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新传第五十八回 陶宗旺忘身搏强敌 呼延灼力疾效前驱

  尉氏县那百姓的惊喜情形,花荣却是在意料中的。便着朱仝看守了城垣,自和李逵带了十余骑人马,在街上巡视一周。在马前着两个军士,撑起两面大旗,一面旗上写着南道都总管先锋队,一面旗上写着小李广花荣。他和李逵骑着马,自缓缓地在街上走。百姓们原只知道有兵马进了城,却不省得是金兵还是宋军,兀自关门藏躲在家里,不敢出头。这时有些胆大的,悄悄地开门出来,探看虚实。及至在街头看到花荣和南道先锋的旗号,都站在一边向马上唱喏,花荣也满脸推下笑来,向百姓点首回礼。恁地时,百姓便都放心了。待得辰牌时分,雷横、陶宗旺带得三百名步兵,却也来到。阮小二与童威、童猛,带了一百名水兵,依然溯惠民河向上游来巡逻。这尉氏城里有了四百名军士,便可敷衍城防了。花荣便着李逵带五十名步兵守南门,雷横带五十名步兵守西门,陶宗旺带五十名守北门,自带一百名兵士守东门。却教朱仝带了其余的兵马驻守城中心,四处接应,并安抚城里百姓,征调民佳粮食帮助守城。到了申牌时分,陶宗旺派两骑快马由城上跑来报道,在北郊外尘头大起,恐有金兵来到。花荣听了,自骑一匹快马,奔来北门城上观望。那尘头已是逼近了城外,看看野地里一片黑影在飞尘里奔驰,怕不有二三千骑兵,打了金军旗号。花荣教兵士们且掩藏了旗帜,大家也隐伏在城垛下,不许露出了人影。一壁厢通知其他三门都是恁地做了。一面教朱全将征调来的民夫,都搬运擂木滚石上城,只待听得号炮声,便将木石抛下城去。这里花荣兵马虽不多,朱仝征调来的留居城内百姓,除了妇女,却是空城而至,倒也有三三千人。大家晓得金兵若破了城,必然性命不保,因此一心一意遵奉着命令,帮守城池。

  那城外几十骑金兵,直扑到城下,却见吊桥高高悬起,四门紧闭,那城垣如在天空下,画了个大土圈儿,上面连一只飞鸟的影子也无。那带金兵一员银环大将,正打算随手便把这个城池取得了。现时观看这城门闭得铁紧,又没一兵一骑,却不知是何故,便着懂得汉语的将校,隔了濠,高声叫城。花荣便叫一个苍白髭须百姓,扶了城垛口,探出半截身子来,向下问道:“你们是那里来的军马?我们这里是座空城,不须攻打,只要是金邦本部人马到了,我们自会将城池献了。”那金兵答道:“我们正是斡离不元帅部下平南先锋军。你不看我们这大金邦大红金字旗?”老百姓道:“虽是恁地说了,必须你们先锋亲自出马,我们才开门献城,不争我们把这座城献给无名小卒?”那金兵先锋听了金兵译的话,打马走出队伍行列,站到护城濠边。着军士大声叫喊,金邦先锋在此。花荣在城垛下偷觑得清楚。这员番将,身穿紫棠色战袍,戴着锅底盔,约奠是个三等金将。便拈弓搭箭,将身子露出垛口来。同时,有两面小小的红旗,在城垣上招动。那金将不知这两面小旗招动,是什么用意,只管仰了脸向城头上张望。花荣对他面庞,看得真切,一条黑影,飞了前去。箭射人面,人落马下。吓得那些金兵哄然一声。花荣便大喝道:“番寇!好教你们得知。我这尉氏城里,埋伏有三万大军。像我这样的弓箭手,至少也有五千人。你这两三千骑兵,还不够这五千名弓箭手来射。你若不信,你那队里那个骑白马手拿红旗的,第二个就要被射倒。”这里说话,那边番兵有懂汉话的,把这话辗转的译述了。那个骑白马的把这话还不曾懂解得完毕,花荣扣上第二枝箭,早已飞射出去。远远看到那个骑白马的,随了红旗,一路倒了下去。金兵又是第二次哄然一声。但他们队里的副将,却正在奇怪,他想这城上不见一个宋兵,先吃他射死了主将,必是里面有埋伏,且着兵马退后一箭之路,暂时休去攻城,待得把城里情形,打听得实在了,再作理会。花荣见金兵离开了城濠,依旧令城上百姓和士兵,只管静悄悄掩藏了,休得声响。

