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劍俠圖第四十回 蜜蜂嶺傳藝贈寶劍 桑家林大戰司徒朗

上回書說到:蜜蜂嶺傳藝,海川依然相送,老劍客莊道勤問他:“你怎還送?”海川依依不捨,瞅着莊道爺的劍道:“師伯,侄男總覺缺少護身保命的……”欲言又止。老仙長明白了,想了一會兒:“好吧,咱爺倆見面就算有緣。”伸手撩道袍、吸肚子,“撲嚕”把寶劍拿出來了:“海川哪,此劍乃是你師祖相贈,今將此劍就相贈於你了。”尚道爺一瞧,幹什麼?師哥一輩子鐵公雞一毛不拔,今兒個對待我們海川怎麼豁出去了?把地契都拿出來啦。又聽莊道爺道:“海川,你知道這口寶劍的來歷嗎?師伯告訴你,這口寶劍是禹王年代所制,取五金之鐵精、六合之金英打造、鍛鍊而成。它能陸斬虎豹,水擒蛟龍,斬金斷玉,吹毛可過,確實是一口價值連城的寶劍。

這口寶劍本在揚州禹王廟裏,後來大明朝洪武起義濠梁,被南俠王愛雲所得,老俠客一生仗此劍,屢建奇功。後來就送給了他的師弟、通臂猿猴吳禎。吳禎幫助朱洪武開國,打了多年的仗,他是直隸靜海人,後來燕王掃北,建都燕京,吳禎很有功勞,被封爲靜海王。在後吳禎死了,這口寶劍就存放在他的家廟裏,把寶劍存好了,拿泥糊上。大清國紫氣東來,寶鼎畿內,順治皇帝參觀明朝的功臣家廟,這口寶劍的泥皮剝落,露出了劍把。順治皇帝就派人把這口寶劍拿到了宮中,不清楚這口寶劍的來歷,最後命文武羣臣按照軍刃譜進行考察,才查到這口寶劍叫秋風落葉掃。此劍長三尺三寸三分,在晚上使用這口寶劍,能發出三尺三寸三分的光芒來,不用跟你動手,拿這口寶劍“嗆啷啷”一晃,這個光華就能使你眼睛睜不開。以後宮中有了邪穢,江西信州龍虎山的天師奉召進京,到了宮中鎮壓了邪祟,這樣,順治皇帝就把這口寶劍給了天師。由於你師祖是天師近友,所以天師就把這口寶劍贈予了你師祖。你師祖原先有一口劍,就是轆轤大寶劍,現在你師哥手裏,那是你師祖給你師父尚道明的,你師父又給了你師叔。爲師我就愛這口劍,你師祖就把這口寶劍給了我,我是個出家人,‘舉足不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可以說一生當中我沒枉殺過一人。今將此寶相贈於你,望你好自爲之,不枉咱們爺兒倆這次見面一場。“海川獲到此寶真想趕緊拿過去,可海川雙手一擺:”師伯,師祖贈給您,是因爲您老人家德才兼備,而且能夠保住它。弟子年輕,既無德又無才,不能承受此寶。師伯,弟子不敢要。“莊道爺想也罷了,知機子穀道爺搭茬了:”無量佛,師哥,當年小弟那口寶劍我就給了秋田,這麼多年在他的身旁如同在我的身旁,海川這孩子很不錯,您把寶劍給他錯不了。“莊道爺經穀道爺這麼一說,只好給海川了。

尚道爺、何道爺也幫着徒弟道謝,海川跪倒磕頭。莊道爺唸佛:“無量佛,哈哈,海川哪,這回你回去吧。”“是,弟子遵命。”爺兒五個一調臉,腳底下加緊,“唰、唰、唰”轉眼蹤跡不見了。海川這才往回走,一直來到東配殿。

王爺一看海川回來,又細問一番:“海川哪,怎麼送他們四位老人家去了這麼長時間?”海川不能明言,“啊,說了一些話。”“幾位老人都走啦?”

