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劍俠圖第三十二回 鐵善寺羣俠戰濟慈 白玉虎大意丟龍批

上回書說到:西方俠長臂崑崙飄髯叟於成,老人家在月臺之上,展開閉戶精研數十年的行拳,掌打鐵面伽藍佛濟源。濟慈跟着上了月臺,老俠一笑:“大和尚,既然登了月臺,您不怕死嗎?”濟慈一笑:“貧僧登臺,豈能懼死怯戰?”於老俠說得可不是廢話,他太累啦,多延誤點時間好緩口氣,這纔是老謀深算。濟慈雖沒想到這一點,但事實上他是採取進攻式的,對於老俠說:“您的能爲上乘,實令貧僧欽佩,久仰您掌中鏈子抓,打遍天下無敵,請您不吝金玉而下教,不勝榮幸。”濟慈明白,想憑藉拳術勝他太難,乾脆用軍刃吧。就一撩僧袍把軍刃亮出來,其實是一對一尺二寸長的鋼針,把手有小指粗細,前邊是針尖,這是和尚打坐參禪用的,在濟慈手中就是軍刃。

於爺心裏想:我打濟源也真不容易,他濟慈一口氣都不讓我喘,跟着就上來了,是打算一下子把我弄死,給濟源報仇哇!可我虎老雄心在,你也未必能辦到!“和尚,既然如此,於成奉陪。”轉過身,於老俠一撩長衫,肚子一吸氣,就把雞抓鏈子抓從腰裏亮出來,二尺四長的鋼鏈,頭上有個圓蓋,像龜背似的,底下是鉤,像個雞抓,有皮挽手。於老俠之所以叫“長臂崑崙”

就是因爲有這對“抓”。只見於成“嘩啦啦”一抖鏈子抓,左手一悠,嘩啦一聲響,鏈子抓就在和尚的眼前一晃,右手抓悠起來,對準和尚的肩井穴抓來。和尚墜肘沉肩,微然一斜身,自己的身子就順在正中,左手針往前一趕步,來了個“金雞抖翎”,直奔於成的小腹。於成明白,這和尚好狠哪,一針就惦記着把我扎死。於老俠往回一退右步,右手抓抽回來“點手喚羅成”,往下對準濟慈拿針的手腕,左手抓一回來,對準和尚的面門就抓。濟慈往後一撤身,雙針一搭閉往門戶,兩人彼此道“請”,就又打在一處。

西廊下的這些人都嚇暈了,二當家濟源多大的本事,人家上來一個老頭兒就把他打成那樣,幸虧是二當家的,要是換了別人,剛纔那一下子還不把命要了哇。現在,濟慈又和老頭交上手了,臺上的老二位都在各展平生所學,都不敢輕易進招,而是看箭定式,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轉眼間三十多個回合過去了,於老俠心想:兄弟們,別看我的哈哈笑,誰先上來替換我,等我活動活動喘過這口氣來,哪怕呆會兒我再上來也好。這時哥兒幾個在臺下看着也都在想,於老俠打了濟源,王爺高興得不得了,拍着巴掌喊:“好!”

這會兒王爺可說了:“諸位老俠客,我看於老爺子是不是有點累了?你們大夥兒哪位去替替?”風流俠鐵扇仙張子美笑着說:“您也成了行家了。於老俠打了濟源這口氣還沒緩上來,咱們應當替替。這麼着,我先來吧?”老俠張鼎穩了穩自己的大鐵扇子,一拔腰上了月臺:“於老俠客能爲高強,武術絕倫;濟慈高僧針法玄妙,你們二位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不相上下,戰到何時是了哇?於老俠請來撤招,在下不才,要向高僧討教三合。”說出話來不卑不亢,兩不傷。於老俠縱身形把自己雙抓收回,挽好了。和尚捧雙針也往回一撤步。張子美伸手抽出鐵扇子來道:“高僧,看您的功夫,實在使我技癢難熬,我張鼎要討教討教!”老和尚濟慈也點了點頭:“張老俠也是名滿寰宇的人物,遇高人不能交臂而過。請吧,看看您的點穴之術。”老俠張鼎點點頭,上右步一斜身,左手並食、中二指、金鋼指一晃面門,左手的鐵扇子一刷,來個“喚虎出洞”,對準濟慈的奇門穴上便是一點。濟慈一轉身,拿着左手針一點張鼎的外手腕子,左手針往下一頂,對着張老俠腿上的三裏穴上便點。張鼎“張飛騙馬”,起來一轉身“橫風掃月”,對準和尚的太陽穴就打。濟慈和尚縮頸藏頭躲,兩個人當場動手,打在一處。兩個人招術一加快,彼此身法展動,猶如打雷掣電一般。三十個回合開出去,老俠張鼎就不成了,進不去招了,濟慈的針法展開,身形又快,張老俠只能封閉躲閃。

正在這時候,旁邊有人唸佛:“無量佛,子美賢弟,你的鐵扇子招術十分驚奇,大和尚的針法出衆,二位且慢動手,貧道有話講。”張鼎趁此往後一撤扇子,封住門戶。濟慈也一撤步,抱着雙針擡頭看。來了一家仙長,高大身材,長四方臉,面如三秋古月,頜下一部白鬍須。張鼎把鐵扇子別好,沖和尚一抱拳:“高僧,這是揚州鈔關街玉頂九龍觀、南俠客海內巡針崑崙道長司馬空,他來與你繼續會戰,在下告退。”南俠司馬空過來了:“無量佛,高僧,看您的招數實有獨到之處,貧道願討教三合,願高僧不吝金玉。”

“鼎鼎大名的南俠客司馬仙長,貧僧早想去揚州拜會閣下。實在因廟內繁忙多事,不能如願,今日幸會,實在是千載難逢。請!”南俠按劍把,“嚓楞楞”一聲響,寶劍出鞘,這可是價值連城,斬金斷玉的寶刃。南俠一控寶劍,一捋銀髯,和尚不敢疏神大意,雙針一分:“仙長,請啊!”“無量佛,恕貧道無禮。”劍訣一搭腕子,燈籠穗一晃,“舉火燒天”往下一落,對準和尚的腦門子就擊過來了。和尚十字架避面一搭雙針,左退一虛,右腳實着,左腿繃直,右腿弓着。體重在後,往下一弓身,雙針十字架往上頂,拿雙針接寶劍。南俠一瞧,心說:濟慈呀,不是貧道大開殺戒,是你這人太沒經驗閱歷了,看不出我這把寶刃的光芒?我這是斬金斷玉的寶劍,你那針純鋼打製,小拇指般粗細,你十字架搭上封我的劍,你不是找死嗎?寶劍碰上你的針,你的針就得折,寶劍一落就是你的頂樑,你想跑都跑不了。南俠想到這,劍就過來了,眼看寶劍離針也就一寸多高,南俠心說:實啦,你跑不了了。

