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書列傳第四 高祖諸子

隱太子建成 衛王玄霸 巢王元吉 楚王智雲 荊王元景 漢王元昌 酆王元亨 周王元方 徐王元禮 韓王元嘉 黃公訁喿 彭王元則 鄭王元懿 霍王元軌 虢王鳳 道王元慶 鄧王元裕 舒王元名 魯王靈夔 江王元祥 密王元曉 滕王元嬰

高祖二十二子:竇皇后生建成、太宗皇帝、玄霸、元吉,萬貴妃生智雲,莫嬪生元景,孫嬪生元昌,尹德妃生元亨,張氏生元方,郭婕妤生元禮,宇文昭儀生元嘉及第十九子靈夔,王才人生元則,張寶林生元懿,張美人生元軌,楊美人生鳳,劉婕妤生元慶,崔嬪生元裕,小楊嬪生元名,楊嬪生元祥,魯才人生元曉,柳寶林生元嬰。

隱太子建成小字毘沙門。資簡弛,不治常檢,荒色嗜酒,畋獵無度,所從皆博徒大俠。

隋末,高祖被詔捕賊汾、晉間,留建成護家,居河東。高祖已起兵,密召與元吉赴太原,隋人購之急,從間道至,授左領軍大都督,封隴西郡公。引兵略定西河,從平京師。唐國建,爲世子,開府置官屬。又遷撫軍大將軍,爲東討元帥,將萬人徇洛陽,授尚書令。

高祖受禪,立爲皇太子。詔率將軍桑顯和擊司竹羣盜,平之。涼州人安興貴殺李軌,以衆降,詔趣原州應接。建成素驕,不恤士,雖甚署,晝夜馳獵,衆不堪其勞,亡者過半。帝欲其習事,乃敕非軍國大務聽裁決之。又以李綱、鄭善果爲宮官,參謀議。稽胡劉屳成寇邊,詔建成進討,破之鄠州,斬虜千計,引渠長悉官之,使還招羣胡。屳成與它大帥降,建成畏其衆,紿欲城州縣者,使降胡操築,陰勒兵殺六千人,屳成奔樑師都。嘗循行北邊,遇賊四百出降,悉馘其耳縱之。

中允王珪、洗馬魏徵以帝初興,建成不知謀,而秦王數平劇寇,功冠天下,英豪歸之,陰許立爲皇太子,勢危甚。會劉黑闥亂河北,珪等進說曰:“殿下特以嫡長居東宮,非有功德爲人所稱道。今黑闥痍叛殘孽,衆不盈萬,利兵鏖之,唾手可決,請往討,因結山東英俊心,自封殖。”建成遂請行。黑闥敗洺水,建成問徵曰:“山東其定乎?”對曰:“黑闥雖敗,殺傷太甚,其魁黨皆縣名處死,妻子系虜,欲降無繇,雖有赦令,獲者必戮,不大蕩宥,恐殘賊嘯結,民未可安。”既而黑闥復振,廬江王瑗棄洺州,山東亂。命齊王元吉討之,有詔降者赦罪,衆不信。建成至,獲俘皆撫遣之,百姓欣悅。賊懼,夜奔,兵追戰。黑闥衆猶盛,乃縱囚使相告曰:“褫而甲還鄉里,若妻子獲者,既已釋矣。”衆乃散,或縛其渠長降,遂禽黑闥。

