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人思想之間來到海甸,不過是穿街越巷,不多一時,來至宮門以前,東轄哈外下了能行。進了大宮門,來到奏事門前。等夠多時,則見打裏面走出一員接事官,走出門來。剛然站住,就有那八旗六部衆多文武官員,一齊走至奏事官跟前,將奏摺全都遞將過去。劉大人一見,並不怠慢,隨即也走上前去。接事的一見,帶笑開言,說:“老大人,今日到此,有何貴幹?”劉大人說:“今有一事,特來求大人替廢員劉墉,轉達天顏。”說罷,將本章遞將過去。
住了!說書的,我且問你:劉大人那時候業已革職,他算是廢員,焉能還奏得着事?列位明公有所不知,劉大人那時候雖說是革了職,誰不知道他是皇后的幹殿下?官革的了,他的幹殿下可革不了!所以與別人不同。書裏表明,言歸正傳。
且說奏事官接了衆位王大臣的摺子,不敢怠慢,翻身往裏而去。來到裏面,將衆位大人的本章,遞與黃本的內侍。內情呈到聖主面前,龍目御覽。太上皇爺看到末尾,瞧見劉墉劉大人的奏摺,上寫着:廢員臣劉墉,奏聞聖上:今因三位大臣(下贅着某人某人)拿着三千兩銀子,到臣的家中,說我劉墉實在寒苦,情願將三千兩銀子送與微臣,以作路費。臣子家中有心收下,想來素與他們並無這樣交情來往;臣子有心不收,又恐怕三位大臣見怪,廢員臣子禁當不起。望乞聖主看臣子素日的勤勞,把他們三人宣來,當面問明瞭,有什麼緣故,送臣子銀三千兩。主上將此等問明瞭,劉墉感聖恩於萬世矣!
聖主爺看罷,不由龍心甚喜,說:“劉墉果然清廉,不是虛傳。倒是朕躬多疑,才差派人拿了銀子三千兩,去試探於他,看他收與不收。倘然收下朕躬的銀兩,那時節管叫他有口難分訴。這如今他不肯收下,前來見朕,真正是不愛錢財。這是朕躬的洪福,纔出這樣賢臣。”
太上皇爺龍心悅,聖主金腮帶笑容:“也是我朕洪福大,纔出這,幹國忠良保大清。自從朕躬登九五,四海昇平五穀豐。到而今,一統華夷十七省,萬國來朝參朕躬。
朕躬的,八旗兵丁如驍虎,外國聞名膽戰驚。又有這樣賢臣子,何愁江山不太平?也不愧,太后當初將他保,認爲殿下作螟蛉。他的父,一品當朝居宰相,烈烈轟轟大有名。
不幸一病身亡故,朕也曾,親身到過他家中。到而今,劉墉又像他的父,耿直無私不愛銅。恰似那,嘉靖年間名海瑞,不亞如我朝于成龍。”聖主越想龍顏悅,往下開言把話雲。
皇爺想罷,眼望兩邊朝臣講話,說:“朕躬方纔御覽衆卿的本章,末尾看至劉墉上的一道本章,爲的革職要回原籍,有三人送了他三千兩銀子的路費,他執意不肯收下,前來見朕。
他哪裏知道,系朕躬一計,要拿他一款?誰知他是真正無私。
罷了,到底是忠臣之後,將相根苗。”說罷復又開言。
聖主座上開金口,帝露銀牙把話雲:“快宣劉墉來見朕!”衆多官員不消停?應一聲,邁步翻身外邊走,來至了,奏事門外喚一聲:“劉墉進見參聖駕,皇爺有話問分明。”劉大人聞聽不怠慢,高聲答應往前緊行。一同邁步把禁門進,驚動了,聖主皇爺細留神。“廢員劉墉來見駕,辜負我主大恩情。”聖主爺一見腮含笑,往下開言叫“劉墉,方纔你遞這件事,紋銀三千六十封,非是他三人送你的物,有個緣故在其中:那是我朕銀共兩,試探你劉卿清不清。”羅鍋子聞聽這句話,就手叩頭說“謝恩!又蒙我主把盤費賜,三千紋銀賞劉墉。”聖主聞聽這句話,說“好哇,倒中羅鍋計牢籠!訛去了,我朕銀子三千兩,朕倒沒把他問住,朕躬這倒花了銅!”聖主爺復又開言叫:“賢卿留神要你聽:果然你的清名無虛假,倒是我朕不公平。今點你:保定府去做主考,不可遲捱快出京!”聖主爺,明升暗降把他攆,怕的是,專動參本閒事生。劉大人,只得叩首將恩謝,叩頭站起在流平。聖主爺,又說“快着去上任,就是今朝便起程。”劉大人聞聽辭別了主,退步翻身往外行。登時出了宮門外,家人伏侍上了走龍。劉爺馬上心犯想:要想攆我萬不能!又訛銀子三千兩,買件棉袍好過冬。又叫我,直隸省城去做主考,明升暗降我學生。少不得暫且去上任,想個方法我再進京。劉大人,思想之間來得快,進了西直門的城。穿街越巷急似箭,徑奔東四牌樓行。往南不遠來得快,來至了,自己門前下了能行。
劉大人來到自家門首,下了坐騎,手下之人接過馬去,大人進了內宅。家人獻茶,茶罷擺飯。
大人用過飯,立刻傳出話去:“預備轎,今日起程,上任保定府公幹。”手下人答應一聲,往外而去。去不多時,前來回話,說:“轎伕俱已齊備。”劉大人聞聽,站起身來,往外而走。來至大門上轎,轎伕上肩,並不多帶人役跟隨,就是自己兩個隨人張祿、王安。張祿頂馬,王安在後,城裏頭不過是街越巷,霎時間出了彰義門,上了大路。
