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

  “啊,弟弟,道路是這般泥濘,我們怎麼能夠前進?啊,這是什麼城市,這市街是叫作什麼名字?我是疲倦,如在夢中一樣地拖拽着我底腿。你爲什麼要帶着我來到這樣的地方?”

  “不要埋怨罷,哥哥,爲了尋找我們底姐姐。我們會永遠地失去她了。”

  “啊,弟弟,你說的是什麼意思?我們底姐姐?唉!在這個世界,除了我底弟弟,我再不能想到我還有其他的親屬。弟弟,只有你爲我攜着漂流的柺杖,牽引着我底失明的路途。除此,只有風吹着我底臉面,雨淋着我底頭髮,和那兇暴的海波,它們爲我洗浴着身體。”

  “哥哥,你忘記了,你底記憶已經不是和從前一樣。”

  “啊,弟弟,我是有一些衰頹,在我底腳下我感覺到了泥團,我有了忘卻,因爲我底記憶將使我更爲蒼老。”

  “哥哥,你能看見一個光明麼?”

  “啊,弟弟,沒有光明。在我失明的眼中,停棲着永遠的黑暗。我害怕我底手和足也會失去它們底感覺,使我除了你以外不能再有一個扶依。到那時,倘若我失去了你,我底生命也同時得到完結。”

  “握緊我底手罷。”

  “啊,弟弟,我握得太緊,但是,你把我引向了什麼地方?你是不是想把我帶到死亡底面前?這裏爲什麼這樣寒冷?這寒冷是說着我底絕滅。”

  “不要埋怨罷,哥哥,爲了尋找我們底姐姐。我們離開她已經三年了。在這三年,你感覺到了孤獨,我失去了依戀,我們一同走上了漂泊的道路。”

  “我已經不能記憶。”

  “但是你底聲音有了哽泣。”

  “因爲我不能忍耐這心上的裂痕。”

  “你是有了苦痛。”

  “給與我你底手。”

  “你已經緊握了我底左手,我底右手在握着你底漂泊的柺杖。”

  “不要把我向着這條路上牽引,我要跌倒了。你底姐姐不會在這裏。她和我們住在不同的世界,在她那裏有着光明,我和你是在黑暗之中。”

一九三二年一月
選自文化生活出版社1939年第五版《黃昏之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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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thor:麗尼
Type: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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