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命品第一之二

爾時會中有優婆塞。是拘屍那城工巧之子。名曰純陀。與其同類十五人俱。爲令世間善果故。捨身威儀從座而起。偏袒右肩右膝著地。合掌向佛悲泣墮淚。頂禮佛足而白佛言唯願世尊及比丘僧。哀受我等最後供養。爲度無量諸衆生故。世尊，我等從今無主無親。救無護無歸無趣貧窮飢困。欲從如來求將來食。唯願哀愍受我微供。然後乃入於般涅槃。尊，譬如剎利若婆羅門毗舍首陀。以貧窮故遠至他國。役力農作得好調牛。良田平正。無沙滷惡草株杌。唯悕天雨。言調牛者喻身口七。良田平正喻於智慧。除去沙滷惡草株杌除煩惱。世尊，我今身有調牛良田除去株杌。唯悕如來甘露法雨。貧四姓者即我身是貧於無上法之財寶。唯願哀愍除斷我等貧窮困苦。拯及無量苦惱衆生。我今所供雖復微少冀充足如來大衆。我今無主無親無歸。願垂矜愍如羅睺羅爾時世尊一切種智無上調御告純陀善哉善哉！我今爲汝除斷貧窮。無上法雨雨汝身田令生法芽。汝今於我欲求壽命色力安辯我當施汝常命色力安無礙辯。何以故？純陀。施食有二果報無差。何等爲二。一者受已得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二者受已入於涅槃。我今受汝最後供養。令汝具足檀波羅蜜。爾時純即白佛言：如佛所說二施果報無差別者，是義不然。何以故？先受施者煩惱未盡。未得成一切種智。亦未能令衆生具足檀波羅蜜。後受施者煩惱已盡。已得成就一切種智。能令衆普得具足檀波羅蜜。先受施者直是衆生。後受施者是天中天。先受施者是雜食身煩惱之身是後邊身是無常身。後受施者無煩惱身金剛之身。法身常身無邊之身。云何而言二施果報無差別。先受施者未能具足檀波羅蜜乃至般若波羅蜜。唯得肉眼未得佛眼乃至慧眼。後受者已得具足檀波羅蜜乃至般若波羅蜜。具足佛眼乃至慧眼。云何而言二施果報等無差別。尊，先受施者受已食啖入腹消化。得命得色得力得安得無礙辯。後受施者不食不消無五事云何而言二施果報等無差別。

佛言：善男子，如來已於無量無邊阿僧祇劫。無有食身煩惱之身。無後邊身常身法身剛之身善男子，未見佛性者名煩惱身雜食之身。是後邊身菩薩爾時受飲食已入金剛三昧。食消已即見佛性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故我言二施果報等無差別。菩薩爾時破壞四魔今入涅槃亦破四魔。是故我言二施果報等無差別。菩薩爾時雖不廣說十二部經先已通達。入涅槃廣爲衆生分別演說。是故我言二施果報等無差別。善男子，如來之身已於無量阿僧劫不受飲食。爲諸聲聞說言：先受難陀難陀波羅二牧牛女所奉乳糜。然後乃得阿耨多羅三三菩提。我實不食。我今爲於此會大衆。是故受汝最後所奉。實亦不食。

爾時大衆聞佛世尊普爲大會受於純陀最後供養。歡喜踊躍同聲贊言：善哉善哉！希有陀。汝今立字名不虛稱言：純陀者名解妙義。汝今建立如是大義。是故依實從義立名。故純陀。汝今現世得大名利德願滿足。甚奇純陀。生在人中復得難得無上之利。善哉純陀。優曇花世間希有。佛出於世亦復甚難。值佛生信聞法復難。佛臨涅槃最後供養。能辨是事難於是。南無純陀。南無純陀。汝今已具檀波羅蜜，猶如秋月十五日夜。清淨圓滿無諸雲一切衆生無不瞻仰。汝亦如是，而爲我等之所瞻仰。佛已受汝最後供養。令汝具足檀波羅南無純陀。是故說汝如月盛滿。一切衆生無不瞻仰。南無純陀。雖受人身心如佛心。汝今陀。真是佛子。如羅睺羅等無有異。爾時大衆即說偈言：

