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新传第五十三回 及时雨奉令荐袍泽 黑旋风负气跳黄河

  当日鲁智深坐化了。九纹龙史进哭拜了一番,将遗体放倒,自出了锒两,找来张里正,约合几个乡人,将和尚殓埋了。益发告知了他们,这便是粱山好汉花和尚鲁智深,另出了几两银子,请张里正和他立一幢石碑,然后取了包裹朴刀,离别蓬莱镇,向邓州走来。时入初夏,日间正长,他走的是捷径,不及一月工夫,已到邓州。先来第三军统制衙里,投见宋江。宋江得着军汉禀报,亲自迎出二堂来相见。史进放下包裹,远远地便拜见了。宋江道着辛苦,向前将他搀起。史进道:“哥哥着了甲,又挂着长剑,莫非有甚要公?”宋江道:“好教兄弟得知,自从金兵围困了一次汴梁,总管怒恼得昼夜不安。上月卢俊义、杨雄一班兄弟回来,说起河北情形,料着空地千里,金人必然再来。现今昼夜操练人马,预备将来为皇家效力。愚兄现今方如由校场操练人马回来,未曾解得甲。听说贤弟回来,特此前来相迎,且到内堂去用酒饭。”

  二人入内,宋江换了便服相陪。史进一壁厢吃饭,一壁厢说着鲁智深坐化的事,宋江拍案赞叹。因道:“师兄端的是个有根底人。只是想起我们兄弟,少了许多位,着实可伤!”一言未了,却听到帘子外有人应声道:“史大郎别来恙无!”说时,帘子一掀,却是武松入来。他如今在张叔夜这里,作了步兵都监,自不是头陀装束,也穿了青色软甲,挂了一柄刀。史进见着,起身唱个大喏,武松道:“闻得大郎相送智深师兄去到登州,未知他兀自向何处去?”宋江在一旁,先叹了口长气。史进道:“小弟正自和公明哥哥伤感,不幸智深师兄在海边茅庵上坐化了。”因将过去之事,略说一遍。武松趺脚道:“恁地爽直的一个阿哥,便见不着了!着实可惜。”宋江道:“明日见了总管相公,我自将这事禀报了,将来向朝廷替他请得一些封号也好。”只这一语,帘子外有人怪叫起来道:“哥哥开口是朝廷,闭口是朝廷。卢俊义哥哥在河北杀出一身血汗,兀自让朝廷厮赶了回邓州来。”隔帘子看时,一个黑汉,头上挽了个牛角髻儿,没戴头巾,身着青罗衫子,肩上披了半支麻布袋,托着一腿黄牛肉,直冲将来,正是黑旋风李逵。原来这铁牛自不理会得官规,宋江不曾教他去兵营供职。闲散了时,又怕他在外闯祸,便留在自己统制衙里当了个亲随衙将。这时他掀帘子入来,看到史进,撒下肩上那腿黄牛肉,叉手唱个大喏。宋江道:“兄弟,你这嘴,兀自恁地没遮拦?我曾屡次劝告你……”李逵笑道:“哥哥好话,铁牛自省得。只是心里憋了气时,我这鸟嘴,便忍住不得!有时我也想了,将来须是为了这鸟嘴误了哥哥大事,哪一日将舌头割去才好。”宋江道:“恁地说时,却是割了你这黑厮舌头方妙。”李逵唱个肥喏道:“真个割了时,却教铁牛如何吃肉?”大家听说都笑了。李逵道:“哥哥说,要为智深师兄请封号,却为甚的?”史进因把智深坐化了的事说了。李逵道:“师兄恁地死了,却不快活,强似在世上,受这鸟气。铁牛今天生日,我兀自愿讨这个兆头。”宋江道:“怪道你这黑厮背了这大条牛腿回来,今日是你生日,你要请兀谁?恁地不曾和我道得。”李逵笑道:“哥哥是总管相公属下一个第三军兵马都统制,自有你那官排场。