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主燾再督兵伐燕,連敗燕兵,燕尚書郭淵,勸弘送款獻女,向魏求和。弘搖首道:“負釁在前,結怨已深,就使屈志降敵,也未必保全,不如另圖別計。”乃再行調兵,與魏相持,魏降將朱修之,繫懷祖國,因魏主自出攻燕,擬與前時被俘諸南人,聯絡起事,往襲魏主,事成歸宋。當下商諸毛修之,毛修之亦系宋臣,被擄多年,甘心事魏,不肯相從。同名不同姓,同跡不同心,我爲一嘆。毛修之被擄見第六回。朱修之恐他泄謀,逃奔入燕。燕主弘遣令歸宋,乞師北援,因即泛海南行,仍返故都。看官!你想此時的彭城王義康,及領軍將軍劉湛,方自壞長城,冤殺良將,還有何心去援北燕,再伐北魏!朱修之替燕求救,徒託空言,惟得了一個官職,充任黃門侍郎,沒奈何蹉跎過去。
魏主燾聞南人謀變,引兵西還,燕得苟延旦夕。不意內訌復起,反召外侮,遂令馮弘自取危禍,從此敗亡。
原來弘妻王氏,生有三子,長名崇,次名朗,又次名邈,妾慕容氏生子王仁,及弘已篡國,以妾爲妻,竟立慕容氏爲後,王仁爲太子。崇受封長樂公,出鎮遼西,朗與邈私議道:“今國家將亡,無人不曉,我父又聽慕容氏讒言,恐我兄弟要先遭慘禍了,不如先走爲是。”乃同奔遼西,勸兄降魏。嫡庶相爭,非亂即亡,弘之得國也在此,其失國也亦在此,可謂天道好還。崇遂使邈赴魏都,舉郡請降。
馮弘聞三子賣國,勃然大怒,立遣部將封羽往討。崇再向魏求救,魏授崇爲車騎大將軍,兼幽、平二州牧、封遼西王,食遼西十郡。更派永昌王拓跋健,左僕射安原,往援遼西,進攻龍城。拓跋健到了遼西,探得燕將封羽,在凡城駐兵,便遣裨將樓勃,率五千騎兵往攻,封羽不戰即降,凡城復爲魏有。
馮弘大懼,不得已遣使至魏,情願納女求成。魏主燾索還於什門,且令燕太子王仁爲質,方許罷兵。弘乃遣於什門歸燕,什門在燕二十一年,終不屈節,魏主比爲蘇武,拜治書御史。惟弘子王仁,仍未遣往,由魏使徵令入朝。弘鍾愛少子,當然遲疑,更兼寵後慕容氏,從旁阻撓,掩袖工啼,牽袍搵淚,惹得這位燕王弘,倍加憐惜,寧可亡國,不肯割愛。小不忍,則亂大謀。
散騎常侍劉滋入諫道:“從前蜀劉禪依山爲固,吳孫皓據江爲城,後來頓爲晉俘,可見得強弱不同,終難倖免。今魏比晉強,我且不如吳蜀,若不從魏命,恐速危亡,還請陛下暫舍太子,令他入魏。一面修政治,撫百姓,收離散,賑饑窮,勸農桑,省賦役,維持國本,返弱爲強,那時魏主亦不敢輕視,太子自得重歸了。”計劃甚是。道言未絕,弘已拍案道:“你也有父子情誼,難道教朕送兒就死麼?”滋亦抗聲道:“陛下遣子往魏,子未必死,國家可保;否則危亡在即,不但失一太子呢!”弘更大怒道:“逆臣咒詛朕躬,罪無可赦,左右快將他綁出朝門,斬首報來!”左右一聲遵旨,便將劉滋綁出,一刀了命。可與龍逢、比干共傳不朽,故本書不肯略過。