帝晚多內寵,張婕妤、尹德妃最幸,親戚分事宮府。建成與元吉通謀,內結妃御以自固。當是時,海內未定,秦王數將兵在外,諸妃希所見。及洛陽平,帝遣諸妃馳閱後宮,見府庫服玩,皆私有求索,爲兄弟請官。秦王已封帑簿,及官爵非有功不得,妃媛曹怨之。會爲陝東道行臺,有詔屬內得專處決。王以美田給淮安王神通,而張婕妤爲父丐之,帝手詔賜田,詔至,神通已得前,不肯與。婕妤妄曰:“詔賜妾父田,而王奪與人。”帝怒,召秦王讓曰:“我詔令不如爾教邪?”他日,謂裴寂曰:“兒久典兵,爲儒生所誤,非復我昔日子。”秦府屬杜如晦騎過尹妃父門,恚其傲,率家童捽毆,折一指。父懼,即使妃前訴秦王左右暴其父,帝不察,大怒,詰王曰:“兒左右乃凌我妃家,況百姓乎?”王自辨曉,訖不置,繇是見疏。帝召諸王燕,秦王感母之不及有天下也,偶獨泣,帝顧不樂,妃媛因得中傷之,爲建成遊說曰:“海內無事,陛下春秋高,當自娛,秦王輒悲泣,正爲嗔忌妾屬耳。使陛下萬歲後,王得志,妾屬無遺類。東宮慈愛,必能全養。”乃皆悲不自勝。帝惻然,遂無易太子意。

突厥入寇,帝議遷都,秦王苦諫止。建成見帝曰:“秦王欲外禦寇,沮遷都議,以久其兵,而謀篡奪。”帝浸不悅。

初,帝令秦王居西宮承乾殿,元吉居武德殿,與上臺、東宮晝夜往來,皆攜弓刀,相遇如家人禮。由是皇太子令、秦齊二王教與詔敕雜行,內外懼,莫知所從。建成等私募四方驍勇及長安惡少年二千人爲宮甲,屯左右長林門,號“長林兵”。又令左虞候率可達志募幽州突厥兵三百內宮中,將攻西宮。或告於帝,帝召建成責謂,乃流志巂州。

華陰楊文幹素兇詖,建成暱之,使爲慶州總管,遣募兵送京師,欲爲變。時帝幸仁智宮,秦王、元吉從,建成謂元吉曰:“秦王且遍見諸妃,彼金寶多,有以賂遺之也。吾安得箕踞受禍?安危之計決今日。”元吉曰:“善。”乃命郎將尒硃煥、校尉橋公山齎甲遺文幹,趣興兵。煥等懼,至豳鄉白反狀,寧州人杜鳳亦上變。帝遣司農卿宇文穎驛召文幹,元吉陰結穎,使告文幹,文幹遽率兵反。帝以建成首謀,未忍治,即詔捕王珪、魏徵及左衛率韋挺、舍人徐師〓、左衛車騎馮世立,欲殺之以薄太子罪。乃手詔召建成,建成懼,不敢往。師〓勸遂舉兵,詹事主簿趙弘智諫建成捐車服,輕往謝罪。乃詣行在所,未至,屏官屬,徑入謁,叩頭請死,投身於地,不能起。帝怒,夜囚幕中,使兵衛守。會文幹陷寧州,帝驚,以宮近賊,夜率衛士南趣,山行十餘裏,明乃還宮。召秦王問計,對曰:“文幹豎子耳,官司當即禽之,就使假刻漏之久,正須遣一將可辦。”帝曰:“事連建成,恐應者衆。爾自行,還,吾以爾爲太子,使建成王蜀,蜀地狹,不足爲變,若不能事汝,取之易也。”秦王率衆趣寧州,文幹爲其下所殺,以其首降,執宇文穎送京師。秦王之行,元吉及內嬖更爲建成請,封德彝亦陰說帝,由是意解,復詔建成居守,但責兄弟不相容,而謫王珪、韋挺、天策兵曹參軍杜淹於遠方。然怨猜日結。

建成等召秦王夜宴,毒酒而進之,王暴疾,〓血數升,淮安王扶掖還宮。帝問疾,因敕建成:“秦王不能酒,毋夜聚。”又謂秦王曰:“吾起晉陽,平天下,皆爾力,將定東宮,爾亟讓,故成而美志。又太子立多歷年,吾重奪之。觀而兄弟終不相下,同在京師,忿鬩且深。爾還洛陽行臺,自陝以東悉主之,建天子旌旗,如樑孝王故事。”王泣曰:“非所願也,不可遠膝下。”帝曰:“陸賈,漢臣也,猶遞過諸子,況我天下主,東西兩宮,思汝即往,何所悲邪?”王將行,建成等謀曰:“秦王得土地甲兵,必爲患;留之京師,一匹夫耳。”因密使人說帝,言“秦王左右皆山東人,聞還洛,皆灑然喜,觀其意,不復來矣”。事果寢。

