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劍俠圖第二十一回 戰沅江西俠殺四魚 亂石島東俠敗三鼠

上回書說到:淫賊陸豐陸鬆坡來到金銀亂石島,找他叔叔本山六寨主金錢水豹陸佔鰲,把雲南的事情一說,可把陸佔鰲嚇壞了!“鐵善寺的門人弟子,怎能任憑胡行?門規甚嚴,大寨主要知曉此事,定把你們致於死地,你怎麼淨幹這個事呀?”“我,我以後不幹了。不過,我得把這個事情跟您說說哇,因爲囚車一定從這兒路過。叔叔無論如何您得通過大寨主設法把我兄弟陸曉村救下來。”陸佔鰲點頭:“到了大廳面見衆家寨主,您就說陸寅陸曉村是爲給他父親報仇。”“這個沒的說,我一定記住您的話。”馬上預備飯,爺倆把飯吃完了,陸佔鰲細細地又問了陸豐陸鬆坡一遍,這才把這事情弄清楚。爺倆休息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來到大廳面見馬彪和衆家寨主,行完了禮。馬彪問道:“賢侄啊,你幹什麼來了?”“老人家您要問……”陸鬆坡便委委屈屈把陸寅的事情說了。“我的一位伯父陸滾被雲南李英李士鈞的父親給害死了,爲這個我們找李英報仇雪恨殺人惹了禍啦,我兄弟被捕,囚車要從咱們沅江山口外頭經過,請您老人家宏施惻隱,搭救我兄弟纔是。”陸鬆坡這麼一說,大寨主馬彪不是傻子,他心裏明白,根本不願意管這樣的事。可是陸佔鰲一個勁兒的央告,最後大寨主應了,道:“讓四寨主、五寨主和你,願意怎麼辦就怎麼辦吧!”這樣,陸佔鰲下來以後跟魯明通、程志遠、陸鬆坡爺兒四個一商量,先派人打聽。時間不久回來了,說:囚車很快就到。他們準備了五隻船,連吃的都準備好了,帶着兵丁,來到沅江南岸。在江葦當中把小船彎住了,在這兒吃,在這兒喝,淨等着囚車來。囚車真的來了,一聲呼哨響,陸佔鰲等人帶着兵丁上去,就把陸寅陸曉村救到了金銀亂石島。老俠侯振遠跟鎮八方紫面崑崙俠童林童海川高聲喝喊一報號,陸佔鰲他們跑了。他們可並不是怕雙俠,因爲童林、侯振遠露面了,這是鐵善寺的仇人,必須得回山報信!

陸佔鰲、魯明通、程志遠帶陸豐、陸寅到了大廳,面見大寨主行禮,陸佔鰲提出來道:“大哥,我們回來的爲什麼這麼早哇?就因爲有侯振遠、童林要給李英、孫亮這些人撐腰!我們聽見他的名字,有心跟他們動手,沒有兄長的命令,我們纔回來報告。”大寨主聽了說道:“很好,很好。”這個時候,第一撥兵丁回來了,來到大廳給大寨主和衆家寨主行完禮,就把到龍潭鎮打聽的事情都說了。第二撥兵丁又回來,報告了西方老俠於洞海準備明天僱船進山要說和這件事。大寨主一聽:“列位賢弟,不問可知,這是於成知道你我弟兄,他必然泄底了,僱船明天進島。他們不來便罷,倘若來時,我叫他飛蛾投火,自尋其死!”衆家寨主都說:“哥哥,您這樣辦當然可以,爲了咱們鐵善寺。可有一節,西方俠於洞海二十年前訪過咱們,他可了不起呀!”“嗯,人老不講筋骨爲能,英雄出於年少,他上咱們這兒來都八十多歲了,現在又有二十多年了,一百掛零的人,他還有什麼出手的?一個老棺材瓤子,你們還怕他?”大家夥兒一聽,齊道:“對,哥哥,我們聽您的。”

大寨主馬彪馬雲龍馬上傳命令,準備好了麻洋戰船四十隻,虎頭大戰船一隻,兵丁都調齊了,一切準備就緒。

第二天一清早派人打探,站在山頭上高高地就能望見整個江面。一會兒回來報告:“稟報大寨主,三隻小船一共有六個人,奔咱們金銀亂石島來了。”

“嗯,好,來呀,準備登船。”馬彪馬雲龍傳下了命令,所有的人全都上了船,這才從金銀亂石島的島口衝出來。嗆亮亮……鑼聲一陣響,等來到半江之中往對面觀瞧,馬彪攏二目可看得清楚哇,三隻小船飄飄遙遙,正居中白髮蒼蒼一位老人家,正是二十年前見過一面的西方老俠於成於洞海,真是發欺三冬之雪,須壓九秋之霜,年邁蒼蒼,精神百倍,令人望而生畏!馬彪心說:我還說他是老棺材瓤呢,看這樣可還夠厲害的!上垂首小船的船頭上站着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左肋下佩着寶劍,按着劍把,捋着銀髯。下垂首船頭上站着一個年輕人,紫微微的臉膛,劍眉虎目,鼻直口方,大耳垂輪,小辮兒歪扛着,人字兒的脖子梗梗着,眼睛鼓着,渾身氣眼十足,看此人金在沙中,玉在匣內。一身兒藍,懷抱子母雞爪鴛鴦鉞,也是令人望而生畏。大寨主馬彪看完了一回頭:“你們誰認識左右這兩隻小船船頭站着的人?”小粉蝶韓寶趕緊過來,一躬到地:“大寨主,晚生認識。”“嗯,說說看。”

“上垂首這白鬍子老頭兒是山東東昌府巢父林侯家莊聖手崑崙鎮東俠侯振遠,就是這個老匹夫與童林爲虎作倀,助紂爲虐!”“啊,那麼下垂首這個?”

“那就是咱們的正對頭鎮八方紫面崑崙俠童林童海川。”喝!大寨主馬彪一聽,頓時無名火起,兩邊的船越離越近了。老俠於成可害怕了,人家這船多大呀,甭說兩旁邊的,就當中這條船如果不停下硬往前衝,衝到咱們哪隻船上,哪隻船也要翻哪!再說侯振遠、童林兩兄弟可不會水呀!人家大船慢慢地停穩了,距離這三隻小船都不過二丈四五,大船拋了錨,兩方面的船都不走了,大寨主站起身來到船頭。這個時候,老俠於成用眼睛看這大寨主身背後的四個賊人,心說:這個事不大好辦!但是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也不得不發。一看大寨主馬彪滿臉笑容來到船頭,老俠一抱拳:“哈哈哈哈,我當是誰呀,這不是金銀亂石島的大寨主馬彪馬雲龍嗎?二十年前於成拜山,蒙你不棄多加款待,至今猶記心頭,沒想到二十年後咱們二位又見着了!總想來到金銀亂石島再與衆家寨主相逢,無耐,賤軀多病不能如願,今天可就算巧了。哈哈哈哈,大寨主,一向可好?”老俠於成這麼一說,大寨主馬彪一陣的冷笑:“嗯!於老俠,你年過百歲不在府上納享清福,今日來到鄙山一定有事吧?”“大寨主,雖然說老朽年邁,可我這人的脾氣還是好動不好靜。

