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得来函,说到我是个神经过敏的人,我不禁打一个寒噤,我其真将犯迫害狂这类的病而成仙乎?这恐怕又是神经过敏的一个现象。老板既说现在不能印书,所以我那本书也等再积厚些时再谈。但是你那篇序是预约好了,无法躲避的。
雁君昨日来说,要南飞了。这消息你当然是喜欢听的,但是这位先生之事亦难言矣,请你不要太高兴了,否则空欢喜一场,的确是苦事。
朱森又有年底北上之信,你来这儿过年吗?北方的冬天是极有意思的,她的情调仿佛黄山谷的诗,孤峭真挚,你想起来大概会恋念吧!
现在有一件事要托你,我一位同乡,北大同学刘先生译了Anatole France 的□□□□(原文此处为□),这本书是法朗士的童年回忆录,他译后由我用英文对一下,错处大概是不会多吧!不过,因为是他的处女译,所以译笔上有些毛病,请你斟酌一下,若使可登,那么最好能够早些登在《北新》,因为他是经济上有困难的人。
《骆驼草》大概会继续下去,这点得更正一下。我近来常感到心境枯燥,有些文章我非常想写,但是一拿笔来总感到一团难过,写出后也常自己不喜欢,大有“吟罢江山气不灵,万千种话一灯青”之概,可惜的是,我压根未吟过江山,彩笔始终未交给我过,现在却忽然感到被人拿去了,这真是个小人物的悲哀。恐怕一个人的disillusion 有几个时期,起来是念不下书了,其次是写不出东西了,于是剩下个静默——死的寂然。
下科再来。并祝
健康
弟 遇春 顿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