汝雖生人道，已超第六天。我及一切衆，今故稽首請。人中最勝尊，今當入涅槃。汝應愍我等，唯願速請佛。

久住於世間，利益無量衆。演說智所贊，無上甘露法。汝若不請佛，我命將不全。是故應見爲，稽請調御師。

爾時純陀歡喜踊躍。譬如有人父母卒喪忽活。純陀歡喜亦復如是，復起禮佛。而說偈快哉獲己利，善得於人身。蠲除貪恚等，永離三惡道。

快哉獲己利，遇得金寶聚。值遇調御師，不懼墮畜生。佛如優曇花，值遇生信難。遇已種善根，永離餓鬼苦。

亦復能損減，阿修羅種類。芥子投針鋒，佛出難於是。我以具足檀，度人天生死。佛不染世法，如蓮花處水。

善斷有頂種，永度生死流。生世爲人難，值佛世亦難。猶如大海中，盲龜遇浮孔。我今所奉食，願得無上報。

一切煩惱結，摧破不堅牢。我今於此處，不求天人身。設使得之者，心亦不甘樂。如來受我供，歡喜無有量。

猶如伊蘭花，出於栴檀香。我身如伊蘭，如來受我供。如出栴檀香，是故我歡喜。我今得現報，最勝上妙處。

釋梵諸天等，悉來供養我。一切諸世間，悉生諸苦惱。以知佛世尊，欲入於涅槃。高聲唱是言，世間無調御。

不應舍衆生，應視如一子。如來在僧中，演說無上法。如須彌寶山，安處於大海。佛智能善斷，我等無明闇。

猶如虛空中，起雲得清涼。如來能善除，一切諸煩惱。猶如日出時，除雲光普照。是諸衆生等，啼泣面目腫。

悉皆爲生死，苦水之所漂。以是故世尊，應長衆生信。爲斷生死苦，久住於世間。

佛告純陀。如是如是，如汝所說，佛出世難如優曇花。值佛生信亦復甚難。佛臨涅槃後施食。能具足檀復倍甚難。汝今純陀。莫大愁苦應生踊躍喜自慶幸。得值最後供養如來成就具足檀波羅蜜。不應請佛久住於世。汝今當觀諸佛境界悉皆無常。諸行性相亦復如是即爲純陀。而說偈言：

一切諸世間，生者皆歸死。壽命雖無量，要必當有盡。夫盛必有衰，合會有別離。壯年不久停，盛色病所侵。

命爲死所吞，無有法常者，諸王得自在，勢力無等雙。一切皆遷動，壽命亦如是，衆苦輪無際，流轉無休息。

三界皆無常，諸有無有樂。有道本性相，一切皆空無。可壞法流轉，常有憂患等。恐怖諸過惡，老病死衰惱。

是諸無有邊，易壞怨所侵。煩惱所纏裹，猶如蠶處繭。何有智慧者，而當樂是處。此身苦所集，一切皆不淨。

扼縛癰瘡等，根本無義利。上至諸天身，皆亦復如是，諸欲皆無常，故我不貪著。離欲善思惟，而證於真實。

究竟斷有者，今日當涅槃。我度有彼岸，已得過諸苦。是故於今者，純受上妙樂。以是因緣故，證無戲論邊。

永斷諸纏縛，今日入涅槃。我無老病死，壽命不可盡。我今入涅槃，猶如大火滅。純陀汝不應，思量如來義。

當觀如來住，猶如須彌山。我今入涅槃，受於第一樂。諸佛法如是，不應復啼哭。

爾時純陀白佛言：世尊，如是如是，誠如聖教。我今所有智慧微淺猶如蚊虻。何能思如來涅槃深奧之義。世尊，我今已與諸大龍象菩薩摩訶薩。斷諸結漏文殊師利法王子等。尊，譬如幼年初得出家。雖未受具即墮僧數。我亦如是，以佛菩薩神通力故。得在如是大薩數。是故我今欲令如來久住於世不入涅槃。譬如飢人終無變吐。願使世尊亦復如是，常於世不入涅槃。

