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曹良果引了刘屏来衙里求见。董平面问丁一些武艺,又着二人在上房院落中就雪地里,映着月亮,舞了一顿棍棒。董平道:“刘屏武艺。却还可以。曹良虽差些,现今用人之际,我也不当闲散了你。于今我便着刘屏做马兵副都头,曹良做步兵副都头,每人先拨你三十名新兵,在四周城垣上添置飞石修理缺口。”曹刘二人去了。田,冉两位都头来禀见,道是已在民间徵募了好马五十头,杂粮一百石。还有二百名流亡壮丁,可以听用。董平听了,益发欢喜。与二人谈论完毕,又点齐三十名兵勇,出衙巡视了街道一番。这晚已不象前昨,百姓家家亮了灯火,收拾细软逃走,现在却是闭户熄灯,安然睡觉。董平巡查了一个更次方才回衙安歇。次日鸡鸣五鼓,便到小校场点验投效兵丁。辰牌时分完毕,遂到街上去巡逻。
这般昼夜勤劳,约莫有七八日工夫,虽是知州走了,却也人心安定,有些未曾走远的百姓,又纷纷回到城里来。董平一面将本州情形飞报枢密院,一面写信到沧州求救于柴进,一面又写信到大名请卢俊义在北道都总管赵野那里好歹请拨调些兵来,信上并说,易,涿两州又归了金国,雄州便是边疆第一座城池,若是毫无防守,让人笑我朝无人。董平料得此信去后,半个月外,纵然东京不来理会,沧州大名两处,必有救兵到来,好在昼夜操练,城里已得了五百骑马兵,一千五百名步兵,合了原来的计划。依着董平意思,本还想多招募些流亡壮丁入城,一来城里存粮无多,怕不够吃。二来只靠田仲、冉修二人帮助,新兵新校,却也操练不及。因之抱了精兵之策,只挑选那健壮的百姓编成队伍。体力弱些的只派他们打造兵仗,修理城垣,挖掘壕沟。这样一连忙了十日上下,稍有眉目。董平终日在风雪里进出,却不曾片刻得闲。
这日天气放晴,朔风停止,董平正在衙中披挂停当,要统率新兵到大校场里去操练。却有守城兵校来报,易州有人前来投书。董平心下暗忖,与郭药师那厮,向无来往,于今又是两国。既未曾领兵犯境,下书决非挑战,必是劝降。于是暗暗传令下去,将五百步兵,在大堂上八字排开,酬班向天门外迎去。一面着守城兵将下书人引到衙外等候。三通鼓响,两班排立的兵士,各各挺枪露刃,肃静站立。董平穿了盔甲,身挂佩剑,升了大堂,然后着两个下书人进来。下书人见两旁兵士,穿着簇新战衣,手执雪亮兵器,却也暗吃了一惊,到了滴水檐前,先行跪下。董平先喝道:“郭药师那反覆小人,现又背叛朝廷,降了金人,两下便是两国。他着你下书,意欲何为?”下书人道:“现有书信带来,书中言语,小人不知。”说着,将书交给站班的兵目,由他呈到公案上。董平见那信函上、右公文一角,写着飞送宋国雄州兵马都监董开拆,大金国燕山知府郭封。董平拍案大喝一声道:“无耻逆贼,将这等文字称呼来辱没我。”说毕,也不开拆那公文,三把两把便将来撕了。因向下书人喝道:“听你言语,也是中原人士,你却毫无心肝为他国作走狗。本当砍去你这两个狗头,以为不忠于祖国者戒。但是要留这贼嘴回去报信,且饶你命。你回去对郭药师那贼说,他好好的看守住那狗头,我早晚要去夺回易州来。你看看我面前站的兵士,兀谁不铁汉也似?郭药师若不量力,想来犯我,我便活捉来送上东京问罪。”说着,向站在身边的曹良道:“把这两个赋耳朵割了。”曹良拔出佩刀,就在滴水檐前,把两人四耳割下,由兵士将他两人叉出去。
