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列傳第一百一十三

○沈銖 弟錫 路昌衡 謝文瓘 陸蘊 黃寔 姚祐 樓異 沈積中 李伯宗汪澥 何常 葉祖洽 時彥 霍端友 俞慄 蔡薿

沈銖,字子平,真州揚子人。父季長,王安石妹婿也。銖少從安石學,進士高第,至國子直講。季長領監事,改審官主簿,坐虞蕃事免歸。元祐置訴理所,被罪者爭自列,銖獨不言。

紹聖初,起爲太學博士、祕書省正字、崇政殿說書,受旨同編類元祐臣僚章疏。以進講爲解,拜右司諫,辭,改起居郎、權中書舍人。吳居厚除戶部尚書,銖論其使京東時聚斂,詔具實狀,不能對,罰金。講《詩•南山有臺》,至“萬壽無期”,以爲此太平之基,立而可久之應,哲宗屢首肯之。真拜中書舍人兼侍講,俄引疾,以龍圖閣待制知宣州卒。弟錫。

錫字子昭,以王安禮任,爲鄂州司戶參軍。崇寧初,爲講議司檢討。蔡京方銓次元符上書人,欲定罪,錫曰:“遠方之士,未能知朝廷好惡,若概罪之,恐非敦世厲俗之道。”京不從。除衛尉丞,遷祠部員外郎,提點江東刑獄、知婺州。入爲左司員外郎,兼定、嘉二王侍講,進太常少卿,拜兵部侍郎,以徽猷閣待制知應天府,徙江寧。

張懷素誅,朝廷疑其黨有脫者,江、淮間往往以誣告興獄。錫至郡,有告者,按之,則妄也。具疏於朝,由是他郡系者皆得釋。歷知海、泰、汝、宣四州,以通議大夫致仕。卒,贈宣奉大夫。

路昌衡,字持正,開封祥符人。起進士,至太常博士。參鞫陳世儒獄,逮治苛峻,至士大夫及命婦,皆不免。遷右司員外郎,歷江淮發運、陝西轉運副使,知廣州,徙荊南,又徙潭州,加直龍圖閣、知慶州。

紹聖中,召爲衛尉、大理卿,遷工部侍郎,俄以寶文閣待制知開封府。李清臣有狂婦人之訴,昌衡致之重闢。出知瀛州,徙永興軍,進直學士、知成都。

徽宗立,應詔上書曰:“頻年以來,西方用兵,致興大役,利源害政,佞臣蔽主,四者皆陰之過盛。自陝以西,民力傷殘,人不聊生。災異之變,生於天地之不和,起於人心之怨望。故妖星出見,大河橫決,秋雨霖淫,諸路饑饉,殍死道路,妻子棄捐,破析貲儲,以應星火之令。勤勞憔悴,多不生還,人心如此,而欲其無怨,難矣。”

俄坐清臣獄事,責司農少卿,分司,居郢州。明年,起爲滁州、定州,復直學士、知開封府。乞嚴告捕虛妄之法,以靖訐訴。徙南京留守,又坐前上書事落職,入黨籍,卒。宣和五年,贈龍圖閣學士。

謝文瓘,字聖藻,陳州人。進士甲科,教授大名府。元豐中,上疏言:“臣下推行新法,多失本意,而榜笞禁錮,民受其虐,掊克聚斂,不勝多門。其不急之徵,非理之取,宜罷減之。”大臣以爲訕朝廷,議置之罪。神宗曰:“彼謂奉法者非其人爾,匪訕也。”

哲宗時,御史中丞黃履薦爲主簿,三年不詣執政府。召對,除祕書省正字,考功、右司員外郎。紹聖末,都水使者議建廣武四埽石岸,朝廷命先治岸數十步,以驗其可否。黃流湍悍,役人多死,一方甚病,功不可成,而使者申前說愈力。文瓘條別利害,罷其役。

徽宗立,擢起居舍人、給事中。詔修《神宗寶訓》,文瓘請擇當時大政事、大黜陟,節其要旨,而爲之說以進。然所論率是王安石,謂神宗能察衆多之謗,任之而不貳,於是朋黨消而威柄立,他皆放此。遼主洪基殂,使往吊之,令從者變服而入,貶秩二等。

