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高虎乘雍巫統兵出城,遂伏壯士於城樓,使人請豎刁議事。豎刁不疑,昂然而來。高虎置酒樓中相待,三杯之後,高虎開言:“今宋公糾合諸侯,起大兵送太子到此,何以御之?”
豎刁曰:“已有易牙統兵出郊迎敵矣。”
虎曰:“衆寡不敵,奈何!老夫欲借重吾子,以救齊難。”
豎刁曰:“刁何能爲,如老大夫有差遣,惟命是聽!”
虎曰:“欲借子之頭,以謝罪於宋耳!”
刁愕然遽起。
虎顧左右喝曰:“還不下手?”壁間壯士突出,執豎刁斬之。
虎遂大開城門,使人傳呼曰:“世子已至城外,願往迎者隨我!”國人素惡雍巫、豎刁之爲人,因此不附無虧;見高虎出迎世子,無不攘臂樂從,隨行者何止千人。
國懿仲入朝,直叩宮門,求見無虧,奏言:“人心思戴世子,相率奉迎,老臣不能阻當,主公宜速爲避難之計。”
無虧問:“雍巫、豎刁安在?”
懿仲曰:“雍巫勝敗未知。豎刁已爲國人所殺矣。”
無虧大怒曰:“國人殺豎刁,汝安得不知?”顧左右欲執懿仲,懿仲奔出朝門。
無虧帶領內侍數十人,乘一小車,憤然仗劍出宮,下令欲發丁壯授甲,親往禦敵。內侍輩東喚西呼,國中無一人肯應,反叫出許多冤家出來。正是:
“恩德終須報,冤仇撒不開。
從前作過事,沒興一齊來。“
這些冤家,無非是高氏、國氏、管氏、鮑氏、寧氏、陳氏、晏氏、東郭氏、南郭氏、北郭氏、公孫氏、閭邱氏衆官員子姓。當初只爲不附無虧,被雍巫、豎刁殺害的,其家屬人人含怨,個個銜冤,今日聞宋君送太子入國,雍巫統兵拒戰,論起私心,巴不得雍巫兵敗,又怕宋國兵到,別有一番殺戮之慘,大家懷著鬼胎。及聞高老相國殺了豎刁,往迎太子,無不喜歡,都道:“今日天眼方開!”齊帶器械防身,到東門打探太子來信,恰好撞見無虧乘車而至。
仇人相見,分外眼睜,一人爲首,衆人相助,各各挺著器械,將無虧圍住。內侍喝道:“主公在此,諸人不得無禮。”
衆人道:“那裏是我主公。”便將內侍亂砍,無虧抵擋不住,急忙下車逃走,亦被衆人所殺。東門鼎沸,卻得國懿仲來撫慰一番,衆人方纔分散。懿仲將無虧屍首擡至別館殯殮,一面差人飛報高虎。
再說雍巫正屯兵東關,與宋相持,忽然軍中夜亂,傳說:“無虧、豎刁俱死,高虎相國率領國人,迎接太子昭爲君,吾等不可助逆。”雍巫知軍心已變,心如芒刺,急引心腹數人,連夜逃奔魯國去訖。
天明,高虎已到,安撫雍巫所領之衆,直至郊外,迎接世子昭,與宋、衛、曹、邾四國請和,四國退兵。高虎奉世子昭行至臨淄城外,暫停公館,使人報國懿仲整備法駕,同百官出迎。
卻說公子元、公子潘聞知其事,約會公子商人,一同出郭奉迎新君。公子商人咈然曰:“我等在國奔喪,昭不與哭泣之位,今乃借宋兵威,以少凌長,強奪齊國,於理不順;聞諸侯之兵已退,我等不如各率家甲,聲言爲無虧報仇,逐殺子昭。吾等三人中,憑大臣公議一人爲君,也免得受宋國箝制,滅了先公盟主的志氣。”
公子元曰:“若然,當奉宮中之令而行,庶爲有名。”乃入宮稟知長衛姬。
長衛姬泣曰:“汝能爲無虧報仇,我死無恨矣。”即命糾集無虧舊日一班左右人衆,合著三位公子之黨,同拒世子。豎刁手下亦有心腹,欲爲其主報仇,也來相助,分頭據住臨淄城各門。國懿仲畏四家人衆,將府門緊閉,不敢出頭了。
高虎謂世子昭曰:“無虧、豎刁雖死,餘黨尚存,況有三公子爲主,閉門不納,若欲求入,必須交戰;倘戰而不勝,前功盡棄,不如仍走宋國求救爲上。”
世子昭曰:“但憑國老主張。”
高虎乃奉世子昭復奔宋國。
宋襄公才班師及境,見世子昭來到,大驚,問其來意,高虎一一告訴明白。
襄公曰:“此寡人班師太早之故也。世子放心,有寡人在,何愁不入臨淄哉!”
