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五代史隱帝紀下

乾祐三年春正月己亥朔,帝不受朝賀。鳳翔行營都部署趙暉奏,前月二十四日,收復鳳翔,逆賊王景崇舉族自燔而死。丁未,鳳翔節度使、充西南行營都部署趙暉加兼侍中。戊申,密州刺史王萬敢奏,奉詔領兵入海州界,至荻水鎮,俘掠焚蕩,更請益兵。詔前沂州刺史郭瓊率禁軍赴之。庚午,前永興軍節度副使安友規除名,流登州沙門島。先是,友規權知永興軍府事,及趙思綰之奔衝,友規失守城池,至是乃正其罪焉。癸亥,以前邠州節度使宋彥筠爲太子太師致仕。丙寅,分命使臣赴永興、鳳翔、河中,收葬用兵已來所在骸骨。時已有僧聚髑髏二十萬矣。前沂州刺史郭瓊奏,部署兵士,深入海州賊界。是月,有狐登明德樓,主者獲之,狐毛長而腹下別有二足。

二月辛巳,青州奏,郭瓊部署兵士,自海州回至當道。甲申,樞密使郭威巡邊回。丁亥,汝州防禦使劉審交卒。乙未,以前安州節度使劉遂凝爲左武衛上將軍,以鄜州節度使焦繼勳爲右武衛上將軍,以前永興軍節度使趙贊爲左驍衛上將軍。

三月己亥,徐州部送所獲淮南都將李暉等三十三人徇於市,給衫帽放還本土。是月,鄴都留守高行周、兗州符彥卿、鄆州慕容彥超、西京留守白文珂、鎮州武行德、安州楊信、潞州常思、府州折從阮皆自鎮來朝,嘉慶節故也。戊午,宴羣臣於永福殿,帝初舉樂。壬戌,鄴都高行周移鎮鄆州,兗州符彥卿移鎮青州,並加邑封。甲子,西京留守白文珂、潞州常思、鎮州武行德並進邑封,鄆州慕容彥超移鎮兗州。

夏四月戊辰朔,邢州薛懷讓移鎮同州,相州郭謹、河陽李暉並進邑封。庚午,府州折從阮移鎮鄧州。辛未,故深州刺史史萬山贈太傅。先是,契丹入邊,萬山城守,郭威遣索萬進率騎七百屯深州。一日,契丹數千騎迫州東門,萬山父子率兵百餘人襲之。契丹僞退十餘里,而伏兵發,萬山血戰,急請救於萬進,萬進勒兵不出,萬山死之, 《遼史·世宗紀》:天祿三年殺深州刺史史萬山。 契丹亦解去。時論以萬進爲罪,故加萬山贈典焉。壬申,華州劉詞移鎮邢州,安州楊信移鎮鄜州,貝州王令溫移鎮安州,並加邑封。以鄜州留後王饒爲華州節度使,以其來朝故也。丁丑,尚食奉御王紹隱除名,流沙門島,坐匿軍營女口也。辛巳,以宣徽北院使吳虔裕爲鄭州防禦使。時樞密使楊邠上章乞解樞機,帝命中使諭之曰:“樞機之職,舍卿用誰?忽有此章,莫有人離間否?”虔裕在傍揚言曰:“樞密重地,難以久處,俾後來者迭居,相公辭讓是也。”中使還具奏,帝不悅,故有是命。壬午,以樞密使郭威鄴都留守,依前樞密使。詔河北諸州,應兵甲、錢帛、糧草一稟郭威處分。癸未,府州永安軍額宜停,命降爲團練州。戊子,翰林學士承旨、戶部尚書王仁裕罷職,守兵部尚書。左千牛上將軍張瓘卒。庚寅,以西南面水陸轉運使、尚書工部侍郎李穀爲陳州刺史。左金吾上將軍致仕馬萬卒。甲午,以前華州節度使安審信爲左衛上將軍,以前潞州節度使張從恩爲右衛上將軍。