崇寧元年,出知濮州。尋治黨事,坐元豐上疏及嘗詒呂公著書,再謫邵武軍,移處州。帝披黨籍曰:“朕究知文瓘本末。”命出籍,乃以爲集英殿修撰、知濟州,卒。

子貺,宣和中,爲駕部員外郎、知汝州。欽宗時,上封事十篇,論事切至。使於金,還,提點京西北路刑獄。金人犯汝州,貺自襄陽領兵往援之,戰死。

陸蘊,字敦信,福州侯官人。少知名,登進士第,爲太學《春秋》博士。經廢員省,改國朝會要所檢閱文字。

崇寧中,提舉河北、兩浙學事,召對,言:“元祐異意俗學,既不爲我用,近詔不以使一路,而猶得爲守令,臣愚未知其可。”遂拜禮部員外郎,轉吏部,遷辟雍司業、太常少卿。議原廟不合,黜知瑞金縣。還爲太常,進國子祭酒、中書舍人。請葺諸州天慶觀,立學事司考課法。遷大司成,擢御史中丞。引門下侍郎餘深親嫌自列,徽宗曰:“相避之法,防有司不能盡公爾,侍從吾所信任,豈得下同庶僚乎?”不許。

蘊頗論事,嘗言:御筆一日數下,而前後相違,非所以重命令;輔相大臣,宦官戚里,賜第營築,縱撤民居,縣官市材於民,而不予直;貴遊子弟以從官領閒局,奉朝請,爲員猥多,無益於事;又賜予過制,中外用度多於賦入;數幸私室,乖尊卑之分,亦非臣下之福。其言皆中時病。

以龍圖閣待制知福州,改建州。時弟藻由列曹侍郎出爲泉州,過蘊,合樂燕款,閩人以爲盛事。加顯謨閣直學士,引疾,提舉鴻慶宮。方二浙用兵,旁郡皆繕治守備,蘊聞命就道,使者劾爲避事,奪職。稍復集英殿修撰,卒。

黃寔,字師是,陳州人。登進士第,歷司農主簿,積官提舉京西、淮東常平。元豐末,議罷提舉官,命末布,寔舅章惇屬蔡確徙寔提點開封縣鎮。遷提點梓州路、兩浙刑獄,京東、河北轉運副使。

哲宗以寔爲監司久,議召用,曾布陰沮之。林希曰:“寔兩女皆嫁蘇軾子,所爲不正,不宜用。”乃以知陝州,爲江、淮發運副使。賀遼主登位,及境,迓者移牒來,稱爲賀登寶位使。寔報以受命無“寶”字,拒不受。還除太僕卿,再擢寶文閣待制、知瀛州,徙定州。朝旨籍民兵旁郡,因緣擾困,寔懷檄不下,而畫利害請之,事得寢。卒於官,贈龍圖閣直學士。

寔孝友敦睦,世稱其內行。蘇轍在陳與寔遊,因結昏,其後又與軾友善。紹聖黨禍起,寔以章惇甥故獲免,然亦不得久於朝著焉。

姚祐,字伯受,湖州長興人。元豐末,第進士。徽宗初,除夔州路轉運判官。且行,會帝幸禁苑御弓矢,祐奏《聖武臨射賦》。帝大悅,留爲右正言。歷陳紹述之說,遷左司諫。建議置輔郡以拱大畿,進殿中監。六尚局官制成,凡所以享上率屬、察舉稽違、殿最勤惰之法,皆祐裁定。以親老請郡,授顯謨閣待制、知江寧府。時召捕張懷素,祐追獲之,復爲殿中監。

逾歲,以直學士知鄭州,改秦州。或請調熙河弓箭士徙邊,以省更戍。祐謂人情懷土重遷,丐以二年爲更發之期,滿歲樂業而願留者,乃聽。且請擇熙、秦富民分丁授地,蠲役借糧,以勸耕植。益廣秦之東、西川,建城壁,嚴保障,以控熙河、涇原。皆從之。復爲殿中監,改吏部侍郎,命鎮蜀,用母老辭。遷工部尚書,加龍圖閣學士,爲大名尹,進延康殿學士,復爲工部尚書,徙禮部。母喪,除知太原府。

縣有小胥造冢逼其先墓者,祐疑爲厭己,請解官持服。先是,詔許祐悉買墓旁地,遂並徙他冢,小胥不從,故祐持以爲說。言者論其挾仇要君,乃止。以提舉上清寶籙宮卒,贈特進,諡曰文禧。“

樓異,字試可,明州奉化人。進士高第,調汾州司理參軍,徙永興虞策幕府,監在京文繡院,知大宗正丞,遷度支員外郎。以養親求知泗州,復爲吏部右司員外郎、左司郎中、太府鴻臚卿,除直祕閣、知秀州。