“不錯,都走了。”“我們這兒正在商量事,也正在等你回來。水晶長老亞然和雲南府知府樑玉書是好朋友,我想寫一封信,讓亞然長老親自去一趟,告訴他,我這一次微服到西南另有公幹,讓他不要通知制臺衙門,也不要告訴總督,把他約到這來,翡翠鴛鴦鐲交給他,讓他派專人護送北京。然後備好了公文,讓他再派兵丁、囚車,押送二小回京,你看行嗎?”海川點了點頭:“王爺您想得挺周到。”“還有,西方老俠要回家,我說,別回家了,咱們爺兒幾個帶着這幾個年輕人,打這起身奔杭州,再到鏢局子住些日子,我也先不回家了,你帶着弟子回北京。神行賽羅宣普妙、左臂神刀洪利、展翅大鵬楊萬春在這說半天了,打算讓本爵我跟你提,小香、小翠、洪玉耳這三個孩子願拜在你的門下。”“哎呀,爺,衆位哥哥們教的孩子都錯不了哇,我哪有什麼好本事來教?”“彌陀佛,海川你別客氣,我讓玉耳這孩子拜你,我跟洪老英雄說了不止一次了,洪老英雄對你的爲人十分欽佩,你應當昌大門戶,兄弟,你就不必推辭了。”海川慨然應允,幾個孩子當時趴地磕了頭。

一敘年齒,大弟子穿雲白玉虎劉俊、二弟子司馬良、三弟子夏九齡、四弟子楊小香、五弟子楊小翠、六弟子洪玉耳、七弟子孔秀。海川把孔秀擱在盡後頭,他表面上不敢說什麼,可心裏老大的不樂意,幹嘛我年齡最大,倒排在後頭了?

正在這個時候,吳霸過來說:“師父,我準備跟你告假回去了。”吳霸是海川的徒弟,跟這些個師兄弟合不到一塊,他不算童林這七個弟子以內的,甘虎也不算。海川說:“好吧,吳霸,沒什麼事你就回家吧,以後可以到北京城找我去。”王爺告訴說:“你如果做買賣缺少本錢,也可以上北京,到我那裏拿錢去。你多經營布匹,我給你辦好貨,你回陝西賣布吧。”吳霸道謝。甘雨甘鳳池和過海烏龍展大旺等人也說:“海川哪,我們也要告假了,有什麼事的時候,你再找我們。虎兒就託付給你啦!”“哥哥,只管放心吧。”

王爺和海川準備酒席,一撥兒一撥兒地給餞行。老俠王十古,王爺執意挽留,但是人家要回去看病了,海川道謝,王十古老俠又託付海川照顧劉俊,然後就走了。等大家夥兒送走了王十古,再回到東配殿,鐵善寺請的人可陸續全走了。

猛然間,門頭僧進來了:“王爺,於老俠客,侯老俠,童俠客,我們雲南府的大班頭來給王爺、俠客爺請安來了。”王爺這麼一聽:“哎喲喝,快快有請。”門頭僧出去,時間不大,孫亮、李英進來了:“爺駕千歲,我們給您磕頭了。”“哎喲,快起來!咱們坐這說話兒。”孫亮說:“謝謝爺,我已經告老啦,現在雲南府八班總役,我舉了李英李士鈞。”“哎喲,士鈞當上雲南府的班頭了,那可好。”

大家都坐下,王爺細問金眼鷹孫亮和李英與衆人分手後的情況。原來,他們押着陸寅、陸豐打沅陵縣起身形來到了雲南府後,面見知府樑玉書。知府大人審問了口供,收監,行文上憲,批下來是把陸寅、陡豐提出來驗明正身,押赴刑場斬殺。接着把人家金眼鷹孫亮班頭的全家二十七口從牢裏提出來釋放,全家見了面。李英到孫亮的家裏住了幾天,又跟自己家人李能見了面,把所有的事情說明,孫亮交代了公事,回家告老。李士鈞任了雲南府的大班頭,而且親自把義母跟白潔接到雲南府,又把自己的媳婦、孩子接到家中。兩家三代住在一起,享受天倫之樂。等鐵善寺、八卦山的事情完了,孫亮、李英這纔來鐵善寺拜見王爺,把這事情由頭至尾一說。王爺點頭:“太好了。白潔怎麼沒有來呀?”“不瞞您說,白潔他現在功夫不錯了,他也謀了一份差事,沒有時間,不然也就給爺和衆位俠客請安道謝來了。”王爺高興地說:“好好好,你們兩人來太好了。這有兩封信,水晶長老亞然一封,本爵一封。”王爺這封可有自己的堂號,要不人家憑什麼證明呀?王爺讓他們兩人把這兩封信帶到府衙,面見知府樑玉書。