這次來到江南訪友,我走到您貴寶處的龍潭鎮,在招商店內遇見幾位朋友。“

說着話用手一指:“這位姓侯名廷字振遠,人稱聖手崑崙鎮東俠,這位是我好兄弟姓童名林號兒叫海川,江湖人稱鎮八方紫面崑崙俠。還有云南的兩位班頭,金眼鷹孫亮、騰身步月李士鈞。我問他們怎麼會在這兒留戀呢?原來是李英、孫亮丟了囚車,案情太重,這案子牽扯到雲南府的十八條命案,殺害少婦長女的淫賊陸曉村跟陸鬆坡就在貴寶寨。盜國寶的二寇,小粉蝶韓寶、鬧海金鰲吳志廣,據說也在貴寶山。爲此他們打算登山拜訪,又恐怕寨主不明真相,傷了咱們江湖綠林道的義氣。他們正在萬般無奈,百無所出的時候,可巧跟我碰上了。我與寨主是故舊之交,打算把他們帶到貴寨與衆位寨主相見。寨主本來做事素稱正大光明,看在你我昔日的交情,衝着老夫的臉面,萬望寨主將這四個人交出來,不但衆人感激寨主成全之德,就是小老兒於成也感念寨主的盛情啊!寨主絕不吝嗇吧?於成斗膽上言。”按理說三孔獨角蛟馬彪馬雲龍是個通人情的人,沒想到他一陣的狂笑:“哈哈哈哈,老俠客你住口,我們弟兄是鐵善寺的門人,佔山已是非法,怎麼還能容留盜國寶的要犯?更不能向着這些淫賊!那麼既然如此,我爲什麼還要把他們四位留在山中?老俠,你剛纔講,你有個朋友鎮八方紫面崑崙俠童林,他奉師命下山興一家武術,這個我姓馬的管不着,可是大不該與我鐵善寺的門人爲仇,他揚言要拆掉我鐵善寺的山門,所以我才把他們四位留在山裏,這叫預備窩弓擒猛虎,安排香餌釣金鰲!老俠客,我們的事你最好少管,急速回您的山西靜養,免生多少是是非非?如果老俠客你一定要管,我們跟童林有滅門戶之仇,豈能與他善罷甘休?”老俠於成聽完以後,微然一笑:“馬大寨主,你不可自誤哇!童林興一家武術實有其事,滅鐵善寺的山門之說萬無此理,不過是寨主誤聽過耳之言,搬弄是非使你們兩家不和,道聽途說絕不可信,還望寨主三思而行。”“哼,於老俠你不必袒護童林,只因太湖要鏢,童林助紂爲虐,殺了我兩家師弟,還有兩個侄子。二次又把我妹夫羅烈羅焰光在烈焰寨給血洗了,我親胞妹被他們活活地燒死,我妹夫到現在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難道這也是道聽途說嗎?老俠客,分明你袒護童林,前來難我!依我相勸,你呀,別管這件事,這樣還可以保全老俠客你的名譽,還可以保全我們二十年的交情!倘若你一定要管,哈哈!於老俠,你就當場亮兵刃,與我弟兄較量三合,將我弟兄戰敗,四寇不喚自至!打不了我弟兄九個,老俠,就憑你兩行伶俐之齒,三寸不爛之舌,打算說出四小,絕不可能!老俠客,這叫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老頭兒於成的眉毛就立起來了,左右手一伸過了頭頂,把自己的小辮挽了個揪:“好小子,你們這幫猴崽子,欺負我老哇!怎麼着?要把我這個說和人給打了,把送殯的埋墳裏!我長了一百零一了,還沒見過!告訴你馬彪,你不講理,老太爺於成也不是好惹的!”

老頭一伸手把鬍子揣在二鈕的下邊,把長衫底襟撩起來,往絨繩上一掖。“二位賢弟,振遠,海川,哥哥我可叫他們給氣壞了,你們給我看着點兒。”

於老俠說着話,腳尖一點小船的船頭,距離大船可兩丈好幾呢!就看老頭兒這麼一躬腰,“噌”的一下,捷似飛鳥,就上了大船。“來,你們哪個過來?一對一的也可以,窩子狗一擁齊上,老太爺我也不在乎!”猛然間旁邊有人高聲喝喊:“老兒於成依老賣老,可認識你家大頭目?”老俠於成往後一撤步擡頭觀看,噌、噌、噌過來四名頭目,都是短衣襟,小打扮,絹帕纏頭一身青,歲數差不多都在四十左右。於老俠看着這四位都有點面熟,實際上老人家知道他們,這是沅江三鼠竇氏三傑手下的四個頭目,四條魚。叫三尾鱔魚曹正,大頭魚曹峯,活甲魚曹德,大嘴鮎魚曹寶。

二十年前,於老俠客來到江南一帶閒遊,一走到沅江忽然看見連男帶女幾個人痛哭流涕。一問才知道,這幾個人都被沅江三鼠劫過,他們當中還有被四魚殺害過性命的。本地鄉親沒有不恨這四個人的。老俠要找這沅江三鼠,就是惦記着要把這四魚弄死。等到了沅江三鼠的窩子裏頭,見了面他們淨說好的,故意說是鐵善寺的門人弟子,這樣於老俠投鼠忌器沒殺他們,纔來到金銀亂石島拜見馬彪這些人。馬彪這些人還真是高舉手矮作揖,說好聽的,豐盛款待,老俠客纔有些不便下手,離開了金銀亂石島。沒想到今天在船上說翻了,這四魚過來了。老俠於成看了看他們:“小子,你們也要在老太爺的面前嘣噠嘣噠?真是太歲頭上動土,老虎口邊拔毛!叫什麼名子,趕快報來。”“哼,你家大太爺三尾鱔魚我叫曹正。”老頭兒的眉毛一立,虎目圓睜。心想:二十年前我就要宰你們,可惜我手軟了,直到今天你們還是作惡多端,又在我姓於的眼前撇脣咧嘴,看來絕不能饒你們。“噢!你是三尾鱔魚曹正啊,老夫耳朵裏有你這個人物,沅江三鼠手下的四魚頭目,就有你吧?”“我排行在大,老兒敢在我金銀亂石島的大船上如此無理,哪裏走?”

