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公全傳第十四回 濟公遊戲耍廣惠 鄭雄爲母求聖僧

話說濟公耍笑廣惠,變了幾個茄子。濟公叫鄭雄:“去到裏院把老太太請來,我要變個稀奇戲法,叫老太太瞧個明白。”鄭雄說:“不行。老母二目失明,足有二年,怎可瞧見的?”濟公說:“我因老太太二目失明,我才叫他老人家瞧。要是有限之人,也不算能爲。”鄭雄知和尚有些來歷,這纔到後面把老太太請出。兩個丫環攙住,來至外面。衆親友皆站起來說:“給老太太拜壽,但願你老人家多福多壽。”老太太落了座,鄭雄說:“娘呀,現有靈隱寺濟公長老,他要變個戲法,能叫你老人家瞧的明白;”老太太點頭。濟公來到老太太面前,說:“壽筵開,壽桃色色鮮,壽酒霞杯筵,五福壽爲先。壽綿綿,福長遠,真正是壽比青松不怕風霜減,恰好似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唸完了這幾句;濟公用手在老太太眼睛上一畫,暗念六字真言:“奄嘛呢叭迷轟。”老太太果然眼睜開了。老太太說:“鄭雄呀,我這左眼瞧得見了。”鄭雄還不信,一招手,叫過一個丫環來,說:“孃親,你見這是誰?”老太太說:“這是春梅。”丫環說:“正是。”老太太大喜:“真瞧得見了。”鄭雄一聽大喜,趕緊過來說:“孃親,你看兒怎麼樣?”老太太說:“日月消磨,你也半老。”鄭雄趕緊給濟公行禮說:“聖僧,你老人家慈悲慈悲罷,既把左眼治好,再把我老孃右眼給治治。”老太太說:“我就是左眼瞧得見。”濟公說:“我可不能治右眼,現在你大門外有一個抱小孩的,他叫馬沛然,把他請來一治就好。”鄭雄趕緊派人出去把馬沛然請進來。鄭雄趕忙行禮,說:“先生,求你把我孃親的右眼治好,我必要重謝。”馬沛然剛要說不會。濟公過來說:“馬沛然,你給治罷。”過去暗遞給馬沛然一塊藥,這個時節,衆僕婦丫環都來在門外站着,瞧給老太太治右眼。內中過來一個婦人,就把馬沛然抱的小孩接過來,給小孩吃乳,小孩哇的一聲就哭了。馬沛然也是福至心靈,拿着這塊藥說:“用無根水化開,這是佛爺賜的仙丹妙藥,叫老太太用水一擦眼就好了。”這才叫家人與藥化開,果然給老太太一擦右眼,立時眼就好了。鄭雄見新來的僕婦抱馬沛然的小孩接過來給乳吃,不知是怎麼一段事。趕忙問馬沛然。馬沛然就把夫妻怎麼貧苦,妻子出去,我怎麼要跳河舍小孩,遇見濟公,把自己的事由頭至尾一說,鄭雄一聽,方纔明白說:“得了,我這裏正少個管帳先生,你就在我這裏罷。

我單給你夫妻順出一所房子居祝聖僧你老人家的慈悲,我給聖僧你換換衣裳。”濟公說:“你倒不用給我換衣裳。我和尚化你的緣,你把清波門外的兩頃稻田地,施捨給三清觀的劉泰真,做爲那廟的香火地,就算謝了我和尚了。”廣惠在旁邊坐着,一看濟顛大展奇才,他有些氣忿不平。廣惠站起來說:“鄭大官人,我知道你這後面花園內有妖怪作祟,我情願到後面給捉妖淨宅,我分文不取,絲毫不要。我所爲跟濟顛比並比並法術,看我二人誰行誰不行。”濟公說:“好,你既這等說,我就同你去到後面捉妖淨宅,退鬼治病,還叫你先施展法術。你捉了妖精,就算我輸了,你捉不了,我和尚接後常”廣惠說:“也好,咱們這就去。”

濟公說:“你別忙,咱們吃完飯再去,也沒有白天就捉妖的,妖精也不來。”鄭雄說:“我這花園,我不知道是妖怪可是仙家,時常家人在後面樓上睡覺,就把家人給扔下樓來。再不然屋中的東西亂響,亂擲地下。或者樓上沒人,就點上燈。

可始終沒人瞧見什麼,也不知是妖是怪;我也不解其意,直鬧了有半年了。”廣惠說:“不要緊。今天晚上,我也不管他是妖是怪是鬼,我拘了他來,拿戒刀將他結果性命。”衆人大家談話,天色已晚。鄭雄問:“二位和尚用什麼東西?”廣惠拿筆開了單于,鄭雄就叫家人照樣預備,放在花園,一概安置停當。兩位和尚來到花園內一看,是八仙桌一張,椅子一把,香爐蠟扦一分,長生料香一顆,錢糧一分,硯臺一方,白芨一塊,硃砂一包,新筆二枝,黃毛邊細一張,香菜一棵,五穀糧食一盤,無根水一碗。廣惠看了一看,先點着了香燭,然後禱告過往的神祗:“保佑弟子廣惠把妖怪捉住,回廟燒香上供,答謝上蒼。”禱告已了,用無根水拿白芨研了硃砂,拿筆畫了神符三道,自己一燒,化作靈符,口中唸唸有詞說:“頭道符一燒,狂風大作;二道符,把妖精拘來;三道符,用戒刀把他結果了性命。”

