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周汝昌一九四七年二月八日

  卅六年開歲五日得詩四章分別寫寄各地師友

夜鵲南飛尚繞枝,人天心意兩難期。高原出水始何日,深谷爲陵非一時。故國旌旗長嫋嫋,小園歲月亦遲遲。杜陵不自傷搖落,卻道深知宋玉悲。


變風變雅到離騷,方信蟲寒徹夜號。世事從來付渠輩,天心可是屬吾曹。三更譙鼓星河轉,十月嚴霜鴻雁高。捧土塞川心好在,九牛爭欠一毫毛。


山雞毛羽即文章,丹鳳雲霄豈敢望。五十行年成客旅,一心留命待滄桑。騷人避世甘獨醒,志士畏天成自強。竟裏頭顱已如許,更晞白髮向青陽。


二十年來老舊京,歲朝莫漫起心兵。重陽吹帽識風力,五月披裘非世情。雲路從輸遠征雁,星光自照暗飛螢。平生師友多磊落,未爲道孤哀此生。


  此紙本自留稿,此刻艱於重抄,即以奉上。詩似小進,字亦可看,紙太劣耳,玉言兄勿見怪也。

朽雕堂苦水 二月八日


自和前韻(五十一生日後作)


枉教越鳥戀南枝,常恨佳期是後期。渡海燕鴻迷故道,填河烏鵲異當時。已知呵壁天聽遠,見說揮戈日馭遲。真個江南消息斷,摘來紅豆不勝悲。


痛飲何須更讀騷,晨雞啼罷夜烏號。共推靈運擅佳句,若比淵明成下曹。世諦鬧中還寂寞,塵寰無處不清高。幾人未肯低着眼,但向雲霄尋羽毛。


廢盡詩篇與斷章,去來今際一相望。但教精衛能填海,何必高原好種桑。佩紫懷黃罷西笑,履冰蹈刃異南強。六出岐山一名士,昔年原自臥南陽。


爭騎鸞鳳下瑤京,誰挽銀河洗甲兵。澤畔行吟徒自苦,途窮垂涕更多情。閒雲鎮日難成雨,腐草何時欲化螢。事業文辭俱不就,蕭騷白髮一書生。


  來書誦悉。不佞年來又苦臂腕痠痛,愈視寫字爲畏途;又目力昏眊,作如此小字只是隨手畫去,如在霧中也。拙稿在尊處者,仍以交茂椿設法寄平爲盼,後方北來舊雨頗有欲一看者。

玉言道兄史席

朽雕堂苦水 二月八日


  前作見者不多,亦未有和作者,玉言可告奮勇當開路先行官也。呵呵。

苦水


  詩八章俱煩代抄寄莘上座一看,省不佞一番臂疼也。不罪,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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