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王安士剛纔睡着,忽見四外火起來了。王安士嚇得魂不附體,又怕把兒子外甥燒在裏面,趕緊說:“王全、修緣,快跟我走!”王全、李修緣跟着王安士就跑出來。正往前走着,只見後面來了一隻猛虎,搖頭擺尾,張着血盆大嘴,就趕過來。王安土帶着王全李修緣,撒腿就跑,猛虎後面急追正往前跑着,見眼前一道小河,截住去路,並沒有船隻,王安土一想:“這可了不得了,要叫猛虎追上就沒了命了。”正在心中着急,忽見河裏的水“譁拉”一響,當中露出一座蓮臺。在蓮臺上坐着一位老僧,頭戴五佛冠,身穿古銅色僧衣。脖頸上掛着一百單八顆念珠,盤膝打坐,雙手打着悶心。王安士一瞧,趕緊就說:“聖僧救命。”那老和尚口唸:“南無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說着話,老和尚掐了一朵蓮花,捺在河內,立刻這朵蓮花變了一隻船。那老和尚說:“王善人,你等上船罷。”王安土自己要上船,又怕猛虎趕到把兒子外甥吃了,趕緊叫修緣快上船,“兒呀,快上船。”王全李修緣點頭,剛纔上船,王安土還沒上船,猛虎趕到,張牙舞爪,張嘴就咬,王員外嚇的“呀”的一聲,驚醒了。睜眼一看,自己嚇得一身冷汗,原來是南柯一夢。王安士覺着心中亂跳,方一明白,就聽李修練那裏嚷:“舅舅,可了不得了。”王安士說:“修緣你嚷什麼?”李修緣說:“我做了一個怕夢,我看見咱們房子着了火,舅舅帶我們兩個人跑出去,又遇見一隻老虎追咱們。咱們正跑着,見眼前一道大河過不去,忽然有一位老和尚坐着蓮臺,招了一朵蓮花,扔在河裏,變了一隻船,他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我同我表兄剛上船,瞧老虎來咬你,把我嚇醒了。”王員外一聽,說:“真乃怪道,我方纔也是做這個夢。”李修緣說:“舅舅要依我說,還是出家好,我看出家倒比在家好。人生百歲終是死,莫若修福種德,不修今世修來世。出家,了一身之冤掌,像你老人家這個歲數,更應當出家纔是。”王安士說:“你這孩子,瘋瘋顛顛,還說出家?我那裏家中一呼百喏,出家有甚好處?你這孩子不想想,你在外面這幾年出家,落的何等困苦艱難,風吹雨灑?再說你李氏門中就是你一條根,並無三兄四弟,總想着光宗耀祖,顯達門庭,封妻廕子,可以接續香煙。孟子曰:‘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你既讀孔孟之書,必達周公之禮。莫不是你就忘懷了?”李修緣說:“舅舅此言差矣!你豈不知一子得道,九祖昇天。”老員外嘆了一聲,賭氣不說了。又覺一沉睡,照樣又一夢,如是者三次。書中交代:這是濟公彈師要渡脫王安土,出離苦海。不想王安士連得三警,並不醒悟。聽外面天交三鼓,自己思想了半天,又復睡去。天光一亮,老員外、王全、李修緣俱起來了,家人伺候洗臉,吃菜吃點心。濟公就問:“舅舅,那韓文美韓大哥他怎麼沒過來?”王員外說:“你韓大哥現在病着呢。”濟公說:“咱們得去瞧瞧他去,這幾年老沒見了。”王員外說:“好,你我一同過去。”王全也跟着,三個人來到韓員外門首。一叫門,家人由裏面出來一瞧,說:“老員外過來了。”王安土說:“你到裏面回稟一聲,就提我外甥李修緣回來了,特意來望你家公子。”家人隨即轉身進去,少時出來說:“員外,我家公子有請。”王安土這才帶領李修緣,往裏夠奔。來到韓文美的臥室一瞧,韓成也在屋中,大衆彼此行禮。濟公一看韓文美瘦得不像樣子,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韓文美一瞧是李修緣,不是外人,有數年不見,趕緊說:“李賢弟,你這幾年上哪去的?”濟公說:“我在外面化小緣來着。”韓文美說:“你化小緣一向可好?”濟公說:“化小緣也沒什麼好與不好,無非是到處有吃有喝就是了。