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焦亮、何清二人來到楊明門首,見門前懸掛燈綵。焦亮忽然想起來說:“何賢弟,今天你我來巧了,今天是楊老伯母的生日,我還忘了呢,今天正應當來拜壽。”何清說:“對。”二人來到門首,家人一瞧說:“原來是焦大爺、何大爺,你快進去罷。廳房人不少呢,只等你們二位了。”焦亮、何清來裏面一看,人真正不少,有追雲燕子姚殿光,過度流星雷天化,幹裏腿楊順,千里獨行楊得瑞,飛天鬼石成瑞,飛天火祖秦元亮,立地瘟神馬兆熊,金毛海馬孫得亮,火眼江豬孫得明,水夜叉韓龍,浪裏鑽韓慶,鐵面夜叉馬靜,摘星步鬥戴瑞,順水推舟陶仁,登平渡水陶芳,踏雪無痕柳瑞,一干衆人,都在這裏,見金面鬼焦亮、律令鬼何清二人進來,大衆齊站起來謙讓,彼此行禮。楊明說:“二位賢弟來了,我想着怕你兩個人來不了,還真沒忘了。”焦亮說:“我二人先給老太太拜壽去。”楊明說:“二位賢弟來到就是了,先喝酒,少時我替你二人說到就是了。”焦亮、何清二人坐下。楊明說:“今天我們三十六友,不能齊了。有死的,有出外的,有不知去向的,總得短几位。”衆人說:“那是自然。”飛天鬼石成瑞就問焦亮二人從哪來。焦亮說:“由京都。”石成瑞說:“京都可有什麼新聞?”焦亮說:“有新聞,殺華雲龍。”楊明一聽說:“謝天謝地。”焦亮說:“楊大哥,華雲龍是你的引見,跟三十六龍結拜,他不好,你應當管他,現在他死在臨安,身受國法,你怎麼倒說謝天謝地?”楊明說:“焦賢弟,你知道華雲龍所作所爲不知道?”焦亮說:“不知。”楊明就把華雲龍大鬧臨安,烏竹庵因奸不允殺死貞節烈婦,泰山樓殺人,秦相府盜玉鐲鳳冠,趙家樓怎麼採花,大柳林怎麼鏢傷三友,怎麼夜入蓬萊觀,後又鏢傷三友的話,從頭至尾一說。秦元亮、馬兆熊聽見提華雲龍,很不能生食華雲龍之肉。焦亮、何清一聽,說:“了不得,我二人做錯了事了。”楊明說:“你二人做錯了什麼事?”焦亮說:“大哥可知道濟顛僧?”楊明說:“知道。”焦亮說;“我二人不知細情,替華雲龍報仇,把和尚殺了。”楊明一聽說;“濟公那是活佛,你怎麼配殺得了?”焦亮說:“你不信,人頭在包袱包着帶來了。”楊明說;“你打開我瞧瞧。”焦亮立刻打開一看,就愣了,原來是半個老倭瓜。上面有四句話,寫的是:可笑焦亮與河清,誤把倭瓜當我僧。—人勉強行此事,難免當下有災星。
衆人一看,鬨堂大笑。馬靜說:“濟公乃是活佛,在我家毗盧寺捉過妖,你們如何殺得了!濟公說的話,準得應驗,說你二人有災,你二人還得趕緊躲避。”焦亮說:“我二人回家躲幾天,然後到靈隱寺找聖僧,給他老人家賠不是。”大衆說:“言之有理。”衆人在楊明家熱鬧了兩天,過了壽日,衆人告辭,各分南北東西。且說馬靜同焦亮、何清,一同奔小月屯。這天來到小月屯,有日色西斜之時,見小月屯裏家家關門閉戶,街上問一個人都沒有,素常不是這個樣子,馬靜說:“這是怎麼了?莫非有什麼緣故廣三個人來到馬靜家門前一叫,門裏面何氏娘子出來問:“誰呀?”馬靜說:“我。”何氏一聽,把門開開道;“你可回來了,小月屯住不得了!可了不得了!”說着話,來到裏面。馬靜就問:“怎麼了?”何氏說:“由你走後,天天到初鼓以後,由西來一陣風,也不知是妖、是怪、是鬼嚷,喊喊掏掏,衝誰家門口一笑,第二天準死人。今天第七天,鬧了六天,死了六個人了,西邊本家馬大爺死了,第二天隔壁李大爺死了,故家家嚇的到晚半天,就不敢出來,選鋪戶都上店門不敢賣了。”何清一聽說:“哪有的事,我就不信;在外面行快做義,老設遇見過鬼,晚上我等他。”焦亮說:“對。晚上也不管他是什麼,咱0]拿刀斬他。”馬靜說:“你二人不要胡鬧。”何清說:“不要緊。”三個人說着話,吃完了晚飯。天有初鼓後,就所由正西來了一陣風,颳得人毛骨驚然。