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人於外面正觀未盡,但見先進去的那個家奴,打一旁走至惡棍徐五的跟前,打了一個千,口尊:“老爺在上,小的奉爺之命,把外邊那個算命的叫了來咧。現在書房門外伺候。”
徐五爺聞聽一擺手,趙六進來,一旁站立。徐五說:“叫進他來。”“是。”趙六答應一聲,翻身往外而去,來到劉大人的跟前站住,說:“先生,小心着點好。跟我進去。”大人答應,跟定趙六上臺階,進門走到惡棍徐五的跟前站住。
列位明公:劉大人按天星下界,乃大清的臣宰,焉肯與惡人行禮?故意的把手向徐五一拱,說:“官長在上,生意人有禮。”徐五這個人,連身也無欠,大大的架子,說:“拿個座來。”“是。”手下人答應一聲,慌忙搬過張椅子來,放在下面。
大人一見,又把手向徐五一拱,說:“生意人謝坐了。”言罷,大人坐下。惡人徐五眼望劉大人,開言說:“先生,你今給我算一個,屬鼠的,八月十五日戌時生。你可細佔算佔算,眼下目今怎麼樣:”大人聞聽徐五之言,故意地把那小藍布包打開,拿《百中經》看了一遍,說:“官長今年二十九歲,丁亥年、癸丑月、己卯日、己亥時,這內中有天元二德,脾氣呢,暴一點,好比作一張桑木弓,寧折不彎,不懼勢力,也不欺貧窮。
眼下的有點低微,不大順當,過了二十七了,交了四月節,就平安了。”徐五才問話,忽見看門跑將進來,到了徐五跟前,說:“老爺,今有江二太爺拜望,在門外。”徐五聞聽,說:“有請。”“是。”看門答應,翻身而去。去不多時,滲金頭江二進來。徐五迎出門外,帶笑說:“老二來了。”二人往裏面去,進了屋,分賓主坐下。家人獻茶,茶罷擱盞。江二纔要說話,一擡頭,瞧見劉大人坐在下面。江二把大人上下打量打量,說:“五哥,這一位是哪來的?”徐五說:“算命的先生。愚兄正算,不料仁兄來咧,把我話掇了。”江二說:“很好,五哥你白闖了咧。你認得這個老先生嗎?”徐五說:“老二,你這話從何說來呢?算命要認得不認得何妨?劣兄不認得他。”江二說:“卻原來你把他真當算命的!五哥,拿耳朵來,聽我告訴與你。”
江二帶笑開言叫:“五哥留神要你聽:他本是,金陵城內一知府,乾隆爺,御筆親點他府江寧。外號叫,劉羅鍋子人人曉,北京城中大有名。他今日,定是假扮來私訪,依我說,多大職分就作精。非是小弟全知道,有了緣故在其中。皆因那天我閒逛,無心中,到了接官那座亭,瞧見他,騎着驢兒來上任,相貌形容我記在心。所以一見我就知道,他竟是,改扮算命哄於兄。”徐五兒,聞聽此話沖沖怒,站起來,眼望大人把話言:“你竟是,假扮私行來訪我,要你實說這事情!古有花言並巧語,想出門坎未必能!”劉大人,聞聽惡棍前後話,故意吃驚把話雲:“我乃是真正江湖客,豈不錯認知府公?君子想,同姓同名人煙廣,常有同貌與同容。”江二旁邊來講話:“假先生留神要你聽:大料着,新到江寧也不久,焉知盟兄大有名。他的父當初做巡撫,乾隆爺駕下的卿,膝下缺女只一子,就是這,徐五太爺這一人。良田算來有千頃,萬貫家財別當輕。江寧府,大小官員有來往,書吏三班上下通,知府知州全納近,總督還是論弟兄。留神仔細從頭想,豈怕你知府這前程?京都六部親眷廣,又有勢力又有名。依我你今說實話,咱們倒,留下一個好交情。二指大的帖京中去,管叫你,眼下就此往上升。你要不說實情話,想出門外萬不能!”
江二說:“劉知府,你要說了實話,咱們留下一個好兒,大抖徐宅也不算玷辱於你。”大人聞聽江二之言,說:“君子不要錯隊了人。我要是知府,我好應知府,在下豈肯冒稱官長?”
江二聞聽冷笑開言。
江二聞聽微冷笑:“羅鍋留神要你聽:與你善講不中用,你不到黃河不死心。”劉大人,聞聽江二前後話:“君子留神在上聽:賴我江湖是知府,滿腹冤屈難死人。”徐五兒,座上聞聽沖沖怒,往下開言叫一聲:“小廝兒等別怠慢,快把他,帶我後面空房中。暫時且別將他放,要容他,回到江寧又費工。這個想頭真不小,竟到我家訪事情!
靠你是,四品知府能多大?徐某的,跟前來鬧鬼吹燈!”