韓大哥你這病,怎麼不吃藥呢?”韓文美說:“吃了許多的藥了,也不見好。”濟公說:“我這裏有一塊藥,給你吃罷。”韓文美說;“什麼藥?”濟公說:“伸腿瞪眼丸。”文美說:“兄弟你別跟我玩笑呀,怎麼給我伸腿瞪眼丸吃?”濟公說:“你不知道,這藥一伸腿,一瞪眼,就好了,能治百病。這塊藥不是我的,是我偷濟顛和尚的。”王員外拿眼瞪了他一眼,濟公說:“真是我偷的這個藥,無論男女老幼,諸般雜症,一吃就好。”韓文美立刻把藥吃了,真立刻覺着神清氣爽。濟公說:“你這病是什麼病?你知道不知道?”韓文美說:“不知道。”和尚說:“我知道你這病是虛癆。”韓文美說:“兄弟,你這可胡說。”濟公說:“不但我說你是虛癆,你還帶着妖氣,你的眼睛都發渾了。”韓文美說:“兄弟你是瘋了麼?”濟公說:“我一點不瘋,我瞧瞧我韓大嫂子在哪裏呢?”韓文美說:“在西廂房呢。”濟公說:“我去瞧瞧去。”說着話,往外就走,衆人也都跟出來。濟公來到西廂房一看,說:“可是她,便是妖精。”韓文美說:“兄弟真瘋了,這是你嫂子麼,怎麼你說是妖精呢?這也就是兄弟你說,要是別人滿嘴胡說,我立刻就把他轟出去。”濟公也不答話,過去照定韓文美之妻,就是一個嘴巴,韓文美一看,就要翻臉,就見他妻子一張嘴,一口黑氣照濟公一噴,濟公當時翻身栽倒在地,人事不知,如同死了一樣。妖精現露原形,一陣風竟自去了。韓文美看的明白,妖精現了原形,是有小驢子大的一個香獐子,架風逃走。韓文美自己也愣了,心中這才明白,敢情是這麼一個香樟子,天天跟我同牀共枕,事到如今,我這才知道。從前思愛,至此成空,昔日風liu,而今安在?不怪人說芙蓉白麪,盡是帶玉的骷髏,美豔紅妝,亦系殺人的利刃,韓文美從此醒悟。這個時節,王員外見外甥被妖精噴倒,真急了,連忙叫;“修緣醒來。”連叫數聲,叫之不應,喚之不醒,王員外一跺腳,說:“這可怎麼好?盼來盼去,好容易把他盼回來。這要一死,真算是活該。”王全也着了急,老員外心中一想:“真要是李修緣由這一死。我把他的一分家業,全給他辦了喪事。”自己癡呆呆正在發愣,由外面進來一個家人,說:“王員外,現在外面來了一位老道,是梅花真人。他說知道李公子被妖精噴了,他特意前來搭救,他有仙丹妙藥,能夠起死回生。”王員外一聽,趕緊吩咐有請,只見老道由外面進來。王員外說:“仙長你老人家慈悲慈悲罷。”老道掏出一塊藥來,叫人用陰陽水化開,給濟公灌下去。果然少時就聽濟公肚子裏“咕咯咯”一響,睜開二目,翻身爬起來,立刻好了。濟公裝不認識孫道全,王員外一見孫道全將李修緣搭救好了,這才說:“仙長,你老人家別走了,前者救了我的性命,今天又救了我外甥,我實在感思不盡。先請到我家去吃酒,我有一點薄意,要奉送仙長。”韓成此時也知道兒媳婦果是妖精,前者把老道打出去,大爲飽愧,趕緊上前賠禮說:“前者我實在粗魯,冒犯真人,我今天給真人陪罪。”老道哈哈一笑說:“二位員外,你我後會有期,我還有公事在身,暫且告辭。”說罷孫道全架趨腳風竟自去了。老道是奉濟公之命,夠奔上清官夫,給東方太悅老仙翁送信,這話不提。單說王員外見老道走了,這才帶領王全李修緣告辭,回到家中。剛要擺酒,只見張士芳由外面進來,這小子自從燒了三清觀,他就把講棚杜安人給他那四百銀子,連嫖帶賭把銀子都輸沒了。自己一想,還是沒落剩,又聽說王全、李修緣都回來了,張士芳一想:“這兩人一回來,我姑母就不能任我所爲了胞兩個小子可是我的噎隔。”他豈不想人家是自己的產業,爲什麼是他的噎隔。這小人天生來的狠心狗肺,他一想這兩人一回來,我姑母就不能給我錢,我莫如想法把他兩個人一害,將來王安土一死,百萬家資就全是我的了。想罷到藥鋪買了一百錢砒霜,一百錢紅研,藥鋪問他;“買這毒藥做什麼?”漲士芳說;“配耗子藥。”將砒霜紅礬帶好,一直來到王安士家,要施展毒計,暗害王全、李修緣。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