我若告诉你时,你恁地模糊得,必是设下宴席,一阵鸟乱。铁牛也不惯那鸟做作,做个寿星公要人拜寿。”武松笑道:“恁地说时,这一腿牛肉,怕不有五七十斤,难道扛了回来只是你自己吃得快活?”李连笑道:“我自请几个人吃一顿酒,权教哥哥衙里厨役和我安排出来,你等休走。”宋江道:“黑厮,我几时曾听得你说有一个生日?”李逵睁了大眼道:“哥哥直恁小看人!我铁牛不成器罢了,人人都有个生日,我却无?”宋江道:“你必是捣鬼,又闯了祸事,直买了酒肉向人陪个不是。你不实说时,我今日把你关起来,将牛肉来送人吃了。”李逵笑道:“哥哥可怜我铁牛,我自直说了。我自小曾听老娘说,我是属牛的。不时,我恁地叫铁牛?我实不省得什么鸟生日。前些时,街里王都头做生日,吃了一日酒,兄弟也在座。大家只问兄弟生日。铁牛暗忖,恁般大人,不省得自己生日,老大笑话。便随口诌了个日子。事后,铁牛都忘了。那王都头直恁鸟记心,他记住了我话,道今天是我生日。没奈何,将出些银子,交给衙里厨役,买些酒肉,定今日午牌,在值班房里请王都头几个人。我方才经过大街,见牛肉作坊里,花糕也似两片黄牛肉悬挂着。我怕厨役办得酒肴不丰盛,又肩了这腿肉回来。本应直奔厨房,听说史大郎来了,未曾计较此事应瞒着哥哥,便肩了肉到内堂来。话便实说了,哥哥还关我不?”宋江、武松、史进都笑了。宋江道:“既惩地说,且自由你,你休把酒吃得多了。”李逵道:“兄弟省得。”说着,背着那腿牛肉走了。原来他在这统制衙里,和都头以下人物处得甚好。他不喜人称他官职,大家都唤他一声李大哥。见军汉穷苦的,他便特大贯钱、大锭银子送人,因此宋江衙中凡是下级差遣人物,都和李大哥要好。这日是李大哥生日,是相好兀谁不来道贺,值班房里,摊开四五张桌子,围了几十人,大吃大喝,直到申牌时分方散,李逵吃得酩酊大醉,回到内堂将息。

  这时,宋江正到总管衙里向张叔夜回话,并禀告鲁智深已经逝世。张叔夜道:“上次金人得意而去,看我朝无人,正日夜派了人来,向我朝索讨三镇。自太原被金人占了,中山、河间也在敌人掌握中。昨日得了京中来人报说,金兵现今不提三镇之事,却又要我河北河东,早晚必二次来到中原扰乱。上次未见征诏谨慎过分,未曾出兵勤王,这番必定亲自统兵入卫。宋统制戮力王室,必须告诫部下养精蓄锐,于今不可自己再创伤了羽翼。董平、鲁智深、石秀、柴进这等将材折损许多,甚是可惜!”宋江躬身道:“难得恩相如此惦记部下,江自当转达盛意。”张叔夜道:“我今有两件事。第一件,戴宗几次探听军情,成效都很好。便由宋统制再差几个人,和他北上。杨雄告知,虽是曹正、时迁、汤隆、王定六、段景住己直混入燕山去了,依然手眼太少,必须派人接应。如有重要军情,迳直早来回报,却不比东京转来消息更快。第二件金军长处是骑兵便捷。我军没有许多马军抵御,必须用精锐步兵,将盾牌短刀,滚入他骑兵阵里厮杀。本帅对此昼夜焦思,颇有心得。你且将所属步战勇将引十名来见我,也好指点他们战术。”宋江道:“末将谨遵恩相台命,明日便引他们来参谒。”禀毕回衙,已是初更,心里也忖思,李逵三番五次要我准许他到河北去杀金兵,只为他过分粗鲁,怕他人驾驭不得。这番张总相公要召见步战勇将,点拔他们战术,却正好教他出面。恁地想了,便着人去唤李逵。