即時命大將公孫固增添車馬。先前有衛、曹、邾三國同事,止用二百乘,今日獨自出車,加至四百乘。公子蕩爲先鋒,華御事爲合後,親將中軍,護送世子,重離宋境,再入齊郊。時有高虎前驅,把關將吏,望見是高相國,即時開門延入,直逼臨淄下寨。
宋襄公見國門緊閉,吩咐三軍準備攻城器具。城內公子商人謂公子元、公子潘曰:“宋若攻城,必然驚動百姓,我等率四家之衆,乘其安息未定,合力攻之,幸而勝固善,不幸而敗,權且各圖避難,再作區處,強如死守於此,萬一諸侯之師畢集,如之奈何?”元、潘以爲然。
乃於是日,夜開城門,各引軍出來劫宋寨,不知虛實,單劫了先鋒公子蕩的前營。蕩措手不及,棄寨而奔。中軍大將公孫固聞前寨有失,急引大軍來救。後軍華御事同齊國老大夫高虎,亦各率部下接應,兩下混戰,直至天明。四家黨羽雖衆,各爲其主,人心不齊,怎當得宋國大兵。
當下混戰了一夜,四家人衆,被宋兵殺得七零八落。公子元恐世子昭入國,不免於禍,乘亂引心腹數人,逃奔衛國避難去訖。公子潘、公子商人收拾敗兵入城,宋兵緊隨其後,不能閉門,崔夭爲世子昭御車,長驅直入。
上卿國懿仲聞四家兵散,世子已進城,乃聚集百官,同高虎擁立世子昭即位,即以本年爲元年,是爲孝公。孝公嗣位,論功行賞,進崔夭爲大夫。大出金帛,厚犒宋軍。
襄公留齊境五日,方纔回宋。
時魯僖公起大兵來救無虧,聞孝公已立,中道而返。自此魯、齊有隙,不在話下。
再說公子潘與公子商人計議,將出兵拒敵之事,都推在公子元身上。國、高二國老,明知四家同謀,欲孝公釋怨修好,單治首亂雍巫、豎刁二人之罪,盡誅其黨,餘人俱赦不問。
是秋八月,葬桓公於牛首堈之上,連起三大墳。以晏蛾兒附葬於旁,另起一小墳。又爲無虧、公子元之故,將長衛姬、少衛姬兩宮內侍宮人,悉令從葬,死者數百人。
後至晉永嘉末年,天下大亂,有村人發桓公冢,冢前有水銀池,寒氣觸鼻,人不敢入,經數日,其氣漸消,乃牽猛犬入冢中,得金蠶數十斛,珠襦玉匣,繒彩軍器,不可勝數,冢中骸骨狼藉,皆殉葬之人也。足知孝公當日葬父之厚矣。亦何益哉!髯仙有詩云:
疑冢三堆峻似山,金蠶玉匣出人間。
從來厚蓄多遭發,薄葬須知不是慳。
話分兩頭。卻說宋襄公自敗了齊兵,納世子昭爲君,自以爲不世奇功,便想號召諸侯,代齊桓公爲盟主。又恐大國難致,先約滕、曹、邾、鄫小國,爲盟於曹國之南。曹、邾二君到後,滕子嬰齊方至,宋襄公不許嬰齊與盟,拘之一室。鄫君懼宋之威,亦來赴會,已逾期二日矣。
宋襄公問於羣臣曰:“寡人甫倡盟好,鄫小國,輒敢怠慢,後期二日,不重懲之,何以立威?”