俄而突厥寇邊,太子薦元吉北討,欲因其兵作亂。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尉遲敬德、侯君集等勸秦王先圖之。王乃密奏建成等與後宮亂,因曰:“臣無負兄弟,今乃欲殺臣,是爲世充、建德復仇。使臣死,雖地下,愧見諸賊。”帝大驚,報曰:“旦日當窮治,而必早參。”張婕妤馳語建成,乃召元吉謀,曰:“請勒宮甲,託疾不朝。”建成曰:“善,然不共入朝,事何繇知?”遲明,乘馬至玄武門,秦王先至,以勇士九人自衛。時帝已召裴寂、蕭瑀、陳叔達、封德彝、宇文士及、竇誕、顏師古等入。建成、元吉至臨湖殿,覺變,遽反走,秦王隨呼之,元吉引弓欲射,不能彀者三。秦王射建成即死,元吉中矢走,敬德追殺之。俄而東宮、齊府兵三千攻玄武門,閉不得入。接戰久之,矢及殿屋。王左右數百騎至,合擊之,衆遂潰。帝謂裴寂等曰:“事今奈何?”蕭瑀、陳叔達曰:“臣聞內外無限,父子不親,失而弗斷,反蒙其亂。建成、元吉自草昧以來,未始與謀,既立,又無功德,疑貳相濟,爲蕭牆憂。秦王功蓋天下,內外歸心,立爲太子,付軍國大務,陛下釋重負矣。”帝曰:“此吾志也!”乃召秦王至,尉撫之曰:“朕幾有投杼之惑。”秦王號泣不能止。

建成死年三十八。長子承宗爲太原王,早卒;承道安陸王,承德河東王,承訓武安王,承明汝南王,承義鉅鹿王,皆坐誅。詔除建成、元吉屬籍。其黨疑懼,更相告,廬江王瑗遂反。乃下詔建成、元吉、瑗支黨不得相告訐,由是遂安。太宗立,追封建成爲息王,諡曰隱,以禮改葬,詔東宮舊臣皆會,帝於宜秋門哭之,以子福爲後。十六年,追今贈。

宇文穎者,代人。自李密所來降,爲農圃監,封化政郡公。性貪昏,與元吉厚善,故豫文幹謀。事敗,帝責曰:“朕以文幹叛,故遣卿,乃同逆邪?”穎無以對,斬之。

衛懷王玄霸字大德。幼辯惠。隋大業十年薨,年十六,無子。武德元年,追王及諡,又贈秦州總管、司空。以太宗子泰爲宜都王,奉其祀,葬芷陽。泰徙封越,更以宗室西平王瓊子保定嗣。薨,無子,國除。

巢刺王元吉小字三胡。高祖兵已西,留守太原,封姑臧郡公,進齊國,總十五郡諸軍事,加鎮北將軍、太原道行軍元帥。帝受禪,進王齊,爲幷州總管。

初,元吉生,太穆皇后惡其貌,不舉,侍媼陳善意私乳之。及長,猜鷙好兵,居邊久,益驕侈。常令奴客、諸妾數百人被甲習戰,相擊刺,死傷甚衆。後元吉中創,善意止之,元吉恚,命壯士拉死,私諡慈訓夫人。

劉武周略汾、晉,詔遣右衛將軍宇文歆助守。元吉喜鷹狗,出常載罝罔三十車,曰:“我寧三日不食,不可一日不獵。”夜潛出淫民家,府門不閉。歆驟諫,不納,乃顯表於帝曰:“王數出與竇誕縱獵,蹂民田,縱左右攘奪,畜產爲盡。每射於道,觀人避矢以爲樂。百姓怨毒。不可與共守。”有詔召還。元吉密諷民詣闕請,乃得歸。武周以五千騎屯黃蛇嶺,元吉使將軍張達以步卒百人嘗寇,達辭兵少,強之,至則盡沒。達怒,導武周陷榆次。元吉保祁,賊急攻之,遁還幷州,賊張甚。元吉紿司馬劉德威曰:“公以老弱守,吾率銳士拒賊。”因齎寶物、攜妻妾夜出,委軍奔京師,幷州陷。帝怒,自是嘗令從秦王征討,不復顓軍矣。