往前一趕步,他還真沒拿傢伙,左手一晃面門蹦起來,“泰山壓頂”,照老俠的頂樑就是一拳,老頭兒滑左步跟右步,右手一叼他腕子的“二棒子”,伸左手一插他的胳膊,右腳一擡就是這曹正的襠裏頭,“啪嚓”一下,曹正一聲慘叫:“哎呀!”只見他七竅流血,撲通,死屍出去一條兒!“譁……”

這些人就亂了。老俠於成往後一撤步,二鈕底下一推鬍子,伸左手一攏:“你也敢在老夫面前飛揚拔扈?經不住我一腳,你還算人物!”這時候身背後有人高聲喝喊:“老兒於成傷我兄長,大頭魚你家二太爺曹峯在此!”往前一趕步舉雙拳,“泰山壓頂”,對準老俠的後腦海,腦後摘筋就打來了。老頭兒“鷂子翻身”,您看這麼大的年紀,腰腿那個靈活勁兒!老俠遊戲三昧,根本不顯露真功夫,一轉臉,用手一抓他的二棒子,往前一拉,右手就勢一擡,“烏龍探爪”,正是曹峯的面門,“曹老二去吧!”叭一巴掌就把曹峯的腦袋給打碎了。“哎呀!”一聲慘叫,大頭魚曹峯躺下了。

活甲魚拐拐着兩條小短腿,圓圓的身子小腦袋,細脖挺,晃晃悠悠過來了。“呔,老兒於成,傷我家兩位兄長,兄長死後,陰靈走之不遠,小弟我隨後就到。啊!我不去!”老俠於成一陣大笑:“哈哈哈哈,你是誰?”“活甲魚,你家三太爺曹德!”“曹老三,你不去?由得了你嗎?快着點兒跟你倆哥哥作伴兒走吧!”活甲魚曹德往前一趕步,左手一晃面門,窩裏發炮就是一拳。老俠往右一滑步,立左手一個“金絲纏腕”,抓住曹德的右手,伸右手一捉他的小細脖子,“噔”!一下子把他提起來了,老俠再抻左手一揪他的屁股蛋兒,“你叫活甲魚,我把你種在這兒,不耕不耪看明年出小兒的?”

說完,把曹德腦瓜兒衝下往船板上用力一栽,“啪!”的一下腦袋沒了,給栽到腔子裏去了!兩條小短腿伸了伸,看不見咧嘴兒,一聲沒叫喚,“咕唧”

躺到那兒就死了。大嘴鮎魚曹寶一瞧,這個黑大個兒“哇呀呀”怪叫如雷,大嘴岔黑鬍子茬,五十來歲,往前一搶身,“老兒呀!如此的手黑心狠,傷我三家兄長,大嘴鮎魚我叫曹寶。”報完名姓往前一趕步,左手一晃面門,右手的拳對準老頭兒的面門就砸下來。老俠於成不動地方:“好小子,你是曹老四?”一伸左手就把曹寶的手腕子給攥住了,往後這麼一搡,一伸右腿“啪!”一腳就把這曹寶踹出一溜滾兒去。這手功夫叫“雞登步”,按理說他可以騰身兒起來,不行啊,他起來得太慢了。於老俠客爺搶步過去,一擡右腳,照他肋岔窩子上“啪”一踩,兩邊的肋骨全都折了,胸腔也碎了,七竅躥血。眨眼之間把這金銀亂石島竇氏三傑手下的四個小頭目全部致於死地。

老俠於成可不是手黑心狠,無緣無故以殺人爲樂的人,身爲俠客,本着除惡人即是善念,只爲他們是壞人。老俠往後一撤步往那兒一站,調過臉來朝着小船上的侯振遠、童海川直點頭,伸右手攥上拳捶自己的後腰,嘣、嘣,“哎喲!我這麼大年紀,哪能打得了仗啊!好嘛,差一點崴了腿,扭了腰。

哎喲,可把我累壞了。二位賢弟,看看哥哥我老不老,我今天是大開殺戒。“

看哥哥這麼大的年紀,連殺四賊,老人家侯振遠可有點害怕,高聲喝喊:“海川,你在船頭別動,我上去。”心說:這還沒拿一個賊呢就弄死人家四條人命,您這個說和人怎麼說和的呀?老俠侯振遠長腰上大船。“兄弟,你幹什麼來了?”“老哥哥,你老人家偌大的年紀,人老不講筋骨爲能,英雄出於年少。”侯振遠明白:像曹家弟兄這個本領,於老俠再過十年只要身體不壞,他們也差得多哪!但如果人家真過來好樣的,哥哥這麼大的年紀可叫人擔心哪!要是老哥哥於成被人家打上一拳踢上一腳,豈不把一世的英名付於流水?

再說,不管怎麼說老人家爲我們管閒事,怎麼也不能讓老俠客總動手哇。老人家侯振遠往這兒一站:“哥哥,你先靠後,小弟把這些忘恩負義,不講故交的惡賊人,盡皆致於死地!”“侯老大呀,你這是疼我,你知道哥哥我年歲太大了,腰痠腿疼啊,不行啦。你替哥哥,哥哥我感激你,我這兒看着,你給我宰他們!”老俠於成說完以後,小辮鬆下來,大褂放下來,捋了捋鬍子,捶了兩下腰就站在這兒瞧着。

老人家侯振遠面沉似水,一按劍把,頂崩簧嚓愣愣,龍淵古劍離鞘,利銳鋒霜快,鋒利無比呀!這口寶劍是五金的鐵精,六合的金英打造鍛鍊而成。

斬金斷玉,削鋼剁鐵,一世成名,仰仗此物。老俠侯振遠右手一控寶劍,左手一捋銀髯:“哪一個不怕死?過來!今天我們就憑本事要捉拿這四個賊徒。”

大寨主馬彪這時候已經回到坐位,說真的,曹氏四傑被殺,馬彪不往心裏去,但是也看到老俠於成這麼大的年紀不減當年。於成是一隻落牙的猛虎,墜角的蒼龍,再有侯振遠、童海川做這老虎的翅膀,今天這場事,可就不容易收拾。馬彪看了看谷瑞、殷魁,把頭往船頭一瞧,老人家侯振遠亮出寶劍。

這時候大寨主身背後有人唸佛:“無量佛。”飛身形過來一個人,馬彪一看,這是杭州飛龍觀的觀主,韓寶、吳志廣的拜兄,發賣薰香蒙汗藥的老道,紫面分水鱉喬玄齡。他紫微微的一張臉,腦門子上還有一塊紫疤,小腦袋,短眉毛,小圓眼,小鼻子頭,三角菱角口,一對錐把子耳朵,三綹鬍子,一身藍道袍,卡青口,系絲絛,配寶劍,綰着牛心髮髻,竹簪別頂,他一伸手嚓愣愣亮出寶劍:“大寨主,我們弟兄來到貴寶山,寸功未立,貧道不才願斬侯廷之首,獻到大寨主的面前。”馬彪心說:你也不怕風大閃了你的舌頭!

就憑你這兩下子,還想殺侯廷呢?你連侯廷的鬍子都刮不下來!“噢,賢侄,多加小心。”“多勞衆家寨主囑咐。”飛身形就過來了:“老兒侯廷。”喬玄齡也有他的想法:我們受了大寨主款待,應立功報答,並且欺負老俠侯振遠年紀過大。如果真是童林上來,他可就不過來了,因爲他吃過虧,他想趁着童林沒上來先露個臉。喬玄齡這回想錯了,童林不見得殺他,可侯振遠是非宰他不可!侯老俠跟於老爺子是一個心,除惡人即是善念!喬玄齡哪知道哇,他用劍點指:“老兒,你還不引頸待戮,等待何時?還敢在衆家寨主面前無禮。常言說殺雞不用宰牛刀,只貧道紫面分水鱉喬玄齡你就不行!”老俠一陣大笑:“哈哈哈哈,好,既然如此,你就過來進招。”“無量佛。”