五月戊戌朔,帝御崇元殿受朝。丙午,以皇弟興元節度使勳爲開封尹,加兼中書令,未出閣。甲子,詔:“諸道州府差置散從官,大府五百人,上州三百人,下州二百人,勒本處團集管系,立節級檢校教習,以警備州城。”

閏月癸巳,京師大風雨,壞營舍,吹鄭門扉起,十數步而墮,拔大木數十,震死者六七人,水平地尺餘,池隍皆溢。是月,宮中有怪物,投瓦石,擊窗撼扉,人不能制。

六月庚子,以國子祭酒田敏爲尚書右丞。癸卯,太僕卿致仕謝攀卒,輟視朝一日。鄭州奏,河決原武縣界。乙卯,司天臺上言,鎮星逆行,至太微左掖門外,自戊申年八月十二日,入太微西垣,犯上將屏星執法,勾己往來,至己酉年十一月十二日夜,方出左掖門順行,自今年正月十日夜,覆逆行入東垣,至左掖門。

秋七月庚午,河陽奏,河漲三丈五尺。乙亥,滄州奏,積雨約一丈二尺。安州奏,溝河泛溢,州城內水深七尺。丙子,帝御崇元殿,授皇太后冊,命宰臣蘇逢吉行禮。辛巳,三司使奏:“州縣令錄佐官,請據戶籍多少,量定俸戶:縣三千戶已上,令月十千,主簿八千;二千戶已上,令月八千,主簿五千;二千戶已下,令月六千,主簿四千。每戶月出錢五百,並以管內中等戶充。錄事參軍、判司俸錢,視州界令佐,取其多者給之,其俸戶與免縣司差役。”從之。

八月辛亥,以蒙州城隍神爲靈感王,從湖南請也。時海賊攻州城,州人禱於神,城得不陷,故有是請。辛酉,給事中陶穀上言,請停五日內殿轉對。從之。壬戌,以兵部侍郎於德辰爲御史中丞,邊蔚爲兵部侍郎。

九月辛巳,朗州節度使馬希萼奏請於京師別置邸院。不允。是時,希萼與其弟湖南節度使希廣方構鬩牆之怨,故有是請。帝以湖南已有邸務,不可更置,由是不允,仍命降詔和解焉。

冬十月己亥,帝狩於近郊。丙午,湖南馬希廣遣使上章,且言荊南、淮南、廣南三道結構,欲分割湖、湘,乞聊發兵師,以爲援助。時朝廷方議起軍,會內難,不果行。丁未,兩浙錢宏俶加諸道兵馬元帥。戊申,彰德軍節度使郭謹卒。癸丑,以前同州節度使張彥贇爲相州節度使。辛酉,月犯心大星。