爾時文殊師利法王子告純陀言：純陀。汝今不應發如是言：欲使如來常住於世不般涅如彼飢人無所變吐。汝今當觀諸行性相。如是觀行具空三昧。欲求正法應如是學。純陀問文殊師利。夫如來者，天上人中最尊最勝。如是如來豈是行耶。若是行者爲生滅法。譬如泡速起速滅。往來流轉猶如車輪。一切諸行亦復如是，我聞諸天壽命極長。云何世尊是天天。壽命更促不滿百年。如聚落主勢得自在。以自在力能制他人。是人福盡其後貧賤。人輕蔑爲他策使。所以者何。失勢力故。世尊亦爾同於諸行。同諸行者則不得稱爲天中天。以故？諸行即是生死法故。是故文殊。勿觀如來同於諸行。

複次文殊。爲知而說不知而說。而言如來同於諸行。設使如來同諸行者，則不得言於界中爲天中天自在法王。譬如人王有大力士。其力當千。更無有能降伏之者，故稱此人一當千。如是力士王所愛念。偏賜爵祿封賞自然。所以得稱當千人者，是人未必力敵於千。以種種伎藝所能能勝千故。故稱當千。如來亦爾。降煩惱魔陰魔天魔死魔。是故如來名三尊。如彼力士一人當千。以是因緣成就具足種種無量真實功德。故稱如來應正遍知。文殊利。汝今不應憶想分別以如來法同於諸行。譬如鉅富長者生子。相師佔之有短壽相。父母已知其不任紹繼家嗣。不復愛重視如芻草。夫短壽者不爲沙門婆羅門等男女大小之所敬念若使如來同諸行者，亦復不爲一切世間人天衆生之所奉敬。如來所說不變不異真實之法亦受者，是故文殊。不應說言如來同於一切諸行。

複次文殊。譬如貧女無有居家救護之者，加復病苦飢渴所逼。遊行乞丐止他客舍寄生子。是客舍主驅逐令去。其產未久攜抱是兒欲至他國。於其中路遇惡風雨寒苦並至。多爲虻蜂螫毒蟲之所唼食。經由恆河抱兒而度。其水漂疾而不放舍。於是母子遂共俱沒。如是人慈念功德。命終之後生於梵天。文殊師利若有善男子欲護正法。勿說如來同於諸行不同行。唯當自責我今愚癡未有慧眼。如來正法不可思議。是故不應宣說如來定是有爲定是無若正見者，應說如來定是無爲。何以故？能爲衆生生善法故生憐愍故。如彼貧女在於恆河愛念子而捨身命。善男子，護法菩薩亦應如是，寧捨身命不說如來同於有爲。當言如來同無爲。以說如來同無爲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如彼女人得生梵天。何以故？以護法故云何護法。所謂說言如來同於無爲。善男子，如是之人雖不求解脫解脫自至。如彼貧女不梵天梵天自至。文殊師利。如人遠行中路疲極寄止他舍。臥寐之中其室忽然大火卒起。即驚寤。尋自思惟。我於今者定死不疑。具慚愧故以衣纏身。即便命終生忉利天。從是已後八十返作大梵王。滿百千世生於人中爲轉輪王。是人不復生三惡趣。展轉常生安樂之處。是緣故。文殊師利。若善男子，有慚愧者不應觀佛同於諸行文殊師利。外道邪見可說如來於有爲。持戒比丘不應如是於如來所生有爲想。若言如來是有爲者，即是妄語。當知是人入地獄。如人自處於己舍宅。文殊師利。如來真實是無爲法。不應復言是有爲也。汝從今於生死中應舍無智求於正智當知如來即是無爲。若能如是觀如來者，具足當得三十二相。疾成就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爾時文殊師利法王子贊純陀言：善哉善哉！善男子，汝今已長壽因緣能知如來是常住法不變異法無爲之法。汝今如是善覆如來有爲之相。如彼火人爲愧故以衣覆身。以是善心生忉利天。復爲梵王轉輪聖王。不至惡趣常受安樂。汝亦如是善如來有爲相故。於未來世必定當得三十二相八十種好十八不共法無量壽命。不在生死常受樂。不久得成應正遍知。純陀。如來次後自當廣說我之與汝俱亦當覆如來有爲。有爲無爲共置之。汝可隨時速施飯食。如是施者，諸施中最。若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遠行疲所須之物應當清淨隨時給與。如是速施即是具足檀波羅蜜根本種子。純陀。若有最後施佛僧。若多若少若足不足宜速及時。如來正爾當般涅槃。純陀答言：文殊師利。汝今何故。爲此食而言多少足與不足令我時施。文殊師利。如來昔日苦行六年尚自支持。況於今日須間耶。文殊師利。汝今實謂如來正覺受斯食耶。然我定知如來身者，即是法身非爲食身。時佛告文殊師利。如是如是，如純陀言：善哉純陀。汝已成就微妙大智。善入甚深大乘經文殊師利語純陀言：汝謂如來是無爲者，如來之身即是長壽。若作是知佛所悅可。純陀答如來非獨悅可於我。亦復悅可一切衆生。文殊師利言：如來於汝及以於我一切衆生皆悉悅純陀答言：汝不應言如來悅可。夫悅可者則是倒想。若有倒想則是生死。有生死者即有爲是故文殊。勿謂如來是有爲也。若言如來是有爲者，我與仁者俱行顛倒。文殊師利。如來有愛念之想。夫愛念者，如彼母牛愛念其子。雖復飢渴行求水草。若足不足忽然還歸。諸世尊無有是念。等視一切如羅睺羅。如是念者，即是諸佛智慧境界。文殊師利。譬如國王御駕駟。欲令驢車而及之者，無有是處。我與仁者亦復如是，欲盡如來微密深奧亦無是處文殊師利。如金翅鳥飛昇虛空無量由旬。下觀大海悉見水性魚鱉黿鼉龜龍之屬。及見己影於明鏡見諸色像。凡夫少智不能籌量如是所見。我與仁者亦復如是，不能籌量如來智慧。殊師利語純陀言：如是如是，如汝所說，我於此事非爲不達。直欲試汝諸菩薩事。