大夫公子蕩進曰:“曏者齊桓公南征北討,獨未服東夷之衆。君欲威中國,必先服東夷;欲服東夷,必用鄫子。”
襄公曰:“用之何如?”
公子蕩曰:“睢水之次,有神能致風雨,東夷皆立社祠之,四時不缺。君誠用鄫子爲犧牲,以祭睢神,不惟神將降福,使東夷聞之,皆謂君能生殺諸侯,誰不聳懼來服?然後借東夷,之力,以徵諸侯,伯業成矣。”
上卿公子目夷諫曰:“不可,不可。古者小事不用大牲,重物命也,況於人乎?夫祭祀,以爲人祈福也。殺人以祈人福,神必不饗。且國有常祀,宗伯所掌。睢水河神不過妖鬼耳!夷俗所祀,君亦祀之,未見君之勝於夷也,而誰肯服之?齊桓公主盟四十年,存亡繼絕,歲有德施於天下。今君才一舉盟會,而遂戮諸侯以媚妖神。臣見諸侯之懼而叛我,未見其服也。”
公子蕩曰:“子魚之言謬矣。君之圖伯與齊異,齊桓公制國二十餘年,然後主盟;君能待乎?夫緩則用德,急則用威。遲速之序,不可不察也!不同夷,夷將疑我;不懼諸侯,諸侯將玩我。內玩而外疑,何以成伯?昔武王斬紂頭,懸之太白旗,以得天下,此諸侯之行於天子者也。而何有於小國之君?君必用之!”
襄公本心急於欲得諸侯,遂不聽目夷之言。使邾文公執鄫子殺而烹之。以祭睢水之神,遣人召東夷君長,俱來睢水會祀。東夷素不習宋公之政,莫有至者,滕子嬰齊大驚,使人以重賂求釋,乃解嬰齊之囚。
曹大夫僖負羈謂曹共公襄曰:“宋躁而虐,事必無成,不如歸也。”共公辭歸,遂不具地主之禮。
襄公怒,使人責之曰:“古者國君相見,有脯資餼牢,以修賓主之好。寡君逗留於君之境上,非一日矣,三軍之衆,尚未知主人之所屬。願君圖之。”
僖負羈對曰:“夫授館致餼,朝聘之常禮也。今君以公事涉於南鄙,寡人亟於奔命,未及他圖。今君責以主人之禮,寡君愧甚,惟君恕之。”曹共公遂歸。
襄公大怒,傳令移兵伐曹。公子目夷又諫曰:“昔齊桓公會盟之跡,遍於列國。厚往薄來,不責其施,不誅其不及,所以寬人之力,而恤人之情也。曹之缺禮,於君無損,何必用兵?”
襄公不聽。使公子蕩將兵車三百乘,伐曹圍其城。僖負羈隨方設備,與公子蕩相持三月,蕩不能取勝。
是時,鄭文公首先朝楚,約魯、齊、陳、蔡四國之君,與楚成王爲盟於齊境。
宋襄公聞之大驚。一來恐齊、魯兩國之中,或有倡伯者,宋不能與爭;二來又恐公子蕩攻曹失利,挫了銳氣,貽笑於諸侯。乃召蕩歸,曹共公亦恐宋師再至,遣人至宋謝罪。自此宋、曹相睦如初。
再說宋襄公一心求伯。見小國諸侯紛紛不服,大國反遠與楚盟,心中憤急,與公子蕩商議。公子蕩進曰:“當今大國。無過齊、楚,齊雖伯主之後,然紛爭方定,國勢未張;楚僭王號,乍通中國,諸侯所畏。君誠不惜卑詞厚幣,以求諸侯於楚,楚必許之。借楚力以聚諸侯,復借諸侯以壓楚,此一時權宜之計也。”
公子目夷又諫曰:“楚有諸侯,安肯與我;我求諸侯於楚,楚安肯下我。恐爭端從此開矣。”
襄公不以爲然,即命公子蕩以厚賂如楚,求見楚成王。成王問其來意,許以明年之春,相會於鹿上之地。公子蕩歸報襄公,襄公曰:“鹿上,齊地,不可不聞之齊侯。”復遣公子蕩如齊修聘,述楚王期會之事,齊孝公亦許之。時宋襄公之十一年,乃周襄王之十二年也。
次年春正月,宋襄公先至鹿上,築盟壇以待齊、楚之君。
二月初旬,齊孝公始至。襄公自負有納孝公之功,相見之間,頗有德色;孝公感宋之德,亦頗盡地主之禮。
又二十餘日,楚成王方到,宋、齊二君接見之間,以爵爲序,楚雖僭王號,實是子爵,宋公爲首,齊侯次之,楚子又次之,這是宋襄公定的位次。至期,共登鹿上之壇。襄公毅然以主盟自居,先執牛耳,並不謙讓;楚成王心中不悅,勉強受歃。
襄公拱手言曰:“茲父忝先代之後,作賓王家。不自揣德薄力微。竊欲修舉盟會之政,恐人心不肅,欲借重二君之餘威,以合諸侯於敝邑之盂地。以秋八月爲期,若君不棄,倡率諸侯,徼惠於盟,寡人願世敦兄弟之好,自殷先王以下,鹹拜君之賜,豈獨寡人乎?”