尋授侍中、襄州道行臺尚書令、稷州刺史。秦王圍東都,竇建德來援,王以精騎逆戰,留元吉、屈突通守,而世充易之,輒出兵,元吉設伏劫之,斬首八百級,禽其將。東都平,拜司空,賜袞冕服、鼓吹二部、班劍二十人、黃金二千斤,與太子、秦王得三爐鑄錢。累進司徒,兼侍中、幷州大都督。

時秦王有功,而太子不爲中外所屬,元吉喜亂,欲並圖之。乃構於太子曰:“秦王功業日隆,爲上所愛,殿下雖爲太子,位不安,不早計,還踵受禍矣,請爲殿下殺之。”太子不忍,元吉數諷不已,許之。於是邀結宮掖,厚賂中書令封德彝,使爲遊說,帝遂疏秦王,愛太子。元吉乃多匿亡命壯士,厚賜之,使爲用。元吉記室參軍榮九思爲詩刺之曰:“丹青飾成慶,玉帛禮專諸。”元吉見之,弗悟也。其典籤裴宣儼免官,往事秦府,元吉疑事泄,鴆殺之。自是人莫敢言。秦王嘗從帝幸元吉第,伏護軍宇文寶寢內,將以刺王,太子固止之,元吉慍曰:“爲兄計,於我何害?”

突厥鬱射設入圍烏城,建成薦元吉北討,乃多引秦王府驍將秦叔寶、尉遲敬德、程知節、段志玄與行,又籍秦府精兵益麾下。帝知之,不能禁。元吉承間密請害秦王,帝曰:“是有定四海功,殺之無名。”元吉曰:“王昔平東都,顧望不即西,散金帛樹私惠,豈非反邪?”帝不應。太子與元吉謀:“兵行,吾與秦王至昆明池,伏壯士拉之,以暴卒聞,上無不信。然後說帝付吾國,吾以爾爲皇太弟,而盡擊殺叔寶等。”率更令王晊密以謀告秦王,王召僚屬謀,皆曰:“元吉戾很,使得志,且不能事其兄。往者護軍薛寶以元吉字合之,其文成‘唐’,元吉喜曰:‘但除秦王,取東宮如反掌耳!’爲亂未克,已復傾奪,大王不蚤正之,社稷非復唐有。”秦王由是定計。

死年二十四。子承業爲樑郡王,承鸞漁陽王,承獎普安王,承裕江夏王,承度義陽王,並伏誅。貞觀初,改葬,追爵海陵郡王及諡。後改封巢,以曹王明嗣。

楚哀王智雲初名稚詮。善射,工書、弈。隋大業末,從建成寓河東。高祖初,建成走太原,吏捕智雲送長安,爲陰世師所害,年十四。武德元年,追王及諡。

母萬貴妃,性恭順,爲帝所禮,宮中事一一諮決。

三年,以太宗子寬爲嗣,又贈涼州總管、司徒。寬早薨,國除。貞觀二年,復以濟南公世都子靈龜嗣,歷魏州刺史,爲政威嚴,盜賊不發;鑿永濟渠,通新市,百姓利之。薨,子福嗣,降爲公。卒,子承況嗣,神龍中爲右羽林將軍,同節愍太子死於難。

荊王元景,武德三年始王趙,與魯、酆二王同封。貞觀初,累遷雍州牧。十年,徙封荊。

明年,詔荊州都督荊王元景、梁州都督漢王元昌、徐州都督徐王元禮、潞州都督韓王元嘉、遂州都督彭王元則、鄭州刺史鄭王元懿、絳州刺史霍王元軌、虢州刺史虢王鳳、豫州刺史道王元慶、鄧州刺史鄧王元裕、壽州刺史舒王元名、幽州都督燕王靈夔、蘇州刺史許王元祥、安州都督吳王恪、相州都督魏王泰、齊州都督齊王祐、益州都督蜀王愔、襄州刺史蔣王惲、揚州都督越王貞、幷州都督晉王治、秦州都督紀王慎所任刺史並功臣令世世襲。會長孫無忌等固讓,遂廢不行。徙鄠州。永徽初,進位司徒,賜實封至千五百戶。

