軍出現。同治元年二月,鴻章率淮勇至安慶,國荃與弟國葆,亦率湘勇馳至,於是統轄東南的曾大帥,顯出生平絕大的抱負,調遣精兵猛將,分路出剿,進攻江寧的兵馬,歸國荃統帶,佐以楊載福、彭玉麟二路水師,規取江蘇的兵馬,歸李鴻章統帶,佐以黃翼升的水師;恢復浙江的兵馬,歸左宗棠統帶。另調廣西臬司蔣益澧,率所部至浙助剿;廬州一帶,歸多隆阿剿辦;寧國一帶,歸鮑超剿辦;李續宜已調撫安徽,穎州一帶,歸他戡定。數路大軍,統由曾大帥節制。餘外還有淮上的袁甲三,揚州的都興阿,鎮江的馮子材,雖未經曾帥調遣,亦由曾帥統籌兼顧。正是馬援聚殿前之米,張華推局上之枰,金玦分頒,鐵騎四出,眼見得太平天國,要保不住了。好一部點將錄。
國藩駐節安慶,居中指揮,軍書旁午,捷報飛傳。都興阿獲勝天長,左宗棠克復遂安,曾國荃、國葆,會合水陸各軍,一破長毛於荻港,再破長毛於望城崗,三破長毛於銅城閘。拔巢縣、含山縣、繁昌縣及和州,乘勢奪西梁山,復太平府城。彭玉麟入金柱關,襲據東梁山,收復蕪湖縣,與國荃合逼江寧。
多隆阿進攻廬州,擊敗四眼狗陳玉成,緣梯登城,玉成遁去。玉成爲太平天國名將,至此被多軍擊走,日暮途窮,往依練總苗沛霖。沛霖系安徽鳳臺縣人,嘗爲團練頭目,時人叫他苗練,頗有威名。太平天國誘他叛清,畀以封爵,旋由清副都統勝保,招撫沛霖,奏擢道員。沛霖首鼠兩端,居心叵測,適勝保復出駐穎州,沛霖感勝保薦擢,遂誘四眼狗入城,出其不意,把他捆住,並將他家眷部屬,盡行拿下,解送穎州勝保營。勝保勸降,玉成不從,乃檻送京師,有旨令在河南衛輝府伏法。只玉成妻很有姿色,中勝保意,留住營中,作爲侍妾。婦人家水性楊花,有幾個曉得貞烈?昨日偶玉成,今日偶勝保,總教是個有情男子,就是袍衾與裯,亦所甘願。好一個雌狗娘。勝保憐她秀媚,非常寵愛。後來苗練復叛,勝保被逮,連侍妾押解過河,爲德楞額所見,說是陳玉成賊婦,不得隨行,將侍妾軋住。其實德楞額也愛她美色,截住這個淫婦,自己受用去了。一般是狗,一般是賊。
玉成既死,楚皖間遂沒有劇寇。鮑超又攻克寧國府城,走太平輔王楊輔清,降其將洪容海。曾國荃亦連克秣陵關、大勝關,進駐雨花臺,距江寧城僅四里;分軍與國葆,留屯三汊河江東橋一帶,傍水築壘,輸通餉道。好一座金陵城,至此既失了皖南的犄角,復受水陸各軍的圍困,洪秀全焦急萬狀,亟促李秀成、李傳賢還援。兩李未至,國荃軍忽遭疾疫,病的病,死的死,國藩令國荃退守,國荃執意不允。忽報李秀成率蘇、常悍黨二十萬人,還救江寧,要去攻撲國荃大營了。國藩聞警,亟奏請另簡大臣,馳赴江南,有“分重大之責任,挽艱難之氣數”等語。旋奉上諭,節錄如下:
朝廷信用楚軍,以曾國藩忠勇,發於至誠,倚以挽救東南全局。今疾疫流行,將士摧折,深虞隳士氣而長寇氛,此無可如何之事,非該大臣一人之咎。意者朝廷政事多闕,是以上幹天和,我君臣當痛自刻責,實力實心,勉圖禳救之方,爲民請命,以冀天心轉移,事機就順。刻下在京,固無可簡派之人,環顧中外,才力氣量,如曾國藩者,一時實難其選。該大臣素嘗學問,時勢艱難,尤當任以毅力,矢以小心,仍不容一息少懈也。欽此。
國藩接旨,知京中已無意發兵,飛檄調蘇州程學啓軍,浙江蔣益澧軍,馳救國荃大營。怎奈接得復書,都說軍務吃緊,不能應命,竟令這足智多謀的曾大帥,弄得無法可施。正是:
帷幄方聞成算定,疆場可奈寇氛深。
究竟國荃大營,果被長毛陷沒否?看官不要性急,續閱下回自知。
載垣、端華、肅順,非無可殺之罪,但爲抗爭垂簾事,驟置重闢,則未免冤誣。母后臨朝,歷代所戒,至若兩宮垂簾,尤爲歷代所未有。即謂嗣主衝幼,專貴從權,究不得因故舊諫諍,橫加誅戮。本回迭錄諭旨,正以明三人罪案,無非爲抗爭垂簾而致。且諭中有兩宮皇太后,將三人罪狀,面諭議政王、軍機大臣,是所謂罪狀者,俱出皇太后之私意,慈安本無意構成此獄,主其事者,實爲慈禧,哲婦固可畏也。獨信用曾國藩,實爲慈禧之卓識,畀以重任,言聽計從,卒能削平大難,戡定東南,清之不亡於洪氏,慈禧與有力焉。然吾聞狄仁傑姨盧氏雲:“吾止有一子,不願使事女主。”令曾公聞之,得毋爲之汗顏乎?若以剿滅長毛,目爲漢賊,吾尚無取此說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