猛然間往下一落,老仙長上了一個大當。濟慈多大的份兒,能不知道南俠的劍是巨闕寶劍?即便純鋼的針一接這劍也得折,濟慈左腿弓,左腿繃,等南俠的劍近了,招用實了,濟慈猛一低頭,變成右腿繃,左腿弓,照着南俠的小肚子就扎過來了。“無量佛,好厲害的兇僧!”南俠就勢腿尖一點地“噌”

的一下,橫着就出去了,來個“鯉魚跳龍門”,南俠往外一縱,濟慈把雙針就收回來了:“彌陀佛,仙長請吧。”這一下可把南俠給氣暈了。北俠在臺下看着,想當年和南俠在杭州擂上交過手,知道南俠秉性急躁,太自信啦。

北俠心說:你把你那招當實招,是把濟慈看成什麼都不會的了,所以你上當,人家可沒上當。但從濟慈的臉上看不出來,依然笑容可掬:“仙長,請吧。”

“無量佛”。南俠二次縱身,健步如飛,和尚擺雙針,急架相還,僧道二人打做一團,僧袍,道袍一齊兜起風來,猶如穿花蝴蝶,圍繞在一處。轉眼間打出四十個回合,南俠也不往裏進招。月臺底下,大家議論紛紛:“王爺,瞧見沒有,南俠不進招了,看來人家濟慈能爲實在不錯呀。”旁邊有人答言:“王爺、衆位哥哥、兄弟,給我看着點,我跟高僧討教討教。”正是常州北門裏清風巷賽判兒飛行俠苗澤苗潤雨。老俠苗潤雨一按刀把兒,飛身形跳上月臺:“道兄啊,你和高僧可打了不少時候啦,彼此都是一樣的本領,無法分出勝負。道兄,您撤下來,小弟不才,願跟高僧討教。”南俠虛點一劍,縱身形出去道:“無量佛,高僧,咱們今天就到這裏,貧道告退。現有常州府北門裏清風巷、飛行俠苗澤苗潤雨前來討教。”說完南俠下了月臺。

濟慈一看,心想:童林、侯振遠約來的朋友怎麼都是這些知名人物?論真的,哪位單獨較量也不含糊,苗潤雨也是堂堂有名的俠客。“彌陀佛,苗施主,久仰大名,如雷貫耳,閣下的紅毛寶刀價值連城,天罡刀法三十六路,南北十三省武林公認,今天在這裏見面,真是幸會幸會。老俠客,請你亮軍刃吧。”“高僧啊,微末之技,何勞掛齒,徒增汗顏,您也是武林的前輩,有這麼句話,叫知足不辱啊。您想過沒有,你我都是這麼大的年紀,在江湖上略有微名,要是一定憑自己的能爲把對方戰敗,我看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高僧不是提過嘛,紅花白藕青蓮葉,三教原來是一家,咱們都是武林的弟子,也都在上三門門戶之中,何必爲了一己私見,爭個長短輸贏呢?“濟慈很佩服苗老俠的見解,只是他騎虎難下呀。”苗老俠,我謝謝您,您這話應該在不動手以前提出來,你也是老前輩,金石良言,我濟慈也能聽信。現在不成啦,師弟被打,有了人命。我下帖子請來的賓朋已經死去不少,這時我要聽您的良言相勸,激流勇退,懸崖勒馬,人家綠林道的賓朋,說我濟慈算什麼人物啊?老俠客,亮出軍刃,咱們一戰吧。“”噢,既然如此,苗澤奉陪。“

苗老俠摘刀鞘,兩道崩簧一頂,“嚓楞楞楞”金磕金的聲音,龍吟虎嘯,把刀鞘一放,紅毛寶刀掌中一擎。只見這刀有四尺開外,一巴掌半寬的刀身,背夠一指,刃夠一絲,吹毛可過,銳鋒霜快,猶如電閃一樣。兩個人都往後一撤步,“夜戰八方藏刀式”。苗俠客左手一晃面門,寶刀在濟慈的面前一扇,“反背撩陰刀”,上右步,右手從左邊過來,寶刀往前一推,倒提寶刀,順着濟慈的下襠就上來了。濟慈和尚點點頭,向左一滑步,收過右腿,右手針往斜推,直奔苗老俠拿刀的手腕。苗老俠往後墜肘沉肩一撤刀,濟慈上左步跟身進去,半個圈似的,“刷”,左手針衝着苗老俠的太陽穴就點。苗老俠就勢一拿寶刀,左手搭在右手的手腕上往前一推,拿刀刃一迎,和尚往後退,苗老俠進步掃堂,和尚濟慈腳尖點地,長腰起來。兩人動手三十幾個回合,戰了個平手。這時有人旁邊搭茬了:“苗老俠,好俊的刀法,高僧的針法也實在令人欽佩,你們二位暫時罷招,晚生有兩句話說。”濟慈虛點一針出去,苗老俠往後一撤步擡頭觀看,見是湖南三老莊老英雄左臂神刀洪利洪丙南,就轉身形跳下臺去了。

左臂神刀丙南公洪利,肋下佩着八寶電光寶刀上來道:“左臂神刀洪利前來討教。”濟慈口誦佛號:“彌陀佛。”和尚心想:沒聽說過這個名字,看洪利六十歲上下,穿着打扮也不驚人。濟慈想:左臂刀就是左架了,看他也沒什麼出奇的。便問:“彌陀佛,這位是……”洪利過來一躬到地:“高僧,您的招法太出奇了,實令晚生欽佩,一時技癢,來到月臺以上,有意拋磚引玉,打算跟您討教三合五式,明知不敵,還望高僧高擡貴手。”“彌陀佛,太客氣了,請亮軍刃吧。”說着話,洪利把刀摘下來,按刀把,一碰崩簧,一聲響,寶刀稍然一離鞘,一道寒光,光芒四射,照人二目。濟慈一瞧,心裏納悶:他們也不知哪找來的軍刃?怎麼都這麼好的鋼口,這又是一口寶刀。刀亮出來,刀鞘往地下一放:“高僧啊,我洪利初學乍練,高僧您可要高擡貴手。”“噢,老施主,您太客氣了,請先進招。”洪利遞刀,和尚擺雙針急架相還,左臂神刀微然施展刀法。六、七個回合,刀光閃閃,這時濟慈就手忙腳亂,洪利贏濟慈很有富裕,東廊下的成名俠客們都看愣了!這左臂刀真是出奇,這是道門門長三清教教長歐陽爺的真傳,天下無雙啊!又搭着一口寶刀,濟慈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這時候洪利虛晃一招,縱身形出去了:“高僧,承讓,承讓,我跟您告假了。”撿刀鞘,轉身下月臺。