他往前一趕步,左手晃面門,右手寶劍“唰”的一下奔老俠侯振遠的頭頂便擊。老俠侯振遠上左一滑步,“海底撈月”往上這麼一攥,“嗆亮!”喬玄齡的寶劍就折了。“啊!”喬玄齡一愣神兒,往後一倒步,老俠侯振遠右手的腕子一轉,劍走“大鵬展翅”,就從喬玄齡的小細脖子上,“唰”的一下過去了,可腦袋還在脖子上坐着,紋絲不動,連血都沒出來呢。老人家甩銀髯擡左腳,照着喬玄齡的胸口窩上“嘭”的一踹,把喬玄齡立着給踢出一丈多去。“啪!”死屍往後一躺,腦袋“咕嚕嚕……”出去一溜滾兒,死屍腔子“噗”的一聲,臭血才噴出來。老俠一控寶劍,真是殺人不帶血的寶刀,有幾個血點唰的一下就流在了船板上。

老俠殘眉微皺,虎目爍爍放光。“你們哪一個不怕死?過來!”旁邊有人高聲喝喊:“侯振遠,你跟童林火焚烈焰寨,燒死我母,殺害我父,父兄之仇不共戴天。姓侯的,你哪兒走?”燕子三抄水“唰”!就在屏風前頭蹦過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來。老俠侯振遠擡頭一看,“啊!”這個小孩子兒長得挺好看,中等身材,細腰奓背,扇子面的身子骨。身上穿着寶藍綢子大卦,腰裏煞着絨繩,白棉綢褲子汗衫兒挽着袖面兒,薄底窄腰鑲緞的靴子。往臉上看,鬆三把兒的一條大辮子,新剃的頭,青青的頭皮兒,瓜子兒一張臉,面如敷粉,白中透潤,兩道劍眉如同漆刷,一雙虎目好似朗星,鼻如玉柱,脣似塗朱,一對元寶耳,頷下無髯正在年輕。老俠想:金銀亂石島裏頭真有這麼俊的小孩兒?老俠上下打量:“你叫什麼名字?”“我乃紫面龍羅烈之子玉面小龍神羅志遠,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姓侯的,今天我羅威要給天倫母親報仇!”“哈哈哈哈,羅威,好一個不明事理的孩子,你父親,連同你兩位叔叔都被老夫釋放,至於你母親被火焚死,你難道不在場嗎?我們的人沒有放火的,這把火到底誰放的,我們可不知道。”老俠責備羅威,其實,當時羅威真不在場。這個小孩前廳不救父,後堂不救母,空長了個好人坯子。

老俠說:“羅威,你還要動手嗎?”姓侯的,你胡說八道,花言巧語,小太爺不信,我要你的命。“回手拉出刀來往前一趕步,左手一晃面門,刀走纏頭裹腦,斜肩帶背就是一刀。老人家侯振遠”海底撈月“,往下一矮身兒,縮頸藏頭躲,躬左步蹦右腿,微然一長身兒,從刀底下鑽過來了,寶劍一壓刀。說真的要是立着一壓,他的刀就折了!但侯老俠扁着一壓,往前一推”唰“

的一下,劍走順水推舟,就到羅威的腦袋上了。羅威往下一矮身兒,老俠寶劍一回,左手劍訣一搭右腕子,左腳紮根,擡右腳,“嘭”的一腳,羅威撒手扔刀,應聲而倒,“咕嚕嚕嚕,通!”羅威被踹到江裏去了。

老人家贏了羅威之後,擡頭看馬彪,心說:馬彪,姓侯的真要想宰人,你外甥羅聲遠他跑得了嗎?馬彪馬雲龍心裏也明白,他用眼睛往兩旁邊一看:“還有哪位仁兄賢弟奔船頭與侯振遠一戰?”旁邊有人搭言:“大寨主,在下前往。”馬彪一看,是沅江三鼠,本山寨第七座的寨主竇家弟兄的大爺,金毛鼠竇志。他一顫鉤連槍墊步擰腰就過來了:“姓侯的,認識你家大太爺金毛鼠竇志嗎?”老俠一看,這人瘦小枯乾,五短的身材,穿着一身青,打着花綁腿,腳底下大掖把灑鞋,絹帕纏頭窄腦門,癟腮幫,下兜齒兒,短眉毛,小圓眼睛,鼓鼻子鼓嘴兒,一對錐把子耳朵,燕尾鬍鬚,白多黑少,活託一個耗子。老俠一笑:“哈哈哈哈,哎呀,老夫侯廷闖蕩江湖身爲俠客,我認識的都是高一頭的英雄,強一輩的豪傑,俠義之士。蟊賊草寇,偷雞摸狗,拔菸袋端雞籠的臭賊,我是一個都不認識!”竇大爺一聽,這火兒就上來了:“老兒侯振遠出口傷人,你哪兒走?”往前一趕步,“撲嚕”一顫鉤連槍對準侯老俠的哽嗓咽喉就扎。老人家上右一滑步,寶劍背在身後,右腳紮根,擡左腿,一伸右手把槍給抓住了。“你不是鉤連槍嗎?我抓你的槍,你奪回試試,你這鉤能把我手指頭給削去嗎?”竇志倒是這個心。他兩膀一用力,往回奪槍,槍體紋絲不動。老俠就勢左腳紮根上右步,寶劍對準竇志的脖子就來了。老人家於成在旁邊站着,心說:侯老大呀,這賊都在山裏呢,國寶也在呢,你可別給拿四寇多加麻煩,這是人家本山的七座寨主鐵善寺的門人弟子,可別多樹強敵。於老俠明白,打死的四個,沒人給報仇,侯老俠殺的喬玄齡也沒人給報仇,可要致死這個就不成了。但於老俠不能說話。只見寶劍“唰!”的一道寒光,金毛鼠竇志就知道完了,這是寶刃,冷氣都襲上他的脖子了。等他一睜眼,“喲!”寶劍還在這兒比着呢,老人家窩腰一腳,撒手一推槍,把竇志就踹出一溜滾去,他扔了槍,鯉魚打挺兒“蹭”一下站起來,兩隻手一紮撒,站在那兒發愣。老俠往後一撤步:“竇志,非是老夫不斬你,念起你是鐵善寺的門人弟子,尊敬你的門戶,纔不殺你。類似你這樣的人,在江湖上爲非作歹,多傷無辜,也應該殺呀,逃命去吧!”竇志一抱拳:“遵命。”貓腰揀槍,臉兒一紅回到坐位上。

老二銀毛鼠竇勇、老三躍江波浪鼠竇明,兩個賊人噌、噌,全竄過來了:“姓侯的,傷我兄長,可認識我弟兄?”“不認識,通名吧。”“銀毛鼠竇勇。”“躍江波浪鼠竇明。”兩位跟竇志的長像差不多。“噢,哪位先動手,哪位後過來?還是二位一塊兒來?全可以。”老二竇勇飛身形過來:“就是你家竇二爺,你就不是敵手。”叭!摔杆一槍,“霸王卸甲”就砸。老人家把寶劍一拎,上右一滑步,立左手一穿他的槍桿,寶劍跟右步進前,進步中挑,照着竇勇的小肚子寶劍就來了,真是守如處女,動如脫兔哇!竇老二一哆嗦:“我完了!”可人家老俠並不殺他,寶劍一擡,左腳到了,“嘭”一腳踹上,這竇勇一溜滾出去了。這時候竇明在後頭一聲沒言事,“叭”一探槍,“烏龍穿塔”,對準老俠的後腰眼兒就扎。老俠侯振遠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聽風辨物,調臉兒一轉,“鷂子翻身兒”寶劍一搭,往前這麼一推,“嘭”把躍江波浪鼠的綃帕一劍給挑了。“喲!”他一拉槍,伸手一摸腦袋,一齜牙咧嘴。侯老俠用手點指:“竇明!你敢暗算老夫,本應當要你一命,念你是金銀亂石島的寨主,暫寄爾項上人頭,逃命去吧!”竇明臉兒臊得跟大紅布一樣,一聲兒沒言語,蔫溜蔫溜拉槍回去了。侯振遠的眼睛放出威嚴的光芒:“大寨主,你們還有幾位弟兄?一塊兒上吧,咱們速戰速決。”喝!

