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五看罷,說:“小子們,俗語說得好:『養軍千日,用在一朝。』今日江寧府的官軍,將咱們爺兒們的宅子圍了個水泄不通,要拿咱爺們。你們今得與我出點子苦力氣,各找兵器,將官軍趕散,我好上總督衙門去託情。回來每人賞一個元寶!”
衆惡奴也不知道官軍厲害,齊聲答應,說:“大爺,這件事情,交與我們罷!”各自去找兵器,也有拿刀的,有拿槍的,也有拿一根棍子的,也有拿着扁擔的,亂亂哄哄,七手八腳,要與官軍打仗。這一羣惡奴,是管家於禿子帶領。這小子手使兩口雙刀,帶領衆人往外而走。徐五與江二也都站起身形,吩咐伺候:“小子快去把雙刀雙柺取來,叫馬伕鞴上兩匹馬伺候着。”
“是。”狗奴答應一聲,返身出書房而去。去不多時,刀拐取來,馬伕把馬鞴上兩匹,也拉了來。兩個囚徒一見,並不怠慢,徐五拿起雙柺,江二抄起雙刀,二人才要出門,忽見一個家奴慌慌張張連跑帶顛進來,說:“大爺不好咧!外面叫五爺與二爺快出去呢!眼看把大門都打下來!”徐五說:“知道咧。你也摸傢伙去罷!”兩個囚徒出了書房門,馬伕拉着馬,伺候着呢。
徐五與江二並不怠慢,倆囚徒接過馬來,站鐙上騎,一同管家於禿子,帶領衆多的狗奴,來到大門以裏站住,吩咐:“開門。”
家奴聞聽,將門閂擡將下來,“吱嘍嘍”將門開放。且說外面的官兵正然砸門,只聽裏面門響之聲,就知道里面有人出來,急忙退下臺階站住,一齊舉目觀看。
這清官舉目留神看:大門內出來賊奴一大羣,個個手中擎棍棒,瞧光景,要與官兵把勝敗分。爲首當先於文亮,兩口雙刀手內存。左邊是,鬼頭太歲於文立,黃蜂尾張三隨後跟。右邊是,白花蛇趙六將黨叫,後跟着,鬼吹燈孫八一個人。下剩狗奴都在後面,他們要,保定主人得賞銀。
徐五、江二門內站,賊眼向外細留神:則見他那,官兵至少有三百,刀槍都在手中擎。還有那,兩員官長也到此,來頭不善要拿人。一個頭戴水晶頂,年紀不過在五旬,坐下騎定鐵青馬,兩柄銅錘手內存。徐五正然向外看,則見那,衆多豪奴闖出大門。
惡人的管家於禿子,帶領衆多狗奴闖出大門,一個個手擎兵器,竟奔王老爺而來。守備王英一見,並不怠慢,一馬當先,將衆多的賊子擋住。大總管於禿子瞧見王守備他們擋住咧,他並不答言,趕上前來,把手中的雙刀一晃,“嗖”,照着王守備就是一刀。王守備忙用銅錘架過,纔要還手,左邊的鬼頭太歲和黃蜂尾他兩個,槍刀並拳,也來動手。王英剛剛的把二人的兵器架開,右邊白花蛇趙六和鬼吹燈孫八也到了跟前咧。他們五個人,把王守各團團圍住。
衆惡棍,團團圍住王守備,上來了,千總外委也不敢停。一齊撒馬朝上撞,要與賊奴見輸贏。千總名叫楊文炳,李國良就是把總名。還有經制兩個外委,一個叫周玉一個叫和成。四員官長拿惡棍,幫助守備叫王英。馬上步下齊動手,賊奴捨命鬥官兵。於禿子的雙刀急又快,守備銅錘緊如風。趙六木棍胡亂打,千總雙鞭把棍迎。張三的鐵槍真厲害,把總的鐵槍更不容。還有孫八和於文立,倆外委,敵住賊奴人二名。來往鬧夠時多會,衆官兵,拿住賊奴人幾名。按下他們來動手,單表忠良幹國卿。劉大人,馬上觀瞧把牙咬碎;囚徒們,膽大包天了不成。倚仗潑皮來動手,擅敢與官長鬍亂行。瞧光景,幾個惡奴真扎手,五個官,要想拿他們萬不能。還有徐五與江二,他兩個,刀拐純熟又年輕。瞧起來,今日倒有一場鬧,要容那,囚徒輾轉了不成。按下忠良心發恨,再把賊奴明一明。趙六木棍把千總打,楊文炳雙鞭向上迎。只聽“吧”的一聲響,趙六木棍起在空。千總觀瞧不怠慢,跟進去,右手鞭舉下絕情。只聽“喀嚓”一聲響,耳門着中淌鮮紅。“哎喲”一聲倒在地,也是他的惡貫算滿盈。嗚呼哀哉斷了氣,白花蛇趙六喪殘生。賊奴們觀瞧心害怕,一個個,暗自思量了不成。