知府接信後立刻傳話,備了大轎,自己把官防印帶着,一切收拾好了,由李英陪着到了鐵善寺。來到山門外,下了大轎,往裏面通稟,王爺吩咐一聲:“有請!”樑知府來到廟中東配殿。大家一看,樑知府五十多歲,黃白色面孔,三綹墨鬚髯,頭上戴着小呢兒春秋帽,犀牛毛的紅纓四道樑,青金石頂,身上穿着藍色絲面的皮袍,外着青馬褂,前後的四方雲雁補子,腳底下五分底的清官靴。樑知府過來給王爺磕頭,王爺趕緊吩咐一句:“貴府,免禮平身,請坐。”知府很懂規矩:“爺,有爺在此,哪有卑職的座位?”

“不,坐下好講話。”王爺又對海川說:“把公事拿出來,讓知府大人看看。”

海川讓劉俊把包袱打開,樑知府伸手拿過公文一看,這是慎刑司的龍批,上面有御寶,拿的是韓寶、吳志廣。王爺派人把韓寶、吳志廣押到知府的眼前,問了問口供。樑知府趕緊吩咐李英到轎內取出大印,用了大印,童林這就算完事了。知府請示王爺:“那麼這囚車如何辦理呢?”“噢,囚車由鐵善寺給打。”知府點頭道:“到時候雲南府派四十名官兵護送也就是了。”王爺十分讚賞:“好!就這樣定了。不過貴府還要辦一件大事,現在翡翠鴛鴦鐲在本爵身上,你把國寶取走,專人護送入都。”樑知府心說:您手下有這麼多能人不派,而把國寶交給我,我護送是有危險的呀!可又推辭不得,只好說:“是,卑職願遵王爺諭。”雍親王一伸手,把國寶託在掌上,高高地正身一舉,樑知府趕緊往後一撤步,甩瓦行袖面,行三跪九叩君巨大禮:“雲南知府樑玉書,臣恭請聖安。”配殿以內鴉雀無聲,王爺代傳聖諭:“貴府,免禮平身。”樑玉書站起身形,然後把國寶接過去。大家落座后王爺說:“貴府,你打開看一看國寶吧!”樑玉書也知道得有這麼一層手續,小心翼翼地把國寶拿過來。打開之後,自己看完了,一點問題沒有。王爺對樑玉書說:“就由你來辦理啦。”樑玉書把國寶揣起來,告辭走了。海川往外送,來到山門外執手作別。樑玉書說:“哎,童俠客,囚車打好了,您給我送個信,我馬上把官兵派來,護送囚車,好奔京師。”海川連連作揖。看着知府上了轎,李英保護着走了。

過了幾天,兩輛囚車全打好了,牲口也買齊了,這才請雲南府派兵丁準備明日成行上路。第二天,知府把公事給備好,並且把路費銀兩備齊,派了四十名官兵,有一位把總老爺帶着,都到鐵善寺來了。官兵把韓寶、吳志廣提到囚車上,海川一看沒事了,就和王爺等人告辭了,帶着七位徒弟,持刀帶劍,離開了鐵善寺。

四十名官兵七十里地一大站,三十里地一小站,走累了就要休息。到了晚上住店,睡覺的時候,爺兒幾個要帶着韓寶、吳志廣一起睡,當然海川要加着一百二十分的小心,人心隔肚皮,你待他再好,他“撲嚕”一跑,怎麼辦呢?既要嚴加防範,還要細心照顧。