董平退堂在上房静静思忖了一会,便传田、冉两位入去,向他们道:“郭贼劝降不得,早晚必来攻打城池。这是我等为国报恩的时候到了,且去传谕新兵,准备厩杀。”又传曹良进衙,着派人鸣锣晓谕人民,老弱妇孺,着明日午牌以前退出城去,以便节省城中粮食。又着刘屏进衙,令扮着难民模样,向易州一路去打探情形。忙了一日夜,大致妥贴。董平清理全城人口,连新兵在内,共有四千余人,估计城里粮食,总还可以守得住一月上下,便下令扯起吊桥,关上城门。自己益将被褥食具一齐搬到北门城垣箭楼上居住,眼睁睁地昼夜望着易州有甚动静。到了第三日,刘屏己回来叫城,城上放下箩筐绳索,将他吊上来。刘屏报说:“金兵主帅斡离不带了骑兵五万,步兵两万,已经进入易州境界正面。军营扎在旧国界白沟北面,郭药师部下,约莫有四五千兵马,作了金兵先锋。不是明朝,便是今晚,一定要兵临城下。”董平道:“慌甚的?金人若犯河北,不调动三五万人马,如何敢来,我预备厮杀时便料得金兵来势不善。郭药师那贼来了,且教他知我厉害。”当时,吩咐刘屏且去将息了,将那田仲,冉修叫来箭楼里吩咐了一遍,又把曹良叫来,也告诉他一些军机。这是午牌时分,城外探子纷纷回城报道:易州兵马,打了郭字旗号,已有三千多兵马到了境边,现离城约莫三十余里。
董平看看天色,黄霭满天,西北风却刮得紧,吹过城外平原荒林,呼呼有声。那轮太阳,埋藏在黄霭里面,大地不见阳光。料着这日晚间,必无月色。隐约之间,已见西北角平地下,拥起一片尘头,风势一卷,正由城头扑来。董平料着是金兵大部逼近,腰悬宝剑,骑了一匹马,绕城巡视了一周。这时,全城兵马,都依照了他的安排,城墙上空荡荡地不插一面旗帜,不露一个人影。冬日天短,董平回到北门时,太阳业已偏西口。见西北边尘雾高卷,如平面拥出了一排山影也似。在尘头里,旌旗招展,随风送来,鼓声冬冬,震天震地的响。董平手扶垛口,只是靠墙站定,向下观望。只见那边阵势里,一连十几骑马,飞奔将来。离城不远,徘徊两个圈子,又陆续回去。那正是对阵的流星探马,来观看情形。董平也不理会他,只是静静的看觑了对阵。这时天色已近黄昏,对面的尘头,渐渐下去,正是金兵安了营寨,未曾前进,料得他们看着这里一丝动静也无,却揣不出虚实来。只是远远的下了寨,等候后面大军。董平将田仲、冉修叫来,微笑道:“果不出我所料,你二人按计行事,先折了贼兵锐气。这城便益发可守了。”
田、冉退去,督率兵士们饱餐战饭。初更以后,田仲领了二百五十骑马队,出了东门,冉修领了二百五十骑马队,出了南门。各各大宽转地走出三十里路外去,然后同向西北角急进,绕到金兵阵后。那金兵阵营里,灯火遍地,刁斗相闻。这两路马队闻声看火,正好捉摸他们在哪里。三更将近,田仲,冉修两队人马,在金兵阵后五里路附近,高坡上会合着。那时,董平骑着马,手执双枪、悄悄开了北门,放下吊桥,渡过壕去。马后只有三百精壮步兵,紧紧跟随。西北风还在刮着。纵然有些响动,金兵在上风却听不到。看看将近金营一二里路,董平将部队一字儿排开。吩咐随从,一连向天空放射了十几枝火箭。
