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陶县城外,这夜平静无事,除非是杨雄行辕里的更鼓声,咚咚地响了一整夜。到了次辰起来,却是个阴霾天气,半空里虽下过几点小雨,恰是不打湿尘埃。风吹了尘土飞腾了满天。这东岳庙在旷野地方,风沙特重,人在屋子里,耳目鼻口,兀自扑进沙尘去。那王全陪同杨雄分住在后殿神龛下面。他便向杨雄唱喏道:“这庙宇失修,又没个窗格风门,将军驻节在此,特辛苦些个。何不早些入城?将军且得休息,弟兄们也好找个适当所在安营。”杨雄道:“恁般大风沙,早些进城也好。”王全道:“小人只在将军身边,听候调遣,何时进城,听后将军一言道得便是。”杨雄看天空里风沙刮得阴惨惨地,日色无光。这东岳庙里,也不便埋锅造饭,却不如进城去吃早饭。于是下令兵马整顿鞍甲,即刻入城早餐。那王全见一切车成马就,料得杨雄不是那种变幻莫测的人,便坦然的随在身旁,不多言语。到了辰牌时分,东岳庙外,鼓角齐鸣,风沙里面,展开了旗帜的影子,杨雄率领了兵马,就向馆陶东门前进。杨雄身着盔甲,手上拿了长枪骑在马上,兀自提防着万一。那王全到了这里,并不骑马,杂在昨日那群恭迎的百姓里面,走在杨雄马头前面,到了城墙脚下,昂头向上面高声大叫道:“王全回来了,你们快开城迎接临清来的兵马。”城墙箭楼下,也站有一小丛百姓在那里观望。听了这般言语,便一齐拥下城来。不多大的时分,吊桥放下来了,城门也开了。有百十名老弱百姓,先出城来,站在城门洞一边,排了前后两班。杨雄骑在马上,自不免打量一番,早见昨日派进城打扫行辕的小校们,也排班在那百姓最前面。便伸着马鞭子向他们招了两招。便有两个小校跑到马前,向杨雄禀报:“行辕已打扫得十分洁净,小人当在马前带路。”于是杨雄一马当先,跟随了众人就进城去。他两手握住了长枪,正预备随时提防了埋伏。他手下几十名精悍随从更是解得这个道理,拿了兵刃,簇拥了杨雄入城。
他入得城来,四处张望,正不见有甚意外的迹象。那大街两旁商店人家,照常生理,便是路上行人也自在来往。见着杨雄兵马过来,行人只是恭恭敬敬地站在路边人家屋檐下静静地看望了。杨雄见这个城市,倒是不恁地受到金兵的骚扰,房屋没有烧毁的,百姓也不象战场上其他州郡那般零落。在马上却也暗自思忖了,那王垒说是这馆陶城内外,曾驻守过大批金兵。不想那奸淫掳掠的金人,在这个城市里,却十分守纪律,不曾作下罪恶。到了行辕里,我却要叫那王全来,仔细盘问了。如此想着,少不得在马上益发四处张望,那王全随在马前马后,恁不瞧科了?只是紧紧跟着,并不言语。到了行辕,杨雄看那是座旧衙署略略收拾干净的,墙上帖了金人榜文,兀自未曾揭去得。回头见王全在身旁,便道:“你如何这般大意?让我落脚的地方,兀自贴着金人榜文?”王全躬身道:“正是小人不曾事先入城打扫干净。待将军歇马时,小人当告便稍时,布置一切。”杨雄下得马来,步进了衙内,跟从来的小校们,也就分布在衙署内外。王全跟随杨雄来到内堂,便在阶下站定。躬身道:“这风沙兀自未息,将军且请少息。想后面燕将军兵马,必定就到。恁般天色,城外不便驻守,小人当立刻前去安排驻兵之所,一面也要去征办粮秣,免得临时慌张。”