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黃義同街坊鄰人進到屋中一看,見吳氏在牆上釘子崩着,手心裏釘着大釘子,腿上釘着大釘子,肚子開了膛,腸子肚子流了一地,吳氏懷胎六個月,把嬰胎叫人取了去。黃義一看,趕緊到江陰縣衙門喊了冤。老爺姓高,立刻升堂,把黃義帶上堂來一問,黃義道:“回京老爺,我哥哥黃仁,奉老爺差派出去辦案,託我照料我嫂嫂吳氏。昨天我給送去兩吊錢,今天我嫂嫂被人釘在牆上,開了膛,不知被何人害死,求老爺給捉拿兇手。”知縣下去驗了屍,穩婆說:“是被人盜去嬰胎紫河車。”老爺這件事爲了難,沒有地方拿兇手去。過了幾天,黃仁回來,一聽說妻子被人害了,黃仁補一呈子,說:“素日跟黃義不和,這必是黃義害的。”老爺把黃義傳來,說:“你哥哥說是你害的,你哥哥不在家,你去了幾次?是怎麼一段細情?你要實說。”黃義說:“回稟老爺,我哥哥走後,次日我送了兩吊錢去,見我嫂子家中有個二十多歲的道姑。我說我嫂子不應讓三婆六姑進家中,我嫂子還不願意,我就回鋪子了,覺着心神不定。次日我又去,就叫不開門,進去一看,就被人害了。”老爺一聽有道姑在他家,豁然大悟。前兩天西門外十里莊有一案,是夫妻兩個過日子,男人外面作買賣,家裏婦人頭一天留下一個道姑,住了一夜,次日被人開了膛,也是懷胎有孕。左右鄰居都瞧見他留下一個道姑,次日他也死了,道姑也不見了。此案告在當官,尚未拿着兇手,這又是道姑。老爺立刻派馬快訪拿道姑,兩位班頭奉堂諭出來,訪拿道姑。故此見和尚這揪着道姑,過來把道姑鎖上,就是和尚不揪着道姑說打官司,班頭也是拿鎖道站。二位班頭,一位姓李,一位姓陳,把道姑鎖上,拉着夠奔衙門,和尚隨同來到江陰縣衙門。班頭進去一回稟老爺,說:“有個窮和尚揪着一道姑,下役把道姑鎖來。”老爺一聽,心中一動,立刻傳伺候升堂,帶和尚道姑。和尚來到大堂之上,老爺一看,趕緊離了座位,說:“原來是聖僧佛駕光臨。”上前行禮,衆官人一着說;“怎麼我們老爺會給窮和尚行禮?”書中交代:這位老爺非是別人,乃是高國泰。前集濟公傳,濟公在餘杭縣救過高國泰、李四明,後來高國泰在樑萬蒼家攻書,連登科甲,榜下即用知縣。故此今天見了濟公,連忙給和尚行禮,吩咐來人看座。和尚在旁落了座,高國泰說:“聖僧因爲什麼揪着道姑?”和尚說:“我有五十兩銀子掉在地下,道姑撿起來,他不給我了。我揪着她跟她要,她不給,因爲這個我要跟他打官司。”知縣一聽,吩咐把道姑帶上來。官人立刻把道姑帶上堂,道姑一跪,知縣說:“你是哪裏人?姓什麼?叫什麼?”道姑說:“小道是揚州府的人,我姓知,叫知一堂。自幼到家,在外面雲遊訪道。”高國泰說:“你爲何瞞昧聖憎的銀子?”道姑說:“我並不認識他,和尚滿口胡說。”和尚說:“老爺叫人搜他身上。”老爺立刻傳官媒在當堂一翻,道姑上身並沒有什麼東西。和尚說:“你都翻倒了。”官媒一搜道姑的下身,搜出一個包裹來,官媒說。一回稟老爺,他不是道姑,他是個男子。”老爺一聽,勃然大怒,說:“你這混帳東西!你既是男子,爲何假扮道姑?大概你必有緣故,趁此說實話,免得皮肉受苦。”道姑說;“回稟老爺,我原本是揚州府的馬快,只因我們本地有兩個女賊越獄脫逃,我出來改扮道姑,所爲訪拿女賊。”知縣說;“你是辦案的馬快,你可有海捕公文?”道姑說;“沒有。”知縣說:“大概抄手問事,你萬不肯應,來人看夾棍伺候!”旁邊官媒打開包裹一看,裏面有油紙包着那三個血餅子,有一個似乎成人形的,有好幾把鋼鉤鋼刀。