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濟公禪師來到裏面,給陸炳文一看,夫人、少爺、小姐都說:“聖僧,你慈悲慈悲吧!”和尚說:“我看大人這病,我說出來,你們準都不信。”夫人說:“聖僧說罷,焉有不信之理?”和尚說:“大人這肚子是胎。”夫人一聽二愣,心說;“怪不得方纔那個先生說是胎,這和尚也說是胎。”連忙問說:“聖僧,你看是胎怎麼辦呢?”和尚說:“這可跟旁胎不同,大人這是一肚子陰陽鬼胎,非得把胎打下來才能好。我和尚開個藥方,到李懷春的藥鋪去取藥去。”李懷春說:“好,師父開吧。”立刻家人拿過筆來,和尚揹着人寫好封上,交與家人,大人也不知和尚開的什麼藥。家人拿着去了,到了李懷春藥鋪,把字柬交在櫃上,家人說:“你們先生在我們大人衙門坐着,這是靈隱寺濟公開的方子,叫我來取藥。”藥鋪夥計打開一看,上面寫的是“天理良心一個,要整的,公道全分”。藥鋪一看,說:“管家,你把藥方拿回去吧,我們藥鋪沒有良心。”管家說:“你們藥鋪沒良心?”夥計說:“不但我們沒良心,是藥鋪都沒良心。”管家無法,回來到裏面說:“回稟夫人,藥沒配來。”李懷春說:“怎麼?我那藥鋪是藥皆有,怎麼會沒配來呢?”家人說:“你們藥鋪沒良心。”李懷着說:“爲什麼我們藥鋪沒良心?”管家說:“他說是藥鋪都沒有良心,沒有這味藥。”陸炳文說:“這藥方拿來我看看。”家人把方子遞給陸炳文,一看是:“天理良心一個,要整的,公道全分。”陸炳文一想,說:“這藥不用費錢,自己就有良心。”和尚說:“你只要有良心,就好的了。”陸炳文說:“傳伺候升堂。”家人說:“大人這個樣子,升得了堂麼?”陸炳文說:“升堂,升堂!我做得虧心事,我知道非升堂好不了。”他剛一說升堂,肚子就往回抽。李懷春說:“大人升堂辦公,醫生要告辭了,我還要到別處去看病。”說罷竟自去了。且說陸炳文立刻命家人攙着,升坐大堂,給和尚搬了一個座,就在旁邊坐下。陸炳文吩咐拿着監牌,提王龍、王虎、竇永衡,手下原辦馬雄答應,立刻到監裏把王龍、王虎、竇永衡提上堂來。三個人在堂下一跪,陸炳文說:“王龍、王虎在白沙崗搶劫餉銀,殺死解糧職官,有竇永衡沒有?你兩個人可要說公道良心話。”王龍、王虎一想:“前者已然都畫了供,大人這又問,久狀不離原詞,我二人改不得口。”想罷,說:“大人,有竇永衡。”陸炳文勃然大怒,一拍驚堂木說:“你這兩個人混帳!拉下去給我重打每人四十大板!”掌刑的答應,立刻把王龍、王虎拉下去。打完了,陸炳文又問:“王龍、王虎,你兩個人說實話,到底有竇永衡沒有?”王龍、王虎一想:“這必是竇永衡的人情到了,大人要拷打我二人,倒別改嘴,一口咬定。大概要把竇永衡辦了,我二人許把命保住。”想罷說:“實有竇永衡。”陸炳文說:“你這兩個東西實找打,再給我每人重打四十!”立刻又打,打完了又問。王龍、王虎一想:“這可真怪,前者我二人拉竇永衡之時,倒沒打,這是怎麼緣故呢?”二人還不改口。陸炳文又吩咐打,把兩個人連打了三次,打得皮開肉綻,鮮血直流。陸炳文說:“你兩個人要不說良心話,我生生把你兩個打死。到底有竇永衡沒有?”王龍、王虎一想:“這個刑受不了啦!再說有,還是打。”二人無法,說:“回稟大人,沒有竇永衡。”陸炳文說:“這不錯了,人說話要有良心,本部院有良心。我知道竇永衡是好人,你兩個人仇攀,是沒有竇永衡。”接着吩咐:“來呀!把竇永衡的鎖鐐砸了,我將他當堂開放。”旁邊衆官人一瞧,大人這是無故瘋了,書辦趕緊過來說:“回稟大人,竇永衡在白沙崗打劫餉銀,殺死解餉職官,情同叛逆。再說大人已然都定了案,奏明皇上,大概這個案必是立決,不久就有旨意下來。大人這裏把竇永衡放了,那如何使得?”陸炳文說:“你休要多說,我有良心。皇上他沒我大,大凡現官不如現管,我要放竇永衡,皇上他管不了我。”