鄭雄帶着一個膽大的家人,在旁邊瞧着。濟公在那裏拿着一把酒壺,一聲不語,見廣惠口中唸唸有詞,把頭道符點着扔出去,並無一點動作,也沒一點風。衆家人無不嘻笑,都說:“廣和尚造謠言,沒有能爲。”廣惠又把二道符扔去,也並無動作。廣惠真作急了,把三道符往外一甩,只見就打外面一陣怪風,刮的是沙灰盪漾,塵土翻飛,怎見得?有贊爲證:無影又無蹤,卷楊花,西復東,飄蓬葉悟空。江湖常把扁舟送,推白雲過嶺,過園林亂擺花枝動。吼青松,穿簾入戶銀燭影搖紅。

這陣風過去,就見對面這三間樓,樓門一開,由裏面走出來一位年邁的老翁,面如童子,鶴髮蒼髯,頭戴古銅色四楞中,身穿古銅色大氅,白襪雲鞋,手拿蠅拂,向廣惠一指說:“好,廣惠,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何故特來驚動我?所爲何因?”就使用蠅拂一指,一股白氣撲奔廣惠。廣惠覺得頭暈眼黑,翻身倒在地上。濟公拿着酒壺哈哈一笑說:“你本是修道之人,無故蹈入紅塵,還敢欺凌三寶的弟子。”和尚說完,把腦袋一拍,露出三光。那仙家本是修道,在樓上住着,有幾千年的道行,只因鄭雄的家人常不清潔,衝撞了他,他纔在樓上鬧。

今天見濟公現出三光,那仙家是修道的,他不敢過來,恐被濟公的三光照着,就得除去他五百年的道行。人有人言,獸有獸語,這位狐仙既能變人,道法就深遠,趕緊說:“聖僧不要動怒,這倒不怨我,只因鄭雄的家人衝撞了小狐,他等不知自愛,我叫他等知道知道。”濟公說:“你急忙給我快走!如不走,我要請雷劈你。”就見那仙家當時化作一陣清風而去。濟公纔拿出那一粒藥,把廣惠治好。

廣惠臊得面紅耳赤,自己告辭回三清廟去了。濟公住在鄭雄家中,次日清早起來,鄭雄款待酒飯,想濟公給母親把眼治好,自己心中甚感激,要給濟公換衣裳。濟公說:“此番你要謝我。”隨附耳如此如此,鄭雄點頭答應,濟公方纔告別,出了鄭宅,向前行走,一直夠奔錢塘門而來。來至錢塘門外,見大道旁邊有一個賣狗肉的擔子。這個賣狗肉的,在玉皇閣對過大影壁底下蹲着出恭。濟公睜開慧眼一看,按靈光三擊掌。濟公說:“真乃世界之中第一孝子。我和尚不來救他,雷必取他。”想罷,和尚就問:“這狗肉擔是哪位的?”連問三聲,並無人答言。書中交代:這個賣狗肉的姓董,叫董平,住在錢塘門內,家中就是他母親,娶妻韓氏。董平爲人的性情,最好生疑,時常在他母親面前不孝。雖沒有什麼大過,無非言語中不順。清早起來,他就跟母親辯嘴,說他母親不知好歹。他妻子韓氏是一位賢良婦人,常時勸他,說:“老孃這大年紀,你就不應該無事生非,惹老孃生氣。”董平也就不言語,出去做買賣。這天董平在家中煮肉燒上鍋,叫韓氏看着,他出來買狗。宋時年間,准許人買狗賣狗肉,董平走到一條衚衕。見路北門首站着一人,有三十多歲,買賣人的打扮,說:“你買狗是賣狗肉去嗎?”董平說:“不錯。”那人說:“我本不願意養狗,由去年來了一條野狗,轟它它也不走,晚間關門,就把狗關在院裏。我夜間聽狗叫,我起來一看,原來有賊撥門,我把賊趕走。

一想,此狗倒也有用,故此我留下養了。今年又生了一個小狗,兩個狗爭打架,我怕碰了孩子,我有心把它賣了,那有恩養仇殺之理,我也不要錢,你白拿了去罷。”董平一想,這是順事,用繩子把大狗一捆,扛着小狗,謝了謝那人,拉着狗回家,到家把大狗擱在院中就走,進屋中拿了一把刀要殺狗,把刀擱在院中,到屋內拿盆子出來,一瞧刀沒了。董平問他妻子:“你拿了刀去?”韓氏說:“沒見。”

董平一找,見小狗把刀銜在東邊,藏在身底下,露出刀柄。董平過來一腳踢開小狗,拿刀過來要宰大狗。小狗跑過來往大狗脖子上一趴,齜着牙瞧着董平。小狗眼淚一滴一滴往下落。董平大嚷一聲,就把刀扔在地上,往屋中就跑,嚇得韓氏目瞪口呆。不知所因何故。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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