十一月甲子朔,日有食之。乙丑,永州唐將軍祠贈太保,從湖南請也。己巳,日南至,帝御崇元殿受朝賀,仗衛如式。辛未,詔侍衛步軍都指揮使王殷將兵屯澶州。丙子,誅樞密使楊邠、侍衛都指揮使史宏肇、三司使王章,夷其族。是日平旦,甲士數十人由廣政殿出,至東廡下,害邠等於閣內,死於亂刃之下。又誅宏肇弟小底軍都虞候宏朗、如京使甄彥奇、內常侍辛從審、楊邠子比部員外郎廷侃、右衛將軍廷偉、右贊善大夫廷倚、王章侄右領衛將軍旻、子婿戶部員外郎張貽肅、樞密院副承宣郭顒、控鶴都虞候高進、侍衛都承局荊南金、三司都勾官柴訓等。分兵收捕邠等家屬及部曲傔從,盡戮之。少頃,樞密承旨聶文進急召宰臣百僚,班於崇元殿,庭宣曰:“楊邠、史宏肇、王章等同謀叛逆,欲危宗社,並斬之,與卿等同慶。”班退,召諸軍將校至萬歲殿,帝親諭史宏肇等欲謀逆亂之狀,且言:“宏肇等欺朕年幼,專權擅命,使汝輩常懷憂恐,自此朕自與汝等爲主,必無橫憂也。”諸軍將校拜謝而退。召前任節度使、刺史、統軍等上殿諭之。帝遣軍士守捉宮城諸門,比近日旰,朝臣步出宮門而去。是日晴霽無雲,而昏霧濛濛,有如微雨,人情惴恐。日將午,載楊邠等十餘屍,分暴於南北市。是日,帝遣腹心齎密詔往澶州、鄴都,令澶州節度使李洪義誅侍衛步軍都指揮使王殷,令鄴都屯駐護聖左廂都指揮使郭崇、奉國左廂都指揮使曹英害樞密使郭威及宣徽使王峻。急詔鄆州高行周、青州符彥卿、永興郭從義、兗州慕容彥超、同州薛懷讓、鄭州吳虔裕、陳州李穀等赴闕。以宰臣蘇逢吉權知樞密院事,前青州劉銖權知開封府事,侍衛馬軍都指揮使李洪建判侍衛司事,內客省使閻晉卿權侍衛馬軍都指揮使。

丁丑,澶州節度使李洪義受得密詔,知事不克,乃引使人見王殷。殷與洪義遣本州副使陳光穗齎所受密詔,馳至鄴都。 《宋史》:少帝遣供奉官孟業齎密詔,令洪義殺王殷。洪義素怯懦,慮殷覺,遷延不敢發,遽引業見殷。殷乃錮業,送密詔於周祖。 郭威得之,即召王峻、郭崇、曹英及諸軍將校,至牙署視詔,兼告楊、史諸公冤枉之狀,且曰:“汝等當奉行詔旨,斷予首以報天子,自取功名。”郭崇等與諸將校前曰:“此事必非聖意,即是李業等竊發,假如此輩便握權柄,國得安乎!事可陳論,何須自棄,致千載之下被此惡名。崇等願從公入朝,面自洗雪。”於是將校等請威入朝,以除君側之惡,共安天下。 《東都事略》:漢隱帝遣使害太祖,魏仁浦曰:“公有大功於朝廷,握強兵,臨重鎮,以讒見疑,豈可坐而待斃!”教以易其語,雲誅將士,以激怒衆心。太祖納其言。 翌日,郭威以衆南行。戊寅,鄴兵至澶州。庚辰,至滑州,節度使宋延渥開門迎降。是日,詔前開封尹侯益、前鄜州節度使張彥超、權侍衛馬軍都指揮使閻晉卿、鄭州防禦使吳虔裕等,率禁軍赴澶州守捉。

