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退朝入內,忽覺身體未適,似乎頭暈目眩,有些支持不住,無非色慾過度。便即臥到龍牀,休養精神。哪知到了晚間愈加不安,連忙呼入御醫,擬方進藥。一時不見效驗,至次日不能起牀,只好傳出詔旨,命皇太子聽政金液門。太子聽政已畢,免不得入內請安。可巧這位武媚娘,侍立榻旁,見太子進來,便輕移玉步,向太子行禮。太子留神一瞧,見她眉含秋水,臉若朝霞,寶髻高蟠,光可鑑影,瓠齒微露,笑足傾城,身材兒非常嫋娜,模樣兒很覺輕柔,口中但呼出“殿下”二字,已是催魂的氤氳使,險些兒把太子魂靈,勾引了去。及媚娘禮畢回身,方勉強按定心神,暗地裏自忖道:“我前時曾見她數次,尚沒有這般丰采,現今越出落得妖豔了。我父皇年過半百,尚陪着這等尤物,怪不得要害起病來。”一面想,一面走,到了太宗榻前,方低聲問疾。太宗道:“我爲股天竺方士丹藥,自幸康健如恆,偏是後來沒效,方士亦去,漸漸筋力衰頹,看來是不能久存了。”借太宗口中,了過天竺方士。說至此,未免帶着三分悽楚,太子道:“陛下稍稍違和,但教服藥數劑,自可復原,何必過慮?”太宗道:“我自弱冠典兵,大小經過數百戰,才造成這個基業,目今四海承平,羣夷讋服,我的志願,也已滿足了,死亦何恨。只可惜一班佐命功臣,多半喪亡,就是活着的,也老朽無用,現在只有一李世了,我卻爲你擔憂呢。”太子道:“世忠誠有餘,可惜年亦老了。”太宗道:“世雖老,尚稱強健,但此人才智,與衆不同,我向來另眼相待,當不負我。汝與他無恩,恐未必爲汝所用呢。”太子默然不答。太宗說了數語,太子即退,甫出寢行,又與那武媚娘打一個照面,冤家合當有孽。自此日起,太子心目中,時時記着這武媚娘,命耶數耶。可巧太宗一病兩月,太子借省視爲名,按日入侍,時常與媚娘相晤,媚娘也知情識趣,仗着兩道柳眉,一雙鳳目,去勾挑那東宮殿下,害得太子心神忐忑,支撐不住。本來是彼此有情,早好上手,只因太宗平日,很是精細,雖然有病在身,並不是什麼糊塗,太子素來優柔,媚娘也屬虛怯,所以巫山咫尺,尚隔層雲。後來太宗病體,過一天,好一天,越發不敢妄爲,只好暫行歇手,留待將來。故作一颺。
太宗既幸病癒,又往那翠微宮,玩賞數日,明知病後不宜近色,但有時牽住情魔,又未免略略染指。古人說得好:“蛾眉是伐性的斧頭。”多病衰軀,不堪再伐,因此車駕自往翠微宮後,復有些神枯骨痿的樣子。太宗自知不妙,遂將太子詹事李世,出調爲疊州都督,畢竟世老成練達,智燭幾先,一經受詔,便即拜辭,也不及回家,竟草草帶着行裝,出都西去。當時盈廷人士,都道太宗優待世,世有病,太宗嘗剪髮和藥,世宴醉,太宗親解衣覆身,種種恩遇,遠出人上,所以世受詔即行。哪知世是窺破上意,料得此次外調,寓有深意,故立刻就道,不少逗留,果然世去後,太宗召語太子道:“我今外黜世,就是爲你打算。他若徘徊觀望,我當責他違詔,置他死刑。他今受詔即行,忠藎可嘉,我死後,汝可召用爲僕射,必能爲汝盡力,汝休忘懷!”全是權詐待人。不知反墮世智料,後來世貽誤高宗,究有何益。太子唯唯遵教。