政和末,知隨州,入辭,請於明州置高麗一司,創百舟,應使者之須,以遵元豐舊制。州有廣德湖,墾而爲田,收其租可以給用。徽宗納其說。改知明州,賜金紫。出內帑緡錢六萬爲造舟費,治湖田七百二十頃,歲得谷三萬六千。加直龍圖閣、祕閣修撰,至徽猷閣待制。郡資湖水灌溉,爲利甚廣,往者爲民包侵,異令盡泄之墾田。自是苦旱,鄉人怨之。

在郡五年,既請溫之船官自隸以便役,又請越、臺之鹽以佐費,詔責之曰:“郡自有鹽筴不能興,而欲東取諸臺,西取諸越,斯乃以鄰國爲壑也。”睦寇起,善理城戍有績,進徽猷閣直學士、知平江府,卒。

沈積中,常州人。賜進士出身,爲辟雍正、戶部員外郎,至祕閣修撰、河北轉運使,召拜戶部侍郎,進尚書,知河間、真定府。積中本王黼所引拔,黼方圖燕地,使覘邊隙。中書舍人程振語之曰:“當思異時覆族之禍。”積中感其戒,至鎮,以書謝振,盛言其不可,振宣告於朝。已而師敗於白溝,童貫還,罷積中提舉上清寶籙宮。既得燕山,又命以資政殿學士同知府,未行而卒,或曰爲盜所殺,或曰婢殺之,終亦不能明也。貫惡其曩言,追削官職。建炎中,宰相上其書,乃悉復之。

李伯宗,字會之,河陽人。第進士,知內丘、咸陽、太康縣。建言:“朝廷行方田均稅之法,令以豐歲推行。今州縣吏,苟簡懷異者指熟爲災,而貪進幸賞者掩災爲熟,望深察其違戾,而置諸罰。”括縣壯丁爲兵,得千人,上其名數與按閱之法。知樞密院蔡卞喜而薦之,提舉京畿保甲,使行其說,增籍二萬。已而有訴者,陳牒至八百七十,左遷通判相州、提舉白波輦運,提點江、淮坑冶鑄錢,入爲將作少監。

開封民有鬻神祠故帽飾以龍者,吏以爲乘輿服御,伯宗曰:“此無他,當坐不應爲爾。”尹不從,具以請,如伯宗議。歷大理卿,入對言:“今情重法輕者許奏請,而情輕法重者不得焉,恐非仁聖忠恕之意。”徽宗納之。遷刑部侍郎。與王黼不相能,有胥吏微過罷,提舉崇福宮。

明年,知同州,徙陝西都轉運使。以通奉大夫、顯謨閣待制卒,贈光祿大夫,諡曰榮。

汪澥字仲容,宣州旌德人。少從胡瑗學《易》。又學於王安石,著《三經義傳》,澥與其議,又首傳其說。熙寧太學成,分錄學政。登進士第,調鼎州司理參軍、知黟縣,入爲太學正,累遷國子祭酒,兼定、嘉二王翊善,擢中書舍人,爲大司成。議學制不合,以顯謨閣待制知婺州,改潁昌,又改陳、壽二州,徙應天府。上章辭行,提舉崇福宮。卒,贈宣奉大夫。

澥自布衣錄天子學,至爲正,爲司業、祭酒,迄於司成,官以儒名者三十年,一時人士推之。

何常,字德固,京兆人。中進士第,爲開封府兵曹。紹聖初,或言蘇軾主文柄,取士之非毀宗廟者,常預其間,出通判原州。歷將作丞、陝西轉運判官、熙河轉運副使。議者欲貸民金帛,而使入粟塞下。常曰:“車牛轉輸,民力已病,然未至於死亡者,粟自官出,而民無害也。今強以金帛,使自入粟,懼非貧弱之利。”熙帥及監軍劾之,貶秩,徙成都路。

中使持御札至,令織戲龍羅二千,繡旗五百。常奏:“旗者,軍器之飾,敢不奉詔。戲龍羅唯供御服,日衣一匹,歲不過三百有奇;今乃數倍,無益也。”詔獎其言,爲減四之三。

除直龍圖閣,加集賢殿修撰,爲使徙陝西,以顯謨閣待制知秦州,轉通議大夫。諜告夏人多築堡柵,朝議出兵牽制,常言:“羌人生長射獵,今困於版築,違所長,用所短,可以拱手待其弊,無煩有爲也。”從之。

鎮秦六歲,察訪方邵劾其越法貨酒,借米曲於官而毀其歷。獄具,責昭化軍節度副使。數月,復其官。終右文殿修撰,年七十三。

論曰:西漢之末,士大夫阿諛銷懦,遂底於亡。東都諸賢以風節相尚,激成黨禍。宋元祐類東都,崇、宣類西漢末世,蓋忠鯁獲罪,則相習容悅而已。君驕臣諂,此邦之所繇喪也。觀沈銖諸人,徒徇時軒輊,不能爲有亡,惡足以言士哉!