高坡上田仲、冉修看到信号,亮起火把,将灯笼去了布罩,黑暗中大放光明。十几声号炮,将红烟放入天空。两位都头,八支玛蹄当先,引了五百骑马兵,向金营直扑了去。这五百匹马里,倒携有三四十架军鼓。兵士们一面狂敲军鼓,一面呐喊。马借风势,风壮火威,一条飞火阵就地狂卷起来,向金兵营寨里扑去。
这金兵素知雄州城里兵力单薄,又是黄昏时候,方才安营,只是支起了帐篷,在外面堆些鹿角木棒,不曾筑垒挖沟。这里宋军杀到,兵士们睡梦里惊醒,仓皇应战,人不及甲,马不及鞍,早是紊乱着一团。宋军奔到营寨前,只将火把向帐篷粮草堆上掷去,西北风一卷帐篷尽着。金兵在火焰里抢了兵器,只是向下风头奔避。董平这三百名步兵,暗地里严阵以待,来一个便搠一个。金兵只觉四下里都是大宋兵马,只拣无人处奔命。那壁厢主将,郭药师率同二三十名骑兵,拥护了一员番将,向西南角逃走。突然拥出一丛火把,照耀着风前飘出的两面大旗,白字蓝底,大书河北双枪将,雄州扫贼军。再有一面大纛旗,大书一个董字。一员猛将,高骑骏马,手挥双枪,抖动枪缨,迎面将来,大喊:“郭赋那里走?”郭药师身着红袍,特地显明,掉马便向斜刺里奔去。那员番将,也弃了众人,紧随郭药师后面。那时,早有几十枝箭,由阵里向逃将射去。那番将肩上中了一箭,翻身滚下鞍来,却又抓了缰绳,爬了上去。这时,雄州都头田仲,正追赶残兵,奔到这里,待要擒那郭药师得个头功,现见番将中箭,哪里再肯让他跑去,两腿一夹马腹,奔上前一程,赶到近边,得看亲切,举起大刀,横空一挥,将他连肩带臂砍落马下。跳了马去割了首级,回向大纛旗边来。董平在马上笑道:“都头斩得贼酋,也叫赋人胆落。”贼多我少,久战便露了形迹。贼兵四散,我兵力单薄,也分头追杀不得。便传令下去收兵。本阵里铛铛铛几阵锣响,五百名骑兵,回到阵前,竟是不折一人一马。回看金营,百十丛火光,兀自烘烘地燃烧着。这时,曹良督率五百名接应兵,已经来到。董平令五百名骑兵先回,就令曹良瞀率接应兵,收拾金兵抛弃的兵刃马匹。自己带了三百步兵,弹压阵地。不等天明,平平安安唱了凯歌回城。
金兵将雄州兵力藐视太甚,吃了一回大败仗。郭药师逃回易州境地,神魂始定,不敢进城,便在大路上一个小村镇上住了,等候残败兵将回来,陆续收集,已折损了三停的二停。金兵监军吴落秃未曾回营,想是阵亡了。郭药师在路上烦闷了半日,进退两难。易州金兵行辕里,却一连派了几个差官前来查问根底。郭药师无可奈何,硬着头皮,单人独骑回易州行辕来请罪。那金兵元帅斡离不,掳掠了几十名良家妇女,在行辕里吃酒解闷。听得郭药师在辕门前请罪,便喝左右押将入来。郭药师战战兢兢来到后堂,却见斡离不一人,独据一桌酒席在吃,席前站了两个妇人筛酒。他身穿红色胡服,头巾也未曾戴,露了纽髻的乱发和嘴巴蓬卷的短须,真个活鬼也似。他右手拿了酒碗,左手搂住了一个十五六岁的良家女子,却不迴避人。见郭药师在檐前拜倒,便大声喝道:“你未曾攻打城池,却吃了这个败仗,岂不坏了我金国威风?折损四五千兵马那还罢了,怎地却伤了我一员监军?”郭药师喏喏连声,不敢置辩。斡离不道:“这雄州弹丸之地,不过两三千兵马,怎地敢抵我大军?此城若攻打费事,我们还能进兵中原吗?你让本帅打这城池你看。我本当斩你问罪,却怕塞了投降之路。你给我滚回涿州待罪。”郭药师拾得了性命,叩谢了出去。斡离不便下令在易、涿边界八万大军,一齐向雄州进发。