不意一李外調,還有一李竟要謝世,看官道是何人?便是衛國公李靖。靖自征服吐谷渾後,因被高甑生唐奉儀誣訐,自恐功高遭忌,遂杜門謝客,不問國事。應第十六回。太宗優給俸祿,進授開府儀同三司,靖妻歿時,詔令墳制如漢衛霍故事,築闕像鐵山積石山,旌表靖功。想就是紅拂妓,生榮死哀,不枉生平慧眼。及太宗東征,召靖入議,意欲用爲統帥,因見他老態龍鍾,是以改任世,至是靖年已七十九歲,遇病甚劇,由太宗親往臨視,流涕與語道:“卿系朕生平故人,爲國宣勞,朕嘗不忘。今病勢如此,爲之奈何?”靖答道:“老臣衰朽無狀,生亦何爲?不過有負聖恩,尚覺抱愧,但願聖躬善自保重,安國定家方好哩。”太宗點首而出。還宮未幾,即有遺表上陳,報稱病逝。太宗震悼輟朝,追贈司徒,予諡景武。
自靖歿後,太宗仍到翠微宮,忽然間患着痢疾,腹痛如絞,欲瀉未瀉,困苦異常。這番病勢,很是危重,不比當日的內弱症,還可用着參苓,調養元氣,補救目前。太子治入宮侍疾,晝夜不離,還有那久承主寵的武媚娘,也隨侍行宮,捧茶遞藥,日夕在側。兩人眉來眼去,調笑得非常親熱。這日應該有事,太宗困憊得很,竟昏昏的睡去了,榻前只剩太子及媚娘兩人,燈花剔焰,你我相看,媚娘見太子頭上,竟有白髮數莖,不禁蹙然道:“殿下年方逾冠,爲何發即變白呢?”太子驚詫道:“果有白髮麼?敢是老了不成?”媚娘微笑道:“想是日夕過勞,因致如此。殿下可謂孝思維則了。”太子道:“也並非全然爲此,汝可知我意否?”媚娘瞅了一眼,正要回答,見有侍女等進來,便掉頭顧侍女道:“聖上酣臥,你等不要聲張,我去去就來,”說着竟抽動腰肢,向外出去。太子趁這機會,也溜出寢門,潛躡媚娘,竟到她臥室中。媚娘故意含嗔道:“殿下如何輕褻貴體,隨妾至此?”太子道:“爲卿故,發幾白了,卿也應憐我呢。”史稱太子侍疾,發幾變白,誰知卻是爲此。媚娘至此,樂得乘風使舵,博個後半生的快活,一任太子閉戶調情,展衾行樂。小子曾閱隋史,覽到煬帝烝宣華夫人事,嘗說他不顧名分,太耍風流,誰知隋亡唐興,只傳了兩代皇帝,便即依樣描摹,演出這段情場穢史呢。諧而不褻。
話休敘煩,單說太子與媚娘,已結了雲雨緣,當然是海誓山盟,非常恩愛,綢繆了兩三日,見太宗已是垂危,媚娘暗覺心歡。獨指媚娘,是史家書法。一日,與太子同侍太宗,忽由太宗顧語媚娘道:“朕自患痢以來,醫藥無效,反且加重,看來是將不起了。你侍朕有年,朕卻不忍撇你,你試自思,朕死後,你該如何自處?”媚娘到底心靈,便跪下道:“妾蒙聖上隆恩,本該一死報德,但聖躬未必不痊,妾亦不敢遽死,情願削髮披緇,長齋拜佛,爲聖上拜祝長生,聊報恩寵。”太宗道:“好!好!你既有此意,今日即可出宮,省得朕爲你勞心了。”媚娘拜謝而去,自去料理行裝,獨太子在旁瞧着,好似天空中起一霹靂,出人意外,正在沒法擺佈,但聽太宗自言自語道:“武氏應着圖讖,我欲將她賜死,實是不忍。