去人回报,李大哥吃得酒醉,脱得赤条条地睡在床上,泥人也似,却是呼唤不醒。宋江叹了口气,另请参军吴用后堂叙话。吴用坐下,因问道:“统制哥哥,晚间见召,必有见谕。”宋江道:“张相公要着戴宗兄弟带几名弟兄前去河北探听军情,又着愚兄引十名步军将领进参,相公要亲自点拨他们盾牌短刀战术。我约先生前来,作个计较。”吴用道:“李逵兄弟兀自叫唤了闷的慌,兄长这次可引他去见总管相公也好。”宋江道:“愚兄本如此想,叵耐这厮无端作个假生日,和衙里军汉吃酒醉得泥人也似。明晨相公早衙,我须是带领弟兄五鼓前去候见。这黑厮醉得恁地,便是醒过来,也恐失仪。只好另选他人。”吴用道:“兄长道的是。”于是两人商议一番,开了十员步军战将引见,乃是武松、刘唐、雷横、燕青、杨雄、解珍、解宝、樊瑞、鲍旭、李衮。前七名是梁山旧日步军头领十名中人物。因鲁智深、石秀亡故了,李逵又去不得,补了旧日步军将校十七员中的前三名。如此点定,以昭公允。那向河北探听军情人物,宋江困这事非同等闲,且请戴宗前来会商。

  霎时,戴宗来到内堂。宋江说明此事,戴宗道:“若是小弟一人前去,自可酌量情形,随时进止。要邀合多数弟兄,却须改装河北难民,才可深入燕地。”吴用道:“孙二娘自来邓州,烦闷的了不得,兀自要一个人到河北去,要寻金人报仇。这番着她去也好。”戴宗道:“她是个孀居妇人,路上颇多不便。”吴用道:“这般好了,着孙新、顾大嫂二人也去,杨林兄弟当年在北地路道最熟,于今要他陪伴了去,一路上也有个出主意人。”戴宗道:“不如让乐和兄弟也去,他自称呼孙二娘阿姊,而且口音相同,扮了姊弟,路上也免得他人疑心。”宋江道:“恁地便好。便烦兄弟通知各位,明早五鼓,一同到总管衙里参谒。”戴宗声喏退去。吴用低声道:“非是小可替戴宗兄弟说话,一年以来,他兀自南北几趟奔走,特吃力些,兄长不见他消瘦了许多。”宋江道:“我如何不省得?只是许多兄弟,只有他惯走江湖。这次他回来,我也想教他在邓州将息些时,无奈总管已点明了他去,愚兄如何敢说个不字。为了国家,只有再让他辛苦一趟。他与先生交厚,就请先生勉励他几句也好。”吴用道:“戴宗兄弟自无疲倦之意,小可不过一旁看觑得如此。”宋江道:“虽是朝廷未省得兄弟们这番忠义之心,却喜各弟兄恼恨金人,都愿和他们拼个死活。这次格外出力诸人,愚兄自当于明日设宴款待。”吴用解得他用意,自也称是。

  到了次早天明,宋江向总管衙门去谒见,派人击看李逵时,兀自酒醉求醒,便也不再唤他,且由他去,这李逵被昨日贺寿军汉将酒灌得烂醉,未曾理会得天地高厚。次早醒来,太阳光已是高高临在院落墙上,墙外高大槐树,散了墙里满院绿荫。李逵一骨碌起来,在床头抓着衣服穿了。草草漱洗了,便向内堂来见宋江。心里自忖着,且去先见了哥哥,免得他知道我大醉了时,却又禁我好几天不得酒吃。不想内堂衙役报说,统制五鼓天明,便己向总管衙里去。昨晚有事呼唤李大哥,无奈唤醒不得。李逵道:“可知统制有甚事唤我?”衙役笑道:“李大哥,你还兀自不知哩。昨晚统制与吴参军商量了好大半夜,要带人击杀金兵。今日五鼓天明,统制带领一班将领击见总管相公去了。”李逵听了,更无二话,直奔参军房里。见了吴用,叉手唱个大喏道:“铁牛昨日作个假生日,吃了大半日酒,被军汉们灌得醉死了去。