房遺愛謀反,坐子則與往還繫獄。時吳王亦抵罪,高宗謂大臣曰:“朕欲從公丐叔及兄死。”兵部侍郎崔敦禮曰:“陛下雖申恩,不可詘天下法。”遂賜死。久之,追封沈黎王,以渤海王奉慈子長沙嗣,降爲侯。神龍初,復王爵,以孫逖嗣。薨,無子,國除。

漢王元昌,初王魯,累遷梁州都督,後徙封漢。有勇力,善騎射。數觸軌憲,太宗手詔誨督,乃怨望,附太子承乾,通饋謝。來朝京師,宿東宮,嘗有醜語;又見帝側有宮人善琵琶,乃曰:“事成幸賜我。”承乾許之,割臂血盟。事敗,帝弗忍誅,欲免死,高士廉、李勣等固爭不奉詔,乃賜死,國除。

酆悼王元亨,貞觀二年,授金州刺史,之籓,太宗憐其幼,思之,數遣使爲勞問,賜金盞以娛樂之。六年薨,無子,國除。

周王元方,武德四年始王,與鄭、宋、荊、滕四王同封。貞觀三年薨,無子,國除。

徐康王元禮性恭畏,善騎射。始王鄭,即授鄭州刺史。後徙王徐,遷徐州都督。爲絳州刺史,有治名,璽書勞勉,實封至千戶。永徽中,加司徒,兼潞州刺史。薨,贈太尉、冀州大都督,陪葬獻陵。

三子,茂爲淮南王,餘爵公。

茂險薄無行。初,元禮疾,姬趙有美色,茂逼蒸之,元禮切責,茂恚,屏侍衛藥膳,曰:“爲王五十年足矣,何服藥爲?”以不食薨。茂嗣。上元中,事泄,流死振州。

神龍初,以茂子璀嗣,開元中,爲宗正員外卿。薨,子延年嗣。拔汗那王入朝,延年將以女嫁之,爲右相李林甫劾奏,貶文安郡別駕,終餘杭司馬,國除。永泰初,延年婿黔中觀察使趙國珍言諸朝,詔以其子諷嗣王。

韓王元嘉字元嘉。始王宋,後改王徐,爲潞州刺史。母昭儀,宇文述女也,寵於高祖,既即位,欲立爲後,固辭。元嘉以母寵故,特爲帝愛,後出諸子無及者。在潞時,年十五,聞太妃病,涕泣不食。居喪毀甚,太宗數尉勉。少好學,藏書至萬卷,皆以古文字參定同異。與弟靈夔友愛,燕見終日如布衣禮,閨門修整,當世稱之。

貞觀九年,更封韓,遷滑州都督。高宗末,爲澤州刺史。武后得政,進授太尉,徙定州刺史,以霍王元軌爲司徒,舒王元名爲司空,滕王元嬰開府儀同三司,魯王靈夔太子太師,越王貞太子太傅,紀王慎太子太保,外示尊寵,而內將圖之。

垂拱中,元嘉徙絳州刺史,與子譔及越王子衝糾合宗室同舉兵,未發。會武后詔宗室朝明堂,元嘉遣使告諸王曰:“大享後,太后必盡誅諸王,不如先事起。不然,李氏無種矣。”乃爲中宗詔,督諸王發兵。衝即以兵五千攻濟州,而諸王倉卒兵不至,遂敗。元嘉至京師,謀泄,後逼令自殺,年七十。詔改氏元嘉、魯王、越王爲“虺”。

元嘉六子。訓,潁川王,蚤卒。誼,武陵王。諶,上黨公。譔,黃公,工爲辭章,孟利貞嘗稱其文曰:“劉鄰之、周思茂不過也。”出爲通州刺史,辭疾歸,且謀慮越王也。諶通音律,歷杭州別駕,與譔俱死。時籍沒者衆,惟衝、譔家書爲多,皆文句詳正,祕府所不及。神龍初,追復元嘉爵士,以第五子訥嗣。薨,子叔璩嗣,歷國子司業。薨,子煒嗣。建中中,改王鄆。後懿宗以鄆王即位,復改嗣韓王雲。