杨雄听他这番言语,十分在情理之中,便允可了他前去。他来到这衙署后堂,见椅案陈设齐整,厨房里烧好了茶汤,由小校们押了衙内旧差役将茶壶茶碗一托盆托将来。又有个差役提了一桶热汤来,桶盖缝里兀自向外热气腾腾地。杨雄见了,心想,刮了满身飞沙,正要净一净手脸,来得正好。料着无事,且卸了甲,先把七孔里尘土洗洗干净。于是把枪倚在墙角落里,解下了佩刀,也挂在墙上。将那一桶水,都倾在脸盆架上洗脸盆里。弯了腰,卷起衣袖,两手捧着水,洗了脸和颈子。见那交椅上,铺了软厚的椅垫,便坐下捧了茶碗吃茶。
这里自有几个心腹随从在屋子内外伺候,他们见杨雄卸甲吃茶,自是清闲了,便有一个上前问道:“这厨房里安排得酒饭现成,将军吃饭也不?”杨雄道:“若是现成,饭将来吃些也好,酒却罢了。”随从答应了是。不一会,引着这旧衙里厨子,提了两支食盒进屋来。那厨子倒有礼节,放下食盒先向杨雄躬身唱个喏,然后揭开食盒子盖来,里面是一大盘子红烧牛肉,一盘子盛了一支薰鸡,一大旋子酒。都端来桌上放着,那酒气浓厚,向鼻孔直扑将来。他又打开那个食盒子来,里面是葱蒜爆的羊肉片,将大盘子盛的,又是十来枚蘸酱鸡卵,一大碗肉汁,十来个馒首。那厨子一样样搬到桌上,又陈设了杯箸,倒占了大半边桌子。杨雄望了桌上道:“我自不曾说要酒吃,将来刚甚?”厨子叉手道:“启禀将军,这馆陶县里,有几家糟坊,酿得好百花酒,远府州县,兀自向这里来张罗,将军到了这里,便是不会吃酒,好歹也尝些个。”说毕,自退去。杨雄见桌上陈列了这些佳肴,心里暗自思忖,我偌大洒量,自吃两三盏,打甚紧,我也听人说,馆陶城里有好百花酿,若不吃些,却不是辜负了来这遭。于是坐下来,先拿酒盏,在旋子里舀了一盏酒起来,先进到嘴里尝尝。这酒初入口,却也不见有甚格外猛烈处,想是吃少了,没尝出味来,将手扯了一只薰鸡腿,放到口里咀嚼着,另一只手扶了洒盏,情不自禁地便端起来吃了。只三四举,把那盏酒便吃光了。心里暗想,今日初进城,城防尚未布署妥贴,休是吃得醉了,误了大事。于是推开酒盏,且取了馒首来吃,一面大块子夹了牛肉咀嚼。但是将眼瞧着那旋酒时,兀自嗅着阵阵的酒香。他又想了,怕甚鸟!这旋子里须是不放着蒙汗药。休道这一旋子酒,便是两三旋子我也吃了下去。恁地想时,便把那旋子放到面前,益发自在地吃。吃得口滑,把那旋子酒都吃光了,正是点滴不留。自己看了那酒旋予,猛然省悟,这酒入口时不恁地,吃下去了,胸口里兀自有些阻塞着。自己有大事在身,休为了嘴馋,闻出祸事来。要吃酒时,也等了燕青来。于是推开那酒旋子,只拿了馒首吃。
忽然有个随从奔了入来,大声喊道:“上启将军,城门开了,有军马入城。”杨雄站起来问道:“是燕将军接应人马到了也不?”一随从道:“正是不曾看到来军旗号。”杨雄道:“快快与我备马。”说着,走了两步,便要去取墙上挂的佩刀。不料头重脚轻,站立不稳,哄当一声,跌在地上。便在这时,衙署外人声大喊,有一群人涌将入来。几个随从,在屋子里只叫得苦,有个机警些的,便道:“我等在这里等着恁地?必须把杨将军背走,免得遭了毒手。”于是两三个人向前,在地面抬起扬雄,便向屋后逃走。只出得后堂院内、早有十几根武器,由屏门角上拥出。