辛巳,帝之小豎嵒脫自北迴。先是,帝遣嵒脫偵鄴軍所至,爲遊騎所獲,郭威即遣回,因令附奏赴闕之意,仍以密奏置嵒脫衣領中。帝覽奏,即召李業示之,聶文進、郭允明在傍,懼形於色。初議車駕幸澶州,及聞鄴兵已至河上,乃止。帝大懼,私謂宰臣竇貞固等曰:“昨來之事,太草草耳!”李業等請帝傾府庫以給諸軍,宰相蘇禹珪以爲未可。業拜禹珪於帝前,曰:“相公且爲官家,莫惜府庫。”遂下令侍衛軍人給二十緡,下軍各給十緡,其北來將士亦准此。仍遣北來將士在營子弟各齎家問,向北諭之。壬午,鄴軍至封丘。慕容彥超自鎮馳至,帝遂以軍旅之事委之。 《宋史·侯益傳》雲:周太祖起兵,隱帝議出師御之。益獻計曰:“王者無敵於天下,兵不宜輕出,況大名戍卒,家屬盡在京城,不如閉關以挫其銳,遣其母妻發降以招之,可不戰而定。”慕容彥超以爲益衰老,作懦夫計,沮之。 彥超謂帝曰:“陛下勿憂,臣當生致其魁首。”彥超退,見聶文進,詢北來兵數及將校名氏,文進告之。彥超懼,曰:“大是劇賊,不宜輕耳!”又遣袁鳷、劉重進、王知則等出師,以繼前軍。慕容彥超以大軍駐於七裏郊,掘塹以自衛,都下率坊市出酒食以餉軍。癸未,車駕勞軍,即日還宮。翌日,慕容彥超揚言曰:“官家宮中無事,明日再出,觀臣破賊。”甲申,車駕復出,幸七裏店軍營。王師陣於劉子陂,與鄴軍相望。太后以帝至晚在外,遣中使謂聶文進曰:“賊軍在近,大須用意!”文進曰:“有臣在,必不失策,縱有一百個郭威,亦當生擒之耳!”彥超輕脫,先擊北軍,郭威命何福進、王彥超、李筠等大合騎以乘之。彥超退卻,死者百餘人,於是諸軍奪氣,稍稍奔於北軍。吳虔裕、張彥超等相繼而去,慕容彥超以部下十數騎奔兗州。是夜,帝與宰臣從官宿於野次,侯益、焦繼勳潛奔鄴軍。

乙酉旦,帝策馬至元化門,劉銖在門上,問帝左右:“兵馬何在?”乃射左右。帝回,與蘇逢吉、郭允明詣西北村舍,郭允明知事不濟,乃剚刃於帝而崩,時年二十。蘇逢吉、郭允明皆自殺。是日,周太祖自迎春門入,諸軍大掠,煙火四發,翌日至晡方定。前滑州節度使白再筠爲亂兵所害,吏部侍郎張允墜屋而死。周太祖既入京城,命有司遷帝梓宮於太平宮。或曰:“可依魏高貴鄉公故事,以公禮葬之。”周祖曰:“予顛沛之中,不能護衛至尊,以至於此,若又貶降,人謂我何!”於是詔擇日舉哀,命前宗正卿劉皞主喪。丙戌,太后誥曰:

高祖皇帝翦亂除兇,變家爲國,救生靈於塗炭,創王業於艱難,甫定寰區,遽遺弓劍。樞密使郭威楊邠、侍衛使史弘肇、三司使王章親承顧命,輔立少君,協力同心,安邦定國。旋屬四方多事,三叛連衡,吳、蜀內侵,契丹啓釁,烝黎兇懼,宗社阽危。郭威授任專征,提戈進討,躬當矢石,盡掃煙塵,外寇蕩平,中原寧謐。復以強敵未殄,邊塞多艱,允賴寶臣,往臨大鄴,疆場有籓籬之固,朝廷寬宵旰之憂。不謂凶豎連謀,羣小得志,密藏鋒刃,竊發殿庭,已殺害其忠良,方奏聞於少主,無辜受戮,有口稱冤。而又潛差使臣,矯齎宣命,謀害樞密使郭威、宣徽使王峻、侍衛步軍都指揮使王殷等。人知無罪,天不助奸。

今者,郭威,王峻,澶州節度使李洪義,前曹州防禦使何福進,前復州防禦使王彥超,前博州刺史李筠,北面行營馬步都指揮使郭崇,步軍都指揮使曹英,護聖都指揮使白重贊、索萬進、田景鹹、樊愛能、李萬全、史彥超,奉國都指揮使張鐸、王暉、胡立,弩手指揮使何贇等,徑領兵師,來安社稷。逆黨皇城使李業、內客省使閻晉卿、樞密都承旨聶文進、飛龍使後贊、翰林茶酒使郭允明等,脅君於大內,出戰於近郊,及至力窮,遂行弒逆,冤憤之極,今古未聞。