王爺走了過來:“老英雄,好能爲!”可沒一個人敢問洪爺爲什麼不贏濟慈。

臺上濟慈捧着雙針道:“彌陀佛,這位施主的刀法獨出一門,勝過貧僧萬倍,按理說我就應知難而退不再動手,無奈貧僧是鐵善寺的主人,今天的事沒有完,厚顏無恥,我還要陪諸位施主走上幾趟,哪位上來,貧僧奉陪。”

正在這時,月臺底下上來一位:“高僧,好功夫,真令愚下欽佩。”濟慈一擡頭,心說:吃裏爬外,我給你下了請帖,你倒跑那頭去了。正是白馬河甘家堡劃地無形隱逸俠甘雨甘鳳池,左肋下挎着一個長條包袱。濟慈一笑:“老俠客,您要跟貧僧動手嗎?”“高僧,我不是跟您動手來的,甘某在白馬河破土動工蓋房的時候,我挖出一對軍刃來,在下查遍兵刃譜,沒有這樣的軍刃,訪了多少高人也沒有知道這對軍刃的,當然,我訪的這些高人,比您可是差多了。高僧您博學多識,身爲鐵善寺一門之長,您一定知道這對軍刃叫什麼名字,我拿出來,請您告訴告訴我。”濟慈聽罷心想:你不動手打我,反到拿這個來撅我!剛纔洪丙南用刀撅我,你現在又用這對兵刃來撅我,可我又不能不說啊!再說,武林當中,像甘雨甘鳳池這樣的舉動也是有的呀,你考考我,我考考你,光靠打不成啊,儒將要懂文學,要能講出軍刃的名字、年代來才行。所以濟慈雖然心裏有氣,嘴裏還是說:“您拿出來,貧僧不見得認識,只要開開眼界就可以。”“好吧。”甘老俠一伸手把包袱拽下來,麻花蝴蝶扣解開,打開包袱皮往腰裏一圍,把軍刃往手中一託,不但濟慈目瞪口呆,月臺上所有的俠客,包括西方俠在內,都沒看見過這樣的軍刃。二尺四寸長,好象一隻小寶劍,但在把兒上有個護手的峨嵋技子,像個月牙,兩根立柱,劍把纏着帶,手拿着兵刃,月牙剛好護着四個手指,月牙衝上,再往前是寶劍,寶劍有尖也有刃,但在尖下三寸的地方有個如意鉤,往裏彎着,非常鋒利,兩個一樣,把兒上鑲珠嵌寶,光華燦爛。“高僧,您給我看看,這對兵刃叫什麼名字?”“彌陀佛”濟慈張嘴結舌:“彌陀佛……”“高僧,您說叫什麼名?”濟慈靈機一動,看見寶劍上有個鉤兒:“老俠客,這軍刃它叫鉤。”甘大俠大笑:“哈哈哈,高僧,罷了,我這軍刃叫鉤,但不知出自哪年,叫什麼名字?”甘老俠這麼一講反到讓濟慈有的說了:“甘大俠,您這對軍刃可能出在吳越春秋,當年吳越交戰,結果越王戰敗,行成於吳國,由范蠡大夫保駕前往,在吳國嚐了吳王的糞便,才被放回越國。越王勾踐,十年生聚十年教訓,臥薪嚐膽,一定要報滅國之仇,選天下鉤師,來到越都,希望他們做出好的軍刃,將來去打吳國。這樣便打造了整整一大庫鉤,裏面什麼樣的鉤都有。這時來了一位老鉤師,跪在勾踐面前:”大王,臣前來領賞。‘勾踐問:“你領什麼賞?’‘爲臣我獻給大王一對鉤。這兩隻鉤是採五金之鐵精,六合之金英鍛造而成,但鍛鍊時經久不化,最後我把我的兩個兒子,一名吳鴻,一名扈稽,給殺了,用他們的血才把五金的鐵精給化了,鑄成這對鉤,我已經把鉤進獻給大王,所以今天來領賞。’勾踐一聽:”老先生,你殺子以鑄鉤成,足見你忠心耿耿,無奈我這鉤庫裏的鉤太多了,你進獻的鉤到底在哪呢?‘老鉤師一搖頭:“大王,您只要把您的鉤庫打開,我與我兩個兒子的心靈相通,我一叫他們倆的名字,兩隻鉤就能自動飛到我的胸前。大王勾踐親自帶着老人來到庫前,叫人把門打開,滿滿的一庫鉤。老人站在庫門高喊:”吳鴻、扈稽何在?’話言未盡,‘嚓楞楞’,龍吟虎嘯兩聲響,兩支鉤就貼到老人的胸前,老人的眼淚流下來了:“大王,您看我這鉤可是好鉤?‘大王勾踐看看這兩支鉤的確很出奇,命人把吳鴻、扈稽鉤放在庫內,賞了老人紋銀二百兩,老人歡喜而去。”您說這事可就得兩說着,如果爲了國家造鉤打敗侵略自己祖國的吳國,別說殺兩個兒子,就是十個八個兒子也得殺!如果爲了二百兩紋銀把兩個兒子殺了,那這老頭的心也夠殘忍的!濟慈把這段來歷從頭至尾一說,別說甘老俠,就連月臺下的英雄俠客沒有一個不贊成濟慈和尚博纔多學。老俠甘鳳池點了點頭,其實他早就知道這對鉤的名字,但是自己還沒有招數,還沒研究出來呢。“老俠客,不知貧僧說得對是不對?”老俠甘鳳池點點頭:“在下才疏學淺,不知這對鉤的來歷,今天您一講,使甘某頓開茅塞,你說是吳鴻、扈稽鉤,一定是吳鴻、扈稽鉤。今天我要拿這對軍刃討教討教您的雙針,不知可否?”“自然可以,彌陀佛。”“既然如此,甘某無禮了。”老俠甘鳳池雙手一合雙鉤,左右一分,一看就知道沒招,因此濟慈看老俠手拿寶刃,也都絲毫不膽怯。