随后现出一丛人,当先一个,便是那个投诚的王全。他喝道:“你等想活时,把杨雄放下。我直告诉你,你们已中了我的苦肉计,入了我的圈套,埋伏在城外金邦大兵,已进了城,休说你等一千五百人马,便是一万五千人,也休想逃走一个。”这几个随从,手无寸铁,主将又被药酒蒙过去了,若待不允,白送了自己性命事小,杨雄必是为他们自在地砍杀了。只得把杨雄放下,站立一边,由他们摆布。那王全笑喝着率领的帮手,将绳索把杨雄和随从都缚了。然后用冷水来灌到杨雄嘴里,将他救醒。杨雄睁眼看时,后悔不及。见王全率了一二十名兵丁,手拿一把雪亮朴刀,站在当面。便大喊一声道:“好贼!你诓骗了我入城,却这样害我。不久临清兵来了,教你死无葬身之地。我是好男子,为救全城百姓,上了你圈套,我却不怕死。你手上有刀,快砍了我。”王全笑道:“杨将军,你休怪我,这是大名水知府定下的计策,并无加害之意。稍停,他来时,我自引你去见他,他必有好言语对你说。”杨雄道:“你说的是水兆金那贼。我是好男子,我不愿见他,你砍了我。”说着。瞪眼望了王全。王全笑道:“杨将军你发怒怎地?赵官家兀自下了诏书,割让三镇,这早晚黄河以北土地,都是金邦的,你们在临清那些须兵马,正是瓮中之鳖。还是趁了赵官家尚未把城池割让出去,你等先归顺了大金,城池交过来时,必是先让你们兵马驻守,那番富贵,一定远胜今日。”杨雄两手虽是被反缚了,两脚却未曾缚得。他圆睁了两眼,红着面皮,向前直奔了去,抬起一脚,向王全腹部踢去。大声喝道:“我为大宋人民,除了你这上卖祖宗,下卖子孙的贼!”那王全正不曾提防得,随了他这一脚,撞跌到一丈路以外。这些兵丁,都知道杨雄是筹好汉,没有人敢向前来拦阻他,只有两个精壮些的,将王全在地上拖开。杨雄向他们道:“你们快将我绳索松了,不时,我挣断了绳索时,先把你们砍得粉碎。”大家听说,挺了手中兵刃,只遥遥地将杨雄围困了,不敢向前,却也不放了他走。杨雄直立在兵刃的中心,睁了眼道:“看你把老爷怎地?”正争持不下,杨雄却又听得衙外人声大喊,彷佛在厮杀着。心里十分焦急,便跳跃着打算将绳索挣断。那些贼兵生怕他真个把绳索挣断了,便有人向他腿上放了一箭,杨雄弯了腰看时,大家一拥而上,把杨雄推倒在地。益发取了绳索来,将他两只脚缚了。杨雄睡在地上,只是乱骂。这些兵丁,料着他无可如何了,便不来理会他。杨雄在地睡着,听那喊杀声时,又已慢慢平息下去。
到了午牌时分,那些围守的兵丁们,纷纷说是临清兵马,已杀出城去,向东逃走,城里已经无事。杨雄听了,心中也自暗喜,自己虽是被掳,所幸那一千五百名人马,不曾全数被俘,却也稍轻己过。事到于今,没甚的可说,只有等待一死。如此想了,便安心躺在地上。又过了半个时辰,那些贼兵将杨雄扶起,拥到衙署大堂上来。杨雄见堂上下有许多贼兵站了班,公案上坐了一个穿蓝袍的人,头上却戴了瓮盖也似顶金国帽子,正是胡汉参半的衣冠。心里想着,这必是中原人氏降了金朝的官吏。这等人,还有甚心肝,值不得和他言语。便挺立在堂口,睁眼望了他,并不言语。那站班的贼差役,便纷纷地向他道:“这是水知府相公,杨将军你还不向上施礼。”杨雄望了道:“原来你就是水兆金那贼。你待把我怎地?”