真叫橫兒。大寨主就在一愣的功夫,突然間江水裏頭“譁”……水浪翻滾,海川不是站在船頭嗎?他這船尾的船底下,可能上來東西了,一頂這船尾,海川這隻船都快立起來了。海川不會水呀,小船一立他往前這麼一栽,就要栽水裏頭了。幸虧海川有功夫,他氣往後沉,體重後移,英雄硬拿自己的力量把這船給壓下來了,“嘿……”有人在船底下這麼一冒,上來一個巴斗大的腦袋,雌雄眼一瞪,兩隻手一扒船尾,海川本來這勁兒往後了,他這船又往後立起來,把李英可嚇了一跳:“這是什麼?”這個時候他的刀就到了,正要向這個人頭上剁。海川回頭一看,急忙說:“李英,別砍。”“喲,哥哥,林兒哥哥。”原來正是猛英雄叱海金牛於恆於寶元!說話嗡聲嗡氣,往前一趕步跪倒在船板上磕響頭。海川趕緊用手相攙:“兄弟,你從哪兒來呀?

都誰來了?“”禿哥哥,他們全來了,您看看。“順着沅江的江堤,一拉溜”唰唰唰“奔這邊跑過一撥人來。頭一個海川一瞧是自己的二哥、一輪明月落九州蒼首白猿二俠侯傑侯敬山,提着個包袱。往後是九個大弟子,燈前少影阮和、月下無蹤阮璧、浪裏雲煙一陣風徐源徐子特、過渡流星賽電光邵普邵春然、髭毛吼鮑信、斜睛太歲閻寶——這倆人的傷已經好了——談笑鴻儒侯俊、穿水白猿侯玉、壞事包張旺、蠻子孔秀孔春芳、最後是王三虎。海川一想,二哥怎麼帶着這些人來了?其實,這是老俠侯振遠讓他們來的。因爲在湖南桃園縣三義莊的時候,貝勒爺跟海川一走,老俠侯振遠想:看起來這一次下雲南決不是三天兩天事情,將來我跟童林兩人要打算跟八卦山決一死戰,拿二小請國寶,單絲不成線,孤樹不成林,人單勢孤哇!這樣他寫了一封信讓左臂神刀炳南公洪利派專人送往杭州,交給二爺,讓二爺帶着這些孩子們一起奔雲南八卦山來。這樣,二爺侯傑便帶着老少十三位,從打杭州起身,認道登程。一路上,飢餐渴飲,曉行夜宿。下雲南這一走,一輪明月落九州蒼首白猿二爺侯傑這罪孽可就大啦!晚上該住店了,傻小子一搖腦袋:”我不住。連着夜兒走,晚上走道涼快呢。“二爺又跟於恆商量:”傻兄弟,咱們吃飯嗎?“”不餓,不吃,餓了也得餓着走!“可傻小子要想睡覺呢,走到半道上,不言語躺那兒就睡。二爺、大家夥兒都得在旁邊坐下等着。孔秀還得撅根樹枝子給他哄趕蒼蠅。他這一覺睡到什麼時候沒準兒,起來一聲不言語就走。不管走到哪兒,不問大家夥兒怎麼樣,他餓了,不走了,就得吃飯,就這麼賴賴乎乎的好說歹勸,加上壞事包張旺跟孔秀倆人摻和着,還好點兒,因爲這倆人說話他聽。

今天走到沅江的江堤上,沅江水勢如牛吼,浪花急湍、奔騰澎湃,特別的猛。大江以上,水霧茫茫,遠遠的西北方向有不少隱隱的山峯。爺兒幾個都在這江堤的大樹林下邊,阮和跟二爺商量:“咱們爺兒幾個這一氣走得可以,咱們坐這兒歇會兒,涼快涼快吧。”二爺點頭:“可以。”這麼着爺兒幾個全坐下了。您看,誰跟誰對脾氣,誰跟誰說話愛聽,仨一羣,倆一夥各找各的朋友。傻小子於恆有朋友,就是張旺跟孔秀,他們仨人準得坐一塊兒!

即便是張旺和孔秀坐一起,傻小子也得湊過來,不然就叫:“壞事包,臭豆腐,都這邊來。”他也明明知道這倆人淨琢磨他。仨人在一塊兒,於恆問他們:“我說你們倆人累嗎?”“牛兒小子,你不累我們是不累的,我說牛兒小子你饞了嗎?”“嗯,饞了。”“彌陀佛,我不管你,我跟孔秀都想魚吃。”

“那還不好辦。”“怎麼好辦?”“這水裏頭有的是魚!”“有的是魚你摸上來呀。”“混蛋哪,咱打起小就指着摸魚吃飯,逮上魚來連腦袋帶五臟,帶尾巴,不洗不涮沒佐料,也不用做熟,咔嚓咔嚓專吃生魚。嘿!那玩意兒可香啦。”“別費話了,你哪是餓的!”孔秀一指江心:“牛兒小子,你看那旮裏有一條魚。”要說摸魚,傻小子於恆是行家,他起小就在淮安府漂母河裏頭指着撈魚吃飯,不撈上魚來就得捱餓。張旺用手一指,“你看見了沒有?”“看見了。”傻小子心裏明白,這條魚怎麼着也有五尺長,張旺問:“你撈得上來撈不上來?”“我撈得上來撈不上來有什麼講究?”“彌陀佛,爺兒們您要撈上來,今兒晚上住店甭說別的,讓孔秀給您打酒,給您準備二十斤牛肉,烙大餅讓您全吃了。您看好不好?”“好小子,你們倆真孝順。

我這兩天也想牛肉吃了,就這麼辦了。“”等等,您要是撈不上來呢?“”跑不了,準撈上來。“”別介,您說好了,要是撈不上來怎麼樣?“”我要是撈不上來,我請你們倆人吃窩頭、喝豆汁,就點兒辣鹹菜。“”去您的吧!