隨即叱還魏使,另遣使至建康,稱藩乞援。宋廷稱他爲黃龍國,會燕使齎還詔書,封弘爲燕王,但未嘗出師相救,弘料不可恃,再命部將湯燭,奉貢魏都,託言太子有疾,故未遣質。魏主燾知他飾詞,下詔逐客。先命永昌王拓跋健等伐燕,割取禾稼,繼命驃騎大將軍樂平王拓跋丕,鎮東大將軍徒河、屈垣等,帶領騎兵四萬,直搗龍城。弘聞報大懼,亟備牛酒犒師。魏將屈垣先到城下,由弘遣發部吏,牽羊擔酒,犒勞魏兵,並令太常卿楊崏求和。屈垣道:“汝國不送侍子,所以我軍前來;如果悔罪投誠,速將侍子獻出,不得遲延!”楊崏唯唯而還。屈垣待了一日,未見覆音,乃縱兵大掠,虜得男女六千餘口。未幾拓跋丕亦至,麾兵薄城。燕主弘既憂外侮,復捨不得膝下寵兒,害得旁徨失措,晝夜不安。沒奈何再遣楊崏出城,限期送入侍子,求他退兵。拓跋丕總算應允,許以一月爲期,自率四萬騎兵,及所掠人口,從容退去。轉眼間限期已滿,弘仍未踐約,楊崏一再入勸,弘答道:“我終不忍出此,萬一事急,不如東投高麗,再圖後舉。”崏對道:“魏用全國兵力,來壓我國,理無不克,高麗也是異族,始雖相親,終必爲變,不可不防!”燕臣非無智慮。弘終不從,密遣尚書陽伊,東往高麗,請發兵相迎。陽伊未返,魏師又來,弘又向魏進貢方物,願送侍子入質。魏主燾到了此時,卻不肯應許了,魏平東將軍娥清,安西將軍古弼,奉魏主命,率精騎萬人,殺入燕境,再檄平州刺史拓跋嬰,調集遼西諸軍,一齊會合,鼓行而進,攻陷白狼城,入搗燕都。湊巧燕尚書陽伊,也乞得高麗兵將數萬人,來迎燕主,進屯臨川。燕尚書令郭生,不欲東遷,驟開城門納魏兵。魏兵疑他有詐,未敢徑入,郭生竟勒兵攻弘。弘急引高麗將葛盧、孟光入城,與生交鋒。生中箭倒斃,餘衆奔散。葛盧、孟光,乘勢掠取武庫,搬出甲冑刀械,頒給高麗兵士。高麗兵易去舊褐,煥然一新,且見城中人民殷實,索性任情打劫,徹夜不休。燕民何辜!燕主弘遂迫民東徙,縱火焚去宮闕,但攜細軟什物,出城啓行。令后妃宮人被甲居中,陽伊率兵外護,葛盧、孟光殿後,方軌並進,綿亙八十餘里。
魏將古弼因高麗兵衆,立營自固,作壁上觀。至燕主東行,弼正舉酒獨酌,陶然忘情。忽由部將高苟子入報,請率騎兵追擊燕人,弼已含有醉意,拔刀斫案道:“誰敢打斷老夫酒興,如再多言,便即斬首!”高苟子伸舌而退。弼醉後就寢,翌日始醒,聞燕主已經遁去,始有悔意,乃率兵馳入龍城,據實奏報。不到數日,即有檻車到來,責弼擁兵縱寇,把他拘去,並召還娥清,一律加罪,黜爲門卒。另派散騎常侍封撥,馳詣高麗,飭他送弘入魏。
高麗王高璉不肯送弘,但復書魏都,謂當與馮弘俱奉王化。魏主燾恨他違命,擬發兵進討,還是樂平王丕上書規諫,方纔罷議。弘到了高麗,由高璉遣人郊勞道:“龍城王馮君,遠來敝郊,敢問士馬勞苦否?”弘且慚且憤,還要擺着皇帝架子,使人齎着詔書,譙讓高璉,太不自量。高璉未免動怒,不許入城,但令弘寓居平郭,嗣復徙往北豐。弘侈然自大,政刑賞罰,獨行獨斷,仍與在龍城時相似,惹得高璉怒上加怒,竟遣發騎士,馳至北豐,奪去馮弘侍臣,並把他太子王仁,一併拘去。令人一快。