那董平自知斩了金国大将,斡离不必定前来报仇,深沟高垒,昼夜提防。过了两日,探马报道,金兵分东西北三路,向城池合围将来。董平登城眺望,见金兵离城五七里不等,安下了营帐,只看那帐外旗帜,象树林也似,由近而远,直接天脚。四下里鼓声惊走动地,在尘霭之中,看那兵马象蚁群一般活动。城中兵士虽然打过一次胜仗,哪里看见过这般声势,各备面色颓丧,作声不得。董平看在眼里,便悄悄的将田仲唤来,低声道:“田都头你见吗?军士们看到金兵过多,有些着慌。我必须出城一战,以振军心。”田仲道:“钧使卓见,金兵有我四十倍之众,如何可以野战?”董平道:“你不知道东晋以两三万兵,破苻坚百万之众吗?兵不怕少,却看怎地去用,今晚我亲自去劫营一次,你好好守城。”田仲躬身站立,不敢答话。董平道:“你要省得,唯其是敌众我寡,死守不得。我也看过来,金营东北角上,帐稀篷少,我便带几百马军向那里冲去。如若他们全营不动,我冲撞一回便走。若是他们全营惊扰,我乐得多厮杀一番。”田仲道:“金人正以骑兵见长,钧使须是斟酌些。”董平道:“我怕不省得此事?只是不恁地振作一番,城里守军,已为金人声势所夺,待他明日来进攻时,恐怕是我军抵御不得。我意己决,今晚约初更左右,我必须出城一行。那时,你可在城里小心防守。”田仲听他如此说了,自不敢阻拦,告退去了。到了黄昏时间,董平挑选了三百名精练骑兵,在校场排列定了,然后站在阵式前叫道:“我看各位,都是个顶天立她的汉子,必定要为国为民作出一回轰轰烈烈的大事业。今天金兵压境,便是我们大干一场的机会。古来勇将要单人独骑在万马营中取上将首级。我等有这三百名铁打金刚,岂抵不了一员猛将?我现在带各位出城,趁盒人夜间放哨将行未行的时候,冲杀一阵。这一阵胜利,我们城里兵士,便知道金兵无用,可以放胆守城,等候救兵。那金兵看我这小小一座城池也攻不下,便不敢进窥中原。是我今天三百另一人担挡了大宋江山的锁钥,却不可小看了自己。今晚月色必好,我换了白甲,骑了白马,在前面厮杀,望你们紧紧随了我来。各位已经饱餐战饭了,且在马上,敬各位三大碗酒,先祝贺各位马到成功。”说毕,便有二三十位亲随,抬了几瓮酒来。便在马前开了泥封,向各人敬上三大碗。骑兵们滚鞍下来,都将酒吃了,再重复上马。于是董平手提双枪,跳上了身边一骑白马。大叫道:“是好汉,这酒不白吃了。我们走!”喊毕,他一马当先,引了三百骑兵,开了城门,放下吊桥,悄悄地向金营扑去。
这时,大半轮新月正与大地残雪上下相映。人马都被银光笼罩了,董平挥动双枪,放开缰绳,向东北角直奔。后面一千二百支马蹄,泼风也似紧紧跟随,犹如一条长龙,飞腾了向金营舞来。直到营寨前,才放了几声号炮,敲着战鼓,大声呐喊,径直冲入。董平看到靠东角营帐外鹿角稀少,便由那里冲去。顷刻之间,使让这条地上孽龙,踏翻了三五十座帐篷,营中兵士,四处跑散。但绕过北面时,却是鹿角树枝堆得有丈来高,列成一大行。董平恐怕绊了马脚,没有深入,勒转马头,依然由原路冲杀回来。那冲散了的金兵,自是拦阻不得。这一个角上,金营大为纷乱。但金兵七儿万人,营寨扎遍了小半个雄州北郊,这一角骚动,更远就更平定些,自受不到纷乱。董平在马上将四散金兵追杀了一阵,见他们向大寨里逃奔,大寨里却成飞蝗似的射出箭来,阻止乱兵冲动。董平料着有备,不敢恋战,依然带了三百骑兵回城,又不曾损伤一人,自是十分高兴。下了马,自上北门箭楼来安歇。不想就在这时,西北风刮着人喊马嘶声,如潮涌一般,向城池逼来。扶了垛口看时。月光下其见一片黑影,长江大河般奔着水浪,向城围拢。冉修匆匆跑来,叉手问道:“金兵已来攻城……”董平拦着道:“我自省得。金兵被我骚扰了一阵,不能忍受,连夜来攻,只是小家子相,不必理他,你自守着东门便是。”冉修见金兵快近城壕,不敢多言,又匆匆退去。