飢餐渴飲,曉行夜宿,非只一日,來到河南北部。前邊有個大鎮甸,名叫桑家林。大桑家林正南十五里地,有一大片桑樹林,方圓約有幾十里路,這是咽喉的要路。囚車越走離着桑樹林越近了。海川坐在轎車裏邊,劉俊跨着車轅兒,前面是兩輛囚車,四十名官兵分兩行,左右往前走,左背花刀小火神洪玉耳開路,蠻子孔秀壓陣,左邊司馬良、夏九齡,右邊楊小香、楊小翠。海川瞧着前邊的桑林,有些怵目驚心,便對劉俊說:“你看這前邊,大片桑樹林煙籠霧繞,上不着村,下不靠店,這個地方可能有賊人,告訴你師弟們留點神。”劉俊在車上喊:“師弟們,注點意啊,前面這大片樹林可是凶多吉少呀!”衆人果然見大桑樹林枝葉茂盛,堪可參天。剛走到一半,再往裏還有一里半路,前頭出現了一片叢雜的樹。就在這個時候,猛然間,從樹叢裏頭傳來嘴脣吹哨的聲音:“吱嘍嘍嘍……”“嗚”一下子,燕飛似地躥出一個人來。左背花刀小火神洪玉耳一瞧,是出來劫囚車的,忙與四十名官兵,將兵刃亮將出來,“呼呼”往兩輛囚車上一圍,把式一攏繮繩,兩輛囚車不走了。司馬良回手拿鏈子錘,夏九齡回手拿鏈子槊,楊小香、楊小翠各自把刀亮將出來,飛身形上了囚車。洪玉耳一伸手把吳志廣、韓寶的髮髻攥住,拿刀就擱在脖子上了,心說:要劫也不能讓你劫活的!海川在車裏看見這人啦,五短的身材,細腰窄背,猴型臉,窄腦門,癟腮幫,兩道細眉斜飛入天蒼,大三角眼,鷹鼻子,一嘴碎芝麻粒牙,臉的正當中長一塊四方大白癬,露着光板脊樑,一身的癟肉皮,“嚓楞楞……”一晃五行輪:“囚車停下!”正是九尾宗彝世界妙手司徒朗。

司徒朗在戰船上不敢與自己的師父動手,下江跑了,在水裏頭跑出去足有三四里路,這才上岸。哎呀,老頭兒十分狼狽,跟水雞子一樣。他提拎着五行輪的包袱嘩嘩往下流水,冷啊!三角眼瞪圓了擡頭一看:玲瓏島山上大火已起,司徒朗一跺腳,他咬了咬牙發恨地道:“呵!侯振遠,童林,老太爺能跟你們完得了嗎?我二三十年經營的玲瓏島一把火你給我燒了,叫我八十多歲的老人有家難奔哪。”他正站在那發愣咬牙。猛然間,身背後有人說話:“師大爺。”“啊?哎呀!”司徒朗回過頭來一瞧,心裏頭怪難過的,陸地金蛟賀豹也是一身水,十分狼狽,這八尺的漢子,泣不成聲,淚灑胸前:“大爺,您要給我爸爸報仇啊!我爸爸叫他們給弄死了。侄子我連爸爸的屍體都不能親手掩埋。”說着哇哇地哭,老頭兒掉着淚:“孩子,切齒之恨,焉能不報?不但要給你爸爸報仇,我還要給你四大爺報仇,給你七叔報仇,這個仇一定報,你放心。他們幾個跑哪兒去?”賀豹搖頭:“不知道,您一下水,陸陸續續全跑了。聽說我兩個師弟韓寶、吳志廣也被他們給逮住了。”

司徒朗氣得咬牙切齒,他嘆了口氣:“唉,這也難免,等咱們住下打聽打聽再說。”住在店裏後,賀豹到鐵善寺周圍去打聽,才知道知府樑玉書親自坐轎到了鐵善寺,並在那裏準備囚車,解韓定、吳志廣進北京。司徒朗一聽:“成了,孩子你跟我走吧。”賀豹不明白:“師大爺,我跟您上哪兒?”老頭子斬釘截鐵地說:“去河南桑家林。”不日,爺兒倆便到了目的地,包了個跨院住下了。

這天,爺兒倆吃飽了飯出來,在桑林口大樹上頭一呆,等着,等來等去,遠遠的看着官員護着囚車到了。爺兒倆飛身下來。司徒朗把長袍馬褂一脫,光着膀子,絨繩紮在肚皮上。五行輪“嗆”一掄,哎喲,真兇喲!等囚車到了,司徒朗“唰”的一聲,飛身形打樹叢裏竄了出來。海川肚子一疊,“噌”