爾時世尊，從其面門出種種光。其光明曜照文殊身。文殊師利。遇斯光已即知是事。告純陀。如來今者現是瑞相。不久必當入於涅槃。汝先所設最後供養。宜時奉獻佛及大衆純陀當知。如來放是種種光明非無因緣。純陀聞已情塞默然。佛告純陀。汝所奉施佛及大今正是時，如來正爾當般涅槃。第二第三亦復如是，爾時純陀聞佛語已，舉聲啼哭悲咽而苦哉苦哉。世間空虛。復白大衆。我等今者一切當共五體投地。同聲勸佛莫般涅槃。爾時尊復告純陀。莫大啼哭令心憔悴。當觀是身，猶如芭蕉熱時之炎。水泡幻化乾闥婆城壞器光。亦如畫水臨死之囚熟果段肉。如織經盡如碓上下。當觀諸行猶雜毒食。有爲之法多諸患。於是純陀復白佛言：如來不欲久住於世。我當云何而不啼泣。苦哉苦哉。世間空虛。願世尊，憐愍我等及諸衆生。久住於世勿般涅槃。佛告純陀。汝今不應發如是言：憐愍我久住於世。我以憐愍汝及一切。是故今欲入於涅槃。何以故？諸佛法爾。有爲亦然。是故佛。而說偈言：

有爲之法，其性無常，生已不住。寂滅爲樂。

純陀。汝今當觀一切行雜諸法。無我無常不住。此身多有無量過患猶如水泡。是故汝不應啼泣。爾時純陀復白佛言：如是如是，誠如尊教。雖知如來方便示現入於涅槃。而我能不懷苦惱。覆自思惟復生慶悅。佛贊純陀。善哉善哉！能知如來示同衆生方便涅槃。純汝今當聽如娑羅娑鳥。春陽之月皆共集彼阿耨達池。諸佛亦爾。皆至是處。純陀。汝今不思惟諸佛長壽短壽。一切諸法皆如幻相。如來在中以方便力無所染著。何以故？諸佛法爾純陀。我今受汝所獻供養。爲欲令汝度於生死諸有流故。若諸人天於此最後供養我者，悉當得不動果報常受安樂。何以故？我是衆生良福田故。汝若復欲爲諸衆生作福田者，速辦施不宜久停。爾時純陀。爲諸衆生得度脫故。低頭飲淚而白佛言：善哉世尊，我若堪任爲田時，則能了知如來涅槃及非涅槃。我等今者及諸聲聞緣覺智慧猶如蚊蟻。實不能量如來槃及非涅槃。爾時純陀及其眷屬。愁憂啼泣圍繞如來。燒香散花盡心敬奉。尋與文殊從座去。供辦食具。其去未久。是時此地六種震動。乃至梵世亦復如是，地動有二。或有地動大地動。小動者名爲地動。大動者名大地動。有小聲者名曰地動。有大聲者名大地動。獨動者名曰地動。山河樹木及大海水一切動者名大地動。一向動者名曰地動。週迴旋轉名大動。動名地動。動時能令衆生心動名大地動。菩薩初從兜率天下閻浮提時名大地動。從初出家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轉於法輪及般涅槃名大地動。今日如來將入涅槃。是故此地如大動。時諸天龍乾闥婆阿修羅迦樓羅緊那羅摩睺羅伽人及非人。聞是語已身毛皆豎。同聲泣。而說偈言：