好在她自願爲尼,天下沒有尼姑做皇帝,我死也得安心了。”誰知偏不如所料。說着,復顧太子道:“你出去宣旨傳召長孫無忌褚遂良進來。”太子聞言,三腳兩步的跑了出去,即令宮監往召無忌遂良,自己忙至媚娘臥室,見媚娘正在檢點什物,忙個不了,便對她嗚咽道:“卿竟甘心撇我麼?”媚娘道:“主命難違,只好去了。”說到“了”字,已淚下如雨,語不成聲。太子亦含淚道:“你如何自願爲尼?”媚娘道:“不照這般說,恐妾身要死別了。”太子暗暗點頭。媚娘又接着道:“殿下果肯念妾,妾願留身以待,所以甘作比丘。但恐殿下登基後,嬪嬙妃妾,美不勝收,未必再顧及妾了。”說至此,又撲簌簌的流下淚來。太子用手指天日道:“我若負卿,有如白日。”媚娘忙用言截住道:“殿下厚情,妾已領略了。但求一物爲表記。”太子即從腰間解下一個九龍玉佩,遞與媚娘。媚娘方在接受,忽有宮女趨入道:“萬歲爺傳宣殿下,請殿下快去應旨!”太子聽了,也不暇與媚娘訣別,但說了“後會有期,務宜保重”二語,便急趨往御寢,甫至寢門,聞裏面咭咭噥噥,料是長孫無忌褚遂良兩人,與太宗談話,隱隱有太宗聲音道:“太子仁孝,願卿等善爲輔導。勿負朕言!”父之所愛亦愛之,應該稱爲仁孝。接着是兩人同聲遵旨。他即匆匆趨入,與兩人行過了禮,站立一旁。但見太宗顧語道:“無忌遂良二卿,可以輔汝,汝不必憂。”又語遂良道:“無忌爲朕盡忠,朕有天下,多出彼力,朕死後,勿令讒人從中媒孽,致害良臣。”語下爲之黯然。隨又傳入宮監道:“武才人已出去麼,你去傳旨,叫她急速出宮,不必再來見朕。”宮監領旨自去。太宗又覺腹痛,呼號一會,眼中模模糊糊,彷彿有建成元吉等,前來索命,不禁叫了“啊喲”兩字,竟暈厥過去,好容易叫他甦醒,遂令遂良草寫遺詔,一面傳入妃嬪等人,及太子妃王氏,同至榻前送終。遂良草就遺詔,呈上太宗過目。太宗略略一瞧,便交給無忌,並握太子手,且指太子妃,顧語無忌遂良道:“今佳兒佳婦,悉以付卿,”再欲續說,已是痰喘交壅,不復成語,少頃即撒手而逝,魂歸地府去了。一代英雄,而今安在。享壽五十有三歲。
大衆統欲舉哀,無忌搖手道:“且慢且慢!”太子問爲何事?無忌道:“這是行宮所在,不便治喪,請殿下速即還朝,召集百官奉迎先帝,方保無虞。”遂良也是贊成。太子乃出翠微宮,由衛士擁還大內。無忌遂良,把太宗遺骸,駕輿繼返,當由太子率百官迎入,然後發喪,宣示遺詔,罷遼東兵備,與土木諸役,夷人入仕唐廷,及來京朝貢諸使臣,約數百人,俱聞喪慟哭,剪髮面,二十三年的太宗皇帝,好算是秦漢以後,一個威德兼施的英主了。太子治即皇帝位,大赦天下,賜文武官各轉一階。史家因他後來廟號,叫作高宗,所以稱爲高宗皇帝。高宗進長孫無忌爲太尉,召李世入京,爲開府儀同三司。未幾,即加授左僕射,晉封司空,謹從太宗遺命,太宗名叫世民,崩後兩字俱諱。世遂將世字除去,單名爲。交代清楚。太宗於貞觀二十三年五月駕崩,八月安葬昭陵。番將阿史那社爾契苾何力,因受太宗恩遇,自請殉葬,高宗不許。這且甚是。惟蠻夷君長,歷被先朝擒服,自頡利以下,共十四人,俱琢石爲像,陪列陵旁。