这时,城外号炮连声,金兵亮起千万个火炬,照耀得城外红光遍地,烈焰冲天。城里却早有准备,息了灯火。但见金营步兵环了城壕摆阵,马队都在步兵后,一队接着一队,向东西两面城包抄合围。董平自骑了马,在城墙上团团跑着指挥。金兵不向前时,自不睬他,等他近时,却把飞石打了去。虽是冬日天干,壕中无水,但壕底积雪数尺,金兵下去了,都滑了爬不上来。相持到了天亮,金兵并无寸进。董平看那金兵时,将城墙围了几匝,一点空隙没有。董平不敢懈怠,只是不住的在城上巡逻。身上穿着盔甲,手上拿了兵器,未敢放松。这样到了已牌时分,远远看到金兵外圈步兵,向东行动。董平料着他要攻打东门,便在东城等候。果然,城外一片鼓声,金兵将秫楷捆子,纷纷向壕里掷去,不多时,便有几处深壕,被秫楷填平,那马队踏了秫楷,就冲过壕来。宋军将石子乱向城下抛掷,马队也只是来去乱跑,一壁厢城垛下埋伏百十张弓,向那秫楷堆上射火箭,秫稽着火,绝了渡壕金兵退路,金兵不敢攻城,都南北分窜,宋军在城上,将石子追了打。马队相撞,金兵自损失了千百人。董平以下各人,见了均觉胆壮。
不多时,田仲派人来告急,金人已渡过南门城壕。董平听说,急奔南门。到了那里看时,金兵还是老法,用秫楷填了城壕,有一两干马步兵渡过壕来,马兵来回奔走,向城上放箭。步兵百十一群,支起四五架云梯,向城上靠来。田仲已是先用火箭把秫楷堆烧了,无如金兵过了壕的,却是不退。壕那边金兵营里,鼓声震天震地的响,那金兵恃着人多,前面的被箭石打了,后面的又象蝼蚁结阵般拥上,只管向壕里掷着秫楷。已有两架云梯,靠住了城垛。几十名金兵,便爬上来。董平大吼一声,跳上城垛,将双枪象雨点似搠着,一连搠翻了几十个金兵。城上宋军,见主将如此奋勇,围住另一架云梯劫杀,也都退了。大家方缓过一口气,忽然有兵士报道:“西门已有金兵登城了。”董平跳上身旁的马,便向西门跑击。只见曹良、刘屏督率二三百名宋军,与登城金兵杀成一团。董平喊到:“各位休慌,董平来也。”举起双枪,杀入人群里。金兵撞着枪尖,象奔堤也似倒去。但是各城垛上,金兵象烂粪上蛆虫般钻动,四处不断地爬上城口。只凭两千多名宋军,如何杀得尽?董平抬头一看,北门城楼,一股烈焰冲天,已是火起。更跃马奔向北门,见箭楼已烧去了半边,金兵在云梯上鱼贯爬过城墙来,如两条毒蛇,接成阵势,向城坡上奔入城内,待要跃马下城,去作巷战,旁边飕的飞来一箭,中了额角,董平在马上向南大喊一声道:“宋江大哥,小弟智穷力竭,不能保守此城,只有一死以报国家了!”说毕,跃马奔到火边,跳下马来,向火里一扑,双枪将从此千古了!
后人有诗叹曰:
权奸误国祸苍生
好汉舍身捍孤城
为保雄州甘蹈火
凛然正气泣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