水兆金拱手道:“你休得使性,听我说,这赵官家战大金邦不过,兀自向金主上表称臣,你发甚呆倒要作个忠臣?下官有意将你放了,去劝卢俊义来投降。下官可以在你面前立下一道赦书,所有来降的人,不问文武,一律官加三级。”杨雄喝道:“谁和你这贼子说话?要砍便砍,要杀便杀,这早晚临清接应兵到来,教你死活不得。”水兆金道:“杨雄,你把王知县踢伤了,我不怪罪于你,好言相劝,你却张口便骂人。”杨雄道:“你这贼知道甚好歹,浑家给人占了,你还向那人叫恩主,当奴才。水兆金,我却愿意用好言劝你,你枉顶了个人头,不如自尽了罢!”水兆金听言大怒,待要将杨雄杀了,无如巴色玛要的是活人,待再要用好言去劝他,无如他当了满堂吏役揭发自己短处,教人忍受不得。因向左右道:“把他押了下去。等捉了燕青、卢俊义,益发解到大名去重重问罪。”说着,那些衙役吆喝了一声,将杨雄推下堂去。那杨雄听到他说要捉燕青,料着接应兵马也就快到城边,且忍耐了,看水兆金怎地。
这时,燕青在风沙满天之下,果然来到馆陶境内,一路之上,连接马探报道,进城的兵马,已杀出城来,道是杨将军被俘。燕青听了这番言语,大吃一惊,一面戒备,一面差人飞向临清禀报请示。后来续有杨雄亲随杂了败残乱兵,来到队伍前,把详细说了。道是辰牌时分,王金声称燕将军后部人马来到,开城迎接。那人马进得城来,正是金兵。我们在大佛寺里驻守的兵马,得知情形时,金兵己杀到庙门口。大家夺了兵刃,便抢出来巷战。只因杨将军行辕,早被金兵围困了,我军冲杀不上,只得就近杀奔东门,夺门出来。杨将军身在何处,兀自不知,那金兵却不断叫喊,说是杨将军被俘了,你们还不弃甲投降。这话虽信不得,恰是不曾见杨将军出来,想是凶多吉少。燕青听了这话,打听得行军所在,到馆陶城只有三十里路,便择了附近一所坚固的村寨驻了兵,分派精细小校,四处打听消息。路上见有自家败退军队,都收留下来。一日功夫,却也收容得数百人。但是据细作来报,大名金兵,已有五七千名到了馆陶,自己力量单薄,攻打不得,若再误事时,临清便不可守。自己没了主意,只是坚闭了寨门。自己周身披挂,在寨墙四周巡视,等候卢俊义将令。
第二日未牌时分,风沙己停,太阳照着大片麦田,一碧万顷。绿地中间,画了一条赫色宽线,那便是人行大路。远远看到这大路上,飞起一股黄尘,由远而近,正是有骑飞马奔来庄寨的形势。燕青正在盘算如何去打馆陶,如何去救杨雄,看到这骑飞马,心里便想着若是探马到了,听得一些贵重消息也好。果然,那马到了庄外小濠边上,便停住了。马上坐着一个人,身若皂布直缀,戴了范阳毡笠,虽看不清面目,却不像这里差出去的细作。便大声喝道:“来人是谁,待向哪里去?”那人取下毡笠,昂头大声叫道:“小乙哥,好教你出于意外,小可回来了。”燕青向下看时,又听那话音,知是金钱豹子汤隆。便笑着拱手道:“前在冀州一别,不知我兄何往,阿哥何以到这里来了?”汤隆道:“且请开了庄门,小可自入庄说话。”燕青大喜,吩咐左右开了寨门,亲自迎到寨外。汤隆下了马,将缰绳交与了兵士,与燕青携手入庄。燕青道:“阿哥由西面来,莫非也在馆陶城内。”汤隆道:“益发教你欢喜,不但小可在馆陶,时迁兄弟依然活着,也在馆陶城内。”二人说着,来到一间庄屋里坐地。