  这时,朱仝率了一百余步兵,来到城上。问道:“这金兵从那里来的?于今又没得一个东京消息,这里的金兵,兀自不断地来,恐怕京城有甚变化。”花荣道:“今晚我自出城一遭,捉他两个金兵来,盘问口供。朱兄且到百姓家里搜罗绸布金鼓,就着在城里的妇女,漏夜缝制了旗帜,天明以前,都在域垣上插起。一面教百姓用干草多扎了人形,穿上衣服,半截在城垛口里,在天明以前,都要摆好。”朱仝去了,看看天色将近黄昏,他便点了五十名精壮马兵,饱餐战饭,预备厮杀。再看城口时,一片灯火照耀,有千百十火点。都相距在约莫二三里,正是金兵在那里扎好了营寨。几个地方,吹起了胡笳号角,分明他未知城里兵力强弱,兀自警戒着。花荣便将李逵调来,因道:“这番用着你了,你须听我吩咐。你立刻带五十名步兵,悄悄地逼近金兵营寨。引得金兵出来,要你活捉两个活口回来,我好审问。却是一层,我这五十名步兵,一个也休得落在金人手里。不时,却不是我送了活口去帮他报道消息?”李逵道:“恁地说时,益发让我一个人缒出城去,好歹俺也提他两个人回来。却也免了我这里有人落到他手上。”陶宗旺站在一旁,便挺身走向前一步道:“别的差遣,小弟去不得。若是提人,俺自有那力气,一手夹他一个。”花荣看他笑了一笑道:“恁地也好。只是这等大事,不争教你两个人去承担。那五十名步兵,遮莫跟随你两人身后几十步,也好有个接应。料着你们动手时,惊动了金人,他们必然全军骚动。你二人可向他左翼去偷袭,我自带了五十骑快马,故意去扰乱他右翼。你二人只管提人回城,我自派雷横在城门口接应你们。”

  李逵道:“哥哥你放心,俺铁牛省得。俺几时出城去?”花荣道:“五十名步兵,我已挑选了在这里,你马上就去。”李逵将两柄板斧拿在手里,火杂杂地走出箭楼。见五十名步卒,各拿短刃藤牌站在箭楼外城垣上。虽是在星光下,却见他们雄纠纠地并排挺立了。李连将斧子一举道:“你们都随我来。”他一人在前,领了队伍便走。陶宗旺挺了朴刀在队伍后跟着。守城将士,开了城门,放下吊桥,放他们出城。