我們輸了燉牛肉,打酒。您輸了吃窩頭、豆汁,還就點兒辣鹹菜?連點兒明香油都捨不得放!“”行行,我豁出去倒點兒油。“”真摳門兒,別倒了。

您要撈不上來,今晚上您請我們哥倆。“”行,一定請你們倆小子。“”咱們也是燉肉。“”行了,行了,就這麼辦了。“猛英雄晃晃悠悠站起來,身背後斜插柳揹着八棱紫金降魔杵,往這兒一站,不亞於銅鑄的金剛,鐵打的羅漢,勒粗勒壯,真有個樣兒啊!晃晃悠悠順着江堤就下來了。二爺老遠地瞧着呢:”張旺、孔秀你們倆人又琢磨你傻叔叔,這麼大的水這是鬧着玩的嗎?“跟着又喊:”兄弟,別下去,這大江沒底兒。“猛英雄一搖頭:”放心吧,禿哥哥。“說着邁步就下到水裏去了。這是大江啊,跟河不一樣。往裏頭沒走三步,”通“一下就沒底兒了。侯二爺急得直跺腳:”奴才,你傻叔叔淹死怎麼辦?“徐源在旁邊搭茬了:”二叔,您甭管,淹不死他,淹死他我們給他償命。“”胡說!他一個傻傻乎乎沒心眼兒的人,能有多大水性?“

“他多大水性?嘿!甭說您不會水,就我們這會水的,歸到一塊兒也幹不過他一個人!”“你怎麼知道?”“當初揚州清水潭我和邵甫探烈焰寨,帶着傻叔叔,他的水性比大王八精的水性都好!”二爺這才放心:“啊,那還可以。”二爺說完了也醒悟過來:“徐源、邵甫你們倆人,怎麼把你傻叔叔比成大王八精啊,簡直不像話!”徐源、邵甫不言語了。

傻小子說真的,水性是好,搖頭換氣,一隻眼瞪圓了,在水裏頭看得十分清楚。傻小子一個猛子就奔江心來了。他紮下去足有十幾丈深,慢慢慢慢地提氣往上浮起,看清楚那條魚了,傻小子心說:怎麼樣,起碼有五尺長!

猛然間他一踹水、“唰唰唰”,真如離弦之箭,奔這條大魚來啦,叉開兩手,照定魚的兩肋就掐下去啦,整個兒把大魚抱在自己的懷中!您說這魚在水裏多快,可還沒有傻小子快!由此可見於恆的水性太大了。這條江魚一驚,知道有人抓它啦,身體一擺往前一躥,想從於恆的懷裏逃出來,便一甩大尾巴,正抽在於恆的臉上,叭的一下,要別人這一下就蒙啦,可於恆不在乎。心說:混蛋哪,敢打我大嘴巴!於恆連連踹水,跟魚一起就下去啦。江堤上的人只能看見江水一冒兒,別的什麼也看不見。傻小子有個傻心眼兒:抱着你就甭想跑啦,牛肉饅頭全來啦,你要一跑就全完!侯二爺站起來:“孩子們,看看你傻叔叔上哪兒啦?”徐源一指:“二叔,您看這一溜水泡,隨起隨滅,其快無比。那就是傻叔叔,往上游去啦。”侯二爺點頭:“你怎麼知道這水泡是他呀?”“這叫江豬鳧水,就是他總在水下,不到水皮上來,咱們追吧。”

二爺答應道:“好吧,追!”爺兒幾個順江堤撒腿如飛,往西追下來,一路好跑。可於恆在水裏,時間一長這條大江魚翻滾擺動,他一把沒抓住,到底叫它掙脫跑掉了。

猛英雄連連踹水,“唰唰”猶如箭頭一樣就追下來了。沒想到正游到海川這隻小船的船底下,腦瓜往上這麼一頂,正把這隻小船的船尾給頂起來,海川抱着子母雞爪鴛鴦鉞站在小船的船頭上,就這一下子!險些掉在江裏頭!

李英在後頭也起來了。海川急忙一擡右腳,往後這麼一拿樁,體重後移“叭”

一使勁,傻小子知道撞船上啦,他一閃身,腦袋出水了,一扒這船尾可壞啦,李英往後一仰,海川這船頭又起來了,李英一調臉攥着刀,正看見猛英雄於恆,他舉刀就剁,正被海川回頭看見。這時候李士均往回一抽刀,傻小子看見海川了。“喲,林哥哥,你在這兒哪!”於恆由打這小船旁邊上來,“譁”

一身的水往下流。“林哥哥,我想你喲,禿哥哥不給飽吃!”海川一聽:“哪有這事呀?”這個時候海川看見哥哥侯傑帶着弟男子侄們順着江堤從南面也轉過來了。於恆問海川:“哥哥,您這是幹什麼呀?怎麼還有兩個老頭哥哥?”

“賢弟呀,你不知道,兩位老哥哥都在戰船上跟賊人動手,賢弟你應當亮寶杵協力相幫啊。”於恆答應:“唉,哥哥,看我的!”這個時候正趕上老俠侯振遠、西方俠於成戰三鼠,打死四魚,劍斬喬玄齡。傻小子一伸手穩了穩自己的八棱紫金降魔杵:“嘿,老頭哥哥,你把這些賊人都讓給我吧。”他想往大船上跳,可惜離船遠,跳不過去。這樣“撲通”就跳在江裏了,一溜水泡直奔大船。等腦袋冒上來,往上一搭手夠上船舷,傻小子一長身上了船。

馬彪一瞧,心說:可了不得了,這個傻小子會躥會蹦,還有江豬鳧水的好水性啊。老俠侯振遠一看,“唉喲!傻兄弟來了。”“老頭哥哥,你倒好哇?”

“唉,賢弟呀,你好?”“好着哪,我就是想你。這老頭兒是誰呀?”西方俠於爺在旁邊站着,一瞧這大個兒:“喝!好漢子,振遠哪,這是誰呀?”

“老哥哥,我來給您介紹介紹。傻兄弟你過來,這可是你林哥哥的好朋友,西方俠於成於老哥哥。”“是飯東嗎?”“沒錯兒,你快磕頭。”“唉,於老頭兒哥哥,於恆牛兒小子給您磕頭啦。”“兄弟快起來,快起來。”“你們倆老頭兒哥哥叫賊人給欺負啦,他們仰仗着人多,你們可千萬別哭,你們要一哭哇,牛兒小子看了難受,還得哄你們倆老頭兒哥哥。”西方俠於爺這氣呀,心說:這個孩子天真爛漫,傻傻乎乎,說話不懂得深淺,可笑的是一團熱心。便道:“賢弟,你既然到這兒想打仗,可要小心在意呀,爲兄與你觀敵就是了。”“老頭兒哥哥,您別管了。”猛英雄邁步往前走,看見船板上有死屍又有血,他膽氣就壯上來了。一伸手“嚓”的一下把三十二斤八棱紫金降魔杵亮將出來,朝着大寨主三孔獨角蛟馬彪高聲喝喊:“你們這幫臭賊兒,竟敢在這兒欺負人,哪一個過來先死?”大寨主看見鎮東俠劍術驚奇,於老俠遊戲三昧,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沒想到從水裏頭又鑽出這麼一位來。

再看江岸上人聲吶喊,來了十多位都是手持利刃。馬彪明白,看來這是鎮東俠的接應到了。他回頭看了看玉頂白鶴谷瑞谷仙知:“二弟,你過來。”谷瑞湊到跟前:“哥哥,有什麼事?”“你來看,仇人的接應到了,你我怎麼辦?”谷瑞怔了半天:“哥哥,看起來這事可不大好辦。咱們應該如此這般這麼這麼辦。”大寨主一聽點頭稱讚:“好。”