一下打車裏邊出來,子母雞爪鴛鴦鉞懷中一抱,距離司徒朗三丈左右,不往前走了。海川知道司徒朗這個老頭子殺人不眨眼,我要再往前一走,他一掄五行輪,我腦袋就切下來了。海川抱着雙鉞一躬到地:“哎喲,我當是誰呀,原來是老哥哥,分別之後,屈指一算已經是幾個月了,不想老哥哥來到這兒,今天把囚車截住,是因何故?小弟童林我給您磕頭了。”說着話趴在地上磕頭。“小兒童林你起來!老太爺不受你的頭!”海川站了起來:“哥哥,這麼大年紀,積怒傷肝,對身體沒好處,您幹嗎生這麼大的氣呀?”“呸!小兒童林,老太爺我活膩了,你進招來!桑林就是你的葬身之地,有你沒我,有我沒你,今天咱兩人得死着出去一個!”“哥哥,您這又何必呢?兄弟鬩牆,手足變目,叫人家恥笑啊!當初不知道,情有可原,現在幾位老前輩在一起說穿了此事,我們是多近的兄弟啊!我童林很年輕,奉師命興一家武術,沒有老哥哥您這樣的人物成嗎?沒有道高德重的長者協力相助,沒有老英雄們的威望,我童林能起來嗎?哥哥,得啦,千不對萬不對,是我童林一人的不對,我給哥哥磕個頭,我希望哥哥您能貴手高擡,一天雲霧散,您交我童林這個朋友,您看好不好?”“呸!小兒童林花言巧語,胡說八道,今兒我非宰你不可!”說完了,他一耍五行輪,蹦過去“唰”地一下,就奔海川來了。海川捧着雙鉞,往旁邊一閃身,出去四尺,然後道:“哥哥,我讓您三招。”“什麼?”“我讓您三招。”“憑你,要讓老太爺三招兒?”“哥哥,我讓您頭一招,是小弟不對在先,我得罪了幾位侄男,這樣才引起我們老弟兄之間的爭鬥,我做長輩的對不起韓寶、吳志廣、雷春、賀豹這些人。”“那麼這第二招呢?”“第二招,本來沒有哥哥什麼事兒,可是哥哥參與其間,到現在咱們哥兒倆變了臉,動了手,師兄弟之間傷了和氣,兄長不能原諒,因此我讓您第二招。”“呸!胡說八道!第三招呢?”“第三招,依我說言歸於好,我們哥兒倆今後要多親近,如果哥哥非要動手不可,到時候有傷貴體,您得原諒童林。”“哎喲!”司徒朗三尸神筋暴跳,五陵豪氣騰空。“好小兒啊,藐視你家老太爺!”說着,往前一越步,“唰”雙輪就到了。海川一分雙鉞,“大鵬展翅”,上左弓步跟右步一斜峯,右手鉞一支地,左手鉞一扣腕子,對準司徒朗胸前就到了。司徒朗左手輪反腕子往上一頂,右手輪往下一矮,來了個“進步撩陰掌”,海川“張飛大片馬”起來。兩人當場動手打在一處。

兩個人都是內家的軍刃,招數都是神鬼莫測的。海川把自己的八法神鉞施展開了,腳踩八門,力敵司徒朗。司徒朗的輪招兒出來,真好像狂風驟雨,雨打梨花一樣啊。他把步甩開,把海川圍在當中,銀髯亂擺,真跟一個老猴兒一樣。海川也知道司徒朗的功夫是真好,恐自己難勝他。忽然,海川腦子裏想起蜜蜂嶺師伯贈絕藝,我爲什麼不拿它試試手?想到這兒,海川左手鉞一點司徒朗,右手鉞往前一跟步,“葉底藏花”一紮地,就在司徒朗往後一撤的時候,海川一倒腰,出去了一丈六七,雙鉞一翻,等司徒朗撲過來,再看海川,“唰啦啦”雙鉞變更,三百八十四爻盡命連環鉞招數出來,如同泉涌。“啊!”司徒朗一看,箭翎耳忽扇了,大三角眼也睜圓了,心說可了不得了。