今則兇黨既除,羣情共悅。神器不可以無主,萬機不可以久曠,宜擇賢君,以安天下。河東節度使崇、許州節度使信,皆高祖之弟,徐州節度使贇、開封尹承勳,高祖之男,俱列盤維,皆居屏翰,宜令文武百辟,議擇嗣君,以承大統雲。

樞密使郭威以蕭牆變起,宗祏無奉,率羣臣候太后,請定所立,且言:“開封尹承勳,高祖皇帝之愛子也,請立爲嗣。”太后告以承勳羸病日久,不能自舉。周太祖與諸將請視承勳起居,及視之,方信,遂議立高祖從子、徐州節度使贇爲嗣。己丑,太后誥曰:“天未悔禍,喪亂宏多,嗣王幼衝,羣兇蔽惑,構奸謀於造次,縱毒蠆於斯須,將相大臣,連頸受戮,股肱良佐,無罪見屠,行路諮嗟,羣心扼腕,則高祖之洪烈將墜於地。賴大臣郭威等,激揚忠義,拯濟顛危,除惡蔓以無遺,俾綴旒之不絕。宗祧事重,纘繼才難,既聞將相之謀,復考蓍龜之兆,天人協贊,社稷是依。徐州節度使贇,稟上聖之資,抱中和之德,先皇如子,鍾愛特深,固可以子育兆民,君臨萬國,宜令所司擇日備法駕奉迎即皇帝位。於戲!神器至重,天步方艱,致理保邦,不可以不敬,貽謀聽政,不可以不勤,允執厥中,祗膺景命。”是日,遣前太師馮道等往徐奉迎。周太祖以嗣君未至,萬機不可暫曠,率羣臣請太后臨朝,誥答曰:“昨以奸邪構釁,亂我邦家,勳德效忠,剪除兇慝,俯從人慾,已立嗣君,宗社危而再安,紀綱壞而復振。皇帝法駕未至,庶事方殷,百辟上言,請予蒞政,宜允輿議,權總萬機,止於浹旬,即復明闢”雲。按前代故事,太上皇稱誥,太皇太后、皇太后曰令,今雲誥,有司誤也。以宣徽南院使王峻爲樞密使,右神武統軍袁鳷爲宣徽南院使,陳州刺史李穀權判三司,步軍都指揮使王殷爲侍衛親軍馬步都指揮使,護聖左廂都指揮使郭崇爲侍衛馬軍都指揮使,奉國左廂都指揮使曹英爲侍衛步軍都指揮使。鎮州、邢州馳奏,契丹寇洺州,陷內丘縣。時契丹永康王烏裕率部族兩道入邊,內丘城小而固,契丹攻之,五日不下,敵人傷者甚衆。時有官軍五百,在城防戍,攻急,官軍降於敵,屠其城而去。 《遼史·世宗紀》:十月,自將南伐,攻下安平、內丘、束鹿等城,大獲而還。 庚寅,樞密使郭威奏,左軍巡勘得飛龍使後贊款伏,與蘇逢吉、李業、閻晉卿、聶文進、郭允明等同謀,令散員都虞候奔德等下手殺害史宏肇等。權開封尹劉銖具伏,朋附李業爲亂,屠害將相家屬。其劉銖等準誥旨處置訖,並蘇逢吉、郭允明、閻晉卿、聶文進首級,並梟於南北市,其骨肉放棄。辛卯,河北諸州馳報,契丹深入。太后誥曰:“王室多故,邊境未寧,內難雖平,外寇仍熾。據北面奏報,強敵奔衝,繼發兵師,未聞平殄,須勞上將,暫自臨戎。宜令樞密使郭威部署大軍,早謀掩擊。其軍國庶事,權委宰臣竇貞固、蘇禹珪、樞密使王峻等商量施行。在京馬步兵士,委王殷都大提舉。