因此昨晚公明哥哥与先生商议调人去杀金兵,铁牛误了卯。听说今日公明哥哥带了一班将领去参谒总管相公。却漏了铁牛。恁地是好?”说着,抬起手来,老大爆栗捶着头顶。吴用笑道:“并没有人到金邦去厮杀,只是带了十名将领去参谓张相公。”因把昨晚定议告诉了他。李逵听说,叫起撞天屈来,因道:“公明哥哥和先生都特偏心。我李逵是旧日步军十大头领里一个,如何没了我?”吴用道:“兀谁教你吃得烂泥也似?终不成统制哥哥去见总管相公,只带几个人去,留你一个空额,实说是你醉了?”李逵道:“也罢,李铁牛也不想作官,不见得总管来点拨便罢休。便请先生派我和戴宗哥哥一路去。”吴用摇摇头道:“这个细作生涯,如何能派了你去?”李逵道:“往日做细作,铁牛也不止去一回。当日你到大名去赚卢员外时,铁牛哑道童也作过了,现今怎地就去不得?”吴用道:“于今两国交锋,胜败干系人民社稷,恰是不比往日。你是个粗鲁人,如何省得?道你不能去时,自是不能去。将来大队人马去杀金兵,冲锋陷阵,自用得着你。现今用你不着,你自去吃酒睡觉,少生是非便好。”李逵睁了眼道:“真个不用我?”吴用道:“非是我和公明哥哥不用你,差你这粗鲁人去当细作,总管相公如何肯依?”李逵想了一想,唱个喏,自退出参军房来。他心暗想了我有两把板斧,也自砍得几个金兵。没你总管统制鸟军令,我这两条腿,须是由我作主。他恁地想了,自到屋里去,拿了些银子揣在身上,藏个毡笠,背了个小小包裹,将两把板斧,插在裹肚腰带里。脚下穿上麻鞋,迳自出衙去了。到了衙门口时,有几个相识军汉见了恁地装扮,便问:“李大哥哪里去?”李逵道:“没来由,总管相公和统制哥哥有和金兵厮杀勾当,总不差我去。宽马大路到番邦,千军万马去得,便是我去不得?我自带两把板斧去。砍几个金将头颅回来,给大家看看。”说毕,快步如飞走了。他有两把板斧在身上,兀谁敢拦阻他。

  午牌时分,宋江回衙,被差遣向北去的戴宗、孙新、乐和、杨林、顾大嫂、孙二娘都相随来到内堂坐地。吴用匆匆进来道:“却不是苦也!李逵这黑厮,见哥哥不用他,带了两把板斧,出衙去了。门口军汉看见他穿了行装,问他那里去时,他说,向金邦去砍几个人头回来。”宋江失惊道:“这个实心兄弟,必是真做出来。北国须不是内地,他恁地一个粗鲁人,到了他人国境,如何不被人捉了。白送了他一条性命,还是小事,若泄漏了我方军机,许多北上兄弟,岂不吃他连累?”戴宗道:“此事不妨。料着李家兄弟,必是顺了大道走。小弟骑了快马追赶,必可在两天内赶上,可着其余兄弟缓缓前进。小弟自在滑州黄河渡口等候。”宋江想了一想,因道:“贤弟必然是追赶得他上。却怕追得上时,劝说不得他回来。”戴宗道:“小弟相识得他久,自知他那性情。若劝说他回来不得时,只好带了他去。到了性命相搏时,切告了他,他也忍耐得那性子。不见以往几次带去做细作,也未曾误事。”吴用道:“事已至此,只得由他。若他不肯听劝说时,戴兄宁可陪伴了他回来。”宋江点头道:“除是恁地。”戴宗见宋江恁地不放心,与吴用商议了一阵,匆匆用罢酒饭,带了一把朴刀,背着一个轻巧包裹,在统制衙里讨得一匹快马,便先走了。这里宋江、吴用,约着孙新、杨林和顾大嫂、孙二娘吃了半日酒,告诉许多做细作勾当。到了次日,五人将应用东西,带得齐全,各骑了一匹马,向北上大道追来。

