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美緣全傳第六十五回 經略拜本進京都 廷芳計害死有憐

話言四個公差走到相府,叫道:“門上有人麼?哪位大爺在此?”門官出來問道:“做什麼?”四人道:“我們是新經略大老爺差來的,府中有個人,要他當堂對詞。大叔請看朱票。”與門公觀看良久。見是要拿花有憐,門公道:“你們在此坐坐,待我回聲大爺。”拿了票子進去,到了內書房,聽得沈廷芳大叫道:“老花,事情反了。這個瘟官好大膽,初下車,一些民情不知,單將我家這案複審,停斬兇犯,將沈連當堂大罵一番,又將臬司差官收監。老花,你在我府中,不要出去,看他有甚麼法兒來拿你。今日有我爹爹家報回來,說是林璋是我父親的門生,當面吩咐他,叫莫將我家人命提起。如今將我兄弟僕人兜搜。明日寫下家報,打發人進京去,報與我爹爹知道,壞了這個瘟官。”花有憐道:“全仗大爺做主。”二人正說之間,一時看見門公手中拿了票子,問道:“你手中拿的何票子?”門公道:“今有經略差了四個公差來拿花相公。”沈廷芳聽了大怒,道:“什麼人敢到我府中拿人。待我大爺出去,看他有什麼話說。”從書房一路喊叫出來。來至大廳,便叫道:“家人何在?取木柴過來伺候,將這班狗腿打斷了,看這個經略怎奈何我來。”四個公差句句聽得明白,不敢言語一聲。門公走出來,票子還與差人,道:“我家大爺現在廳上,你們當面去講明。”四個公差皆不言語,誰敢進去捱打木柴。這淮安城那個不知沈大爺利害,說得出,做得出,況且我們大老爺是太師爺的門生,被他打了,何處伸冤?向着門公道:“我們奉公差遣,既然府內不肯發人,與我們何干。”

四人竟自去了,離了相府,商議道:“我們打個稟帖,見得身等不能入相府拿人,如若羅唣,相府大爺要鎖起我們進廳痛打,因此上稟。”

林公正在內堂與湯彪商議馮旭之事,將花有憐拿來便知情由。忽見外邊傳進文書,大人細看差人稟帖。大人道:“王子犯法,與民同罪。花有憐拘不來,必是相府情虛。待本院親走一遭。”吩咐衆役傳鼓開門。

不一時,衆役齊集,搭過八人大轎。三咚大炮,兩邊吹打,衆役開道,全班執事,竟奔相府而來。不一時,到了相府,將帖投過與門公:“請老太太金安。”三聲大炮一響,進了府門,到了大廳下轎。

門公接了手本,慌忙來報與大爺知道。沈廷芳見此時經略親來,這等威風,想:“若與我要這花有憐,倘他拿去動刑,招出人命是假,姦情是實,我相府豈不白白送了?如今倒不如回他進京去了,倒也乾淨。”忙忙見了母親,將此言語告訴一遍。太太聽了,也覺一驚,吩咐家人:“掛下簾兒,等我出去。”

門公走來,請林公道:“家主不在家,老太太請大人相見。”只聽雲板一響,夫人出堂。林公隔簾施禮。禮畢,家人移過坐兒。林公坐下,家人獻茶。茶過,林公道:“門生下車以來,因國事紛壇,未得到府請安,望師母恕罪。”夫人回道:“大人奉命七省,理當代民伸冤理枉。”林公道:“這是門生分內之事。”夫人道:“大人,因何原故單單將我家命案提起?可憐老身的次子死得苦。”林公道:“非是門生停斬,因兇手之父在濟寧赴水喊狀,豈可出乎反乎之理。兇手招出府上花有憐誘姦,請師母將花有憐交出,帶去一問便知真假。那時代世兄報仇。”夫人回道:“小兒已打發他進京去了。要在舍下,就與大人帶去審問何妨,實實不在家中。”林公道:“花有憐一日不到,此案一日不能清結。門生只得要拜本進京,請旨定奪。”遂打一躬,辭出,上轎。衆役開道,出了相府,回院而去。

沈老夫人看見林公臉上帶了怒色而去,要拜本進京,忙將沈廷芳叫來商議。道:“母親放心,些須小事,料然林璋必不能拜本。孩兒自有個主意。”

不表這邊,且說林公回到察院,心中好生着惱,道:“本院欽命巡視七省,一個平民百姓拿不來,還做什麼經略。”隨即修成本章,就將皇上御賜的扇子上裁一頁,粘於那本章之上。此本隨到隨進。住宿一宵,次日,三咚大炮,差官上馬,星速飛去。這淮安城那個不知大人拜本進京。

沈連打聽得明白,報與主人知道:“林大人有本進京。”沈廷芳聽得,唬了一跳,道:“不好了,弄假成真,倘若奉旨要人,如何是好?如今若把花有憐送出,他的本章已經進京去了。”左思右想,無有主意。想了一會,道:“有了,不如將花有憐害死,永除後患。此事要與崔氏商議,看他肯與不肯。”就往花園而來。

崔氏看見,喜笑相迎,叫道:“大爺請坐。”連忙倒了一杯茶送來,叫道:“大爺請茶。”沈廷芳笑了一笑,嘆了氣,道:“爲這個冤家白白送了我家兄弟的命。到今日要拿花有傳,是我不肯。那瘟官拜本進京,倘若奉旨要人,將他拿到當堂夾打,他受不住刑,自然招出你我,不是就露出馬腳來了,豈不被人談笑?我同你商議,下個毒手,將花有憐害死,就無對證,你我就做長久夫妻。不知你心如何?”崔氏聽了此言,也不知崔氏肯與不肯,怎樣回答,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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