馬彪趕緊來到侯振遠、西方俠於爺的面前一抱拳:“老俠客爺,馬彪有兩句話說。”侯老俠答應:“大寨主,有什麼話你就說吧。想動手現成。”

“老俠客千萬不可如此。您先把這位猛漢喚回來。”“好,傻兄弟,暫且回來,愚兄跟寨主有話說,然後咱們再打。”於恆一聽不樂意了:“老頭兒哥哥,他們不是要打嗎?乾脆咱們就大打一場吧,一個不留。我都用寶杵把他們給扎死。”“大敵當前,不必多言,回來。”傻小子於恆還真含糊這個老頭哥哥,自己嘴裏頭叨叨唸念不樂意,抱着杵站在旁邊。“大寨主,你有什麼話說?”“兩位老俠客爺,方纔我們幾家寨主由於跟於老俠言語不和,雙方纔衝突起來。沒想到你們老哥倆當場一動手,賣賣老力氣我們這兒連死帶傷就一大片。這怪我三個師弟無知,請二位老俠客多多原諒。老俠客劍下留情,不把沅江三弟兄殺了,我們大家夥兒都感念您的好處,我們不想再戰了。

如果還要跟您動手,就是恬不知恥。本應當就在此地把您老人家要求的這四個人,給您綁好了交到您的面前,可有一節,我們山裏頭是九家寨主,彼此都沒有商量,我樂意可不知道別的兄弟們樂不樂意?“於老俠在旁邊一聽:”哈哈哈哈,大寨主,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有道是千錘打鑼,一錘定音,不是你說了算嗎?“老俠客,不錯,山裏頭的事,當然我說了算,可無奈一節,這個事事關重大呀,您想我敢一人作主嗎?”“唉,那麼你跟我們哥倆說了半天,你要幹什麼呢?”“老俠客爺,我的意思是讓你們老哥倆帶着大家先回去,您衆位不是住在興隆店嗎?”“不錯呀。”“好吧,回頭我派專人到店中跟你們老哥倆見面,您看可以嗎?”於老俠一想,便對侯老俠說:“振遠,你看怎麼樣?既然大寨主說出來了,好漢不讓好漢爲難,這樣,咱們就全依寨主回去,你看如何?”“老哥哥你說得對,您作主侯廷敢不從命?”

侯老俠又對馬彪說:“馬寨主,你可不準說了不算哪,我弟兄在店房恭候。”

說完了話看於恆:“傻兄弟,隨兄回店。”“哥哥,不打啦?我這兒剛來興致。”“不行,聽哥哥我的。”“好啦,走。”剛要走,傻小子一縱身“通”

水花四濺,唰啦啦……奔小船了。大寨主馬彪看見鎮東俠侯振遠跟老俠於成肯其容讓,然後瞧他們都退到小船以上,這才吩咐一聲,大船迴轉山中。

雙俠帶着傻小子於恆前後回到小船上,這個事海川跟孫亮、李英都不太高興。海川說這個:韓寶、吳志廣近在咫尺,趁這個機會就能把國寶請回,二寇給拿了,怎麼老哥哥又回來呢?李英、孫亮也着急,他們也想:這不是很好的機會嗎?又有西方俠,又有鎮東俠,又有鎮八方紫面崑崙俠,還來了這麼多朋友,趁熱打鐵,一戰成功,把陸寅、陸豐拿住,不就天趁人願太好了嗎?老俠客侯振遠一擺手,三隻小船退到江邊上。等大家全都下了船,開發了船錢,衆人合在一起,這個時候海川把於恆叫過來,跟李英、孫亮、連同小蓮花於秀見了面。二爺侯傑帶着人可就到了,海川趕緊過去磕頭:“二哥。”“唉,兄弟起來起來。”小弟兄們過來全都見過海川。這個時候,二爺侯傑給老俠侯振遠行禮,衆弟子過來也行禮,又把這些人全叫過來引見給西方俠於爺,衆人挨着排兒的行禮磕完頭,小蓮花於秀也跟衆人全都見着了。

海川招呼西方老俠:“於老哥哥,我看咱們先回店吧?”於老俠點頭答應:“我們大家先回店。”海川走着才細問侯二俠:“哥,您怎麼帶着傻兄弟、爺兒幾個來這兒啦?二爺侯傑就把侯老俠來信讓他們也下雲南助其一臂之力的事說了。”主要的還是想你了。“海川一個勁兒的給二爺道謝。

大家說着話,來到店中直到上房。王爺連同司馬良、夏九齡全都在這兒等着呢,也惦着這碼事。大家一進來,王爺很高興:“唉呀,來的人可不少哇!”大家又給王爺見完禮。剛來的這些人,洗臉、漱口、喝茶,到了時候預備飯,大家吃飯,然後坐下。貝勒爺着急呀:“於老俠客,這一次你們爺兒幾個到金銀亂石島事情怎麼樣了?”老俠搭茬:“王爺您要問,這不是振遠在這兒嗎,你跟王爺提提。”侯振遠就把於老爺子打算和解兩邊的糾紛,不料想寨主無理,就把這江面上言語不和,動手殺人的事情由頭至尾全說了。

貝勒爺一聽倒吸了一口涼氣:“振遠老俠,於老俠,你們老哥倆都這麼大年紀,經驗多閱歷豐富,開始這個馬彪怎麼不說話呀?當場動手他們知道不敵了,爲什麼又讓你們大家回來呢?這明明是緩兵之計嘛。”西方俠一笑:“哈哈哈哈,王爺,您高明得很那。不但我知道是緩兵之計,連振遠也知道。”

“那麼爲什麼還要答應他們呢?”“王爺您聽聽我說的對不對。頭一件,海川告訴我了,他跟振遠他們哥倆都不會水,會水的我看見只有傻兄弟於恆,大江之中不會水難以動手,這不是很危險嗎?第二,人家的船大,船多,我們沒有船,大江之中不是用武之地,難保必勝。馬彪明明是另有別圖,我等三人具有俠客之稱,不能不寬宏大量。因此我跟振遠商量一下,還是當面應允。”王爺一聽,暗暗贊成,從心裏佩服。“那麼他們要是跑了怎麼辦呢?”