書辦一聽,這更不像話了,說:“大人要放竇永衡,書辦了不了,大人先把書辦革了倒好。”陸炳文說:“革你不費事,來貼革條,先把他革了。”立刻寫了革條貼上。原辦馬雄也過來給刑廷磕頭說;“回稟大人,竇永衡放不得的。”陸炳文說:“怎麼?”馬雄說:“大人想情,竇永衡謀反大逆,已畫了供,大人給秦丞相行了文書,秦丞相已然知道。大人再把他放了,秦丞相再要問這案,大人怎麼辦?”陸炳文說:“你放屁!秦丞相他管不了我的事。他做他的丞相,我做刑廷,他管不着我,我有良心,竇永衡是好人。”馬雄說:“大人要放竇永衡,先把下役革罷。”陸炳文說:“革你不費事,來貼革條,把馬雄給我革了。”手下衆官人,一個個嚇的往後倒退,誰一攔就革誰,衆人都不敢言語了。陸炳文吩咐來人:“把竇永衡手銬腳鐐砸開了。”手下官人,立時把竇永衡的大三件摘了。陸炳文說:“竇永衡,本部院知道你是被屈含冤,你是個好人,我將你當堂開放。”竇永衡心中納悶,心說:“這是怎麼一段情節?”擡頭一看,濟公在旁邊坐着呢。竇永衡倒瞧着發愣,和尚說:“混蛋你還不快走!等他明白過來,再叫人把你鎖上呢!”竇永徵這才明白,趕緊往外走。來到衙門門首,就聽門口衆官人大家紛紛議論,這個說:“咱們大人無故放竇永衡,這事可新鮮!”那個說:“你聽信罷,早晚他這個刑廷決做不長了。”竇永衡一出衙門,只見對面兩個騎馬的,都是長隨路的打扮,來到刑廷衙門門口,翻身下馬。來者這兩位騎馬的,非是別人,乃是秦丞相兩位管家大人秦安、秦順。皆因陸炳文把濟公鎖了,街上全都吵嚷動了,傳到秦相府。秦相府的家人,都感念濟公的好處,前者濟公初入秦相府之時,是家人每月多增三錢銀工錢,是濟公出的主意。今天聽說刑廷把靈隱寺濟公鎖了去,有人回稟了四位管家大人,大管家秦安一聽,說;“好一個膽大陸炳文,竟敢把相爺的替僧鎖去了,這分明是羞辱丞相爺的臉面!”立刻進去一回享秦相,相爺一聽,大大不悅,叫家人:“拿我的片子,趕緊到刑廷的衙門,就說我請濟公即刻就來。”管家秦安、秦順拿着相爺片子,故此忙奔刑廷衙門來,不言講二位管家請濟公,單說竇永衡出了龍潭虎穴,自己有心回家吧,又不敢回去,遭這樣官司,不曉得家裏抄了沒抄。自己一想:“先到楊猛陳孝家去打聽打聽,再作道理。”想罷,這纔來到楊猛、陳孝門首。一打門,楊猛、陳孝正同周望在裏面一處談話,聽外面打門,陳孝出來開門,一看是竇永衡,陳孝倒一愣,說:“竇水衙你怎麼會回來了?”竇永析說;“陸炳文當堂把我放了;到裏面我細對兄長說。”陳孝說:“你來好了,你妻子也在這裏,你內弟周望也在這裏,你進來吧!”竇永衡同着陳孝來到這裏面,周望一見說:“姐丈,你怎麼會回來了?官司怎麼樣了?”楊猛一瞧也樂了,大衆彼此行禮,竇永衡就把方纔陸炳文當堂開放,怎麼革書辦官人,擠公在堂上坐着。這話從頭至尾細述一遍,楊猛、陳孝、周堃三個人方纔明白。竇永徵就問周堃,“你打哪裏來?”楊猛、陳孝說:“竇賢弟,你還不知道,你的官司被人家買盜攀贓入了獄,你妻子被花花太歲王勝仙誆了去,擱在合huan樓。”楊猛、陳孝就把以往從前,怎麼找濟公,怎麼周堃到王勝仙家裏殺入,濟公怎麼施佛法把衆人救出來,火燒合huan樓之事,如此如此一說。竇永衡一聽,嚇得毛骨悚然,說;“原來有這些事,令人可怕!”陳孝說:“這件事要沒有濟公,可就了不得了。竇賢弟你今天既來了,咱們是閤家歡樂,我預備點酒菜,痛飲一番。今天聽聽信,明天你們哥倆帶領弟妹好逃走,臨安是住不得了。楊賢弟,你陪着竇賢弟、周堃弟說話,我去買菜去。”說着話,陳孝出去買菜。工夫不大,見陳孝回來了,什麼菜也沒買來,臉上顏色更變。衆人問:“怎樣陳兄長沒買菜來?”陳孝說:“了不得了,京營殿帥傳下令事,水旱十三門緊閉,各街巷口扎駐官兵,按戶搜拿竇永衡。”衆人一聽,唬的神魂皆冒。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