濟慈雙針左右一分,老俠左手吳鴻鉤,右手扈稽鉤也分開了。“甘老俠,請吧!”右手吳鴻鉤“刷”的一晃面門,左手扈稽鉤照濟慈胸前便點。和尚一轉身,擺雙針急架相還,兩人打在一處。別看和尚和幾個高手打了幾個回合,身手依然很快。甘鳳池雖說沒有鉤招,但畢竟是銅鐘叟郝長風的親傳,功夫很深。只見他雙鉤上下翻飛,舞成一片銀山,光華萬道,瑞彩千條,跟濟慈打了個棋逢對手。也就在這時候,猛然間旁邊有人插話:“甘老俠,您和高僧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呀。老朽不才,一時的高興,也打算斗膽討教高僧幾招,請您住手。”甘鳳池見好就收,虛點雙鉤,轉身縱出去,把雙鉤包好了,往肋下一挎,下去了。

濟慈捧着雙針擡頭看,一眼就瞧出來了,來人是東廊下數一數二的人物,獨佔北方笑鰲頭南極崑崙子、北俠客秋田秋佩雨。秋田秋佩雨走過來道:“高僧,看了半天了,您的武藝真是出人頭地,小老兒不才,也要討教三合。”

“秋老俠客,您是大名鼎鼎的北俠,武林的前輩,何必客氣,貧僧也要免爲其難,奉陪您三招兩式,請吧。”老俠秋田伸手把寶劍摘下來,拉出寶劍,把劍鞘放在月臺邊上。這可是當年秦始皇斷荊軻的轆轤寶劍!秋老俠一舉寶劍,左腿伸出去,右腿微蜷,來個“老子坐洞把門封”。和尚一分雙針,兩人彼此道“請。”秋老俠往前一趕步,“紫燕抄水”,寶劍就抹了過來。濟慈和尚往旁邊閃身形,舉雙針急架相還,跟秋老俠展開一場大戰。天罡劍三十六式施展開了,兩個人打做一團,不分上下。

正在這時,又有人搭言:“哥哥,您先下來,冤有頭,債有主,高僧啊,老朽不才,也願當面討教。”秋田秋佩雨縱身形出去一看,很不願意他上來,心想:你侯振遠別看我們上來,我們是被朋友請來的,彼此有個擔待。你是對頭兒,你要上來,弄不好你們兩方要出人命啊!可侯振遠又怎麼能不上來呢?幾次三番勞師動衆,請來這些朋友爲自己幫忙,到現在濟慈把自己的朋友都會了,我侯振遠不能指着打手哇!於老俠、王爺也知道振遠這個心思,也就不攔他了。侯振遠上了月臺,秋老俠縱身形封住門戶,看看侯振遠沒言語,把寶劍插在鞘裏下去了。心說:你上來,就是仇人見面了,這不是寒拘着火,更厲害了!濟慈一瞧侯振遠,眉毛就立起來了,心說:別人動手都可以,你姓侯的、姓童的上來咱們得死一個。老俠侯振遠一抱拳:“高僧啊,費盡這麼大的心機,設擺九月九重陽會,不就爲的是我弟兄嗎?今天侯振遠上臺了,有能爲你儘管施展。”說着,按劍把,伸手把龍淵古劍亮將出來。

劍鞘往後一別,一揮寶劍,一推頜下的銀髯。濟慈和尚連連唸佛:“彌陀佛,彌陀佛,彌陀佛……”雙針一擺,對準侯振遠的兩隻眼睛,“刷”就到了。

老俠侯振遠“白猿獻果”,寶劍往上一翻腕子,橫着一撩,等濟慈往後一撤步的時候,劍走青龍出水,進步中挑。你使絕的,我也使絕的,對準濟慈的小肚子就來了。濟慈一個“虎坐坡”,倒出去將近四尺。老俠侯振遠一控寶劍:“和尚請吧!”兩個人當場動手就打起來了。哎呀!這跟剛纔的打法可不一樣了,剛纔的打法確實是有點以武會友,而到侯振遠這兒,就是兇殺惡鬥!老俠侯振遠真是大名鼎鼎,一百零八招青龍劍法施展開來,舞成一座劍山相仿,他並不怕濟慈。濟慈雙針的解術全部拿出來,招如涌泉,“嗚!嗚!”

一招挨着一招,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兩個人正在難解難分之際,童海川一擰腰就上來了:“哥哥,閃過一旁,待我童林來會鬥和尚!”老俠侯振遠虛晃一劍,縱身形出去,紫面伽藍佛濟慈,懷抱雙針往後一撤步,微睜慧目擡頭看,海川捧着母雞爪鴛鴦鉞,虎視眈眈。海川有海川的想法呀:老哥哥於洞海展絕藝掌震濟源僧,這叫殺雞給猴看,震一震鐵善寺,殺一殺鐵善寺的威風;現在,侯振遠老哥哥上陣會戰濟慈,他士爲知己者死,他上去真跟和尚要拼命了!說真的,濟慈不用說把哥哥侯振遠扎死,就把我哥哥的衣裳挑個口,我童林的後半生怎麼往下混呀!

得了,誰的事呀,童海川的事兒!禍到臨頭須放膽,我得豁出一份兒去。海川想到這兒,包袱皮打開腰中一圍,子母雞爪鴛鴦鉞懷中一抱,這才長腰上來。

老俠侯振遠很爲難,說兄弟下去吧,知道兄弟爲人的秉性脾氣,上來了,除了死了下去,要不戰敗了濟慈下去。濟慈跟我都這麼玩命,跟你能不玩命嗎!我做哥哥的怎麼保證你在江湖路有一席之地,把武術興出去,自立一門把式?這個時候,他就不能攔了,寶劍還鞘道:“高僧呀,我與閣下未能盡興,現在我弟弟童林鎮八方紫面崑崙俠前來討教。”“彌陀佛,老俠客不要緊,日後還有機會。”老俠侯振遠看了童林一眼,飛身形下來,大家夥兒過來跟老俠侯振遠說了幾句話。海川捧雙鉞過來:“和尚,我童海川很年輕,初入江湖,需要朋友的幫忙,今天我就衝着閣下您說了。”“彌陀佛,童俠客的事情是你我的,大家不過前來幫忙赴會。”“沒有別的,今日你我到底要分一個強存弱死,真在假亡!”濟慈也不含糊,“刷”地一下分開了雙針,海川把子母雞爪鴛鴦鉞“嚓楞愣”左右分開,“大鵬展翅”,往前一站跟一隻猛虎一樣。左手鉞“刷啦啦”一響,往前一趕步晃面門,右手鉞一坐腕子,“麒麟吐書”,“刷”的一下,就奔和尚胸前橫着扎去。這大月牙子多寬呀,真紮上,就能把這濟慈攔腰給截下來。濟慈上右步一斜身,左手針一點海川的腕子,右手針“刷”的一下子,一點寒星,對着海川的太陽穴就扎。海川上右步也一斜身,左手鉞往起一提,叫“巧摘天邊月”,又叫“猴戲月”。

