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曰:“齊桓公越燕伐山戎,破孤竹,殘令支。趙武靈王逾句注,過代谷,略滅林胡、樓煩。燕襲走東胡,闢地千里,度遼東而攻朝鮮。蒙公爲秦擊走匈奴,若鷙鳥之追羣雀。匈奴勢懾,不敢南面而望十餘年。及其後,蒙公死而諸侯叛秦,中國擾亂,匈奴紛紛,乃敢復爲邊寇。夫以小國燕、趙,尚猶卻寇虜以廣地,今以漢國之大,士民之力,非特齊桓之衆,燕、趙之師也;然匈奴久未服者,羣臣不併力,上下未諧故也。”
文學曰:“古之用師,非貪壤土之利,救民之患也。民思之,若旱之望雨,簞食壺漿,以逆王師。故憂人之患者,民一心而歸之,湯、武是也。不愛民之死,力盡而潰叛者,秦王是也。孟子曰:‘君不鄉道,不由仁義,而爲之強戰,雖克必亡。’此中國所以擾亂,非蒙恬死而諸侯叛秦。昔周室之盛也,越裳氏來獻,百蠻致貢。其後周衰,諸侯力征,蠻、貊分散,各有聚黨,莫能相一,是以燕、趙能得意焉。其後,匈奴稍強,蠶食諸侯,故破走月氏,因兵威,徙小國,引弓之民,併爲一家,一意同力,故難制也。前君爲先帝畫匈奴之策:‘兵據西域,奪之便勢之地,以候其變。以漢之強,攻於匈奴之衆,若以強弩潰癰疽;越之禽吳,豈足道哉!’上以爲然。用君之義,聽君之計,雖越王之任種、蠡不過。以搜粟都尉爲御史大夫,持政十有餘年,未見種、蠡之功,而見靡弊之效,匈奴不爲加俯,而百姓黎民以敝矣。是君之策不能弱匈奴,而反衰中國也。善爲計者,固若此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