葉祖洽,字敦禮,邵武人。熙寧初,策試進士,祖洽所對,專投合用事者,考官宋敏求、蘇軾欲黜之,呂惠卿擢爲第一。籤書奉國軍判官、判登聞檢院,由國子丞知湖州,留爲校書郎。

元祐初,歷職方、兵部員外郎,加集賢校理,進禮部郎中。給事中趙君錫論其對策訕及宗朝,祖洽自辨,事下從官定議。蘇軾、劉分攵言:“祖洽謂祖宗紀綱法度,因循苟簡,願朝廷與大臣合謀而新之。可以爲議論乖謬,若謂之訕則不可。”於是但出提點淮西刑獄。

紹聖中,入爲左司郎中、起居郎、中書舍人、給事中。祖洽性狠愎,喜諛附,密言王珪於冊立時有異論。哲宗曰:“宣仁聖烈,婦人之堯、舜也。其於社稷大計,聖意素定,朕已令作告命,明述此旨。”祖洽復言:“若以珪爲無跡,則黃履、劉拯相繼論之矣,願稽合羣情,決之獨斷。”珪遂追貶。又言:“司馬光、呂公著獲終牖下,恩禮隆縟;蔡確受遺定策,而貶死嶺外,乞恤其孤。”其論率類此。林希薦祖洽,謂其最向正,帝言不可大用,乃已。坐舉王回出知濟州,徙洪州,以牟利黷貨聞。

祖洽與曾布厚,人目爲“小訓狐”。布用事,欲以吏部侍郎召,韓忠彥不可,白爲寶文閣待制、知青州。未赴,布竟引爲吏部。布罷,乃出知定州,且行,大言於上,至雲:“當時蔡確稍失事幾,王珪果遂奸謀,則神宗遂失正統,不知今日神器孰歸。臣爲朝廷宗社明確之功,正珪之罪,勸沮忠邪於千萬年,以此報神宗足矣。”徽宗怒其躁妄,降集賢殿修撰、提舉衝佑觀,自是不復用。久之,知洪州,改亳州,加徽猷閣直學士。政和末,卒。

時彥,字邦美,開封人。舉進士第,籤書潁昌判官,入爲祕書省正字,累至集賢校理。紹聖中,遷右司員外郎。使遼失職,坐廢,旋覆校理,提點河東刑獄,蹇序辰使遼還,又坐前受賜增拜,隱不言,復停官。徽宗立,召爲吏部員外郎,擢起居舍人,改太常少卿,以直龍圖閣爲河東轉運使,加集賢殿修撰、知廣州。未行,拜吏部侍郎,徙戶部,爲開封尹。異時都城苦多盜,捕得,則皆亡,卒吏憚於移問,往往略之。彥始請一以公憑爲驗,否則拘繫之以俟報,坊邑少安,獄屢空。數月,遷工部尚書,進吏部,卒。

霍端友,字仁仲,常州武進人。徽宗即位,策進士第一,授宣義郎。不閱月,擢祕書省校書郎,遷著作佐郎、起居郎、中書舍人,服金紫。故事唯服黑角帶,帝顧見之,曰:“給事、舍人等爾,而服飾相絕如是。”始命犀帶佩魚。進給事中、大司成、禮部侍郎。端友言:“朝廷尊安,重內輕外。可令內外侍從更出迭入,以奉禁闥,殿大邦,俾天下之勢如持衡,庶無首重尾輕之患。”疏入,即請補郡,乃以顯謨閣待制知平江。改陳州,爲政以寬聞,不立聲威。陳地污下,久雨則積潦,時疏新河八百里,而去淮尚遠,水不時泄。端友請益開二百里,徹於淮,自是水患遂去。內侍石燾傳詔索瑞香花數十本,端友不可,疏罷之。復以禮部召,轉吏部。官至通議大夫。卒,贈宣奉大夫。

俞慄,字祗若,江寧人。崇寧四年,以上舍生賜進士第,籤書鎮南軍判官。未赴,爲辟雍博士、祕書省正字、吏部員外郎、起居舍人,兼定、嘉二王記室,擢中書舍人。居三月,進給事中、殿中侍御史。毛注建議罷增石炭場,慄駁其非。除顯謨閣待制、知蔡州,明日復留。逾年,竟出爲襄州。還,拜給事中,上言:“學校,三代之學也。然崇寧四年以前,議者以爲是,五年,則非之;大觀三年以前,議者以爲是,四年,則非之。豈學校固若是哉?觀望者無定說爾。必使士有成才,人無異論,事之不美者不出於學校,然後爲得。”言頗見行。