  李逵引着队伍向金营那里走。约莫相距到有百步内外。星光下看去,见金兵在旷野田地里,一丛丛的支起了帐蓬,有些蓬帐内外,悬起了灯笼,又有些帐外地面上,闪烁着一簇簇的火焰,正是兵士们在埋锅造饭。便按住了队伍悄悄地道:“弟兄们,你们就在这里埋伏住,我提得金兵来了,都给我缚了。”陶宗旺挺了朴刀,紧跟随李逵后面,轻轻跳着,拔开大步,向金营帐蓬边奔了去。这帐蓬外面,并不曾挖得壕沟,只是一堵墙也似胡乱堆了些干枯横枝,杈丫向外,作了鹿角。李、陶两人轻移脚步蹲在鹿角边向里面看去,兀自听到金兵说话,最近一个地灶,柴火抽出两三尺长的光焰。那光焰照见帐蓬外有一群金兵蹲在地面上,乱哄哄地吃着胡饼烤肉,在下风头兀自嗅得那烤肉香。李逵暗里骂着,这些撮鸟倒吃得快活。便将板斧插在腰里,和陶宗旺悄悄地拨开鹿角,移出丈来宽一个缺口。然后两个人蛇行了几丈路。一个拔了板斧,一个举了朴刀,猛可的由地面跳了起来,向那群金兵便扑了去。那些金兵听了脚步响,正诧异着喝问口令。李逵一板斧飞向前来,早砍翻了两个。金兵掷了手上胡饼烤肉,四散分开了去抢兵刃。陶意旺将朴刀反过刀背来,横地一扫,便将一个跑走金兵的大腿砍伤,扑落在地。李逵一连十几斧,将金兵挨排的砍了去,陶宗旺将地上那个金兵捉住,向肋下一夹,转身就跑。看到李逵只管砍杀。便道:“李大哥,砍不得了,我们须是捉两个活尸,休都杀光了!”李逵忽然想起,将两把板斧,插在腰带里,见面前一个金兵,正绊住土块,摔了一交。上去踢了他一脚,将他踢倒在地上转了几个翻身。就地上捞起,连手带身子,一把将他夹住,也向阵后便跑。不想陶宗旺这一喊,却把金兵军营惊动,知道这是城里宋军来俘虏活口的,早是吹着了号角,动兵前前来抢夺。李逵和陶宗旺腿快,已跑到了自己队伍面前,两人将俘虏向地上一掷,喝缚起了。这陶宗旺力气过大,一夹一掷,却把这个金兵摔死了。军汉们缚着,喊起来道:“李大哥,两个只剩一个活了。陶将军捉的这个,不济事了。”陶宗旺笑道:“这摄鸟恁地无用,我再去提一个来,不争我空了双手回去。”说着,正要回身去再捉时,早有几十个金兵抢了上来。星光之下陶宗旺看到一个大汉踉跄了步子在前面走来,挺了朴刀迎上去,就和这个大汉厮拚。他急图捉活的,向那人臂上砍了一刀背,伸出空手就要去抓他的鸾带。那厮也是个将官,使了两柄锤,一锤落地,兀自一锤回打了陶宗旺的手臂。陶宗旺那只空手臂被打得麻木,另一只手却用刀去搠他。那厮也丢了这柄锤,伸手来抓他的搭膊。陶宗旺力大,那厮揪扯不动。陶宗旺丢了刀,用手拖他鸾带,他身子长大,也拖不倒,两人便揪缠在一处。黑暗中一群金兵赶上,不分皂白,枪刀齐下,把两都搠着倒在乱军队里。那边李逵,又提得一个活口,交与了军汉。回头不见陶宗旺,大吃一惊。一壁厢教军汉快快回城,一壁厢挥起双斧,杀进金兵阵里,口里乱骂。陶宗旺听了他声音,大声叫道:“李大哥快走,金兵越来越多,休吃他亏,俺不济事了。”李逵挥了一只斧头,将那些金兵赶开,伸了空手就地向陶宗旺一摸,摸了一手的血。只好将他一夹夹在肋下,转身便跑。那金兵已出动了骑兵,大宽转地兜动了圈子,由前面反抄过来。星光下虽辨不出人马多少,听那马蹄声,暴风也似,决非小队。后面金营里,灯火乱晃,百十个火把,簇拥了一群人,冲出了鹿角。所幸前面金兵,十个八个一群,兀自混杀了一团。李逵不敢恋战,一手挥斧,一手夹人,由人马缝隙里,左闪右躲,向城边跑。到了吊桥口上,雷横带了二百人在濠岸上把守。却未曾照着灯火,星光下见一人飞奔而来,连连喝问是谁。李逵道:“是我夹得陶宗旺兄弟回来了。”打雷横道:“快快过吊桥去,金兵追将来也。”李逵奔入城内时,放下陶宗旺,他已死去多时了。

