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表劉大人,思想之間,來到沙河驛的村南,離沙河驛就只剩了五六裏地。大道的旁邊,有一個飯鋪,清官爺騎着馬來到跟前。大人在馬上眼望承差陳大勇,開言說:“咱們爺倆在這個鋪中吃點子飯,再走不遲。”承差答應,將大人攙下坐騎。
劉大人進鋪,揀了個座坐下。陳大勇把馬拴.在樁子的上面,也進了鋪子,來到劉大人的跟前,一旁站立。清官爺低聲開言,說:“你也坐下罷,今日不必拘禮。”“是。”陳大勇答應,他就坐在桌子的橫頭。堂倌一見,不敢怠慢,來到跟前,帶笑開言,說:“二位客官,用什麼酒飯?吩咐明白,也好預備。”
劉大人聞聽,說:“不用唸誦,揀那爽口的拿來就是咧。”堂倌答應,翻身而去。不多時,全都端了來了,什麼東西呢?不過是湯飯饅首等類。清官爺與承差陳大勇一邊吃着飯,一邊側耳聞聽,留神細聽衆人講話。
清官爺,側耳聞聽留神看,紛紛不斷語高聲。這個說:“咱們這江寧的官難做,須得託付準人情。”那個說:“前任知府王太守,他與趙爺大拉硬弓!”這個說:“王知府,哪有趙宅的勢力大?一封字,只得回家抱孩童。”那個說:“提起趙家真厲害,橫行霸道了不成!”這個說:“趙通要瞧見好婦女,當街拉住要硬上弓!”那個說:“任憑惡棍行萬惡,此處的官員裝不聽。”這個說:“聞聽說這位新知府,乾隆爺,御筆親點到江寧。”那個說:“外號叫『羅鍋子』,人人曉,『官諱從麼事叫劉墉。聞聽說,這位爺的根子硬,不怕勢力斷事清。業已到任有一個月,怎不見,惹一惹,沙河驛的趙州同?羅鍋子必定是他害怕,各保身家他也懶盡忠!素日的清名都是假,他豈肯,大睜着兩眼去碰釘?劉羅鍋,哪有趙宅的手眼大?『大管家』、『喪門神』,皺皺眉頭他的知府就扔!”劉大人聽罷前後的話,這不就氣壞清官人一名。
劉大人聞聽衆人之言,把肚子氣了個一鼓一鼓的,腹內說:“罷了,罷了!趙通果然萬惡非常。本府要不拿了這個棍徒,此處的子民受害非淺。”清官爺思想之間,將飯用完,承差陳大勇打發了飯錢,劉大人站起身來,往外面走。
出飯鋪,陳大勇他將馬拉過來,扶持大人上了坐騎,承差在後面相跟,爺兒倆徑奔沙河驛而走。不多一時,來到村頭。
清官舉目一瞧:那邊柳蔭樹下,有一個老者,在那裏站立。劉大人來到跟前,下了坐騎,將馬交與承差,往前緊走兩步,眼望老者,帶笑開言,說:“老丈,我在下借問一聲:眼前邊就是沙河驛嗎?”那老者聞聽,把劉大人上下打量打量,是個買賣人的打扮,也就不好相輕,帶笑開言,說:“客官問的是眼前頭這個村麼?”大人說:“正是。”那一老者,用手一指,說:“客官瞧,那西北上有樹木圍繞的,叫作沙河驛口千萬的別往那裏去,可惡的緊。”劉大人才要問話,忽見打那邊有幾匹馬,如飛而來。不多一時,來到跟前,把那個老者嚇得磕磕絆絆地跑了個無蹤無影。劉大人舉目一瞧,當中這個騎青馬的,他帶着個涅白頂,年紀不過二十五歲,身上穿戴的甚是鮮明,旁邊那個騎白馬的,長了個兔頭蛇眼的,年紀不過至多四十歲。是後面隨的奴僕不少,單他在馬上,用鞭子指指點點的,講話也聽不真說的是什麼言詞。“託託託”,打劉大人的面前過去。
清官爺,看罷時多會,自己思量把話雲:“細瞧方纔人數個,不像良人的貌與容。莫非就是那惡棍,候選州同叫趙通?”正是大人心犯想,忽見那,三四匹馬往回裏行。
眨眼之間來得更快,到跟前,“噗噗噗”一齊下了走龍。
衆豪奴,齊望大人來講話,說:“客官留神在上聽:我們奉,主人的命令將你請,快些走罷莫消停。”劉大人,聞聽前後的話,說道是:“你家的主人叫何名?與我在下的無見過,但不知,喚我有什麼事情?”家奴們見問開言道:“客人留神要你聽:我家主人本姓趙,現是候選一州同。
不必挨遲快快走,但若支吾,我們定不容!”清官爺,聞聽家奴的話,不由着忙吃一驚,腹內說:“果然就是那惡棍,莫非看出我本府的形?這如今,有心跟了他們去,又恐怕,中了惡棍的計牢籠。欲待不跟他們去,瞧光景,衆多的豪奴未必容。罷罷罷,既然假扮來私訪,少不得,要進龍潭虎穴坑!此來不訪真情弊,怎與黎民把案清?”清官爺,想罷開言道:說“衆位留神在上聽:既承高情將我請,焉敢推卻這盛情?”大人說罷忙上馬,衆豪奴,一齊也都上走龍。陳大勇,緊跟在後走,徑奔沙河驛中行。
不多一時來得更快,趙通的,走馬大門在眼下橫。惡棍豪奴齊下走龍,不慌不忙也下了馬,陳大勇上前接這坐騎,淨街王三開言把話談。