彭思王元則字彝。初王荊,出爲婺州刺史。貞觀十年徙王,爲遂州都督,以冠服奢僭免。久之,爲澧州刺史,更折節厲行。薨,贈司徒、荊州大都督,陪葬獻陵。高宗登望春宮,過其喪,哭之慟。

無子,以霍王子絢嗣,龍朔中,封南昌王。薨,子志暕嗣,開元中,爲宗正卿。

鄭惠王元懿,始王滕,貞觀中,出爲兗州刺史,徙王,厲鄭、潞、絳三州刺史,實封千戶。喜經術,數斷大獄,務寬平,高宗嘉之,璽詔褒錫。薨,贈司徒、荊州大都督,陪葬獻陵。

十子,長子璥嗣王,爲鄂州刺史。薨,子希言嗣,開元中,爲右金吾大將軍,再爲太子詹事。弟察言,生二子,曰自仙、〓。自仙爲楚州別駕,生夷簡。〓爲陳留公,生宗閔。璥弟琳,安德郡公,生擇言,擇言生勉。勉、宗閔、夷簡皆位宰相,別有傳,時稱小鄭王后,亦曰惠鄭王后,以別鄭王亮雲。

霍王元軌,武德六年始王蜀,與豳、漢二王同封,後徙吳。多材藝,高祖愛之。

太宗嘗問羣臣曰:“朕子弟孰賢?”魏徵曰:“臣愚不盡知其能,唯吳王數與臣言,未嘗不自失。”帝曰:“朕亦器之,然卿以爲前代孰比?”對曰:“經學文雅,漢河間、東平也。至孝行,曾、閔不能過。”帝由是遇益厚。詔納徵女爲妃。嘗從獵,遇羣豕,帝使射之,筈不虛彀,豕爲盡。帝撫其背曰:“爾藝過人,顧今無所施。方天下未定,得若豈不用乎?”

貞觀七年,爲壽州刺史。高祖崩,去官,毀瘠甚,服除,遂菜食布衣終身,至忌日,輒累晝不食。十年,徙王,歷絳、徐、定三州刺史,實封至千戶。所至閉閣讀書,以吏事委長史、司馬。謙慎未嘗與物忤。數引見處士劉玄平,爲布衣交。或問王所長於玄平,答曰:“無長。”問者不解,玄平曰:“人有短,所以見長。若王無所不備,吾何以稱之。”

突厥寇定州,元軌令開城門,偃旗幟,虜疑,不敢入,夜遁。州人李嘉運潛結賊,詔窮誅支黨,元軌以寇近且強,人心危,但殺嘉運,餘無所詰,因自劾。帝喜曰:“朕固悔之。非王之明,幾失定州矣。”

王文操者,與賊戰,敗,二子鳳、賢更以身蔽父,得全,二子死。縣抑不爲言,元軌廉知之,遣使員祭,上其事。詔贈鳳、賢朝散大夫,旌禮其閭。

元軌每朝,數上疏陳得失,多所裨正,帝尊重之,有大事,常密驛諮逮。帝崩,與侍中劉齊賢同知山陵事。元軌淹練故事,齊賢嘆曰:“是非吾等及已!”嘗遣國令督封租,令請貿易取贏,答曰:“汝當正吾矣,反訹吾以利邪?”不納。進司徒,出爲襄、青二州刺史。越王敗,坐嘗通謀,徙黔州,檻車載至陳倉,薨。

六子,緒爲江都王,純安定王,餘皆爵爲公。緒有名譽,爲金州刺史,誅。神龍初,並復官爵,以緒孫暉嗣王,開元中,爲左千牛員外將軍。

虢莊王鳳字季成。始王豳,爲鄧州刺史。俄徙王,歷虢、豫、青三州刺史,實封千戶。喜畋遊,遇官屬尤嫚。使奴蒙虎皮,怖其參軍陸英俊幾死,因大笑爲樂。薨,贈司徒、揚州大都督,陪葬獻陵。