濟慈往後一撤步,海川上右步肩膀頭一斜,右手鉞立着,這大牛犄角一樣的大鉞尖子,兜着濟慈的小肚子“噌”一下子就來了。濟慈心說:童林哪,好狠呀!橫身排步出去,擺雙針急架相還,兩個人當場動手就打在一處。海川八法神鉞八八六十四式施展開嘍,上中下走三盤,“刷啦啦”亞賽雨打梨花,遍體紛紛,猶如雪蓋山川,瑞片揚揚。人家紫面伽藍佛濟慈也把雙針夾緊,兩個人的僧袍大褂兜起風來,亞賽蝴蝶兒相仿,扭作了一團,繞在了一處。

常言說得好,行家看門道,力巴兒看熱鬧。東西兩廊下幾百位武林的同道,也有高的傲的,也有不成的,也有一般的,都給吸引到月臺上來啦,每個人都聚精會神的瞧着,連幹雜活的小和尚,都吐着舌頭瞪着眼睛發愣了。天棚下這麼大的地方連一點聲音也沒有,全都往月臺上頭瞧。

濟慈跟海川十幾個回合開出去,濟慈點了點頭自語道:“這個人年輕輕的,奉師命興一家武術還可以,功夫確實有獨到之處。”兩個人動手將近三十回合,濟慈和尚躲邊海川的鉞尖,往前這麼一趕步,雙針左右手一端,放在自己的胸前,弓左步一斜身,照着海川的小肚子,“刷”!雙針就扎來了。

這個時候,海川想:如果我跨步閃身,拿鉞一支,左手鉞“照雲龍”往前扎他,他再躲過去,我們兩個還得打。南北十三省的英雄赴會前來,打到什麼時候算完呢?看來我跟濟慈不是武林的朋友,分明是今世的冤家,生來的對頭。得了!我跟他拼了吧。想到這兒,海川把自己的雙鉞左右手合住了,瞪着眼睛,照着濟慈的胸口上,拿這大鉞尖子“刷”的就奔和尚扎來。那意思呀,咱們倆人同歸於盡!你底下拿針把我扎死了,我上頭的鉞也把你扎死了,反正咱們兩個的兵器尺寸差不離!這可就寒拘了火,騎虎難下了。濟慈和尚一想:嗯?你不接我的招兒,反道扎我的前胸,看來他是要跟我拼命啊!當着天下英雄俠義在這裏,如果這時候,我往外一縱身,那算老僧濟慈我怕死貪生,唉!也是我濟慈的輪迴已到,大限來臨。得了!我跟你童林豁了吧!

老和尚鼻孔之中一省力,“刷”,奔海川小腹扎來。真是千鈞一髮。西方俠於成以及衆位俠義全看出來了,乾着急,因爲他們在這月臺當中,等到你蹦過來,兩人的軍刃也就互相刺上了,這兩個人也就全死了,危險萬分。就在這個時候,“突”的一聲響,原來這月臺上的當中往上有個天井兒,周圍有鐵絲擰的網子,裏頭鑲着玻璃。沒有想到這鐵絲網子,叫人撕開了,玻璃也讓人給拿下來了,那地方蹲着一個人,他們兩個剛要拼命的時候,這人正下來,這可叫無巧不成書了。也不知道他手裏邊拿着白花花的東西是什麼,“刷”

的一下下來了,兩手一個在上,一個在下,左手的砸下邊的雙針,右手的砸上邊的雙鉞,微然一聲響,“嚓”!濟慈跟海川這手腕子上的腕力足,不然就讓人家給砸出了手。風馳電掣,濟慈跟海川兩人縱身形,各自出去,擡頭看,眼前站着的這個人,真看不出來他是個出家人,還是個俗家。這人頭上戴着一個孝帽的白布帽子,太陽穴這兒還打着一個大銅錢,有點兒白麻穗,身上穿白布沒邊兒的孝袍子,腰裏繫着一根麻辮子,中衣也是白布的,套着兩隻白鞋。前額這兒,釘着一塊透眼冷布,遮住二目。左右手各拿一根哭喪棒,用白紙白穗纏着,兩個人的軍刃就是被這哭喪棒打下去的。

砸開了兩人的軍刃之後,大夥兒都一愣神,連王爺都愣住了。只見這人胸前一部白鬍子,左手一提哭喪棒,一低頭順着月臺往北走。別人不說,唯有濟慈和尚一瞧,臉色一變,撩僧袍,把雙針放在香袋裏邊,也低着頭跟着走。下了月臺,繞過香池子,對着大雄寶殿的臺階,這人往這裏一跪,放聲痛哭,真是聲淚俱下,“嘩嘩”的眼淚往下流,哭得厲害。濟慈在後頭也跪下了,一聲沒言語。人們都愣住了。海川木在那兒,不是這個人下來打開了我們兩個人的軍刃,現在我童海川就屍橫月臺之上啦。

再說老俠於成上了月臺,要過來給海川一個大嘴巴,事有事在,你拼命算什麼英雄?我好幾千裏地來捧你,我不是跑到這裏來瞧你跟人家抹脖子來的。不但西方俠於爺跟海川爭講,連北俠帶南俠這些人全過來爭講。唯有侯振遠不過來,老俠明白童林之所以如此,因爲他的性格就是這樣的,一死就一了百了,皇上國寶也別要了,二寇任其逍遙法外,王爺回北京,哥哥一點兒事沒有,八十多歲回家忍着去。只要我童林沒了氣了,什麼事全完了,有這口氣,我給哥哥招來很多麻煩。識性者可以通心,侯振遠確實明白童林心縫裏的想法,便說:“哥哥們,這是兄弟的脾氣,我看算了吧。”二爺侯傑拉着海川直掉淚:“你這是幹什麼呀?”海川用手給侯二爺擦淚,嘴裏直說:“二哥得了。”