齊孝公拱手以讓楚成王,成王亦拱手以讓孝公,二君互相推讓,良久不決。
襄公曰:“二君若不棄寡人,請同署之。”乃出征會之牘,不送齊侯,卻先送楚成王求署。孝公心中亦懷怏怏,楚成王舉目觀覽。牘中敘合諸侯修會盟之意,效齊桓公衣裳之會。不以兵車,牘尾宋公先已署名。
楚成王暗暗含笑。謂襄公曰:“諸侯君自能致,何必寡人?”
襄公曰:“鄭、許久在君之宇下,而陳、蔡近者復受盟於齊。非乞君之靈,懼有異同。寡人是以借重於上國。”
楚成王曰:“然則齊君當署,次及寡人可也。”
孝公曰:“寡人於宋,猶宇下也,所難致者,上國之威令耳。”
楚王笑而署名。以筆授孝公,孝公曰:“有楚不必有齊。寡人流離萬死之餘,幸社稷不隕,得從末歃爲榮,何足重輕?而褻此簡牘爲耶?”堅不肯署。
論齊孝公心事,卻是怪宋襄公先送楚王求署,識透他重楚輕齊,所以不署。宋襄公自負有恩於齊。卻認孝公是衷腸之語,遂收牘而藏之。三君於鹿上又敘數日,丁寧而別。髯仙有詩嘆曰:
諸侯原自屬中華,何用紛紛乞楚家。
錯認同根成一樹,誰知各自有丫叉?
楚成王既歸,述其事於令尹子文。子文曰:“宋君狂甚。吾王何以徵會許之。”
楚王笑曰:“寡人慾主中華之政久矣。恨不得其便耳,今宋公倡衣裳之會。寡人因之以合諸侯。不亦可乎?”
大夫成得臣進曰:“宋公爲人好名而無實,輕信而寡謀。若伏甲以劫之,其人可虜也。”
楚王曰:“寡人意正如此。”
子文曰:“許人以會而復劫之,人謂楚無信矣。何以服諸侯?”
得臣曰:“宋喜於主盟。必有傲諸侯之心,諸侯未習宋政,莫之與也,劫之以示威。劫而釋之,又可以示德,諸侯恥宋之無能。不歸楚,將誰歸乎?夫拘小信而喪大功,非策也!”
子文奏曰:“子玉之計,非臣所及。”
楚王乃使成得臣、鬥勃二人爲將,各選勇士五百人操演聽令,預定劫盟之計,不必詳說,下文便見。
且說宋襄公歸自鹿上,欣然有喜色,謂公子目夷曰:“楚已許我諸侯矣。”
目夷諫曰:“楚,蠻夷也,其心不測。君得其口,未得其心,臣恐君之見欺也。”
襄公曰:“子魚太多心了。寡人以忠信待人,人其忍欺寡人哉?”遂不聽目夷之言,傳檄徵會。先遣人於盂地築起壇場,增修公館,務極華麗,倉場中儲積芻糧,以待各國軍馬食費。凡獻享犒勞之儀,一一從厚,無不預備。
至秋七月,宋襄公命乘車赴會。目夷又諫曰:“楚強而無義,請以兵車往。”
襄公曰:“寡人與諸侯約爲‘衣裳之會’,若用兵車,自我約之,自我墮之,異日無以示信於諸侯矣!”