惡棍越說越有氣:“小子們,快些拿他莫消停!將他帶在空房內,少時等我去問他,非離吊打不招承!”手下人等不怠慢,似虎如狼往上擁。大夥圍住清廉客,拉拉扯扯往外行。穿門越院朝後走,不多時,來到後院空房中。忙把大人接進去,扣上鐐銱用鎖封。衆多家奴來回話,徐五兒,眼望江二把話雲:“這如今,雖然將他來治住,鎖在空房不放心。我的主意拿不定,要你斟酌這事情。”江二聞聽來講話:“盟兄留神在上聽:羅鍋子既然來私訪,定是爲,昨日那件事一宗。『來者不善』實情話,要容他,迴轉江寧了不成。一時粗心不大緊,難保咱們不受驚。依我說,今夜放了一把火,將他燒死空房中,神不知來鬼不覺,大家無事保安寧。”徐五聞聽前後話,滿面添歡長笑容。
徐五說:“老二,油多捻子粗--滅不了你。就是這麼着罷--”吩咐:“擺酒上來,我與你二爺要沽飲三杯。”手下人不敢怠慢,登時之間,列擺杯盤。二人飲酒不表。
單言大人空房遭難。再說外面的承差官陳大勇,眼瞧大人進了賊宅,等夠多時不見出來,就知凶多吉少,說:“罷了,少不得等至天黑,我捨命暗進賊宅,探聽大人的下落吉凶,再作定奪。”不言承差陳大勇外面等候,再說清官爺劉大人在空房之內,舉目觀瞧,但見那排山柱上有鐵環二個,好像捆人樁一樣,四面並無窗戶。上看,有個小小的天窗兒,雖說是空房一間,原來是惡人的私立監牢。大人看罷,說:“罷了,罷了,也是我劉某赤心爲民,遭此大難!”
不言劉大人自籲。且說陳大勇外面等夠多時,太陽西墜,家家秉上燈燭。好漢不敢怠慢,慌忙繞過惡人的宅子後邊,瞧了瞧,牆倒不高,就只是上不去,把個陳大勇急得汗透衣衿。
猛擡頭,瞧見那北角上有一棵樹,黑夜之間,瞧不真什麼樹。
忙來到樹下,瞧了瞧,有一個樹枝杈往南出着,離牆頭有一尺來高。陳大勇看罷,滿心歡喜,說:“我扒牆上樹,何不先上樹,順着南邊那個樹杈上去,再上牆,豈不妙哉!就是如此。”
好漢說罷,站在樹下,兩手扒住樹,連往上一縱一縱的,倒也靈便。不多一時,爬上樹去,又順着南邊樹杈下來,站在牆頭之上,舉目留神仔細觀看。
大勇站在牆頭上,手扶樹枝看分明:惡人宅子真不小,樓臺廳堂數不清。不知大人在那塊?少不得,破着死命闖着行。好漢瞧罷不怠慢,順着牆頭一出溜,他就站在地流平。躡手躡腳朝前走,眼內留神耳內聽。走到東頭往南拐,東廂房三間點着燈,裏面有人來講話,聽了聽,都是婦女的音聲。好漢留神房中看,瞧了那,桌案之上列擺新,刀勺碗盞亂縱橫。原來是,惡人的廚房在此處,定有家奴在房中。何不到,他的窗下聽詳細,打聽大人吉共兇。好漢想罷不怠慢,躡足潛蹤往前行。來到窗前剛站住,忽聽那,裏面女子把話明,開言就把姐姐叫:“要你留神仔細聽:昨日搶來的那女子,小名叫作周月英。年紀不大十八歲,五爺求親他不從,把抓口咬來動手,又是掐來又是擰。五爺臉上着了腫,耳朵咬破淌鮮紅。家主羞惱變成怒,立刻要了命殘生。活活把他來打死,無法無天了不成!”忽聽那個把妹子叫:“要你留神仔細聽:今個白日那宗事,叫進個算命的老先生。五爺正然將命講,看門的前來報事情:滲金頭江二來拜望,他與家主是一盟。少爺吩咐說『有請”不多時,來了家主好賓朋。來到書房剛坐下,擡頭看見那先生。看夠多時來講話,望着家主叫『盟兄』:『你可認得這個人?根底未必知得清。』家主聞聽江二的話:『愚兄倒要領教明。』江二聞聽家主問,帶笑開言把話講。說道是:『他本江寧一知府,姓劉名字叫劉墉,外號羅鍋子誰不曉,北京城中大有名。皆因那天我閒逛,無心到了接官亭,瞧見他,騎着毛驢來上任,形容相貌我記得清。所以一見我就知道,他竟是,假扮算命的哄盟兄!』家主聞聽沖沖怒,火起無名往上攻。說道是:『不虧老二你看破,險些中了計牢籠。竟敢膽大來訪我?不怕我徐宅有風?惱一惱怒一怒氣,管叫你回家抱孩童!知府知州懶怠做,用我徐五哼一聲。』說罷吩咐快動手,立刻帶入空房半夜三更一把火,試試誰能誰不能。手下人等不怠慢,推推擁擁往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