那麼剛纔那個人是誰呀?這麼着大家纔來到臺階前。西方俠於爺勸這戴孝人道:“這位朋友別哭哇,有什麼事說出來,我們大家夥兒聽聽,畫出個道來,我們大家夥兒看看。這場事情,人命就好幾條,您哭管什麼事呀?看着我的面啦,止痛吧!悲傷無益啊。”這人不理,接茬還哭。南俠過來勸,北俠過來勸,大家夥兒過來勸,西廊下有頭有臉的人也過來勸,但是誰勸也照樣哭。最後王爺說:“你瞧你這個人,有話你說,有事你辦嘛,你盡哭管什麼事?”王爺答言,這人立刻不哭了,擦了擦眼淚,微微地擡起一點頭來,上下打量王爺。然後對王爺說:“您勸我,您要給管這件事,貧僧我就不哭了。”這時大家夥兒才瞧出來,這是個老和尚。“您要不管,我還得哭,哭死爲止。”王爺也說得好:“你要不哭了,我就管。”“請問,您是千歲爺吧?您看西廊下這些人,要幫着鐵善寺跟東廊下幹,都不知道有這麼一位千歲爺。”就這麼一句“千歲爺”,西廊下嚇跑了好幾個。“哎喲,這是千歲老爺子,願不得人家那麼橫呀!咱們還跟人家打呢?”王爺忙問:“喲,和尚你怎麼知道我呀?”這時候西方俠於成搭茬了:“爺這一次來到西南,微服私行不能跟大家夥兒倡明。這就是當今萬歲康熙爺第四皇子,分府固山多羅貝勒府胤禛貝勒爺,晉封的雍親王爺。”“彌陀佛,王爺您給說和說和,管管這件事兒,如果您給管,老僧就給您磕頭道謝啦。”大家夥兒都用一種尊敬的眼光看着王爺。王爺說:“你先起來,你是誰我還不知道。”傻小子於恆在後邊搭上話了:“我認得他,他,他就是那個‘水晶和尚’,”噢,這時大家夥兒才明白,他就是極樂禪林的水晶長老亞然和尚。

原來巧手路地仙王恆走後,打發於恆也走了,老和尚也不想在這兒呆了。

金面韋陀法正可勸:“恩師啊!您看濟慈、濟源這二位當家的,這是要幹什麼呀!”“徒兒啊,鐵善寺數百年清靜禪林,武林一代一代往下傳,眼看着就要斷送在濟源、濟慈之手。說真的,濟慈尤可,但是這個濟源秉性暴烈,認人不真。唉,師父我沒法勸啦。你給我到山下做身孝服去吧!”“師父。

您這是什麼意思?“”我已經離開鐵善寺啦,我把鐵善寺交給了他們倆,他們倆沒管好,難道說爲師沒有責任嗎?他不就是地雷一響,屍骨全飛嗎?爲師要跟鐵善寺同歸於盡哪!“法正再勸,怎麼也勸不了。沒有辦法,只好給老師做了這麼一身衣裳,然後把這鹿角棒用白紙白穗粘好了,又做了一個孝帽子,拿包袱包好。正日子這天,老和尚來得早,功夫好,來至在硬架天棚上頂兒,到了這天井的旁邊,施展鷹爪力,把鐵絲網子給拆了,然後,把這玻璃窗摘下兩扇來,把孝袍子穿好了,在這兒瞧着,什麼時候你們點地雷,什麼時候我跟着一塊死。但是沒想到童林跟濟慈要拼命,這可不成,老和尚下來,用鹿角棒把兩人的軍刃給打開了。今天這場事要打算能和好了,要把事情辦平和了,我鐵善寺不吃大虧,只有那位王爺從中說和纔有希望。所以,老和尚哭,哭的是幾百年的清靜禪林完了,也希望王爺趁這機會過來。王爺果然來了,水晶長老亞然和尚這才站起身來重新給王爺見禮。王爺問:”老和尚,你既是出家人,穿着一身孝服,這是什麼意思呀?“”王爺,老僧是鐵善寺前任住持,濟慈、濟源是我的師侄。我真沒想到把這幾百年的禪林交給他們兩人,竟獲罪於天。老僧只是請王爺說和此事,不管鐵善寺吃多大虧,只要天下英雄俠義不再跟鐵善寺計較了,也就既往不咎,藉着王爺的金面,這件事情就算完了,請王爺說句話吧!“”噢,你叫什麼名字呀?“”您要問,老僧水晶長老亞然和尚。“”噢,你是水晶長老,看起來你是罪魁禍首呀!“”哎,貧僧承認。“”那麼好吧,你先把孝服脫了。“老和尚這才把那身孝服脫掉,裏頭還是他那身僧裝。大家夥兒一看,確實是有個份兒!王爺說:”既然讓我了結此事,本爵就跟你聊一聊,得了,大雄寶殿也坐不下,咱們就在月臺左右吧。“

小僧衆一通忙,把所有的桌椅板凳都調擺好了,二三百位武林道的英雄完全都坐下。濟慈也坐在老和尚的背後,一句話也不說。水晶長老亞然和尚坐好,揖手打問說:“王爺千歲,剛纔殺人流血這一場惡殺惡鬥,眨眼之間煙消霧散了。千歲爺,您給我們兩造了一了吧。”“亞然和尚,你要讓本爵管這件事,本爵說話得算數。如果本爵說出話來,你們不服,你們不幹,那我就不管了,事有事在。”“千歲呀!您一句話重如泰山,俗民凡夫哪個敢不尊呢?請王爺把事情給我們了結的平平服服、四水相和,老僧縱然圓寂,也承恩地下呀!小小的鐵善寺得罪武林,貧僧也擔不起呀!”“亞然和尚,這也確實是你的心裏話,好吧!我提出幾條來,你可以聽聽,你如果認爲這麼辦可以,我就給你們了結這件事。如果你們認爲不可以,大家再從長計議。

於老俠,你們老幾位也都聽着點。“”王爺,您老人家說吧,我們都在這兒洗耳恭聽。“”好,第一條把所有地雷的地道口盡皆填平。別認爲你們埋了地雷,準備把所有赴會的英雄盡皆致死在此,你們爲了一己私念私憤,做此害理傷天之事,老天不容,不想這件事已經被我們傻小子於恆把地雷給破了。

按佛家的‘不二法門’,按俠義道‘天下武林是一家’的宗旨,你們兩下彌兵罷戰,取消戴滯,今後無論哪一方,無故挑釁,按俠義道的規矩懲治,按朝廷的法令也不寬容他。這頭一條就這樣,你們要是同意了,取來紙筆,本爵我給你們寫上一塊匾,四個大字‘武術化一’,紅花白藕青荷葉,三教原來是一家,懸掛在大雄寶殿內,以志今日之事。你看這頭一條怎麼樣呀?“

水晶長老亞然和尚點頭說:“爺想得太寬了,貧僧感激不盡。請問您這第二條?”“第二條大家聽着,所有的死者,有家屬的,靈柩給人家運回原藉,沒有親屬的就地深葬,豐豐盛盛辦理。你們這裏即有和尚也有老道,超度亡魂唸經放焰口,全都可以。受傷的給人家醫治,這筆錢由你鐵善寺負責。”