何清、焦亮二人拿刀往外就跑。只見由正西來了一團白氣,其形有一丈多,也瞧不出是什麼來。焦亮、何清一聲喊嚷:“好大膽妖怪,待我二人結果你的性命。”說罷,擺刀就剁。這股白氣,照兩個人一撲,兩人跑回院中,躺在地下,人事不知,昏迷不醒。這個東西,衝馬靜對門一笑走了。馬靜見這兩個人躺在院中,叫之不應,喚之不語,如死人一般。天光亮了,聽對門街坊哭起來,當家人劉二爺死了。門口燒引魂車,馬靜正在着急,聽外面叫門,馬靜出來一看,是雷鳴、陳亮。馬靜說:“二位賢弟,從哪來?”雷鳴、陳亮說:“我二人由曲州府上揚大哥家去,濟公拿華雲龍之時,我二人正在曲州府,我二人到楊大哥家去,聽說焦亮、何清得罪了濟公。楊大哥叫我二人來陪焦亮,何情,到臨安給濟公賠不是去。”馬靜說:“二位賢弟來此甚巧。焦亮、何清被妖怪給撲了。二位賢弟辛苦一趟把濟公請來,一則搭救這方人,二則求他老人家慈悲慈悲、救焦亮、何清。”雷鳴說;“怎麼回事?”馬靜把二人讓到裏面,就把鬧喊喊掏掏之故,從頭至尾一說。雷鳴、陳亮聽明白,見焦亮、何清果然死人一般,這才告辭。從馬靜家出來,順大路夠奔臨安城。書中交代,和尚自拿了華雲龍、衆賊出斬之後,就在廟裏住着,沒事,出去找本處幾個徒弟來吃酒盤桓。這天來了一個老道,到廟裏找濟公。門頭僧一瞧,這個老道,身高八尺,頭戴青緞九樑道冠,身穿藍緞子道袍,腰繫杏黃絲絛,白襪雲鞋,背後揹着一口寶劍,綠鯊魚皮鞘,鋼什件黃絨鼻子,手拿蠅佛,面似淡金,長眉朗目,高鼻穗樑,四字口,三綹黑鬍鬚,飄灑胸前,真正是太白李金星降世,一表非俗。這個老道,原是四明山玄妙現出家,姓孫,叫道全,乃是諸道緣的大師兄。因諸道緣前者回廟病了,加氣傷寒。孫道全去瞧他,問:“師弟什麼病?”褚道緣說:“是濟顛和尚氣的。”就把前番事一說,孫道全說:“不管緊,我去找濟顛,把他殺了給你報仇。”豬道綠說:“師兄當真敢去,我病就好了。”孫道全說:“這就是。”當時孫道全起身,這天正來到臨安,住在錢塘門店裏。次日來到靈隱寺,一間門頭僧,濟顛可在廟內,門頭僧說:“你找濟顛,不知他出去了沒有。他要出去,可不定三天五日,一月半月纔回來。要在廟內,少時他必出來。等有人出來問問。”老道等着少時,只見由裏面出來一個窮和尚,破憎衣,短袖缺領,僧帽在左邊腰裏掖着。老道說:“你可是濟顛?”和尚說:“不是。我們師兄弟四個,胡顛,亂顛,混顛,濟顛。我叫胡顛。”老道說:“你把濟顛叫出來。”和尚說:“我喝酒你給錢,我就給你叫去。”老道抓給和尚兩把錢。和尚進去,等候工夫大了,好容易又見窮和尚由裏面出來。老道說:“你給叫濟顛,怎麼不出來?”和尚說:“我不知道。你認錯了人罷,我叫混顛,你瞧我帽子在哪掖着。”老道一瞧,帽子在頭前披着。老道說:“你不是胡顛。”和尚說:“我不是的,胡顛是我大師兄,他喝了酒就睡。”老道說:“混顛,你把濟顛叫來。”和尚說:“我不能白給你跑,你得請我喝酒。”老道又給了兩把錢。和尚進去,直等到日色西斜,只見裏面出來一個窮和尚。老道也認不準了。說:“你是胡顛是混顛?”和尚說:“我叫亂顛。你找誰?”老道說:“我找濟顛。”和尚說:“我給你叫去,你請我喝酒。”老道說:“你不是混顛麼?”和尚說:“你不瞧我帽子。”老道一瞧,帽子在後頭掖着。又給了兩把錢。直等到天黑,也沒人出來,老道賭氣回了店。今天又來,堵着廟門罵濟顛。正駕着,雷鳴、陳亮來了。雷鳴說;“雜毛你怎麼罵我師父?”老道一聽說:“你是濟顛的徒弟。”雷鳴說:“是呀。”老道說:“好。我找不着濟顛,就是你罷。”用手~指,用定神法把雷鳴、陳亮定住。老道伸手拉寶劍,要結果二位英雄性命。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