  这时,花荣带五十名骑兵,鸣金擂鼓,大声呐喊,冲向金营另一角。金兵奔动,向那里迎战,花荣恰是不曾亮得有一星灯火。见金营火光,全迎了上来,便停止了金鼓,大家静悄悄地,回转马头,向城内奔回。雷横放过了这五十名骑兵,便带队退过桥去。那边金兵迎战丁一阵,却不见到宋军,也趋向城门边来。看时,吊桥高悬,城门依然紧闭。望那城垣,黑越越地一排影子,没一星光,也没一点响声。那带军副将心里想着,这支守城宋军,特是狡猾,这般厮杀,不知何意,且休着了他道儿,也便收兵回营,小心把守去了。花荣回城,知道又折了个兄弟,所幸,步骑兵都不曾落到金兵手里。将捉来两个金兵交与了雷横,让他引在队里,先将息了些时。花荣在城门洞下守兵营房里,漏夜便审问了那金兵一次。恰好捉得的有一个传令番校,他略知金兵情形。他说金邦渡河的兵,怕不有十万。还有十万待要渡河。因上次围汴粱,吃你们西南两路援军奔到城下,解了西路的围。这次便调了三万人马,来夺汴粱西南角州郡,挡了你们援兵去路。于今南路主将铁郎镇守在朱仙镇。正路大军已到汴粱,这早晚你家大宋皇帝必是投降了也。花荣听此消息,心里惊慌,周身汗如雨下。便请了朱仝营房里来商议。花荣道:“既是金兵围了汴梁,我们大军,必须昼夜前去解围。这里一城一镇,却值不得我们和他厮拚。”朱仝道:“虽然如此,我们守不得这汴梁西南角一些城池,南路大军如何能杀开一条血路过去?”花柴想了一想道:“也是。王英夫妇已迎向大军去了,料得公明哥哥必已知道这里情形吃紧。只是有了那宿太尉亲传圣旨,不许动兵,他们如何敢冒昧发动火军?必须这里再……”朱全便应声道:“小可愿亲自向许昌去走一遭,就请呼延灼将军先来这里解围。不然,我这里三四百守城兵,究敌不过金兵千军万马。”花荣道:“朱兄能亲走一遭,十分是好。但不知朱兄准备何时起程?”朱仝道:“救兵如救火,那里迟延得,小可立刻便走。”说着,站起身来。花荣道:“且预备一骑好马,待朱兄用过酒饭,便悄悄开了西门放兄出去。”朱仝道:“酒饭不必。待得天明,沿路都有得吃。我自有好马,花兄传令开城便是。”花荣知道这附近有几万金兵,如何敢怠慢,立刻开了西门,教朱仝出城。他身上挂了腰刀,手握一枝长枪,跨下一头紫骝马,在星光下,冒了寒霜,向许昌直奔下去。路上只歇息了两次,教马好喘口气。自己只胡乱在村镇店里买些现成食物充饥。