於爺心說:您當然向着海川,不能讓海川拿一個子呀!再說,他家就有四十多畝地,他也拿不起呀!水晶長老亞然和尚點頭:“可以。”“於老俠,您看這第二條怎麼樣?”“王爺高明!哈哈哈,好,我贊成。”海川也不言語。

“第三條,根據本爵所知,你鐵善寺鞭長莫及,有很多弟子揹着你鐵善寺的方丈,在外邊做些不法之事。就拿太湖中山獅子寨孟恩這些人來說,他們是無故劫鏢,這件事是我親眼所見,雙方爭鬥起來,引起殺人流血的事端。清雲寨羅烈也是這樣,不分是非,一口咬定跟海川有仇,隱藏欽犯,這樣,他的山寨被火焚燬了。可金銀亂石島就更厲害了,因爲侯振遠抓住羅烈等人,羅烈也在這兒,真要滅你鐵善寺的大門,他們三個人焉有生理?怎麼濟慈和尚就不多想一想呢?山寨被焚了,清雲寨也完了,你們兄弟被釋放了。金銀島就不是這樣啦,馬彪等人不但隱藏了欽犯,還敢隱藏雲南府十八條命案的主犯陸寅、陸豐這些綠林的敗類!水晶長老,你是高僧啊,上三門的弟子,幹這個事你說該殺不該殺呀?”“應該跟採花賊一律同罪。”“水晶長老有你這句話,本爵我就不生氣了。可是他們呢?拒捕欽差,要利用達摩堂致三俠於死地呀!可是怎麼樣呢?九家寨主身遭慘死,話雖如此,這都是咎由自取,罪有應得。雖然是他們不好,可是你鐵善寺不擇人而將技藝傳與匪類,你們的方丈縱弟子行兇作惡,才招出這些事來,怎麼能怨童林呢?不錯,海川是我的人,可我這人向理不向人哪。海川跟你鐵善寺風馬牛不相及,誰也惹不着誰呀?但是你們無緣無故的就把罪名加在了海川的身上!我希望你們在鐵善寺,嚴加管束這些弟子,如果屢教不改,怙惡不悛,將來一定按清規治罪。我希望你們鐵善寺選擇一些正大光明、心地善良的後生收錄門下,以使香菸繼續、發揚光大門戶。”“彌陀佛,王爺您囑咐得太對了,您說得太好了,鐵善寺魚龍混雜、魚目混珠呀。”王爺回過頭來又問於老俠:“老俠客爺,您看怎麼樣?”於老俠說:“王爺您這是給鐵善寺的門人弟子留下一條光明正路呀!王爺,您修好呀!”“哈哈哈……老俠客爺過獎了。”王爺繼續對亞然和尚說:“第四,今後你要派妥當弟子到金銀亂石島去,跟人家官府合作,與放進來的黎民百姓一同開墾山荒,治理金銀亂石島,修理達摩堂,真的要把達摩堂修理好了,還讓你的後代作爲習武之地,保存古蹟。”

水晶長老亞然和尚點頭:“貧僧謝謝王爺。”“第五條,等到濟源傷好了以後,就把他兄弟二人送到嵩山少林寺學禮三年,如果有了成效,再讓他們重回狐兒山,重掌鐵善寺。”“是!貧僧尊命。”“第六條,水晶長老亞然和尚的極樂禪林,由你的弟子法正掌管,你本人再到狐兒山重任鐵善寺的住持。

第七條,在場請來的百位朋友暫時住在你的廟裏,但是我要恭請大家夥兒幫助我們童林辦理八卦山,所有的這幾百號人,人吃馬喂一切費用都由你鐵善寺負責。“於爺差點樂出來,沒好意思。嘿!這王爺怎麼想出來的,有這麼句話”和尚吃十方啊!“可是這王爺要吃和尚,王爺比和尚都厲害呀!有點意思,有點意思。再者說了,這些人吃童林,打杭州起身形,這一路上,在哪兒住着,海川都沒少給路費,就是一個九月九重陽會,包人家黔南客棧,這點錢就沒了。這二三百口子再吃海川,那哪兒行呢?不行就吃鐵善寺,鐵善寺有錢呀。

人家王爺把這所有的道兒,這麼一提,大家夥兒沒有不服氣的。“噢!

爺,您還有嗎?“”我就這麼七條,應了,咱就辦,不應呢?你們大家夥兒說出來咱們再商量商量。“亞然唸佛:”別的都好說,只是我是出了廟的和尚了,我怎麼還能回來呢?再住持鐵善寺不太好吧?“”這個由本爵我來做主,你只管到鐵善寺身爲住持,將來本爵回京以後,叫京都的僧錄司給你下一紙牒書,到了藩臺衙門的僧綱司,再由僧綱司轉發到府裏的僧正司及縣裏僧會司證明此事,你看如何啊?“老俠於成一躬到地:”王爺的明鑑,看起來這件事要化干戈爲玉帛,化吳越爲一家,化險爲夷,我們綠林道彼此又成了一家人了,咱們把前嫌捐棄。王爺,我給您道喜。“亞然和尚也過來道:”彌陀佛,老僧給您磕響頭了。“問濟慈道:”你還不給王爺磕頭嗎?“濟慈也傻眼了,過來跪倒磕頭:”彌陀佛。“老俠於成接過來一伸手,把濟慈攙起來道:”當着王爺,咱們還得多親近,有道是不打不成交,所差的是我一百零一歲的老人對不起令師弟呀!“”您替我濟慈、替我的前輩管教了我的師弟,感激有恐不及,您這一巴掌啊!真教育他了。“”嘿!誇獎,誇獎,我淨這麼教育人,我可擔不起!“侯振遠跟童林趕緊過來了,跟濟慈和尚拉住了手:”得了,大師傅,王爺今天說理說得很透徹,所有鐘山寨、獅子寨、清雲寨、金銀亂石島的事情與我兄弟無關呀,你的弟男子侄都在呢。“”二位俠客,不要再提了,這都是我師弟一人之過,依着老僧就不讓他幹這個。

尤其地雷這事情,這是得罪天下英雄的事情。貧僧一一道謝,請罪了。“亞然和尚跟大夥兒見面,這就又算言歸於好啦。於爺可問:”水晶長老亞然和尚是前輩,王爺說得這幾條,如果您全答應下來,那麼就請您準備回漢兩教的飯食,太陽都過午了,大家夥兒可有些餓了。“亞然和尚應允,然後讓僧衆們預備牀鋪,給大家準備鋪蓋。好在鐵善寺是十方常住的廟,經常有幾百和尚吃喝,這不算什麼。馬上把東西配殿收拾出來,還是分開了住,各找自己好的厚的,到時候分開了吃飯。

水晶長老亞然和尚又去看了看受傷的門人弟子,並申斥了濟源一頓,還有孟恩這些人,然後把屍體埋了,把山外頭的蓆棚也都拆了,把所有沒有用的人也打發走了。武林道的賓朋都在這兒,這多好啊,大家三個一羣五個一夥的高談闊論,大家吃完了飯,稍微休息,可就掌上燈了。穿雲白玉虎劉俊這才查點東西,這一查點,把他嚇壞了:“哎喲!怎麼我那包袱沒了?”