且說衆賊奴瞧見一個戴白頂兒的,一鞭把趙六的木棍磕飛,又一下把他打死咧,他們的心中怯怕,後力不加。鬼頭太歲於文立又被楊千總一鞭打倒,衆兵丁就勢將他捆上咧。張三被把總李國良一槍扎死,鬼吹燈孫八被兩個外委拿住咧。大管家於禿子瞧見勢頭不好,也不敢動手咧,邁開腳步,“咕嘟嘟”向大門裏飛跑。
且說萬人愁徐五與滲金頭江二,他兩個在大門以裏,觀瞧狗奴與官長動手,也有拿住的,也有打死的,兩個囚徒沖沖大怒。江二眼望徐五,講話說:“五哥你瞧,非離咱們老弟兄動手也不中用!”江二說罷,把坐騎一帶,闖出大門,眼望着衆兵講話。
只聽江二開言道:“衆多兵丁要你們聽:若要是,不怕死只管來動手,喪殘生,休怨二爺太無情。”囚徒言詞還未盡,守備聞聽動無名,一帶坐下鐵青馬,迎上去,手舉銅錘下絕情。江二一見不怠慢,手中雙刀向上迎。二人雖然是動手,今書不比古書同,並無回合多少趟,什麼相幫貴寶真,按下閒言歸正傳,再把囚徒明一明。
且說江二與守備王英動手,兩個人鬧在一處,並無回合一項。別的古詞,兩個一動手,至輕都是三十個回合、五十回合,再不就祭起法寶來咧。在位尊翁:哪一位見過法寶?這個法寶是怎麼一個樣兒?到而今我國老爺年間,法寶也無有咧,這是哪來的話!此書同不得野史,並無法寶,也無咒語,也無有幾百個回合,也無刀槍歌。有人問:“你說說,什麼叫作刀槍歌?
我們不明白,我們要聽一聽。”這事也不難,雖則我的書中無有,我還記得幾句哪。聽,我這是刀槍歌:要使刀的一動手,是一路花刀分三路,三路花刀六路分,六路花刀分九路,九九八十大開門,把個破被窩也叫人家抱了去--誰叫他開着門呢!
你我想,這個書中不過是兩個人動手,強者的取勝,弱者的遭擒。書裏表明,言歸正傳。
且說守備王英與滲金頭江二兩個人攪在一處,並無回合,鬥夠有半個時辰,王英竟不取勝。王守備雖是武職,本事也算罷了,就只是年紀過了點景,眼下有四十七八、且巴五十歲的人咧!打鬧了半個時辰,未免後力不加,口中發喘。有他的個屬下把總,姓李名叫李國良,瞧見他的上司不能取勝,他不敢怠慢,手使着一杆渾鐵槍,也就闖將上去,併力擒拿惡人江二。
李國良觀瞧不怠慢,前來幫助兩相爭。江二舉目擡頭看,又來了,頭戴金頂人一名。年紀不過四十歲,坐騎黃馬往上衝。手使渾鐵槍一杆,看來倒也有威風。江二瞧罷微冷笑,說道是:“以多爲勝來立功。”惡霸想罷不怠慢,手內雙刀快似風。招架支持來動手,只使得,渾身熱汗似蒸籠。按下三人來動手,再把那徐五明一明。正然勒馬門內站,瞧他們二人賭輸贏。眼看着,守備他那難招架,忽然又添了人一名,手使渾鐵槍一杆,瞧他的相貌在年輕。
兩個人,圍住了江二來動手,摻金頭只有招架功。徐五瞧罷不怠慢,一帶即將往上衝,手使雙柺闖上去:“賢弟呀,劣兄前來助你功!”江二觀瞧把威風長,抖起精神不放鬆。
