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周汝昌一九五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歲暮又譜得小詞四章,寫寄一看:

浪淘沙


南宋周晉仙《浪淘沙》曾雲:“一事最奇君聽取,明日新年。”細思之,年年有個“明日新年”,此有何奇?若夫當代英雄成千上萬,紛紛提前完成計劃,跨進一九六〇年,新年反而姍姍來遲,此乃亙古未有之奇耳。


風雪攪成團。莫道嚴寒。花開不是一枝妍。奼紫嫣紅齊放了,萬萬千千。  快馬又加鞭。捷報頻傳。完成計劃早提前。一九六〇來得慢,明日新年。


西江月


  爲建明公社作

寄語右傾分子,何妨前去瞧瞧。人間天國假如糟。試問怎麼纔好。  眼下農村四億,當年驢腿三條。有誰再敢笑雞毛。先笑不如後笑。


  “誰說雞毛不能上天”見《中國農村的社會主義高潮》。蘇聯諺語:誰笑得最後,誰笑得最好。


臨江仙


  讀《人民日報》社論《豬爲六畜之首》

六畜舊時排次,惟豬最不稱強。敬陪末座臉無光。上頭雞犬在,更上馬牛羊。  今日重排席位,首先推讓豬王。積肥打得滿倉糧。渾身都是寶,不但肉生香。


小桃紅


  災年豐收頌

羣力培田壟。加意勤澆種。水旱蟲風,自然災害,縱然嚴重。把老天抗得、也低頭,把瘟神葬送。  高唱豐收頌。雲際鳴丹鳳(指農民詩人)。一派讕言,說糟說早,癡人說夢。只人民公社、穩如山,任撼搖不動。


  右凡爲小令四章,《西江月》稍可看,餘皆非稱物逮意之作。最近一期《文藝報》載,蘇聯愛倫堡氏之談話中有云:有許多人雖然寫詩技巧很高,卻忽視詩的特性,他們用詩來描繪那些本來可以用散文描繪得更好的東西。私意頗不謂然。愛氏所謂詩之特性不知何所指,至於所云散文所描繪詩不能爲力,此適足證明愛氏之非詩人而已。散文所描繪者,詩舉能描繪之;若夫好詩所描繪者,雖好的散文亦當斂手退避三舍。惜乎拙詞不足語此。

五九年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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