稽首禮調御，我等今勸請。違離於人仙，永無有救護。今見佛涅槃，我等沒苦海。愁憂懷悲惱，猶如犢失母。

貧窮無救護，猶如困病人。無醫隨自心，食所不應食。衆生煩惱病，常爲諸見害。遠離法醫師，服食邪毒藥。

是故佛世尊，不應見舍離。如國無君主，人民皆飢餓。我等亦如是，失蔭及法味。今聞佛涅槃，我等心迷亂。

如彼大地動，迷失於諸方。大仙入涅槃，佛日墜於地。法水悉枯涸，我等定當死。如來般涅槃，衆生極苦惱。

譬如長者子，新喪於父母。如來入涅槃，如其不還者，我等及衆生，悉無有救護。如來入涅槃，乃至諸畜生。

一切皆愁怖，苦惱焦其心。我等於今日，云何不愁惱。如來見放舍，猶如棄涕唾。譬如日初出，光明甚暉炎。

既能還自照，亦滅一切闇。如來神通光，能除我苦惱。虛在大衆中，譬如須彌山。

世尊，譬如國王生育諸子形貌端正心常愛念。先教伎藝悉令通利。然後將付魁膾令殺世尊，我等今日爲法王子。蒙佛教誨以具正見願莫放舍。如其放舍則同王子。唯願久住不涅槃。世尊，譬如有人善學諸論。復於此論而生怖畏。如來亦爾通達諸法。而於諸法復生畏。若使如來久住於世。說甘露味充足一切。如是衆生則不復畏墮於地獄。世尊，譬如有初學作務。爲官所收閉之囹圄。有人問之汝受何事。答曰：我今受大憂苦。若其得脫則得樂。世尊亦爾。爲我等故修諸苦行。我等今者猶未得免生死苦惱。云何如來得受安樂。世譬如醫王善解方藥。偏以祕方教授其子。不教其餘外受學者，如來亦爾。獨以甚深祕密之藏偏教文殊。遺棄我等不見顧愍。如來於法應無慳吝。如彼醫王偏教其子。不教外來諸學者，彼醫所以不能普教。情存勝負故有祕惜。如來之心終無勝負。何故如是不見教誨唯願久住莫般涅槃。世尊，譬如老少病苦之人。離於善徑行於險路。路險澀難多受苦惱。有異人見之憐愍。即便示以平坦好道。世尊，我亦如是，所謂少者喻未增長法身之人。老喻重煩惱。病者喻未脫生死險路者喻二十五有。唯願如來。示導我等甘露正道。久住於世入涅槃。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汝等比丘莫如凡夫諸天人等愁憂啼哭。當勤精進繫心正念。時諸人阿修羅等。聞佛所說止不啼哭，猶如有人殯喪子已止不啼哭。爾時世尊爲諸大衆。說是言：