  到第三日午牌时分,赶到一个镇市,五人方要寻个酒饭店打尖。顾大嫂将手一指道:“兀的不是戴家伯伯的马?”大家看时,一家屋檐外,竹竿挑起一个酒望子。门口大石糟眼里,系着一匹乌云盖雪的马。大家认得,直奔那里,果然,那饭店门敞开,短栏干里,迎道一副座头,戴宗和李逵对面坐了。桌子上放了一大盘牛肉,一盘大馒首。李逵站起来招手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大家下得马来,都将缰绳拴在石糟眼里。走进店来,围了座头坐地。李逵道:“我料着你们会来,在这里等了半天了。”戴宗道:“各位想是均未曾用饭,且着过卖再切一盘牛肉,来几十个馒首。”孙新看看桌上,并不曾有酒,望了戴宗还不曾言语。李逵道:“铁牛依了戴宗哥哥,昨日就断了酒。只指望带了我去,不信,你们只顾叫过卖送了酒来,我看一眼,眼皮上长老大疔疮。”大家听说都笑了。戴宗道:“兄弟,休若真有这忍性时,我便带你去。丈夫一言,你却休悔。”李逵道:“我若悔时,但凭将绳索缚了我回邓州去。”戴宗不再言语,叫过卖打了四角酒来,一个面前摆了一只空碗。戴宗拿起酒角壶来,向各人碗里来筛,只空了李逵这个碗。李逵并不言语,抓了一个馒首,向嘴里塞着自吃。顾大嫂端起酒碗来吃了一口,向戴宗笑道:“让李叔叔吃一碗也好,待到了雄州再把酒断了不迟。”戴宗道:“我和他有约,他吃酒,我便跳黄河死了,也免将来受他累。”李逵拍了胸道:“罢罢,半碗我也不吃。”便举了空碗道:“过卖,我吃个泡茶。”过卖听说,真个和他来个泡茶,他人吃酒时,李逵便捧了茶碗啜一口,戴宗并不理会。饭后,便胡乱在镇市上脚行里回了一匹马,与李逵骑了。一路之上,他真个不曾吃酒。在路再行几日,来到黄河渡口。因金晃晃太阳,已落到一片黄流滚滚的上游去,水边上只有来船落了蓬帆,却不曾有船开出去。大家便在堤上一家客店投宿了。大家洗了手脚,来到堤上闲眺。见那太阳,益发落在水面上,水面上浮起一丛黄色的烟雾,围绕了那簸箕大的落日。黄河的水浩浩荡荡,千军万马也似,由那里奔来眼底。两岸大堤,好像两条山,夹住了这条黄河。望对岸,也是一片黄尘,与天相接。有两只渡船,像两只鞋也似,在翻着金焰的浪纹里飘荡过来。但见一群黑点,在船上蠢动,遥遥有呐喊之声。戴宗指了船告诉李逵道:“兄弟,你见吗?黄河是这样难渡。过去了,回来就恁般费事。一声厮杀起来,断了渡是常事。过了黄河,随地是战场。向前再过了白沟,就是金邦,芝麻大差错,伤了一群兄弟性命是小,却不误了国家大事。你若肯听愚兄言语时,我们便过河去。不时,我们一路回邓州去。不求有功,也图个无过。”李逵叫起来道:“哥哥,我一路和你说什么来?我已经断了酒。过了黄河,我益发闭了这鸟嘴,像上次到大名赚卢员外一般。你若不信时,我便跳在黄河里死了,教你们好放心。邓州我却不回去,杀不到一个金兵,回去教人老大笑话。”说着,奔下堤,便要向黄河里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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