目夷曰:“君以乘車全信,臣請伏兵車百乘於三裏之外,以備緩急何如?”
襄公曰:“子用兵車,與寡人用之何異,必不可。”臨行之際,襄公又恐目夷在國起兵接應,失了他信義,遂要目夷同往。目夷曰:“臣亦放心不下,也要同去。”於是君臣同至會所。
楚、陳、蔡、許、曹、鄭六國之君,如期而至,惟齊孝公心懷怏怏,魯僖公未與楚通,二君不到。襄公使候人迎接六國諸侯,分館安歇。
回報:“都用乘車,楚王侍從雖衆,亦是乘車。”襄公曰:“吾知楚不欺吾也。”
太史卜盟日之吉,襄公命傳知各國。先數日,預派定壇上執事人等。是早五鼓,壇之上下,皆設庭燎,照耀如同白日。壇之旁,另有憩息之所,襄公先往以待,陳穆公谷、蔡莊公甲午、鄭文公捷、許僖公業、曹共公襄五位諸侯,陸續而至。伺候良久,天色將明,楚成王熊頵方到。
襄公且循地主之禮,揖讓了一番,分左右兩階登壇。
右階賓登,衆諸侯不敢僭楚成王,讓之居首。成得臣、鬥勃二將相隨,衆諸侯亦各有從行之臣,不必細說。
左階主登,單隻宋襄公及公子目夷君臣二人。方纔升階之時,論個賓主,既登盟壇之上,陳牲歃血,要天矢日,列名載書,便要推盟主爲尊了。宋襄公指望楚王開口,以目視之。楚王低頭不語,陳、蔡諸國面面相覷,莫敢先發。
襄公忍不住了,乃昂然而出曰:“今日之舉,寡人慾修先伯主齊桓公故業,尊王安民,息兵罷戰,與天下同享太平之福,諸君以爲何如?”諸侯尚未答應,楚王挺身而前曰:“君言甚善。但不知主盟今屬何人?”
襄公曰:“有功論功,無功論爵,更有何言?”
楚王曰:“寡人冒爵爲王久矣。宋雖上公,難列王前,寡人告罪佔先了。”便立在第一個位次。
目夷扯襄公之袖,欲其權且忍耐,再作區處。
襄公把個盟主捏在掌中,臨時變卦,如何不惱。包著一肚子氣,不免疾言遽色,謂楚王曰:“寡人徼福先代,忝爲上公,天子亦待以賓客之禮。君言冒爵,乃僭號也,奈何以假王而壓真公乎!”
楚王曰:“寡人既是假王,誰教你請寡人來此?”
襄公曰:“君之至此,亦是鹿上先有成議,非寡人之謾約也。”
成得臣在旁大喝曰:“今日之事,只問衆諸侯,爲楚來乎?爲宋來乎!”
陳,蔡各國。平素畏服於楚,齊聲曰:“吾等實奉楚命,不敢不至。”
楚王呵呵大笑曰:“宋君更有何說?”
襄公見不是頭。欲待與他講理。他又不管理之長短,欲作脫身之計,又無片甲相護,正在躊躇,只見成得臣、鬥勃卸去禮服,內穿重鎧,腰間各插小紅旗一面,將旗向壇下一招,那跟隨楚王人衆,何止千人,一個個俱脫衣露甲,手執暗器,如蜂趲蟻聚,飛奔上壇。
各國諸侯,俱嚇得魂不附體,成得臣先把宋襄公兩袖緊緊捻定,同鬥勃指揮衆甲士,擄掠壇上所陳設玉帛器皿之類,一班執事亂竄奔逃,宋襄公見公子目夷緊隨在旁。低聲謂曰:“悔不聽子言,以至如此,速歸守國,勿以寡人爲念。”目夷料想跟隨無益,乃乘亂逃回。不知宋襄公如何脫身?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