七子,長子翼嗣,爲平陽王。薨,子寓嗣。寓無子,爵不傳。次子茂融,以勇聞,垂拱中爲申州刺史。黃公譔與越王謀舉兵,倚以爲助。時詔諸王公赴東都,茂融私問所親高子貢,子貢報曰:“來必死。”乃稱疾不朝,以俟兵期。及得越王書,倉卒不能應,僚屬勸白其書,擢太子右贊善大夫,俄爲黨屬所引,誅。

中宗更以鳳孫邕嗣王,娶韋后妹,累遷祕書監,知隴右三使仗內諸廄。徙王汴。未幾,韋氏敗,邕殺其妻,送首於朝,議者鄙之。削爵,貶沁州刺史,不事。後復爵,還戶二百,累還衛尉卿。薨,子巨嗣。

巨剛銳果決,略通書史,好屬辭。天寶五載,出爲西河太守。坐資給柳勣支黨,貶義陽司馬。明年,御史中丞楊慎矜得罪,其附離史敬忠與巨善,又坐免官,錮置南賓郡。召拜夷陵太守。

安祿山陷東京,玄宗方擇將帥,張〓言巨有謀,可屬大事。召至京師,楊國忠忌之,謂人曰:“小兒詎可使對天子?”逾月不得見。帝知之,召入禁中,對合旨,帝大悅,敕宰相與語,久不得罷,國忠怠,謂巨曰:“比來人多口打賊,君不爾乎?”巨曰:“誰爲相公手打賊者乎?”乃授陳留、譙郡太守,攝御史大夫、河南節度使。明日謝,帝驚曰:“何攝爲?”即詔兼御史大夫。巨奏:“方艱難時,賊多詐,有如陛下召臣,何以取信?”乃析契授之。

俄兼統嶺南何履光、黔中趙國珍、南陽魯炅三節度使事。時炅戰數屈,詔貶爲果毅,以來瑱代之。巨奏:“炅若能存孤城,功足補過,則何以處之?”帝曰:“卿隨所處置。”巨至內鄉,賊將畢思琛解圍走,遂趣南陽,貶炅白衣從軍,其暮,稱詔復職。

京師平,拜留守,兼御史大夫。明年,拜太子少師,兼河南尹、東畿採訪使。徵乘牛之出入市者,斥所得佐用度,然稍自盜沒。其妃即張皇后從女弟,內不睦。巨選府縣官備使令,妃亦引蒲博少年分黨招貨賄,橈政事。宗正卿李遵素私張,發巨贓事,貶遂州刺史。會段子璋反,道遂州,巨倉卒不知所出,即迎謁,爲子璋所殺。

子則之,嗜學,年五十餘,尚執經太學,嗣曹王皋薦之。貞元二年,繇睦王府長史遷左金吾衛大將軍。坐與從甥竇申善,貶昭州司馬。

道孝王元慶,始王漢,後徙陳,出爲趙州刺史。貞觀十年,徙王,授豫州刺史,累實封千戶。時諸王奉給薄於帝子,至數寠乏,大臣莫敢言。十八年,黃門侍郎褚遂良爲太宗從容言之,不能行。高宗時,歷滑州刺史,以治績聞,數蒙褒賜。遷徐、沁、衛三州刺史。事母謹,及喪,請躬修墳墓,詔不聽。薨,贈司徒、益州都督,陪葬獻陵。

九子,誘爲嗣,王臨淮,爲澧州刺史,坐贓削爵。更以次子詢之子微嗣,終宗正卿。子煉嗣,廣德中,亦至宗正卿。

鄧康王元裕,貞觀五年始王鄶,十一年徙王。始王及徙,皆與譙、魏、許、密四王同封。累實封至千二百戶。

好學,善談名理,與典籤盧照鄰爲布衣交。五爲州刺史,遷兗州都督。薨,贈司徒、益州大都督,陪葬獻陵。無子,以江王子廣平公炅嗣。薨,子孝先嗣,開元中,爲冠軍大將軍。

舒王元名,始王譙,後徙王。高祖之在大安宮,太宗晨夕使尚宮問起居,元名才十歲,保媼言:“尚宮有品當拜。”元名曰:“此帝侍婢耳,何拜爲?”太宗壯之,曰:“真吾弟也!”及長,矜嚴疏財,未嘗問家人生業。歷五州刺史,實封至千戶。