越年改元永徽,立妃王氏爲皇后。後系幷州祁縣人,便是同安長公主的侄孫女。同安長公主,即高祖妹,見第六回。長公主因王女婉淑,入白太宗,太宗乃聘爲子婦。父名仁祐,因女致貴,受職陳州刺史。高宗即位,王氏當然爲皇后。仁祐得晉封魏國公,母柳氏爲魏國夫人。敘述特詳,爲後文廢后伏案。坤闈正位,乾德當陽,加封褚遂良爲河南郡公,令與長孫無忌左右輔政。進禮部尚書于志寧爲侍中,太子少詹事張行成兼侍中,右庶子高季輔兼中書令。且每日引刺史十人入閣,問明百姓疾苦,商議興革事宜,所以永徽初政,民俗阜安,頗有貞觀遺風,到了秋季,又接右驍衛郎將高侃捷書,擒住突厥車鼻可汗,迴應前文。盈廷慶賀。原來高侃受命出征,到了阿息山,車鼻可汗徵召各部兵士,抵敵唐師,偏各部兵無一到來。車鼻孤掌難鳴,只好帶了數百騎,倉皇遁去。高侃麾兵深入,至金山追及車鼻,車鼻從騎,大都駭散,單剩車鼻一人,由唐軍活捉回來,當下奏凱還朝,獻俘廟社及昭陵。高宗也想效法乃父,謝車鼻罪,拜爲左武衛將軍,且命突厥遺衆,仍處鬱督山下,特設狼山都督府,統轄蕃部,即命侃爲衛將軍,置單于瀚海二都護府。單于設三都督,分領十四州,瀚海設七都督,分領八州,各以原有部酋爲都督刺史。於是東突厥諸部,盡爲內臣。
惟西突厥已降復叛,又要勞動兵戈,先是西突厥乙毗射匱可汗,遣使請婚,事不果成。見第十九回。射匱亦無可奈何,仍然照常通使,唐廷也不復過問。既而葉護突厥官名。阿史那賀魯,與射匱有嫌,率部歸唐。太宗封爲左衛將軍,令居庭州莫賀城。嗣又設瑤池都督府,即以賀魯爲都督。賀魯招集散亡,廬帳漸盛。至太宗駕崩,他竟陰蓄異圖,欲襲取四庭二州。庭州刺史駱弘義,偵悉祕謀,急忙奏聞。高宗遣通事舍人喬寶明馳往慰撫,賀魯因即變計,禮待寶明。俟寶明別歸,竟襲擊射匱可汗。射匱未曾預備,倉促走死。賀魯遂建牙千泉,自號沙鉢羅可汗,並有射匱屬部,且與前可汗乙毗咄陸連兵,勢益強盛。西突厥別部數月處密,及西域諸國,亦多歸附。賀魯竟仗着兵力,進寇庭州,攻陷金嶺城及蒲類縣,殺掠數千人,高宗聞警,乃遣左武侯大將軍樑建方,右驍衛大將軍契苾何力,爲弓月道行軍總管,右驍衛將軍高德逸,右武侯將軍薩孤吳仁爲副,發泰成岐雍府兵三萬人,及回紇兵五萬騎,共討賀魯。兵至牢山,見前面有番兵扎住,總道是由賀魯遣來,嗣由偵騎探悉,乃是處月部酋朱邪孤注。建方何力等,本擬慰撫處月等部,令賀魯勢孤易下,偏朱邪孤注先來出頭,遂與他連戰數次,孤注不能抵敵,夤夜遁走。建方亟令高德逸輕騎窮追,直達五百餘里,方將孤注生擒了來,當由建方審問得實,立命斬首。正要乘勝進攻,忽由唐廷頒到詔旨,令建方等速即還朝,建方不敢逆命,只好班師。