这是燕青暂设的中军帐,堂屋正中,设了公案,放了令箭架子,两旁摆了明晃晃枪刀剑戟,几张木架支着,直列到阶下。阶前院落中心,插了两面大旗,其中大书一个燕字。挂刀随从,分班站列了几重。汤隆点了几下头,因道:“小乙哥自是精细人,便是带一小部兵马,这军家法度,自必安排个模样出来。杨雄哥哥像你这般时,却也不吃了这次亏。”燕青与他在堂屋中椅子上坐地,正待问话。汤隆道:“这是中军帐,我自要吃些酒饭,且和小乙哥旁边屋子里叙话。”燕青会意,引着他到旁边舍屋里来坐地,叫小校们寻觅了一葫芦瓢酒,七八个冷干馒首,放在桌上,教他们回避了。汤隆挨了燕青坐下,低声道:“自那日战场失散,小可受伤,赶大军不上,自料必死。不想乱军里遇到一个乡人,便得了救。这人早年在蓟州作生理,便被金人掳去了,那时却随了金兵来到中原,在军营里作个运粮旗牌。他在大军之后,经过战场见我坐在干沟里,便来和我说话。彼此道出是熟人时,他就教我一路进入大名城。这金兵营里,用着我中原人士很多,大半是蓟州、幽州、燕山人,为了金人先占了那里,那里人懂得金国人那鸟性,小可自会说蓟州言语,便冒充了那里人,在运粮营里乡人手下厮混。不想过了几天,遇到时迁阿哥,也在这运粮营里。”燕青点头道:“公孙先生、杨雄、石秀、时迁几位兄弟,都是蓟州人,他向能找得同乡。二位却怎地在大名困守了恁久?”汤隆道:“我会到时迁时,知道你们兵马已远走临清,无法通得消息。天天听到金兵报捷,渡了黄河,围了汴京,只是暗地里叫苦。时迁便同我说,我等在大名恁久,若不建些功劳回去,弟兄们岂不说我们降了贼?因此他接交了水兆金手下几个心腹,当了那贼手下一名随从骑校,预备找些机会。时迁又能说几句金邦言语,他自幼小常在金邦走动,那贼倒十分相信。这次水贼到馆陶来,时兄打听到这贼要陷害我俊义兄长,便跟了来预备随时通知消息。为了多个帮手,把小可也荐到水贼手下,作了一名伙夫。不料杨雄兄长到馆陶时,水贼却带了亲随避在城外,以此通信不得。后来杨兄被俘,我军退走,水兆金才敢进城。时迁兄弟和小可,也都到了城里。昨晚上时迁兄弟进得牢里,已和杨兄通过言语。若要救他出牢,自不费事,只是在馆陶城内的,有三千多金兵,若出不得城,却反误了事。所以时迁兄弟,在水贼那里盗得一面出城入境牌照,教小可昼夜奔向临清,向卢俊义兄长商议个良策,如何夺了馆陶,救出杨兄。小可一路行来,知小乙哥已带兵前来接应。遥远地见这寨子上插了大宋旗帜,所以小弟就飞马直奔这里。小乙哥,你为人精细,你不妨想条妙计,夺回馆陶。时迁兄弟曾嘱小可转告俊义兄长,万一事急,他必定先在牢里救出杨雄来,便是两个人两柄刀,也要巷战一番,不能束手就擒,请大家放心。”汤隆一口气将经过叙述清楚了,不知不觉之间,便把那瓢酒先吃干,于是举起那冷幔首送到嘴里慢慢咀嚼。眼望了燕青如何说法。燕青笑道:“我只是怕杨雄阿哥被俘,金兵便要加害他。若是有时迁兄弟在里面照应,保得他生命,那便不妨事,我们久下著的一子闲棋,现在可以用用了。”于是他说出他们早下的那一子闲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