四人門前交上手,不分勝敗與輸蠃。徐五的雙柺摟頭打,守備的雙錘緊緊封。把總的鐵槍分心刺,江二的雙刀往上迎。拐打錘迎“叮噹”響,槍刺刀磕冒火星。四人又鬧了時多會,倆官長,拿不住惡棍人二名。按下他們來動手,再把那,劉大人明上一明。旁邊觀瞧將牙咬:倆囚徒,膽大包天了不成。怪不得,擅搶婦女行萬惡,倚仗刀拐大有能。以我瞧,守備、把總難取勝,要想拿他們枉費工。除非再添人兩個,幫助那,守備、把總立奇功。大人想罷時多會,扭項開言把話明,叫了聲:“承差陳大勇,王明你也仔細聽:你們兩個休怠慢,速上前,幫助拿那囚徒人二名!”兩名承差齊答應:“大人言詞敢不聽!”陳大勇,手使一條渾鐵棍,三十五斤竟有零,武舉出身做過千總,因爲他,漕糧的詿誤把官扔,無奈投進江寧府,暫當承差把役充。王明手使一鐵尺,打磨得飛亮一般同。二人邁步往上闖,並無坐騎與走龍。王明徑奔賊徐五,陳大勇,要與江二賭輸贏。守備與把總擡頭看,又見來了人二名:一個是,承差名叫陳大勇,那一個名字叫王明。守備、把總心歡喜,就知道,是劉大人派來的兵。江二、徐五正動手,忽又見,兩個步下往上攻。一個手中拿鐵尺,那一個,鐵棍分量不非輕。打扮都像差人的樣,不像吃糧應伍的兵。
兩個賊看罷嚇了一跳,說“此事應當了不成!我們倆,雖然多驍勇,怎擋官役人四名?”江二正然心害怕,守備的雙錘往下攻。惡棍忙用刀來架,王明的鐵尺哪相容?對準腰節骨只一下,只聽“吧”的響一聲,把江二的肋條打折了好幾道,“咕咚”掉在地流平。徐五觀瞧把魂嚇冒,說“此事應當了不成。”
徐五觀瞧,江二被步下那一個一鐵尺打下馬來,嚇了個目瞪癡呆。
且說劉大人見王明一鐵尺打倒一個,打馬上掉在地下,不由的滿心歡喜,馬上開言,吩咐兵丁快些動手,把那個囚徒綁上。這衆兵不敢怠慢,一擁上去十幾個人,把江二按住,繩索捆綁,擡在一旁,不表。
再說守備王英、把總李國良、承差陳大勇、王明四個人,把徐五圍住,併力擒拿。徐五見江二掉下馬來,心裏一怯,被陳大勇一棍子把馬的兩條前腿打折,那馬疼痛難當,往上一跳,“咕咚”一聲響亮,連徐五的腿也被馬壓住,不能動轉。王明觀瞧不敢怠慢,趕上前去一尺,“吧嚓”,把馬上的這條腿打折了。徐五疼了個唉聲不止。
再說劉大人見徐五連人帶馬躺在地下,滿心歡喜,帶領兵役跑下來,纔要吩咐快綁,瞧了瞧兩名承差,早把惡棍捆上。
劉大人吩咐兵役,把惡人徐五家的車套上一輛,打死的不算,將活的囚徒裝在車上。衆兵役尾隨出了十里堡,徑奔江寧府的大路而來。至江寧府的北門進了城,不過是穿街過巷,登時來至府臺的衙門。守備王英交代差使,告辭而去。
再說劉大人走馬上了堂,吩咐:“把兩個囚徒帶將上來?”
衆役答應,登時把兩個賊人帶至當堂。徐五的腿呢,是折了兩條;江二的腰,被王明連肋巴骨都打折了。兩個賊都不能下跪,一齊躺在塵埃。劉大人座上開言,說:“徐五、江二,你們把搶去的女子周月英,現在那一塊,從實招來,免得你們的皮肉受苦。”徐五聞聽劉大人之言,大料也不能強辯,全都招承。劉大人吩咐:“徐五、江二寄監,明日把周國棟傳來,當堂結案。”手下人不敢怠慢,登時將兩個賊人寄監。劉大人這才退堂回後面去。到內書房坐下,張祿獻茶,茶罷擱盞,用飯已畢,將傢伙撤去,不多一時,秉上燈來,一夜晚景不表。
到了次日早旦清晨,劉大人坐了早堂,青衣把周國棟傳來,上堂跪在下面,劉大人就將徐五定罪之言說了一遍而去,不必再表。這一來,要知徐五完案節目,明朝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