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太子京兆王清河王廣平王汝南王
孝文皇帝七男。林皇后生廢太子恂。文昭皇后生宣武皇帝、廣平文穆王懷。袁貴人生京兆王愉。羅夫人生清河文獻王懌、汝南文宣王悅。鄭充華生皇子恌,未封,早夭。
廢太子庶人恂,字元道。生而母死,文明太后撫視之,常置左右。年四歲,太皇太后親爲立名恂,字元道,於是大赦。太和十七年七月癸丑,立恂爲皇太子。及冠恂於廟,高祖臨光極東堂,引恂入見,誡以冠義曰:“夫冠禮表之百代,所以正容體,齊顏色,順辭令。容體正,顏色齊,辭令順,故能正君臣,親父子,和長幼。然母見必拜,兄弟必敬,責以成人之禮。字汝元道,所寄不輕。汝當尋名求義,以順吾旨。”二十年,改字宣道。
遷洛,詔恂詣代都。其進止儀禮,高祖皆爲定。及恂入辭,高祖曰:“今汝不應向代,但太師薨於恆壤,朕既居皇極之重,不容輕赴舅氏之喪,欲使汝展哀舅氏,拜汝母墓,一寫爲子之情。汝至彼,太師事畢後日,宜一拜山陵。拜訖,汝族祖南安可一就問訊。在途,當溫讀經籍。今日親見吾也。”後高祖每歲徵幸,恂常留守,主執廟祀。
恂不好書學,體貌肥大,深忌河洛暑熱,意每追樂北方。中庶子高道悅數苦言致諫,恂甚銜之。高祖幸崧嶽,恂留守金墉,於西掖門內與左右謀,欲召牧馬輕騎奔代,手刃道悅于禁中。領軍元儼勒門防遏,夜得寧靜。厥明,尚書陸琇馳啓高祖於南,高祖聞之駭惋,外寢其事,仍至汴口而還。引恂數罪,與咸陽王禧等親杖恂,又令禧等更代,百餘下,扶曳出外,不起者月餘。拘於城西別館。引見羣臣於清徽堂,議廢之。司空、太子太傅穆亮,尚書僕射、少保李衝,並免冠稽首而謝。高祖曰:“卿所謝者私也,我所議者國也。古人有言,大義滅親。今恂欲違父背尊,跨據恆朔。天下未有無父國,何其包藏,心與身俱。此小兒今日不滅,乃是國家之大禍,脫待我無後,恐有永嘉之亂。”乃廢爲庶人,置之河陽,以兵守之,服食所供,粗免飢寒而已。恂在困躓,頗知咎悔,恆讀佛經,禮拜歸心於善。
斑祖幸代,遂如長安。中尉李彪承間密表,告恂復與左右謀逆。高祖在長安,使中書侍郎邢巒與咸陽王禧,奉詔齎椒酒詣河陽,賜恂死,時年十五。殮以粗棺常服,瘞於河陽城。二十二年冬,御史臺令史龍文觀坐法當死,告廷尉,稱恂前被攝左右之日,有手書自理不知狀,而中尉李彪、侍御史賈尚寢不爲聞。賈坐系廷尉。時彪免歸,高祖在鄴,尚書表收彪赴洛,會赦,遂不窮其本末。賈尚出系,暴病數日死。
初,高祖將爲恂娶司徒馮誕長女,以女幼,待年長。先爲娉彭城劉長文、滎陽鄭懿女爲左右孺子,時恂年十三四。高祖泛舟天淵池,謂郭祚、崔光、宋弁曰:“人生須自放,不可終朝讀書。我欲使恂旦出省經傳,食後還內,晡時復出,日夕爲罷。卿等以爲何如?”光曰:“孔子稱‘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傳》曰:‘晝以訪事,夜以安身’。太子以幼年涉學之日,不宜於正晝之時,舍書御內,又非所以安柔弱之體,固永年之命。”高祖以光言爲然,乃不令恂晝入內。無子。
京兆王愉,字宣德。太和二十一年封。拜都督、徐州刺史,以彭城王中軍府長史盧陽烏兼長史,州事鉅細,委之陽烏。世宗初,爲護軍將軍。世宗留愛諸弟,愉等常出入宮掖,晨昏寢處,若家人焉。世宗每日華林戲射,衣衫騎從,往來無間。遷中書監。
世宗爲納順皇后妹爲妃,而不見禮荅。愉在徐州,納妾李氏,本姓楊,東郡人,夜聞其歌,悅之,遂被寵嬖。罷州還京,欲進貴之,託右中郎將趙郡李恃顯爲之養父,就之禮逆,產子寶月。順皇后召李入宮,毀擊之,強令爲尼於內,以子付妃養之。歲餘,後父於勁,以後久無所誕,乃上表勸廣嬪侍。因令後歸李於愉,舊愛更甚。
愉好文章,頗著詩賦。時引才人宋世景、李神俊、祖瑩、邢晏、王遵業、張始均等共申宴喜,招四方儒學賓客嚴懷真等數十人,館而禮之。所得谷帛,率多散施。又崇信佛道,用度常至不接。與弟廣平王懷頗相誇尚,競慕奢麗,貪縱不法。於是世宗攝愉禁中推案,杖愉五十,出爲冀州刺史。
