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曰:“交幣通施,民事不及,物有所並也。計本量委,民有飢者,谷有所藏也。智者有百人之功,愚者有不更本之事。人君不調,民有相萬之富也。此其所以或儲百年之餘,或不厭糟糠也。民大富,則不可以祿使也;大強,則不可以罰威也。非散聚均利者不齊。故人主積其食,守其用,制其有餘,調其不足,禁溢羨,厄利塗,然後百姓可家給人足也。”
文學曰:“古者,貴德而賤利,重義而輕財。三王之時,迭盛迭衰。衰則扶之,傾則定之。是以夏忠、殷敬、周文,庠序之教,恭讓之禮,粲然可得而觀也。及其後,禮義弛崩,風俗滅息,故自食祿之君子,違於義而競於財,大小相吞,激轉相傾。此所以或儲百年之餘,或無以充虛蔽形也。古之仕者不穡,田者不漁,抱關擊柝,皆有常秩,不得兼利盡物。如此,則愚智同功,不相傾也。《詩》雲:‘彼有遺秉,此有滯穗,伊寡婦之利。’言不盡物也。”
大夫曰:“湯、文繼衰,漢興乘弊。一質一文,非苟易常也。俗弊更法,非務變古也,亦所以救失扶衰也。故教與俗改,弊與世易。夏後以玄貝,周人以紫石,後世或金錢刀布。物極而衰,終始之運也。故山澤無徵,則君臣同利,刀幣無禁,則奸貞並行。夫臣富則相侈,下專利則相傾也。”
文學曰:“古者,市朝而無刀幣,各以其所有易所無,抱布貿絲而已。後世即有龜貝金錢,交施之也。幣數變而民滋僞。夫救僞以質,防失以禮。湯、文繼衰,革法易化,而殷、周道興。漢初乘弊,而不改易,畜利變幣,欲以反本,是猶以煎止燔,以火止沸也。上好禮則民ウ飾,上好貨則下死利也。”
大夫曰:“文帝之時,縱民得鑄錢、冶鐵、煮鹽。吳王擅鄣海澤,鄧通專西山。山東奸猾,鹹聚吳國,秦、雍、漢、蜀因鄧氏。吳、鄧錢布天下,故有鑄錢之禁。禁御之法立而奸僞息,奸僞息則民不期於妄得而各務其職不反本何爲?故統一,則民不二也;幣由上,則下不疑也。”
文學曰:“往古,幣衆財通而民樂。其後,稍去舊幣,更行白金龜龍,民多巧新幣。幣數易而民益疑。於是廢天下諸錢,而專命水衡三官作。吏匠侵利,或不中式,故有薄厚輕重。農人不習,物類比之,信故疑新,不知奸貞。商賈以美貿惡,以半易倍。買則失實,賣則失理,其疑或滋益甚。夫鑄僞金錢以有法,而錢之善惡無增損於故。擇錢則物稽滯,而用人尤被其苦。《春秋》曰:‘算不及蠻、夷則不行。’故王者外不鄣海澤以便民用,內不禁刀幣以通民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