蔡京再相,憾向所用士多畔己,葉夢得言慄獨否,遂拜御史中丞。陳士風六弊,又發戶部尚書劉炳爲舉子時陰事。京方倚炳爲腹心,戾其意,改慄翰林學士。遷兵部尚書,以樞密直學士知開德府。石公弼在襄州,以論衙前事謫言者,謂慄實倡之,罷,提舉崇禧觀。竟以毀紹聖法度,貶常州團練副使,安置太平州。行未至,複述古殿直學士、知江寧府,卒。

蔡薿,字文饒,開封人。崇寧五年,以諸生試策,揣蔡京且複用,即對曰:“熙、豐之德業,足以配天,不幸繼之以元祐;紹聖之纘述,足以永賴,不幸繼之以靖國。陛下兩下求言之詔,冀以聞至言、收實用也。而見於元符之末者,方且幸時變而肆奸言,乘間隙而投異意,詆誣先烈不以爲疑,動搖國是不以爲憚。願逆處其未至而絕其原。”於是擢爲第一,以所對頒天下,甫解褐,即除祕書省正字,遷起居舍人。未幾,爲中書舍人。自布衣至侍從,才九月,前所未有也。

旋進給事中。一意附蔡京,敘族屬,尊爲叔父。京命攸、修等出見,薿亟雲:“曏者大誤,公乃叔祖,此諸父行也。”遽列拜之。八寶赦恩,詔兩省差擇元祐黨人,情輕者出籍。薿不肯書,言者論其不能推廣上恩,使歲久獲罪之人得以洗濯。出知和州。明年,加顯謨閣待制、知杭州。

始,薿未第時,以書謁陳瓘,稱其諫疏似陸贄,剛方似狄仁傑,明道似韓愈。及對策,所持論頓異,遂欲害瓘以絕口。因其子正匯告蔡京不軌,執送京師。薿復入爲給事中,又與宰相何執中謀,使石悈治瓘,幾不免,事具《瓘傳》。御史毛注言:“陛下修善政以應天,斥大奸以定國,而薿巧言惑衆,造爲釁端。”疏入不報。

範柔中者,頃以上書入邪等,至是進階。薿言:“柔中嘗毀神考,哲宗有弗共戴天之讎。自今春黨人復官,士論駭愕,有致疑於紹述者。乞削其敘遷,昭示好惡。”從之。張商英作相,常安民與之書,激使爲善。薿弟萊剽其稿示薿,即論之以搖商英。薿遷翰林學士,坐妄議政事罷,提舉洞霄宮。起知建寧府。

方建神霄宮,薿先一路奏辦,下詔褒獎,召爲學士承旨、禮部尚書。嘗陰附權幸,事覺,徽宗令入對,將面詰之。逾月不奉詔,帝怒,命黜之。御史言:“薿遊太學,則挾詭計以鉗諸生;居侍從,則抉私事以脅宰輔;處門下,則借國法以快私忿;爲郡守,則妄尊大而蔑監司。召自金陵,偃然以丞轄自處,既升宗伯,乃懷不滿之心。宜重置諸罰。”遂貶單州團練副使,房州安置。

宣和中,復龍圖閣直學士,再知杭州。爲政喜怒徇情,任刑大慘。方臘亂後,西北戍卒代歸,人得犒絹,薿禁民與爲市,乃下其直,強取之。卒怒,乘薿夜飲客,縱火焚州治,須其出救,殺之。薿知事勢洶洶,逾垣走,僅得免。詔奪職罷歸。明年,以徽猷閣待制卒。

論曰:自太宗歲設大科,致多士,居首選者躐取華要,有不十年至宰相,亦多忠亮雅厚,爲時名臣。治平更三歲之制,繼以王安石改新法,士習始變。哲、徽紹述,尚王氏學,非是無以得高第。葉祖洽首迎合時相意,擢第一,自是靡然,士風大壞,得人亦衰,而上之恩秩亦薄矣。熙寧而後,訖於宣和,首選十八人,唯何慄、馬涓與此五人有傳,然時彥、端友齪齪,祖洽、俞慄、蔡薿憸邪小人。繇王氏之學不正,害人心術,橫潰爛漫,並邦家而覆之;如是其慘焉,此孟子所以必辯邪說、正人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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