看官試想!這馮弘爲了愛子嬌妻,甘心棄國,此時仍弄到父子生離,哪得不悲憤交集?當下再遣密使,奉表宋廷,哀求援助,宋主遣吏王白駒等往迎馮弘,且飭高璉給資遣送。高璉益加憤恨,索性差了兩員大將,一是孫漱,一是高仇,帶了數百兵士,至北豐殺死馮弘,並弘子孫十餘人。慕容後如何下落,可惜史中未詳。
北燕自馮跋篡立,一傳即亡。高璉陽諡弘爲昭成皇帝,但說他因病暴亡,浼王白駒返報宋主。宋主原不過貌示懷柔,既聞馮弘病歿,也就罷休,不復追詰了。
魏主燾既滅北燕,乃進圖北涼。北涼沮渠氏,世爲匈奴左沮渠王,以官爲姓。後涼主呂光,背秦自立,用那沮渠羅仇爲尚書,後涼興滅,見《兩晉演義》。出伐西秦,竟致敗績。呂光歸罪羅仇兄弟,將他處斬,羅仇從子蒙遜,起兵報怨,推太守段業爲涼州牧,自爲部將,擊敗後涼,擒住呂光侄呂純。段業遂自稱涼王,用蒙遜爲尚書左丞,歷史上稱爲北涼。蒙遜功高權重,爲業所忌,出爲西平太守,因密約從兄男成,謀共除業。男成亦輔業有功,不從蒙遜計議,蒙遜先譖男成,令業賜男成自盡,然後託詞糾衆,爲兄報仇。陰害從兄,爲弒主計,仁義安在?遂攻入涼州,弒了段業,自爲大都督大將軍涼州牧,兼張掖公。至後涼爲後秦所滅,令南涼主禿髮傉檀據守姑臧,蒙遜擊走傉檀,即將姑臧奪來,作爲國都,挈族遷居,加號河西王。嗣又破滅西涼,得地更廣。蒙遜滅西涼見第七回。嘗遣使通好江南,迭受冊封,又遣子安周入侍北魏,魏亦遣官授冊。兩頭討好,計亦甚狡。僭號至二十餘年,免不得驕淫起來。
西僧曇無讖自言能使鬼治病,且有祕術,爲蒙遜所信重,尊爲聖人,令諸女及子婦,皆往受教。恐他是肉身說法。魏主燾獨信道教,甚嫉釋徒,聞蒙遜禮事西僧,遂遣尚書李順,往徵無讖。蒙遜抗命不遣,因此失魏主歡。李順屢至姑臧,蒙遜漸不爲禮,甚至箕踞上坐,受書不拜。順正色道:“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周天子賜祚,命無下拜。桓公猶謹守臣道,下拜登受。今王不及齊桓,我朝又未嘗諭王免拜,乃反驕蹇無禮,莫非輕視我朝不成!”這一席話,說得蒙遜神色悚惶,方起拜受詔。
順辭行歸魏,魏主問燾及涼事,順答道:“蒙遜控制河右,將三十年,粗識機謀,綏集荒裔,雖不能貽厥孫謀,尚足傳及一世。惟禮爲德輿,敬爲德基,蒙遜無禮不敬,死期將至,不出一兩年,就當斃命了。”魏主復問道:“易世以後,何時當滅?”順又道:“蒙遜諸子,臣皆見過,統是庸才,惟敦煌太守牧犍,較有器識,繼位必屬此人,但終不及乃父,這乃是天授陛下呢。”魏主喜道:“能如卿言,朕當記着!”果然過了一年,北涼遣使告哀,說是蒙遜已歿,由世子牧犍嗣位。魏主謂李順道:“卿言已驗,看來朕取北涼,亦當不遠了。”乃進授安西將軍,仍令他齎送封冊,拜牧犍爲涼州刺史兼河西王。
牧犍有妹興平公主,曾由魏主求爲夫人,蒙遜前已允諾,尚未遣送,至是牧犍奉父遺命,特派右丞李繇,送妹入魏,得冊爲右昭儀。魏主亦願將親妹武威公主,嫁與牧犍,牧犍仍遣李繇迎歸。彼此聯姻,共敦睦誼,總道是親戚關係,可以無虞,偏魏主徵令牧犍子封壇,入侍左右。牧犍雖然不願,也只好惟命是從。且因魏使李順,仍然往來,特厚加饋賂,託他斡旋,所以魏主欲依順前言,加兵北涼,均經順婉言勸止,暫免兵戈。