海川雙鉞如雨打梨花,圍住了司徒朗,司徒朗就知道自己敵不住了。他想:沒料到小兒童林有這麼好的功夫,怨不得他成名!要想置童林於死地,非施展手絕招不可。司徒朗想到這兒,左手輪一封海川的上手鉞,海川往回一撤步的時候,司徒朗把雙輪平端着往前一推,“唰!”對準海川的肚子就戳下來了,這要躲不開呀,半截兒就得下來,海川一瞧雙輪奔自己胸下來,把雙鉞往下一扣,拿雞爪一搭司徒朗兩隻五行輪頭裏的小三角叉兒,老頭兒司徒朗一愣:壞啦,我的軍刃叫他給拿住啦!就在司徒朗疏神的時候,海川往回一帶雙鉞,司徒朗的靈機來啦:“姓童的,你該死!”司徒朗借這個機會就勢往前一送,哪知道海川用的招兒正好讓老頭兒司徒朗中計,海川往回一帶,司徒朗往前一推,海川“啪”一立鉞,就用自己收雙鉞底部的鉞夾子把司徒朗的五行輪給封住了。司徒朗一瞧,不好,進不去了,往回一撤,海川猛一扣腕子,“嚓”!用自己上邊這兩個大鉞尖照着司徒朗的手腕子上一扣。司徒朗知道不好,撒手把這對五行輪扔在塵埃。司徒朗往後一撤步,童林就勢往前一趕身,“唰”地一下,對準司徒朗的胸口扎來。“轟”地一下,海川想起蜜蜂嶺師伯太虛上人莊道勤傳藝贈劍時的話:“寧可他不仁,不許我不義。”海川想到這兒,往回一撤雙鉞,墊步擰腰縱身形出去一丈掛零,“嚓楞”一聲響,雙鉞合一,懷中一抱,擡頭看司徒朗。老頭司徒朗睜開眼一瞧,人家童海川縱身形出去了。“你爲什麼不扎老太爺?”海川面帶笑容:“老哥哥,剛纔你我兄弟是鬧着玩兒呢,承蒙讓步,我童林知情了。兄長請吧,改日您老到北京,到我家裏去,咱老哥兒倆再相逢見面,後會有期,告辭了。”海川一擺手,吩咐車輛,“走!”兵丁馬上收拾好了一切,把式站起身來,順好了牲口套,海川頭也不回,跟在後面走了。

哎呀,海川把九尾宗彝世界妙手司徒朗給難在這裏了。司徒朗想:人家海川眼看着要把我扎死了,人家沒扎我,饒我這條老命!相反的我要把他的子母雞爪鴛鴦鉞打掉了,我能不扎死他吧?三十多歲的年輕人有容量,難道說我八十多歲就沒有容人之量嗎?看來,我司徒朗不如人家童林,人家一口一聲哥哥,相反呢,我一口一個小兒,自稱老太爺。司徒朗啊司徒朗,爲什麼人家三十來歲年輕輕的闖蕩江湖這麼幾天就落出一個“鎮八方紫面崑崙俠”?我爲什麼八十多歲闖蕩江湖幾十年就落得個九尾巴猴兒啊?看來我遠遠不如童林!這年輕人寬洪大量,這樣的兄弟你不認,你不幫忙,你還是人嗎?得啦,看來我兄弟童林對我司徒朗一了百了,從今後一跺腳,我要回心向善,以前種種譬如昨日死,以後種種譬如今日生,洗心革面,痛改前非,當個好人,使綠林道知道我司徒朗八十多歲的老人跟過去判若兩人!萬一再有賊人劫囚車,應當怎麼樣?我就在後頭暗暗保護,但願我兄弟童林一生無禍。

老頭站在這兒前思思後想想,思緒萬千。賀豹過來:“大爺,大爺。”

司徒朗一回頭看了看賀豹,眼淚差點流下來:“孩子呀,剛纔的事兒你可看見了,不是伯父不念舊義不給孩兒你報仇雪恨,伯父險些把命搭上啊!看來童林這小孩兒不錯呀。得了,賀豹,你很年輕,不應當再跟童林爲仇作對,你伯父、叔叔、你父親,弟兄三人沒做過什麼好事,看來是咎由自取,你東我西,將軍不下馬,各自奔前程。得了,你走吧。”賀豹含着淚:“大爺,好吧,從今以後,報仇也在我,不報仇也在我,我跟您告辭了。”賀豹作了個揖,一跺腳走了。老頭兒司徒朗把長衫短褂兒換好了以後,伸手把五行輪拎起來,用包袱皮兒這麼一包,遠遠地跟上了囚車。

海川離開桑家林,自己長出了口氣,哎,實非容易啊,半路途中還得要小心翼翼。逢州過府,由河南入直隸,飢餐渴飲,曉行夜宿,離京城越走越近,一直到了盧溝橋。過盧溝橋,穿過宛平縣城,趕奔彰儀門。遠遠地望見彰儀門的城樓了,海川這才放心。

海川帶着四十名兵丁,押着輛囚車來到衙門府前。海川說:“勞您駕,您給我回一聲吧。”馬上把公文全拿出來了,交給白大人,白守備大人往回稟,大人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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