汝等當開意，不應大愁苦。諸佛法皆爾，是故當默然。樂不放逸行，守心正憶念。遠離諸非法，慰意受歡樂。

複次比丘。若有疑念今皆當問。若空不空。若常無常。若苦不苦。若依非依。若去不若歸非歸。若恆非恆。若斷若常。若衆生非衆生。若有若無。若實不實。若真不真。若滅滅。若密不密。若二不二。如是等種種法中有所疑者，今應諮問。我當隨順爲汝斷之。亦爲汝先說甘露。然後乃當入於涅槃。諸比丘，佛出世難人身難得。值佛生信是事亦難。能難忍是亦復難。成就禁戒具足無缺得阿羅漢果是事亦難。如求金沙優曇鉢花。汝諸比丘，於八難得人身難。汝等遇我不應空過。我於往昔種種苦行。今得如是無上方便。爲汝等故量劫中捨身手足頭目髓腦。是故汝等不應放逸。汝等比丘。云何莊嚴正法寶城。具足種種德珍寶戒定智慧以爲牆塹埤堄。汝今遇是佛法寶城。不應取此虛僞之物。譬如商主遇真城。及諸瓦礫而便還家。汝亦如是，值遇寶城取虛僞物。汝諸比丘，勿以下心而生知足。等今者，雖得出家。於此大乘不生貪慕。汝諸比丘，身雖得服袈裟染衣。其心猶未得染大清淨之法汝諸比丘雖行乞食經歷多處。初未曾乞大乘法食。汝諸比丘，雖除鬚髮未爲正法諸結使。汝諸比丘今當真實教敕汝等。我今現在大衆和合。如來法性真實不倒。是故汝等當精進攝心勇猛摧諸結使。十力慧日既滅沒已，汝等當爲無明所覆。諸比丘，譬如大地諸藥草爲衆生用。我法亦爾。出生妙善甘露法味。而爲衆生種種煩惱病之良藥。我今當令一衆生及以我子四部之衆。悉皆安住祕密藏中。我亦復當安住是中入於涅槃。何等名爲祕密之藏，猶如伊字三點。若並則不成伊。縱亦不成。如摩醯首羅面上三目。乃得成伊三點若別亦不得成。我亦如是，解脫之法亦非涅槃。如來之身亦非涅槃。摩訶般若亦非涅槃。法各異亦非涅槃。我今安住如是三法。爲衆生故名入涅槃。如世伊字。

爾時諸比丘，聞佛世尊定當涅槃。皆悉憂愁身毛爲豎涕淚盈目。稽首佛足繞無量匝白言：世尊，快說無常苦空無我。世尊，譬如一切衆生跡中象跡爲上。是無常想亦復如是，諸想中最爲第一。若有精勤修習之者，能除一切欲界欲愛色無色愛無明憍慢及無常想。世如來若離無常想者，今則不應入於涅槃。若不離者，云何說言修無常想離三界愛無明憍慢無常想。世尊，譬如農夫秋月之時深耕其地能除穢草。是無常想亦復如是，能除一切欲界愛色無色愛無明憍慢及無常想。世尊，譬如耕田秋耕爲勝。如諸跡中象跡爲勝。於諸想中無常想爲勝。世尊，譬如帝王知命將終。恩赦天下獄囚繫閉。悉令得脫然後捨命。如來今亦應如是，度諸衆生一切無知無明系閉。皆令解脫。然後乃入於般涅槃。我等今者皆未得云何如來便欲放舍入於涅槃。世尊，譬如有人爲鬼所持。遇良咒師以咒力故便得除差。如亦爾。爲諸聲聞除無明鬼。令得安住摩訶般若解脫等法如世伊字。世尊，譬如香象爲人所雖有良師不能禁制。<去頁>絕羈鎖自恣而去。我未如是脫五十七煩惱繫縛。云何如來便欲舍入於涅槃。世尊，如人病瘧值遇良醫所苦得除。我亦如是，多諸患苦邪命熱病。雖遇如病未除愈。未得無上安隱常樂。云何如來便欲放舍入於涅槃。世尊，譬如醉人不自覺知。識親疏母女姊妹，迷荒淫亂言語放逸。臥糞穢中。時有良師與藥令服。服已吐酒還自憶識心懷慚愧深自克責。酒爲不善諸惡根本。若能除斷則遠衆罪世尊，我亦如是，往昔已來輪生死。情色所醉貪嗜五欲。非母母想非姊姊想。非女女想。於非衆生生衆生想。是故輪轉生死苦。如彼醉人臥糞穢中。如來今當施我法藥。令我還吐煩惱惡酒。而我未得醒寤之心云何如來便欲放舍入於涅槃。世尊，譬如有人嘆芭蕉樹以爲堅實。無有是處。世尊，衆生爾。若嘆我人衆生壽命養育知見作者受者是真實者，亦無是處。我等如是修無我想。世尊譬如漿滓無所複用。是身亦爾無我無主。世尊，如七葉花無有香氣。是身亦爾無我無主。等如是心常修習無我之想。如佛所說一切諸法無我我所。汝諸比丘應當修習。如是修已則我慢。離我慢已便入涅槃。世尊，譬如鳥跡。空中現者，無有是處。有能修習無我想者而諸見。亦無是處爾時世尊贊諸比丘，善哉善哉！汝等善能修無我想。時諸比丘即白佛言：尊，我等不但修無我想。亦更修習其餘諸想。所謂苦想無常想無我想。世尊，譬如人醉其愐眩。見諸山河石壁草木宮殿屋舍日月星辰皆悉迴轉。世尊，若有不修苦無常想無我等如是之人不名爲聖。多諸放逸流轉生死。世尊，以是因緣我等善修如是諸想。