淨街王三眼望杉篙尖子王虎,開言說:“王大哥,你們看着他,別叫他跑了,我進去回話。”王虎說:“交給我罷,夠他跑的咧!”王三說罷,往裏而去。
劉大人聞聽豪奴們那個話頭,腹中說:“罷罷罷,也只是憑命由天。”清官爺復又留神,把惡人趙通的宅子一看:方圓佔地有七畝,房子瓦窖一般,走馬大門,門底下擱着兩條大凳,有十幾名家奴,列坐在兩旁。內有一個年老的家人,走到劉大人的跟前站住,點頭砸嘴:“你那裏尋不得死呢?怎麼跑在鬼門關上掛號來咧呢?一會進去,見了我家主人,要你小心。也只是看你的造化咧!”那個人說罷,又到板凳上坐着去咧。劉大人來到承差陳大勇的跟前站住,低聲悄語,說:“本府一會進了賊宅,吉凶難保。要是無事呢,咱爺倆好一同回府;要是本府趕酉時不出來,你就急急的回去,到守備王英的衙門,將此事說明,叫他帶領人馬,速速前來搭救本府。”陳大勇答應。
清官爺正與承差講話,忽見先進去那個家奴淨街王三,慌慌張張打裏面跑出來咧,眼望衆惡奴講話,說:“主人公大動了嗔癡咧!叫你們都進去伺候着呢。”復又開言,說:“那客人呢,快些跟我進去罷,不用發愣咧。”劉大人聞聽,並不怠慢,跟定王三往裏面走。
清官爺,跟定惡奴忙邁步,進了賊人的廣樑門。大人舉目留神看:裏邊的款式不同尋。十間廂房分左右,正當中,安着屏風四扇門。清官爺,跟定王三又往裏走,進了二門細留神:五間大廳正迎面,漢白玉的臺階恰似銀。再往裏瞧看不見,不知道,後面的房子淺與深。王三兒,不肯把大人朝後帶,大廳的東邊有個角門,一直穿過又往東去,另有座,小小的書房可愛人。門上貼着一副對,字字行行寫得更真,左邊寫:“懶去朝中登金闕”,右邊是:“逍遙林下勝朝臣”,橫批是:“萬古長春”四個字。門裏面,奇花異草栽滿盆。劉大人還未將門進,淨街王三把話雲:“你在此處等一等,我進書房去見主人。”清官答應說“知道”,王三邁步就翻身。劉大人,在門外又朝裏看:天棚搭在半天雲。只聽裏邊雀鳥哨,“咭溜扎校”各樣的音。清官爺,門外正觀還未盡,忽聽那,進內的家奴把話雲。
劉大人正在外面觀看,忽聽那方纔進去的惡奴王三開言,說:“小的奉爺之命,把那個客人叫進來咧,現在書房門外。”
雁過拔毛趙通,聞聽淨街王三之言,說:“叫他進來罷。既然來到我家咧,儘自在外邊發會子愣,也當不了,難道說還跑了你不成嗎?”劉大人在外面聞趙通之話,腹內說:“罷了,罷了,我劉某今日可入了虎穴龍潭咧。講不起仗我這三寸不爛之舌,拚他一拚,再作定奪。”
清官在外面正然思想,一擡頭,瞧見惡奴王三,打裏面走出,來到了劉大人的跟前站住,說:“客官,我家主人叫進去呢。小心着點。”劉大人答應,一同王三來至書房門首,上臺階進門坎,走至惡奴趙通的跟前,煞住腳步站住。
列公:羅鍋子劉大人按天星下界,乃是咱大清國的臣宰,焉肯與惡人行禮?清官爺故裝愚魯之相,把手望惡人一拱手,說:“官長在上:我買賣人行禮了。”兩邊豪奴們聞聽劉大人之言,一齊斷喝,說:“口歹!還不跪下嗎?見了我家老爺,擅稱買賣人,不跪下,就當將你腿打折!”雁過拔毛趙通在上面一聲斷喝,說:“明明你們把他當作是誰,叫他跪下?他乃是江寧府臺大人,民之公祖,如何叫他下跪?快些看一個座來!”
這下人答應一聲,拿過一張椅子,放在下面。清官爺把手向惡人又拱了一拱,說:“買賣人謝坐了。”說罷,他老人家一屁股就坐在椅子的上面。惡人趙通在上面開言。
趙通上面開言叫:“劉知府留神要你聽:咱們倆,打破鼻子說亮話,你的來意我盡明。必定是,假扮客人來私訪,倒要你,實說這件事情。聞名你難纏露着拐,巡撫的跟前你拉硬弓。又聽你,上元縣的北關將人命斷,訪白氏,假扮玄門的老道公。二次私訪拿過徐五,滲金頭江二,也入了打籠。又聽你,假裝城隍把姑子審,金寡婦叫你,也治了一個苦情。難爲你,這一道的想頭真不小,竟敢在我家來訪事情!倒要你實說這件事,倘有花言,想出我的門坎萬不能!大爺如何認得你?多虧我的管家人一名:姓陳名叫陳三恍,『喪門神』就是他外號名。皆因他,常上江寧去討帳,時常見過你的尊容。快些當面說實話,咱倆倒留下個好交情。”劉大人聞聽前後的話,不由心中吃一驚。
故意慌忙來站起,說“長官留神在上聽:吾乃真是經商客,豈可錯認是知府公?同名同姓常常有,廣有同貌與同宗。
既蒙呼喚我在下,不知道,官長有何事情?吩咐明白我遵命,要是無事,在下的還要趕途程。”趙通正要把無名起,忽見那,門外進來人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