官媒說:“回稟老爺,這是三個嬰胎,這就是六條人命。”老爺說:“你這東西哪來的?”假道姑說:“我檢的,我還沒打開瞧,我還不知是什麼呢?”知縣說:“你撿的,你爲何帶在貼身隱藏着?大概你也不說實話。”立到派人用夾棍將他打起來,再一看他倒睡覺了。高國泰說;“聖僧,你看這怎麼辦?”和尚說:“不要緊。”當時用手一指,口唸六字真言:“奄嘛呢叭咪哞!奄。敕令嚇!”賊人當時覺着夾根來得兇,疼痛難捱,熱汗直流,口中說:“老爺不必動刑,小人有招。我原本姓崔,叫崔玉,外號叫五面狐狸。我奉常州府慈雲觀赤發靈宮邵華風祖師爺差派出來,盜夫婦人的嬰胎紫河車,配薰香蒙汗藥。我扮作道姑,所爲跟婦人不避,得便行事,這是真情實話。”高國泰道:“慈雲觀有多少賊人?”崔玉說:“有前殿真人,後殿真人,左殿真人,右殿真人,有五百多位的綠林,都在那裏嘯聚。”高國泰立刻叫崔玉畫了供,吩咐釘鐐入獄。和尚說:“拿污穢之物把他嘴堵上,吃飯時再給他拿出來,不然他會邪術,他能跑了。”大人點頭答應。高國泰退堂,請和尚來到書房,高國泰說:“現在我這裏還有一案,求聖僧指示我一條明路。”和尚說:“什麼事?”高國泰說:“西門外八里鋪,出了兩條命案。我下去驗,門窗戶壁未動,兩個被殺,別的東西不丟,失去黃金百兩。我沒驗出道理來,這案怎麼辦?”和尚說:“不要緊,我請兩個人替你辦這案。”高國泰說:“請誰呀?”和尚說:“我把我們廟裏韋馱請來,叫他給你辦這案。”高國泰說:“那行嗎?”和尚說:“行,前者我請韋馱在秦相府盜過五雷天師八卦符,今天晚上在院中擺設香案,我一情就請來。你們可別偷着瞧,要偷着一瞧就瞎眼。”高國泰說:“是。”立刻吩咐家人,預備香燭紙馬,擺酒席在書房,同和尚喝酒,直喝到天有初鼓。外面桌案預備停妥,高國泰說:“聖僧該請了罷!”和尚說:“該請了,你在屋裏,可別出去。”高國泰說:“是。”和尚來到院中,把香燭點着,和尚說:“我乃非別,我乃靈隱寺濟顛是也。韋馱不到,等待何時?”和尚連說了三遍,只聽高處一聲喊嚷:“吾神來也!”颼颼來了兩個人,說:“羅漢聖僧,呼喚吾神。有何吩咐?”和尚說:“八里鋪門窗未動,殺死了兩條人命,盜去黃金百兩,尊神把兇手給我拿來。”上面一聲答應;“吾神遵法旨!”說罷,竟自去了。高國泰在屋中聽着,心中說這韋馱爺來得真快。書中交代:來者這兩位神仙,非是別人,乃是雷鳴、陳亮。這兩個人原本由前者濟公在天台山法鬥老仙翁之後,叫孫道全回廟,叫悟禪投奔九松山靈空長老和尚,交給雷鳴、陳亮一封信,叫這兩個人某月某日到江陰縣,晚間在二堂後房上聽招呼,叫這兩個人裝神仙,給和尚捧場。雷鳴、陳亮由頭幾天就來到江陰縣,在店裹住着,天天晚上到江陰縣衙中來。今天聽濟公說叫他兩個人去給辦八里鋪這案,雷鳴、陳亮一聲答應說:“遵法旨。”二人出了知縣衙門,雷鳴說:“老三,這案怎辦法?”這兩個人頭兩天就聽見說八里鋪這案,門窗未動,兩條命案,雷鳴、陳亮也不知是誰做的,今天濟公叫給辦這案,雷鳴沒有主意,陳亮說:“要探賊事,先入賊夥。我們到八里鋪左右去瞧探去。”雷鳴說:“也好。”二人這才一直來到西門,順馬道上城,用白練套鎖抓住城頭,順繩下去,抖下白練套鎖帶在兜囊。二人施展陸地飛騰,往前走,只見眼前一座樹林。二人剛來到樹林,只聽樹林一聲喊眼,怪叫如雷,說:“吾神來也!”雷鳴、陳亮二人擡頭一看,嚇得亡魂皆冒。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