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人說:“張祿兒,你到外邊告訴他們預備,把吳仁叔嫂也帶着,還有原告吳旺,本府去到五里堡吳家墳塋開棺相驗。”內廝答應,復又開言,說:“爺不吃飯去嗎?”大人聞聽,說:“這放着現剩下的硬麪餑餑,吃上兩個也就當了飯咧,何必又多費咧?”祿兒聞聽,這才向外而走。穿門越戶,來至堂口站住,照大人之言傳了一遍。外面衆役齊聲答應。內廝向裏而走,來至書房,回明瞭大人,一旁站立。劉爺說:“祿兒。”
“是。”內廝答應。大人說:“你也吃兩個硬麪餑餑罷,好跟我去相驗。”內廝答應,把餑餑笸籮拿過來就吃。大人見內廝吃飯的這個時候,這纔將白氈帽、破棉襖、白布襪、山東皁、破褡包、菸袋套這一干的行頭,才脫下來,換上官帽、皁靴、袍褂,諸事已畢,小內廝也吃飽咧,也搭着輕易不見面食東西,再者呢,內廝張爺那時節又在年輕,正是吃飯的時候,劉大人才吃了兩個半,張祿兒撂了九個,這纔將餘剩的收起來,回來在一旁伺候。劉老爺說:“祿兒吃飽咧?”小內廝答應說:“吃飽咧。”
大人聞聽,這才站起身形,向外而走。內廝後面跟到外邊,閃屏門,劉爺從暖閣穿過,來至堂口站住,轎伕將轎搭過,後杆請起,去扶手,劉爺一見,並不怠慢,貓腰倒退,賢臣坐在轎內,轎伕上肩,還有許多的執事擺出衙外。忠良坐上四人轎,許多公差跟轎行。開道銅鑼聲震耳,清道旗搖左右分。皁班手拿毛竹板,三檐傘罩定諸城縣內人。衆手下,帶定原告名吳旺,還有被告叔嫂二人。衙役喊道頭引路,大轎相跟隨後行。越巷穿街急又快,出了江寧聚寶城。過了吊橋面南走,不多時,瞧見吳宅一座墳。
地方前來接太守,大人四轎進墳塋。公案地方早預備,賢臣下轎把公座升。書吏衙役兩邊站,大人開言把話明:“快傳土作人兩個,將這座,新墳刨開莫消停。”忠良言詞還未盡,跪倒那,土作頭目人一名,盡禮磕頭口尊公祖,小人是,土作頭兒叫張成。大人聞聽開言叫,張成留神要你聽:“快帶土作人幾個,刨開吳家這墳塋。棺木搭出停放穩,本府要,撬開棺材驗死人。”土作頭兒連答應,站起身來往下行。帶領手下人數個,徑奔遭屈被害墳。吳仁一見魄膽裂,害怕着忙臉似金。雖然把舉人來革退,家中豪富卻不貧。如今年成與世路,要比古時大不同。今人都把有錢的敬,財主說話到處聽,那怕他,生來是個槌子手,運轉發財把“爺”字尊。吳仁雖遭這件事,錢多就是有好人情。按下閒言不多敘,再把吳仁明一明。正然着急無主意,又見那,墳外走進一個人:年貌不過三旬外,細白麻子寬腦門。剪絨官帽頭上戴,梳紅纓子血點紅。身上穿,倭緞馬褂真好看,相襯着,寶藍寧綢一口鐘。三直緞靴明紙底,爲的是行走腳下輕,吳仁看罷不相認,不知到此有何情?正是吳仁心納悶,只見那人向上行,走至劉爺公案下,單腿打千把話明。
說:“大人在上:小的是制臺高大人差遣來的,請大人安,外有一封小柬相托,請大人過目。”說罷,遞將上去。
明公,你說這個人是做什麼來?這是舉人吳仁,暗遣家丁去到親戚家轉託高大人,高大人允情,倚仗羅鍋子劉爺是他手下的屬員,心裏想着不好意思的不準這個人情,所以才差一名家丁到此。那知這位劉爺是個左脾氣--傲上,服軟不服硬。