  次日,申牌时分,奔到一个镇市上,却见本部军汉三三五五在街上采购食物。急忙跳下马来,向那军汉打听。他们也有认得朱仝的,便答道:“好教都监得知,呼延将军带了队伍今日上午来到此地,现驻节在镇外陈家庄里。”朱仝听了,便赶到陈家庄来。庄子围墙外,旗帜飘扬,就在野田地里搭了行军帐蓬。大路旁边,便是辕门。朱全下了马,向守门军士询问,他道:“呼延将军现在庄子里。”朱仝心想,却是作怪。我军纪律严明,向来不得闯入民家。呼延灼是个主将,恁地倒离开了行营,独自住在民家?恰好值日巡营将官李府在外巡营,看到朱仝便迎上前道:“朱兄何以回来?呼延灼将军,现在庄里养病。”于是引了他急投庄里来。呼延灼头上裹了一块帕子,身着了一件白罗袍,斜靠了一张牛皮交椅,在这陈太公家里草堂上坐地。见朱仝入来,立刻想起身相迎,惊讶了问道:“贤弟何以由前阵回来,莫非鄢陵有失?”让坐毕,朱仝将尉氏得来情形告知。因道:“不料兄长患恙在身。”呼延灼道:“我见到王英夫妇,知道惠民河那里有小股金骑兵,又是吃阮小二兄弟打败了,所以先放了一半心。我正催了军马前去接应你,不想冒了风寒,浑身烧热,骑不得马。听人说这里陈太公医道高明,便扎营在这里,让兵士将息半日,小可也好安心吃剂药。既是金兵包围了汴梁,这事十分火急,片刻不能耽误,我立刻下令拨营。”李应在一旁坐地,因道:“国事自是要紧,只是兄长不能乘骑,勉强出征,却不是病上加病?依小弟之见,兄长一人且在这里将息两日。小可不才,愿与弟兄们带了军队先行一步。”呼延灼猛可地将头上裹的帕子扯了下来,挺着腰躯站起来道:“张总管相公兀自担着国家兴亡大任,教我们和他肃清勤王道路。不争为了我这点风寒小病,把这前军主将的担子,轻轻地抛却了?我没有病,就烦李兄传令旗牌,击鼓升帐。”说着,回头向门外站立侍候的军汉道:“取我盔甲来。”李应见他恁地说了,只得去传令。朱仝站在一边,目看到呼延灼面色火炽了也似,额角上汗珠成串冒着。便道:“兄长必是吃了药,现正在发汗。如若……”呼延灼正色道:“朱兄,你恁地说,难道我呼延灼一条性命重似京城被围?不见老种轻略相公,偌大年纪,带了个久病身躯,兀自在大河南北厮杀了经年景月?小可不才,却一天学不得?”朱仝拱手道:“兄长恁般忠义,自是十分激励将士,但凭兄长。”说时,军校和呼延灼取了盔甲来,他便匆匆地穿上。远地升帐鼓咚咚响着,呼延灼在墙壁上取下挂着的双鞭,踉跄着步子,就向外面走去。朱全怕他会跌倒,赶快抢向前去。他回过头来,哈哈一笑道:“贤弟,你看怎地?我病了不曾?”说着,便走出庄子向中军帐里走去。

  约莫过了个时辰,太阳已经落土,两边天脚红霞射着光焰,红了半边天。这红光照映了大地村庄树木,都涂上了一层红色。那三两成群的鸟,正扇着翅膀,悠然向树林子里投宿去。这里宋营里,三声号炮响,金鼓齐鸣。只见半空里旗帜飘荡,顺了人行左道,向东北移动。一霎时尘土飞扬,大地上张开一网,下面大队人马,提起了步伐,就要去捉捕金兵。李应与前军中路各位将领,各统率了一拨人马前进。呼延灼自骑了踏雪鸟骓,在大队人马后压阵。马后飘出一面丈来宽的红边白地大旗,其中大书呼延两字。朱仝、索超两人,左右两骑,跟随了他走。那西面天脚,红霞渐渐减退,天上云彩,变了深青色,有三两个烁亮星点,在半空里漏出。新月像一条银色的眉毛,在暗空抓下了一条白痕。恁地时,大野茫茫,就昏黑起来了。呼延灼着部下点起灯笼火把,照耀得大路上下如同白昼,尽管趱路前行。朱仝在一旁看到呼延灼背上插了钢鞭,两手兜挽了缰绳,兀自身躯左右前后摇动。约奠行了一个更次,他兀自颠倒着厉害。便道:“兄长贵恙怎地?”呼延灼道:“休问,趱行到天亮再作理去。”朱仝道:“依小弟之见,赶到尉氏县,这早晚必有一场大厮杀。兄长应当珍重了身体,留得那日子和金兵厮杀,却不当现在挣扎得坏了。兄长将甲卸了也好。”呼延灼道:“大将临阵如何能卸得甲?”说着,仍就挺了身躯,策马向前。但又行了一个更次,那马踏上一个土坡,马头抬起,马身微竖。呼延灼忽然一阵恶心,哇的一声。低头吐口清水。身子随了一晃,却斜着栽下马来。
Previous

Table of Conte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