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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虎,一年以來,你底身子許是爛盡了吧。然而你底心是不會爛的,活潑潑地在無數農民底腔子裏跳著。假使無數農民底身子都跟著你死了,田主們早就沒飯吃了;假使無數農民底心都跟著你底身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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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你羨慕人間的白頭人嗎?也假妝起頭白來了。一輪紅日,消磨了你假妝的白髮,怕不還你個青春年少。一九二三,二,五,在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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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著殘雪的青山,別嫌遲暮吧;明媚的晚霞,正對著你微笑呢。消受得晚霞底一笑,也不必抱怨殘雪了!一九二三,二,六,在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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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之泉,從滿汲的生命之瓶裏漏泄了。——不,也許是盈溢哩。漏泄也罷,盈溢也罷,總之生命之泉不安於生命之瓶了。已經春半了,花開無幾,也太寂寞啊!於是血花忍不住——飛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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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沒篷的小船,被暖溶溶的春水浮著:一個短衣赤足的男子,船梢上劃著;一個亂頭粗服的婦人,船肚裏槳著;一個紅衫綠褲的小孩,被她底左手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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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也依舊,水也依舊,城市也依舊,村鎮也依舊;只覺從這些“依舊”中,缺了些甚麼,多了些甚麼。不相識了,——不,自始不曾相識;我底靈魂中,自始不曾見到這些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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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疑問的眼色,是很可憐的!它們因爲想知道我底意義,正在探求著,宛然天上的明月,正把滄海底淺深窺測著似的。我把我底生命,在你底眼前,徹頭徹尾地一點也不隱瞞也不顧惜地裸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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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甚麼在我這清虛的夢裏,突然現出壯麗的瓊樓玉宇?天外飛來似的,你從你那被認爲真實的塵境裏移來居住。你怎地弄些狡獪的神通,剎那間莊嚴了我這夢底國土?爲甚麼你不肯長站在我醒時的面前,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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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未知的星,正循著未知的軌道遊行;環繞著未知的太陽,反射出未知的光明。假如這未知的星上,也有些未知的人;正窺著未知的望遠鏡,推測那未知的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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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以前,我和幾位朋友們,曾經承一位二十年前極新的新人物,加以“學無本源,一知半解”的批評。當時我覺得“一知半解”四字,在我卻非常確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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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對著我的一扇車窗,玻璃上有幾道皺痕。火車開著,車窗搖著,一閃一閃地把窗外的自然,移成電影:近一點的樹,展成幾折的小圍屏;遠一點的山,簸成幾迭的小波紋:雲水成屋,都不是平常形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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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兒說:“我慣在你們睡的時候醒著,你們當中,只有不愛睡的,才配作我底伴侶。親愛的伴侶們呀!可愛的光明,怎地能入你們清醒之眼呀!我是不吝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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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兒,你怎地又清減了許多了?昨兒晚上,不是還豐滿些嗎?才挨昨夜,又是今朝,哪堪明日呢,——你這樣一天比一天地消瘦?一分一分地清減了你底容光,卻一分一分地增加了我底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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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簫鼓聲中,一雙新夫婦在那兒嫁——娶,一邊拳腳聲中,一雙舊夫婦在那兒打——哭;難爲他新新舊舊,冤冤親親,熱鬧煞這“望衡對宇!”冤是親底結果,舊是新底前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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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零零落落的幾十面五色旗,閃閃爍爍的幾百盞三色燈裏,認識中華民國十年國慶。“國且不國;慶於何有?”我也不說這些話來敗你們底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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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今夜月如鉤,怕倚樓頭,卻立湖頭。湖心月影正沈浮,算不擡頭,總要低頭。不如歸去獨登樓,夢做因頭,恨數從頭。胸中容得幾多愁,填滿心頭,擠上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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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重風嚴可奈何,半規明月況西蹉;——夜深長抱西湖臥。不及青山福分多!一九二一,一一,九,在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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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裸裸的人和人,有甚麼冤親友敵?——地不幸出產黃金,人不幸產在出產黃金的地!黃金鑄就了人和人間底鎖練,黃金又壘起了人和人間底障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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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團,人邂逅:月似當年,人似當年否?往事心頭潮八九,怕到三更,早到三更後。夢剛成,醒卻陡;昨夜惺忪;今夜惺忪又。病裏春歸人別久,不爲相思,也爲相思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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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賣蘿蔔人,——很窮苦的,住在一座破廟裏。一天,這破廟要標賣了,便來了個警察,說——“你快搬走!這地方可不是你久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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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肉店!羊肉香!羊肉店裏結着一隻大綿羊,嗎嗎!嗎嗎!嗎嗎!嗎!……苦苦惱惱叫兩聲!低下頭去看看地浪格血,擡起頭來望望鐵勾浪!羊肉店,羊肉香,阿大阿二來買羊肚腸,三個銅錢買仔半斤零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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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獻於死於是日者之靈嗚呼三月一十八,北京殺人如亂麻!民賊大試毒辣手,半天黃塵翻血花!晚來城郭啼寒鴉,悲風帶雪吹罈罈!地流赤血成血窪!死者血中躺,傷者血中爬!嗚呼三月一十八,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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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餓了便啼,飽了便嬉,倦了思眠,冷了索衣。不餓不冷不思眠,我見你整日笑嘻嘻。你也有心,只是無牽記;你也有眼耳鼻舌,只未着色聲香味;你有你的小靈魂,不登天,也不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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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徒苦!學徒進店,爲學行賈;主翁不授書算,但曰“孺子當習勤苦!”朝命掃地開門,暮命臥地守戶;暇當執炊,兼鋤園圃!主婦有兒,曰“孺子爲我抱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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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肉店!羊肉香!羊肉店裏結着一隻大綿羊,嗎嗎!嗎嗎!嗎嗎!嗎!……苦苦惱惱叫兩聲!低下頭去看看地浪格血,擡起頭來望望鐵勾浪!羊肉店,羊肉香,阿大阿二來買羊肚腸,三個銅錢買仔半斤零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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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眼淚呢,終於是要流的;但在這一天上,也何妨忍它一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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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戰初完時,歐洲街市上的裝木腳的,可就太多了。一天晚上,小客棧裏的同居的,齊集在客堂中跳舞;不跳舞的只是我們幾個不會的,和一位裝木腳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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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山頂上牧羊;他撫摩着羊頸的柔毛,說“鮮嫩的草,你好好的吃吧!”他看見山下一條小河,急水擁着落花,不住的流去。他含着眼淚說:“小寶貝,你上哪裏去?”老鷹在他頭頂上說:“好孩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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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公共汽車頂上,從倫敦西城歸南郊。白濛濛的月光,懶洋洋的照着。海特公園裏的樹,有的是頭兒垂着,有的是頭兒齊着,可都已沉沉的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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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八九歲時,曾在稻棚中住過一夜。這情景是不能再得的了,所以把它追記下來。一九二一,二,八倫敦涼爽的席,鬆軟的草,鋪成張小小的牀;棚角里碎碎屑屑的,透進些銀白的月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