忽有老人在敦煌東門,投入書函,函中寫着:“涼王三十年若七年,”守吏得書,視爲奇事,四處尋覓老人,並無下落,乃將原書呈獻牧犍。牧犍也是不懂,召問奉常張慎,奉常宦官。慎答道:“臣聞虢國將亡,有神降莘,願陛下崇德修政,保有三十年世祚;若好遊畋,耽酒色,臣恐七年以後,必有大變。”可作警鐸。牧犍聽了,很是不樂。
原來牧犍有嫂李氏,色美好淫,牧犍兄弟三人,均與通姦,惟婦人格外勢利,對着牧犍,特別加媚,大得牧犍歡心,獨王后拓跋氏即武威公主。看不過去,常有怨言。李氏遂與牧犍姊密商,寘毒食中,謀斃王后。牧犍姊何故通謀,莫非想做魯文姜麼?幸拓跋氏稍稍進食,便覺腹痛,自知遇毒,即令內侍飛報魏主。魏主燾急遣解毒醫官,乘傳往救,始得告痊。醫官還報魏主,魏主又傳諭牧犍,索交李氏,牧犍與李氏結不解緣,怎肯將她獻出,佯對魏使,將李氏黜居酒泉,其實是闢窟藏嬌,仍與往來。
魏主再遣尚書賀多羅至涼州,探伺牧犍舉動。多羅返報,謂牧犍外修臣禮,內實乖悖,魏主乃更問崔浩。浩答道:“牧犍逆萌已露,不可不誅!”於是大集公卿,會議出師。自奚斤以下三十餘人,統說牧犍心雖未純,職貢無闕,朝廷待以藩臣,妻以公主,原爲羈縻起見,今罪惡未彰,應加恕宥。且北涼土地滷瘠,難得水草,若往攻不下,野無所掠,反致進退兩難,不如不討爲是。魏主因李順常使北涼,復詳加諮詢。順至北涼已有十二次,前時亦嘗得蒙遜賂遺,及牧犍嗣立,贈饋加厚,乃僞語道:“姑臧附近一帶,地皆枯石,野無水草,城南天梯山上,冬有積雪,深至丈餘,春夏消釋,下流成川,居民引以灌溉。若我軍往討,彼必決通渠口,泄去積水,並且無草可資,人馬飢渴,如何久留!奚斤等所言,不爲無見,還請陛下三思!”
魏主召入崔浩,與述衆議,浩對衆辯論道:“《漢書·地理志》曾謂涼州畜產,素來饒富,若無水草,畜何由蕃?且前人築造城郭,建設郡縣,定有地利可因,難道無水無草,尚可立足麼?如謂人民汲飲,全恃雪水,試想雪水消融,僅足斂塵,何能通渠灌溉?似此妄言,只可欺人,何能欺我!”數語道破,不啻親睹。李順又接口道:“眼見是真,耳聞是假,我嘗親見,何必多辯!”浩厲聲道:“汝受人金錢,便以爲我目不見,樂得替人掩飾麼?”順被浩說出心病,禁不住滿面羞慚,低首而退。奚斤亦即趨出。
振威將軍伊馛獨留白魏主道:“涼州若果無水草,涼人如何立國?衆議皆不可用,請從浩言!”魏主乃治兵西郊,下敕親征,留太子晁監國,宜都王穆壽爲輔。又使大將軍嵇敬,率二萬人屯漠南,防禦柔然,自率大軍登程。傳詔北涼,數牧犍十二罪,結末有數語道:“汝若親率羣臣,委贄遠迎,謁拜馬首,尚不失爲上策;至六軍既臨,面縛輿櫬,已是下策;倘執迷不悟,困死孤城,自甘族滅,爲世大戮,乃真正無策了。”