始愉自以職求侍要,既勢劣二弟,潛懷愧恨,頗見言色。又以幸妾屢被頓辱,內外離抑。及在州謀逆,愉遂殺長史羊靈引及司馬李遵,稱得清河王密疏,雲高肇謀殺害主上。於是遂爲壇於信都之南,柴燎告天,即皇帝位。赦天下,號建平元年,立李氏爲皇后。世宗詔尚書李平討愉。愉出拒王師,頻敗,遂嬰城自守。愉知事窮,攜李及四子數十騎出門,諸軍追之,見執以送。詔徵赴京師,申以家人之訓。愉每止宿亭傳,必攜李手,盡其私情。雖鎖縶之中,飲食自若,略無愧懼之色。至野王,愉語人曰:“雖主上慈深,不忍殺我,吾亦何面目見於至尊!”於是歔欷流涕,絕氣而死,年二十一。或雲高肇令人殺之。斂以小弊,瘞之。諸子至洛,皆赦之。後靈太后令愉之四子皆附屬籍,追封愉臨洮王。子寶月襲。乃改葬父母,追服三年。
寶月弟寶炬,輕躁薄行,耽淫酒色。孝莊時,特封南陽王。從出帝沒於關西。宇文黑獺害出帝,寶炬乃僭大號。
清河王懌,字宣仁。幼而敏惠,美姿貌,高祖愛之。彭城王勰甚器異之,並曰:“此兒風神外偉,黃中內潤,若天假之年,比《二南》矣。”博涉經史,兼綜羣言,有文才,善談理,寬仁容裕,喜怒不形於色。太和二十一年封。世宗初,拜侍中,轉尚書僕射。
懌才長從政,明於斷決,割判衆務,甚有聲名。司空高肇以帝舅寵任,既擅威權,謀去良宗,屢譖懌及愉等。愉不勝其忿怒,遂舉逆冀州。因愉之逆,又構殺勰。懌恐不免。肇又錄囚徒,以立私惠。懌因侍宴酒酣,乃謂肇曰:“天子兄弟,詎有幾人,而炎炎不息。昔王莽頭禿,亦藉渭陽之資,遂纂漢室,今君曲形見矣,恐復終成亂階。”又言於世宗曰:“臣聞唯器與名,不可以假人。是故季氏旅泰,宣尼以爲深譏;仲叔軒懸,丘明以爲至誡。諒以天尊地卑,君臣道別,宜杜漸防萌,無相僭越。至於減膳錄囚,人君之事,今乃司徒行之,詎是人臣之義?且陛下修政教,解獄訟,則時雨可降,玉燭知和,何使明君失之於上,奸臣竊之於下?長亂之基,於此在矣。”世宗笑而不應。
肅宗初,遷太尉,侍中如故。詔懌裁門下之事。又典經義注。時有沙門惠憐者,自雲呪水飲人,能差諸病。病人就之者,日有千數。靈太后詔給衣食,事力優重,使於城西之南,治療百姓病。懌表諫曰:“臣聞律深惑衆之科,禮絕妖淫之禁,皆所以大明居正,防遏奸邪。昔在漢末,有張角者,亦以此術熒惑當時。論其所行,與今不異,遂能詃誘生人,致黃巾之禍,天下塗炭數十年間,角之由也。昔新垣奸,不登於明堂;五利僥,終嬰於顯戮。”
靈太后以懌肅宗懿叔,德先具瞻,委以朝政,事擬周霍。懌竭力匡輔,以天下爲己任。領軍元叉,太后之妹夫也,恃寵驕盈。懌裁之以法,每抑黜之,爲叉所疾。叉黨人通直郎宋維希叉旨,告懌謀反,禁懌門下。訊問左右及朝貴,貴人分明,乃得雪釋焉。懌以忠而獲謗,乃鳩集昔忠烈之士,爲《顯忠錄》二十卷,以見意焉。
正光元年七月,叉與劉騰逼肅宗於顯陽殿,閉靈太后於後宮,囚懌於門下省。誣懌罪狀,遂害之,時年三十四。朝野貴賤,知與不知,含悲喪氣,驚振遠近。夷人在京及歸,聞懌之喪,爲之劈面者數百人。
便平王懷。囗有魏諸王。召入華林別館,禁其出入,令四門博士董徵,授以經傳。世宗崩,乃得歸。
汝南王悅,好讀佛經,覽書史。爲性不倫,俶儻難測。悅妃閭氏,即東海公之女也,生一子,不見禮荅。有崔延夏者,以左道與悅遊,合服仙藥鬆術之屬。時輕與出採芝,宿於城外小人之所。遂斷酒肉粟稻,唯食麥飯。又絕房中而更好男色。輕忿妃妾,至加捶撻,同之婢使。悅之出也,妃住於別第。靈太后敕檢問之,引入,窮悅事故。妃病杖伏牀蓐,瘡尚未愈。太后因悅之杖妃,乃下令禁斷。令諸親王及三蕃,有其正妃疾患百日已上,皆遣奏聞。若有猶行捶撻,就削封位。
及清河王懌爲元叉所害,悅了無仇恨之意,乃以桑落酒候伺之,盡其私佞。叉大喜,以悅爲侍中、太尉。臨拜日,就懌子亶求懌服玩之物,不時稱旨。乃召亶,杖之百下。亶居廬未葬,形氣羸弱,暴加威撻,殆至不濟。囗仍呼阿兒,親自循撫。囗悅爲大剉碓置於州門,盜者便欲斬其手。時人懼其無常,能行異事,奸偷畏之而暫息。
及爾朱榮舉兵向洛,既憶入間疑。
俄而聞榮肆毒於河陰,遂南奔蕭衍。衍立爲魏主,號年更興。衍遣其將軍王辯送置於境上,以覬侵逼。
及齊獻武王既誅榮,以悅高祖子,宜承大業,乃令人示意。悅既至,清狂如故,動爲罪失,不可扶持,乃止。出帝初,除大司馬。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