劉公大轎出城外,順着石路往南行。小井大井穿過去,又到盧溝曉月城。常新店上住一夜,次日一早又起程。良鄉縣打尖吃了飯,徑奔涿州大路行。過去就是鬆羅店,眼看來到定興城。劉大人,坐轎人擡正往前走,猛擡頭,瞧見那男女一羣鬧哄哄:也有老來也有年少,一個個,攙老扶幼往前行。大人不解其中意,吩咐暫且把轎停。轎伕聞聽止住步,大人把“王安”叫一聲:“快些叫過男共女,問他們,爲什麼棄捨家園往何處裏行?”王安聞聽不怠慢,來到了,男女跟前把話雲:“大人叫你們去問話,快些前去莫消停。”衆百姓聞聽擡頭看,一乘大轎在流平。前後跟役人兩個,四名轎伕在年輕,玻璃鏡只剩半塊,轎杆子折了綁着條麻繩。衆民瞧罷不怠慢,走上前來跪在塵。劉大人轎內來問話:“你等留神仔細聽:你們都,家住何方哪州縣?爲什麼,棄捨家園何處行?”衆民見問將頭叩,“老爺”連連那住聲,“要問我等家何處,就在深州那座城。年景荒旱實難道,米貴如珠一般同。無奈何,棄捨家園去逃難,要上京都一座城。”大人聞聽前後話,轎內開言把話雲:“聞聽說,奉旨放賑賣官米,因甚黎民奔京城?”
劉大人說:“風聞深州奉旨放賑,濟賣官米呢,爲什麼你們不買?”衆軍民聞聽,說:“老爺有所不知,雖然賣官米,與市價也不差麼。”劉大人說:“賣官米多少錢一斗?”有一老民上前回說:“賣四百京錢一斗。”劉大人說:“奉旨賣三百錢一斗,怎麼的他要四百錢?這一百錢誰要呢?”老民說:“老爺還不曉得,有一斗多賣一百銅錢,州官吃七成,衙役、書辦、長隨等吃三成;這還不算賑呢,一斗只給七升!老爺想想,裏折外扣,七米算八糠,與市價不差什麼!”劉大人聞聽,說:“好一個萬惡的贓官!你剋扣民糧,該當何罪?”劉大人說:“你們不必上京逃難,暫且回家,不用聲張。十天之內,我要叫你等三百錢買不了一斗米咧,我就白受皇恩咧!”衆百姓聞聽,叩頭而去,不必再表。
且說劉大人吩咐起轎,轎伕上肩,往前而走。路上言詞,不必多敘。逢州過縣,登時來至省城保定府北邊河沿,就有保府官員,把大人接入公館。考童不過文才,高低取中,不上幾天,諸事已畢。太陽西墜,秉上燈燭,一宿晚景不提。
到了次日早旦清晨,劉大人起來淨面吃茶,公館內上了大轎,吩咐暗自去訪,由保府上深州公幹。手下人答應,不敢怠慢,暗暗出了保定府城,上了深州的大道。此書剪斷,不過是穿州過縣,登時驚動深州的百姓。大人進了深州的交界,離城不遠,約有二十五里之遙,有一個李家鎮,雖然鎮店不大,倒也熱鬧得很,劉大人就住在李家店內。大人用的飯好備,用的兩個子兒火燒,一碗豆腐腦兒就結咧。再喝上一碗子末兒茶,共總花上三十來的錢。劉大人吃完了飯,就晚咧。張祿秉上燈燭,一夜無詞。到了第二天一早,大人起來,淨面吃茶已畢,望張祿開言。
劉大人,眼望張祿來講話:“你且留神仔細聽:這如今,我要把深州城去進,爲的是,賑濟饑民這事情。轎馬人夫全不要,你們暫且住店中。申正以後去找我,千萬不可走漏風!”張祿聞聽說“知道,大人言詞敢不聽?”賢臣復又來吩咐:“快叫店家莫消停!”張祿答應往外走,不多時,把店家叫到上房中。進門跪在流平地,說“老爺叫我有何情?”大人帶笑來講話:“店家留神要你聽:你把那,破草帽兜找一頂,灑鞋一雙要足青,月白汗褂找一件,口袋一條共四宗。速速拿來我要用,事完之後有賞封。”店家答應不怠慢,翻身站起往外行。去不多時來得快,四宗穿戴盡拿來。店家出去不必講,再把那,大人見物那消停?
站起身來把衣換,袍子褂子全脫去,靴子拉下把鞋登。身上光剩白布小褂,店家的汗褂套在外邊,破草帽兒頭上戴,口袋搭在肩上橫,帶上乾隆錢三百,要上深州走一程。諸事已畢又講話:“張祿兒,我的言詞要你聽。”小廝答應說“知道,不用大人再叮嚀。”劉大人說罷不怠慢,邁步翻身往外行。原來是個鄉民樣,出了李家小店中。一直不往別處去,徑奔深州大路行。劉大人,一邊走着心犯想,說“皇恩浩蕩不非輕,聖主疼民把官米賣,爲的是,年景旱澇不收成。誰知州官將弊作,貪贓誤國把民坑。好一似,民打幌子州官賣酒,我劉墉,焉能容過這事情?等我查出他的過,管叫那,狗官腦袋長不成!”劉大人,思想之間來得快,深州北門眼下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