原來東配殿的門開着,裏頭有的是地方,大家夥兒休息便坐,把東西都放在東配殿。每個人的包袱全有,就是劉俊的包袱丟了。他臉也嚇白了,汗也嚇出來了。這張魚皮、魚眼珠子值多少錢都不要緊,這裏頭有海川的海捕公文慎刑司發下來的龍批大票啊!也就是官憑文書啊。

劉俊流着大汗找着師父說:“師父,壞了!”“怎麼啦?”“咱們那龍批大票跟那墨魚皮的包袱丟了!”“那怎麼能啊?怎麼丟的?”“不知道呢,好像白天我看着還有呢,晚上我要找身衣裳,一檢查沒有了。”這下海川可抓瞎了,王爺跟侯老俠走過來問:“海川,怎麼啦?”“唉!”海川把事情一提,侯老俠忙說:“別嚷嚷,雙方已言歸於好。但是鐵善寺那邊請來的好多人,不見得裏頭都是好人,良莠不齊,他們盜這個包袱也沒多大的用處,等咱們消停一天半天的,跟水晶長老亞然和尚提出來,讓濟慈和尚查一查。

千萬千萬別嚷嚷,一嚷嚷出去壞了。“王爺也說:”不要緊,沉住氣,都不成了還有我呢。實在不成咱們騎快馬趕奔北京城叫何吉到慎行司再辦一份來,不要緊,彆着急了。“大家夥兒到時候都休息了。

第二天起來,吃完了早飯,一部分人在大雄寶殿,一部分人在東配殿。

王爺這部分人全在東配殿,連水晶長老亞然和尚帶濟慈這些人全都在這兒陪王爺說話。正在這個時候,門頭僧進來了:“哪位是童俠客呀?”海川一抱拳:“我是。”“還有一位千歲爺?”“是呀!不錯,本爵就是。”“噢,外頭來了一個人,一定要跟您見個面,說有要緊的事跟您商量,定要面稟。”

“噢,誰呀?讓他進來吧。”門頭僧轉身出去,時間不大領進一個人來。大家一看這人四十多歲,寬寬的肩膀,一身藍,絹帕纏頭,青鬍子茬兒,濃濃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長得挺端正,繫着絨繩,肋下佩着一把刀。走過來就給王爺磕頭:“千歲爺,恩人,童俠客爺,我給您磕頭了。”海川趕緊伸手相攔:“快起來,與閣下素不相識,你怎麼……有事嗎?”王爺瞧出來了,還是王爺好記性,說:“海川,你怎麼把他忘了,這不是爬山虎趙勝嗎?”

“噢!”海川這纔想起來。當初王爺和海川揹着海捕公文,送單刀拐奔山東,走到清河油坊鎮有個賣藝的,王爺贈他錢讓他走,海川跟王爺才住在展翅金雕鐵掌李源李老俠的英雄把式店,打了李老俠的二兒子的就是這爬山虎趙勝。“想起來了,你是趙壯士。”“不敢當,正是我趙勝。”“你怎麼上這兒來了?”“唉,王爺,童俠客爺,您賞給我錢以後啊,我就十分不落忍啊,我暗含着跟了您一程,一直跟到巢父林才知道您是王爺,童俠客是王府的教師爺。後來我跟您到杭州,才知道童俠客獻藝賀號鎮八方紫面崑崙俠。我有個師弟是八卦山九宮八卦連環堡的,他在後山菜園子。我從杭州來到八卦山,渡過南盤江進了山,跟八莊主袖吞乾坤小武侯田方田子步見着以後,提出我的師弟來,八莊主賞飯吃,讓我跟我師弟在後山看菜園子,一塊兒種菜。但是,我對王爺的恩德永遠不能忘啊,我知道王爺、俠客爺由杭州往這邊來,到八卦山要請國寶,捉拿兩位少莊主小粉蝶韓寶、鬧海金鱉吳志廣,爲這個我這次纔來。王爺,俠客爺,現在由二莊主胡庭胡元霸下山,把韓寶、吳志廣、國寶完全都找回來了,這兩個人已然回到八卦山。我特意告個病假坐船出山,來鐵善寺給王爺、俠客爺報個信,請您趕緊深入八卦山,可能請出國寶,拿住二小。我還不能在您這兒呆着,唯恐走漏風聲。”說完了以後磕頭:“如果王爺、俠客爺沒有什麼吩咐,我就走了。”王爺說:“好吧,不就是這事嗎?我可得謝謝你呀。”看起來得罪一個朋友多堵牆,交上個朋友多一條道,爬山虎趙勝泄機八卦山,這不是大好良機嗎?趙勝走了,童海川把他送出山門外。

打發趙勝走後,大家夥兒研究這事。海川可說:“爺,趙勝知恩報恩,這個人可不錯,既然羣雄都在這兒,人多力量大,二小回來了,咱們就應當去八卦山哪。”王爺點頭:“對!”唯有北俠一擺手:“海川,你先等等吧,有道是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王爺跟你在清河油坊鎮給他倆錢,他很感激。那麼這次趙勝來,是真的是假的你能斷定嗎?”大家夥兒一想,可也對呀,萬一趙勝是李昆打發來的呢?咱們到那兒不是羊入虎口嗎?秋老俠說:“這不是王爺在這兒,大家也在這兒嗎,一會兒愚兄收拾東西,去趟八卦山。我跟李昆又是很好的朋友,我師弟法禪又是那兒的四莊主,再說以往我也經常去,我去了八卦山以後,打聽到了真實事情,然後我設法給你們送出信來,你們再去。王爺跟大夥兒商量商量怎麼樣?”王爺一聽,忙說:“還是集思廣益好呀。秋老俠說的太對了,就該這樣兒,那我們就拜託了。”

侯振遠也一抱拳:“哥哥,那您可就多受累了。”“哎,自己弟兄何必客氣呢?”老俠秋佩雨準備好了東西,直接趕奔八卦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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