牧犍受詔不報,魏主遂由雲中渡河,至上郡屬國城,部分諸軍,命永昌王拓跋健,尚書令劉潔,與常山王拓跋素爲先鋒,兩道並進,樂平王拓跋丕,陽平王杜超爲後繼,用平西將軍禿髮源賀爲嚮導。源賀系禿髮傉檀子,入魏拜官,由魏主詢問徵涼方略,源賀答道:“姑臧城旁,有四部鮮卑,均系祖父舊民,臣願處軍前,宣揚威信,他必相率歸命。外援既服,取孤城如反掌了。”魏主稱善。源賀沿途招慰,收得諸部三萬餘人,魏軍得專攻姑臧。永昌王拓跋健,掠得河西畜產二十餘萬頭,北涼大震。
牧犍向柔然求救,柔然路遠不至,乃遣弟董來領兵萬人,出戰城南,略略爭鋒,便即潰退。牧犍嬰城固守,魏主親自督攻,見姑臧附近,水草甚饒,顧語崔浩道:“卿言已驗,可恨李順欺朕!”浩答道:“臣原不敢虛言呢。”魏主又遣使入城,諭令牧犍速降,牧犍還未肯應命,等到城中內潰,兄子萬年,領衆降魏,牧犍乃無法可施,面縛出降。計自牧犍嗣位至此,正滿七年。迴應老人書中語。
魏主但詰責數語,仍令釋縛,以妹婿禮相待。一面統軍入城,收撫戶口二十餘萬,所得倉庫珍寶,不可勝計。又使張掖王禿髮保周,龍驤將軍穆羆等,分徇諸部,雜胡聞風降附,又得數十萬人。魏主遂留樂平王丕及徵西將軍賀多羅,鎮守涼州,命牧犍帶領宗族,及吏民三萬戶,隨歸平城,北涼遂亡。
尚有牧犍弟無諱、宜得、安周等,前曾分戍沙州、酒泉、張掖等處,至此爲魏軍所攻,相繼奔散。無諱又收集遺衆,更取酒泉,由魏主再遣永昌王健,督軍往討。無諱窮蹙,方纔請降。魏授無諱爲徵西大將軍兼酒泉王,又封萬年爲張掖王。
無諱復有異志,再經魏鎮南將軍尉眷往擊,無諱食盡,與弟安周西走鄯善。鄯善王比龍怯走,城爲無諱所據。無諱兄弟,又還據高昌,遣部吏汜雋奉表宋廷。宋封無諱爲徵西大將軍河州刺史河西王,都督涼、河、沙三州軍事。無諱病死,弟安周繼得宋封,仍襲兄職,後爲柔然所並。
萬年調任冀、定二州刺史,復坐謀叛罪賜死,就是牧犍父子,留居平城,忽被魏人告訐,說他隱蓄毒藥,姊妹皆爲左道,朋行淫佚,毫無愧顏。終爲西僧所誤。魏主遂將沮渠昭儀,勒令自盡,也怕做元緒公麼?並令司徒崔浩,賜牧犍死,誅沮渠氏宗族數百人。惟牧犍妻武威公主,系是魏主胞妹,才得保全。小子有詩嘆道:
休言婚媾本相親,隙末兇終反喪身。
才識丈夫應自立,事功由己不由人。
魏主已滅北涼,大河南北,盡爲魏有,只有一氐王楊難當,尚據上邽,一隅僅保,免不得同就滅亡。欲知後事,再閱下回。
北燕、北涼,興亡之跡不同,而其因女色而亡也則同。馮弘以妾爲妻,偏愛少子,沮渠、牧犍以叔盜嫂,下毒正妃,卒皆得罪強鄰,同歸覆滅。故弘之有妾慕容氏,牧犍之有嫂李氏,實皆燕涼之禍水,而以美色傾人家國者也。然馮弘之得國也,由於乃兄之寵宋夫人,嫡庶相爭,因亂竊位,故其受報也亦在於寵妾;沮渠、牧犍之嗣國也,由於乃父之譖殺男成,昆季相戕,託名報怨,故其受報也即在於豔嫂。報應之來,遲早不爽,閱者觀於燕、涼之遺事,有以知亡國之由來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