“王爺,您放心,不會的。他們弟兄創這金銀亂石島也不是一天半天,幾十年的心血,爲了這麼四個臭賊,棄山逃跑很不值得。再說,他們是鐵善寺的門人弟子,有根有派。我們弟兄暫且迴歸店房,商議一下,應該怎麼辦。再等候他們的來信,很好地安排安排,想想辦法。”王爺知道,“宜未雨而綢繆,毋臨渴而掘井。”便連連點頭:“老俠說得對,真是遠見高矚,我們大家望塵莫及。”“王爺,您誇獎了。”爺兒幾個說着話,然後把早飯吃完了,累了的也去休息了。就在這個時候,夥計從外頭進來了:“侯老俠客,外頭有個人想求見,我們問他是哪兒來的,他說是從沅江來的。”鎮東俠點頭:“噢!好好,有請有請。王爺,山裏頭來人了。”王爺站起來,帶着衆人都退到裏間屋,外邊只有三俠。老哥仨坐這兒等着。

時間不大,由打外頭進來個人。哥仨一看,這人高個兒,頭如麥鬥,紫中透暗的一張臉,跟茄子皮似的,一臉三環套月的大麻子。穿着便服一身青,腰裏煞着絨繩,左肋下佩看着一口刀,正是六寨主金錢水豹陸佔鰲。見着三俠行完禮,於老俠說:“六寨主,請坐請坐。”“謝謝衆位俠客爺。”“哈哈哈,六寨主,你來到興隆店面見我弟兄,有什麼事情要說啊?”“老俠客爺,自從在戰船分手以後,我家大寨主帶人回去,暗中一調查,韓寶、吳志廣、陸寅、陸豐確實做了很多的非法之事,關於韓寶、吳志廣不瞞您說,由於是八卦山的少莊主,這叫愛屋及烏,看佛敬僧,我們是看在他們老莊主的面上才敬重他們二位的。至於陸寅、陸豐這兩個人所行不軌,我山中也很反對這種行爲。不過,要這樣往外一送這四個人哪,說真的老俠客爺,這弟兄九個人就太寒磣了。要說我們哥兒幾個栽到你們三俠的面前,這到不算什麼,可我們鐵善寺栽不起呀。”西方俠點頭:“六寨主,有你這麼一說呀,不過苦海無邊回首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鐵善寺是上三門裏光明正大的門戶,多年來爲武林敬仰,類似這種事情本不應該發生。你們寨主商量好了不願意獻出四寇,又有什麼高明的辦法呢?”“老俠客,我們……嗯,怎麼說呢,大寨主打算請你們三位俠客爺進趟山,咱們有事到山裏頭說去,不知道三位俠客爺可肯賞光前往嗎?如果您老人家要去,我們一定掃榻恭候。如果您不願意去,咱們再想別的辦法。”老俠一託頷下銀髯,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好,這不是你說到這兒了嗎?”老俠客那意思要跟鎮東俠、海川、王爺等再商量商量。於老俠說這個:要我於成一個人我毫不猶豫就答應進山,如果我答應慢了叫金銀亂石島說我於成畏刀避劍怕死偷生,我這百零一歲就算白活了!但這還關係到侯振遠、童海川和王爺,老俠於成怎麼能作主呢?這個時候,陸佔鰲一抱拳:“老俠客,真對不起您,我們大寨主還要叫我馬上回山報信,立等迴音,您是去還是不去呢?”老俠於成真沒敢答這句話,這時候侯振遠過來了:“你是六寨主哇?”“不錯,正是陸佔鰲。”“你請回去吧,我和西方俠還有童俠客弟兄三人今天一定到你們金銀亂石島與衆家寨主見面。”“您什麼時候去?”鎮東俠斬釘截鐵毫不遲疑:“現在就去。”好了,既是這樣,我回去以後準備船隻,恭候三俠進山!“陸佔鰲告辭。”好,恕不遠送,請吧。“看着陸佔鰲走啦,老俠於成暗豎大拇指:侯振遠你很可以呀!如果答應得慢一點,叫金銀亂石島的賊人小看你我弟兄。這時,王爺他們從裏屋全出來了。就聽王爺說:”侯老俠客,方纔那位寨主問於老俠的時候,於老俠沒敢當時答應,我也想咱們是不是得商量商量,老俠客您卻毅然答應馬上進山。自古宴無好宴,會無好會,這跟當年楚漢相爭的鴻門宴有什麼兩樣?有道是‘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老俠客你們三位此去要有了危險呢?“鎮東俠一笑:”哈哈哈,王爺,首先說您猜得很對,草民我也想到這兒了,不過人家邀請我弟兄三人進山,咱不能讓金銀亂石島的幾個賊人小看我弟兄。如果他要打算暗害我們哥仨,爺駕,那是他們死期至矣。您說對嗎?“”啊!“王爺點了點頭:”對對,於老俠客您看怎麼樣?“

“哦,王爺,我也同意振遠的說法,我看,要想害我們哥仨,他得打聽打聽,也得琢磨琢磨。”王爺點頭:“是啊,那麼於老俠,請的是你們老哥兒仨,本爵還是願意你們老哥兒仨一同去。”西方俠點頭:“那是自然。”侯振遠在旁邊一擺手,“老哥哥,您先等等,您雖然是說和人,去金銀亂石島拜訪也是您帶着去的,我想您老人家這麼大的年紀,就不必去了。”“侯老大,你別跟我使彎彎繞,要去就得我這說和人去。”旁邊於秀過來了,“我大爺去我不放心,侄男也要跟着。”“噢,好。於秀跟着去還好。可是李英、孫亮你們二位是原差不是也得跟着嗎?”李英、孫亮一想,跟着三俠進山還能含糊?便道:“我二人情願前往。”侯振遠答應:“既然是這樣,二弟你在店裏頭帶着孩子們好好保護着王爺,多精點心,我們爺兒六個進趟金銀亂石島。”說完了以後,大家收拾,把兵刃帶上,從店裏出來,一直順着北鎮口往北來到沅江岸。

在渡口這兒停着一隻大船,船頭上有杆大旗,被風一刮“撲嚕嚕”的亂響,行舒就卷,上頭藍旗面白字:金銀亂石島,船頭上站着金錢水豹陸佔鰲,跳板已搭好了。爺兒六個一到江邊,陸佔鰲順着跳板走下來,躬身施禮:“老俠客,果不失言。陸佔鰲奉兄長之命在此恭候您三位多時了。”老俠於成抱拳:“哈哈哈,六寨主,有勞你專候,多謝多謝。大寨主現在何處?”“現在山中候駕。”“有勞六寨主頭前帶路。”爺兒六個全都上了船。陸佔鰲一擺手,嘍羅兵解纜繩、撤跳板,起錨開船,船篙點岸,船打調頭,“唰啦啦”

衝風破浪,盪盪悠悠,直奔江北而來。

橫穿沅江水面,距離島口越走越近了。喝!好險峻的金銀亂石島哇!山峯隱隱,怪石嶙峋,搖搖欲墜,孤鬆倒長,槐柳栽垂,當中有一個大山縫,足有五丈寬的水面。山頭上現隱着人字窩棚,不計其數的嘍兵,殺氣騰騰,從上往下不用說射箭,就把大塊的石頭順着這水路往下砸,你也進不了山!

真乃咽喉要路。船隻順着水路往裏走,走進來很遠,纔到金銀亂石島的大寨門外。靠東面有十五閘船塢,下船後,爺兒六個就瞧見前面正山口嘍羅兵雁翅擺開,足有二百名。卒巾號坎,打着裹腿,絹帕纏頭,每人手裏頭不拿兵刃,顯得很文明。正當中的大寨主三孔獨角蛟馬彪和二寨主、三寨主等,除了陸佔鰲以外的全在,大寨主傳命令擺隊相迎,鼓樂三奏。時間不大,衆位老俠帶着李英、孫亮、於秀來到切近。馬彪躬身施禮:“老俠客,本寨主未曾遠迎,當面請罪。”侯振遠、於老俠也寒暄客氣了兩句:“我等冒昧造訪,還望大寨主海涵。”“老俠客太客氣了,此處不是講話之所,咱們山中待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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