看官道是何因?原來房玄齡次子遺愛,及妻室高陽公主,謀叛朝廷,竟闖出一場逆案來。遺愛及高陽公主,已見前回。高陽公主素爲太宗所鍾愛,自遺愛尚主後,亦得隨邀寵眷,與他婿不同。無如兒女常態,往往恃寵成驕,積驕生悍,漸漸的縱慾敗度,做出那不法的事情。玄齡嫡子遺直,早拜銀青光祿大夫。遺直以遺愛尚主,願將官職讓與遺愛,太宗不許。玄齡歿後,公主唆使遺愛,與遺直分居,且反至太宗前譖訴遺直。遺直自去訴辯,太宗不直公主,竟召他入宮,痛罵一番,公主乃怏怏不樂。既而遺愛偕公主出獵,入憩佛廬,僧人辯機,貌頗偉晰,尤善逢迎,請公主在廬留宿。公主竟捨身佈施,與辯機結成歡喜緣,這是唐朝家法,不足爲怪,但遺愛同往出遊,何故甘帶綠頭巾?另購二女陪侍遺愛,遺愛得了二妾,左抱右擁,其樂陶陶,還管什麼公主?舍一得二,原是便宜。公主樂得與辯機肆淫,出入無忌,公然與夫婦一般,且賜辯機金寶神枕。辯機神昏巔倒,不知珍藏,竟被竊去,後來竊賊破案,搜出金寶神枕。當由問官訊鞫竊賊,供稱向辯機處竊來。及傳問辯機,辯機無從抵賴,實言爲公主所賜。這事由御史糾劾,太宗自覺懷慚,也不欲問明案情,竟令將辯機處死,並密召公主身旁的奴婢,責之導主爲非,殺斃了十餘人。奴婢何辜,曷不自誅其女?公主不自知罪,反怨太宗多管閒帳,拆散露水鴛鴦。及太宗崩逝,雖然臨喪送葬,毫無戚容,且從此益無忌憚,日夕圖歡,浮屠智勖惠弘,方士李晃,均借談仙說鬼爲名,出入主第,還有高醫托詞診脈,也得親近薌澤,作了公主的面首,穢德彰聞,宮廷俱曉。也是一不做,二不休的意思。他恐事發受禍,暗囑掖庭令陳元運偵察宮省祥,伺機謀變,一面勸遺愛聯結薛萬徹柴令武等人,擬奉荊王元景爲帝,廢去高宗。萬徹曾尚高祖女丹陽公主,高祖第十五女。令武即柴紹子,也尚太宗女巴陵公主。太宗第七女。兩人都拜駙馬都尉,因與高宗不甚相協,所以願與遺愛同謀。荊王元景,是高祖第七子,聞有帝位可居,也就隨聲附和。只遺直自恐受累,暗中通報無忌,無忌密報高宗,高宗即命無忌審查此案。高陽公主聞這消息,忙遣人誣告遺直,說他有謀反情事,待至無忌徹底查清,水落石出,遺直未嘗謀反,遺愛及公主與薛萬徹柴令武等,實有異圖,於是密謀已泄,大獄遽興,好幾個要伏法受誅了。小子有詩嘆道:
堂堂帝女竟無良,敢肆猖狂欲覆唐。
他日太平安樂事,禍階都啓自高陽。太平公主,安樂公主事,均見後文。
畢竟幾人受誅,且看下回續表。
太子可以烝父妾,公主亦何不可私僧人?故祖宗貽謀,一或不善,子孫必尤而效之,且加甚焉。本回依史演述,事非虛誣,惟敘太子犯奸事,則以武媚娘爲主體,媚娘不先勾引,則太子亦何敢下手?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敘公主犯奸事,則以房遺愛爲主體,遺愛若善防閒,則公主亦何敢肆淫?縱妻犯奸,罪及乃夫,古今律意,有同然也。著書人推原禍始,於武媚娘房遺愛兩人,隱加譏刺,非恕太子及公主,所以明女之爲蠱,夫之不綱,皆亡國敗家之尤耳。讀此書者顧可不知所懲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