爾時佛告諸比丘，諦聽諦聽。汝向所引醉人喻者，但知文字未達其義。何等爲義。如醉人見上日月實非迴轉生迴轉想。衆生亦爾。爲諸煩惱無明所覆生顛倒心。我計無我常計常。淨計不淨樂計爲苦。以爲煩惱之所覆故。雖生此想不達其義。如彼醉人於非轉處而生想。我者即是佛義。常者是法身義。樂者是涅槃義。淨者是法義。汝等比丘。云何而言：我想者憍慢貢高流轉生死。汝等若言：我亦修習無常苦無我等想。

是三種修無有實義。我今當說勝三修法。苦者計樂。樂者計苦。是顛倒法。無常計常常計無常。是顛倒法。無我計我。我計無我。是顛倒法。不淨計淨。淨計不淨。是顛倒法有如是等四顛倒法。是人不知正修諸法。汝諸比丘，於苦法中生於樂想。於無常中生於常於無我中生於我想。於不淨中生於淨想。世間亦有常樂我淨。出世亦有常樂我淨。世間法有字無義。出世間者有字有義。何以故？世間之法有四顛倒故不知義。所以者何。有想顛心倒見倒。以三倒故世間之人。樂中見苦。常見無常。我見無我。淨見不淨。是名顛倒。顛倒故世間知字而不知義。何等爲義。無我者名爲生死。我者名爲如來。無常者聲聞緣覺常者如來法身。苦者一切外道。樂者即是涅槃。不淨者即有爲法。淨者諸佛菩薩所有正法是名不顛倒。以不倒故知字知義。若欲遠離四顛倒者，應知如是常樂我淨。

時諸比丘白佛言：世尊，如佛所說離四倒者，則得了知常樂我淨。如來今者永無四倒則已了知常樂我淨。若已了知常樂我淨。何故不住一劫半劫教導我等令離四倒而見放舍欲涅槃。如來若見顧念教敕。我當至心頂受修習。如來若入於涅槃者，我等云何與是毒身同止住修於梵行。我等亦當隨佛世尊入於涅槃。爾時佛告諸比丘，汝等不應作如是語。我今有無上正法悉以付囑摩訶迦葉。是迦葉者，當爲汝等作大依止，猶如如來爲諸衆生作依止摩訶迦葉亦復如是，當爲汝等作依止處。譬如大王多所統領。若遊巡時悉以國事付囑大臣如來亦爾。所有正法亦以付囑摩訶迦葉。汝等當知。先所修習無常苦想非是真實。譬如春有諸人等在大池浴乘船遊戲失琉璃寶沒深水中。是時諸人悉共入水求覓是寶。競捉瓦石草沙礫。各各自謂得琉璃珠歡喜持出乃知非真。是時寶珠猶在水中。以珠力故水皆澄清。於大衆乃見寶珠。故在水下，猶如仰觀虛空月形。是時衆中有一智人。以方便力安徐入水即得珠。汝等比丘。不應如是修習無常苦無我想不淨想等以爲實義。如彼諸人各以瓦石草木礫而爲寶珠。汝等應當善學方便。在在處處常修我想常樂淨想。復應當知先所修習四法相悉是顛倒。欲得真實修諸想者，如彼智人巧出寶珠。所謂我想常樂淨想。爾時諸比丘白佛世尊，如佛先說諸法無我汝當修學。修學是已則離我想。離我想者則離憍慢。離憍慢者得涅槃。是義云何。