閒言不表,單言劉大人用手將高總督的書詞拿起,留神觀看,書皮上面寫着:“貴府劉公親手開拆。”忠良看罷書皮的言詞,心中也就明白八九,復又用手將封皮套撕去,大人又留神細看:忠良舉目留神看,字字行行寫得清。上寫着:“侍生高某親筆寫,拜上劉公臺覽明:因爲那,舉人吳仁一件事,雖然被告是屈情,不必探究將屍驗,貴府心中豈不明?舉人與高某最相好,再者他,祖父做官也有名。總而言之一句話,望劉公,完全此案我感情。”劉爺看罷書上話,暗把貪官詈幾聲:“倚仗上司壓屬下,劉某豈肯順人情!滿破不做江寧府,要叫我,搬你嗔腳萬不能!本府要,驗出死鬼有緣故,連你一齊奏聖明。”大人想罷開言叫,眼望着,高爺內廝把“尊管”稱:“回去見了你家主,你就說:劉某留下書一封。刨墳驗完再去請罪,要有傷,少不得驚動你主人。此書就是奸黨證,我與你,朝中見主再辯分明。”高爺的內廝答應“是”,退步翻身向下行。按下他回衙去報信,再把吳仁明一明?5?2
且說吳仁見劉爺差遣土作,眼看着這座新墳刨開,不由膽戰心驚,顏色更改。他的嫂子趙氏,眼似離雞,心中暗自後悔。
不言他二人害怕,且說劉大人將高大人的來書折了一折,收在紙袋裏邊,如果要驗屈死的鬼傷痕,好打折子進京,高爺的這封字,也夾在摺子裏邊。
有人說,這個書中漏空,劉大人出任才做江寧府,四品前程,他就掌奏事嗎?列位有所不知,乾隆佛爺將他點用江寧守,未從出京,就許他:準他出摺子奏事。所以這位爺纔敢奏此而行。書裏言明。
且說劉爺在公位之上,站起身形,眼望衆土作講話,說:“爾等快些動手,刨開這墳。”衆人齊聲答應。
清官吩咐一句話,土作答應不敢停。青衣向前也動手,登時刨開這新墳。搜盡灰面挨棺木,大家齊下在坑中。將棺搭出旁邊放,驚動瞧看衆軍民。衆人一齊向上擠,齊都觀看這新墳。吳二匪,聞聽刨墳也來看,擠在墳外衆人羣。
大人一見忙吩咐:“軍民不許進墳塋。如要不遵違我令,立刻鎖拿動大刑!”公差聞聽忙答應,照言傳說不敢停。
衆人聞聽心害怕,大家不敢向前行,一齊站住留神看,觀瞧撬材這事情。不言軍民瞧熱鬧,再把劉爺明一明。吩咐地方把仵作叫,前來預備驗屍靈。地方答應高聲喊,李五答應向裏行。擠進墳塋將千打:“大人傳小的有何情?”
忠良說:“你且旁邊去站,等候少時驗屍靈。”仵作聞聽答應“是”,連忙預備不敢停。復又擠出人羣去,只見他,回來手端大瓦盆,裏邊盛着半盆水,慌忙擠進衆人羣。將盆放在塵埃地,眼望地方把話雲:“快去將席拿一領。”地方答應就轉身。去不多時席拿到,貓腰鋪在地埃塵。諸事已畢回太守,大人開言把話雲:吩咐青衣帶他叔嫂,好去掀蓋辨假真。公差答應不怠慢,帶進吳門兩個人。
江寧府的公差,聞聽大人之言,不敢怠慢,立刻將他叔嫂二人帶進,站在棺材旁邊,眼似離雞瞅着棺材發怔。劉大人一見,復又吩咐:“把原告吳旺帶過來。”“是。”衆公差答應一聲,去不多時,把原告帶至此處。劉公見諸事已畢,這才吩咐:“快撬開材蓋!”“這。”手下人齊聲答應。
清官吩咐一句話,使壞當差應役人。大家上前齊動手,只聽那,斧鑽之聲震耳鳴。不言衆人把材蓋撬,再整諸城縣內人。劉爺復又沉吟想:“聖祖皇爺在上聽:爲臣出任江寧府,御筆親點我劉墉。皇恩浩蕩如山重,君臣父子一般同。一秉丹心無二意,到處裏,恐怕良善受屈情。可惱吳仁真萬惡,奴才冒法亂胡行。他與那,總督高賓有來往,壓派威逼好硬風!講不起,知府的前程我就下去,要叫準情萬不能!今朝斷出這件事,方不負,乾隆老主待我恩。”
按下劉公腹內話,再把青衣明一明。手擎鐵斧一旁站,對準銀釘下絕情。復又用,斧刃去將材蓋撬,消息努出外邊存。又將那兩個也掀起,齊用力,材蓋掀起在地埃塵。衆人舉目留神看,這不就,瞧見棺材之中被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