十二月甲午朔,郭威領大軍北征。丁酉,以翰林學士、尚書戶部侍郎、知制誥範質爲樞密副使。 《東都事略》:周太祖徵李守貞,每朝廷遣使齎詔,處分軍事,皆中機會,太祖問:“誰爲此辭?”使者以範質對,太祖曰:“宰相器也。”太祖起兵入京師,遽令草太后誥及議迎湘陰公儀注。乃白太后,以質爲兵部侍郎、樞密副使。 陝州李洪信奏,馬步都指揮使聶召、奉國指揮使楊德、護聖指揮使康審澄等,與節度使判官路濤、掌書記張洞、都押衙楊紹勍等,同情謀叛,並殺之。惟康審澄夜中放火斬關,奔歸京師。初,朝議以諸道方鎮皆是勳臣,不諳政理,其都押衙孔目官,令三司軍將內選才補之,籓帥不悅,故洪信因朝廷多故,誣奏加害焉。壬寅,湖南上言,朗州馬希萼引五谿蠻及淮南洪州軍來攻當道,望量差兵士於淮境牽引。乙巳,遣前淄州刺史陳恩讓領軍入淮南界,以便宜進取。辛亥,遣宰相蘇禹珪及朝臣十員,往宋州迎奉嗣君。壬子,樞密使郭威次澶州,何福進已下及諸軍將士,扶擁威請爲天子,即日南還。威上章於太后,言爲諸軍所迫班師。庚申,威至北郊,駐軍於皋門村。許州巡檢、前申州刺史馬鐸奏,節度使劉信自殺。壬戌,奉太后誥,命樞密使侍中郭威監國,中外庶事,並取監國處分。先是,樞密使王峻以湘陰公已在宋州,慮聞澶州之事,左右變生,遣侍衛馬軍指揮使郭崇率七百騎往衛之。 《東都事略·郭崇傳》:王峻遣崇率七百騎拒?,遇於睢陽,崇曰:“澶州兵變,遣崇來衛乘輿,非有他也。”具言軍情有屬,天命已定,?執崇手而泣,崇即送?就館。 己未,太后誥曰:“比者,樞密使郭威,志安社稷,議立長君,以徐州節度使贇,高祖近親,立爲漢嗣,爰自籓鎮,徵赴京師。雖誥命尋行,而軍情不附,天道在北,人心靡東,適當改卜之初,俾膺分土之命。贇可降授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師、上柱國,封湘陰公,食邑三千戶,食實封五百戶。”

明年正月丁卯,太后誥,奉符寶於監國,可即皇帝位。周太祖踐阼,奉太后爲母,遷於西宮,上尊號曰昭聖太后。是月十五日,周太祖與百僚詣帝殯宮,成服親奠,不視朝七日。又詔太常定諡曰“隱”。以其年八月二日,復遣前宗正卿劉皞護靈輴,備儀仗,葬於許州陽翟縣之潁陵,祔神主於高祖之寢宮。帝姿貌白晰,眉目疏朗,未即位時,目多閃掣,唾洟不止,即位之始,遽無此態,及內難將作,復如故。帝自關西平定之後,稍自驕易,然畏憚大臣,未至縱恣。嘗因乾象差忒,宮中或有怪異,召司天監趙延乂訊其休咎,延乂對以修德即無患,既退,遣中使就問延乂曰:“何者爲德?”延乂勸讀《貞觀政要》。邇後與聶文進、郭允明、後贊狎習,信其邪說,以至於敗。高祖之徵鄴城也,一日,帝語太祖曰:“我夜來夢爾爲驢,負我昇天,既舍爾,俄變爲龍,舍我南去,是何祥也?”周太祖撫掌而笑。冥符肸蠁,豈偶然哉!

史臣曰:隱帝以尚幼之年,嗣新造之業。受命之主,德非禹、湯;輔政之臣,復非伊、呂。將欲保延洪之運,守不拔之基,固不可得也。然西摧三叛,雖僅滅於欃槍,而內稔羣兇,俄自取於狼狽。自古覆宗絕祀之速者,未有如帝之甚也。噫!蓋人謀之弗臧,非天命之遽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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