佛告諸比丘，善哉善哉！汝今善能諮問是義爲自斷疑。譬如國王闇鈍少智。有一醫師復頑嚚。而王不別厚賜俸祿。療治衆病純以乳藥。亦復不知病起根原。雖知乳藥復不善解或有風病冷病熱病一切諸病悉教服乳。是王不別是醫知乳好鬼善惡。復有明醫曉八種術善療衆病知諸方藥。從遠方來。是時舊醫不知諮受。反生貢高輕慢之心。彼時明醫即便依請以爲師。諮受醫方祕奧之法。語舊醫言：我今請仁以爲師範。唯願爲我宣暢解說。舊答言：卿今若能爲我給使四十八年。然後乃當教汝醫法。時彼明醫即受其教。我當如是，當如是，隨我所能當給走使。是時舊醫即將客醫共入見王。是時客醫即爲王說種種醫方及伎藝。大王當知。應善分別此法如是可以治國。此法如是可以療病。爾時國王聞是語已，知舊醫癡騃無智。即便驅逐令出國界。然後倍復恭敬客醫。是時客醫作是念言：欲教王者正是時，即語王言：大王。於我實愛念者當求一願。王即答言：從此右臂及餘身分隨意所一切相與。彼客醫言：王雖許我一切身分。然我不敢多有所求。今所求者，願王宣令一切內。從今已往不得復服舊醫乳藥。所以者何。是藥毒害多傷損故。若故服者當斬其首。斷藥已終更無有橫死之人。常處安樂。故求是願。時王答言：汝之所求蓋不足言：尋爲宣令切國內。有病之人皆悉不聽以乳爲藥。若爲藥者當斬其首。爾時客醫以種種味和合衆藥。辛苦鹹甜醋等味。以療衆病無不得差。其後不久王復得病。即命是醫。我今病重困苦欲死當云何治。醫佔王病應用乳藥。尋白王言：如王所患應當服乳。我於先時所斷乳藥。是大語。今若服者最能除病。王今患熱正應服乳。時王語醫汝今狂耶。爲熱病乎。而言服乳能此病。汝先言毒。今云何服欲欺我耶。先醫所贊。汝言是毒。令我驅遣。今復言好最能除如汝所言：我本舊醫定爲勝汝。是時客醫復語王言：王今不應作如是語。如蟲食木有成字此蟲不知是字非字。智人見之終不唱言：是蟲解字。亦不驚怪。大王當知。舊醫亦爾。不諸病悉與乳藥。如彼蟲道偶成於字。是先舊醫不解乳藥好鬼善惡。時王問言：云何不解客醫答王。是乳藥者，亦是毒害。亦是甘露。云何是乳複名甘露。若是牸牛不食酒糟滑草<麥弋>其犢調善。放牧之處不在高原亦不下溼。飲以清流不令馳走。不與特牛同共一羣。委調適行住得所。如是乳者能除諸病。是則名爲甘露妙藥。除是乳已其餘一切皆名毒害。時大王聞是語已，贊言大醫。善哉善哉！我從今日始知乳藥善惡好鬼。即便服之病得除尋時宣令一切國內。從今已往當服乳藥。國人聞之皆生瞋恨。鹹相謂言：大王。今者爲鬼持爲狂顛耶。而誑我等復令服乳。一切人民皆懷瞋恨悉集王所王言：汝等不應於我而生瞋而此乳藥服與不服。悉是醫教非是我咎。爾時大王及諸人民。踊躍歡喜倍共恭敬供養是醫一切病者皆服乳藥病悉除愈。汝等比丘。當知如來應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御夫天人師佛世尊，亦復如是，爲大醫王出現於世。降伏一切外道邪醫。諸王衆中唱如是言我爲醫王欲伏外道。故唱是言：無我無人衆生壽命養育知見作者受者，比丘當知。是諸外所言我者，如蟲食木偶成字耳。是故如來於佛法中唱是無我。爲調衆生故。爲知時故說是我。有因緣故亦說有我。如彼良醫善知於乳是藥非藥。非如凡夫所計吾我。凡夫愚人所計者，或言大如拇指。或如芥子。或如微塵。如來說我悉不如是，是故說言：諸法無我實非我。何者是我。若法是實是真是常是主是依性不變易者，是名爲我。如彼大醫善解乳藥。來亦爾。爲衆生故說諸法中真實有我。汝等四衆應當如是修習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