子豫章王亶,洛江州,有美政。高宗以元名善訓子,手詔褒美。又欲授元名大州,辭曰:“臣忝屬籍,豈以州郡爲仕進資邪?”治石州二十年,數遊山林,有高蹈意。垂拱中,徙鄭州,境接東畿,諸王貴戚爲刺史者縱家人暴百姓,元名至,一革之,爲治廉威。進加司空。

武后時,亶爲丘神勣所構,系詔獄死,元名坐遷利州,尋被殺。神龍初,詔復官爵,贈司徒。時少子鄅國公昭已卒,乃以亶子津嗣,開元中,爲左威衛將軍。薨,子萬嗣。薨,子藻嗣。

魯王靈夔,篤學,善草隸,通音律。初王魏,后王燕,爲幽州都督。已而徙王,實封至千戶。頻歷五州刺史,遷太子太師。垂拱元年,徙相州,坐與越王謀起兵,流振州,自殺。

子詵,爲清河王,早夭。藹爲范陽王,知越王必敗,白髮其謀,得不誅。歷右散騎常侍,爲酷吏所害。神龍初,悉追復王爵,以藹子道堅嗣。

道堅方嚴有禮法,閨門肅如也。七爲州刺史,遷國子祭酒。開元中,選授汴州刺史、河南道採訪使。州據水陸都會,前後刺史多瀆利,唯道堅以清毅稱。入爲宗正卿。薨,贈禮部尚書。子宇嗣,從玄宗至蜀,爲右金吾將軍。寶應初,皇太子子封魯王,更封宇爲嗣鄒王。弟道邃封戴國公,恭默自守,以修山東婚姻故事,數任清職,終尚書右丞。

江安王元祥,始王許,後徙王,四爲州刺史,實封至千戶。性庸遴,所至營財產無厭。時滕、蔣、虢三王皆貪暴,得其府官者惡之不願行,故時語曰:“寧向儋、崖、振、白,不事江、滕、蔣、虢。”元祥魁大,帶十圍,食兼數人。韓、虢、魏亦鴻偉,然不逮也。薨,贈司徒、幷州大都督,陪葬獻陵。

七子,〓爲永嘉王,有禽獸行,誅死;皎爲武陽王,餘皆爵公,武后時,多及誅。皎子叢,以幼流死嶺表,葬南安,人號其冢爲“天孫墓”。中宗立,以從子欽嗣王,又以皎封絕,更取弟子繼宗嗣,既而以郡王不襲,降澧國公。

密貞王元曉,貞觀中爲虢州刺史,實封至千戶。徙澤州。薨,贈司徒、揚州都督,陪葬獻陵。

子穎嗣,爲南安王。薨,子勖嗣,早薨。神龍初,以穎弟亮養子曇嗣。開元五年,更詔元曉再從孫東莞郡公徹嗣,徙封濮陽郡王,歷宗正卿、金紫光祿大夫。

滕王元嬰,貞觀十三年始王,實封千戶。爲金州刺史,驕縱失度。在太宗喪,集官屬燕飲歌舞,狎暱廝養;巡省部內,從民借狗求罝,所過爲害;以丸彈人,觀其走避則樂;城門夜開,不復有節。高宗以書切責曰:“朕以王至親,不忍致於法,今署下上考,冀愧王心。”

久之,遷洪州都督。官屬妻美者,紿爲妃召,逼私之。嘗爲典籤崔簡妻鄭嫚罵,以履抵元嬰面血流,乃免。元嬰慚,歷旬不視事。後坐法削戶及親事帳內之半,謫置滁州。起授壽州刺史,徙隆州,復不循法。隸事參軍事裴聿諫正其失,元嬰捽辱之。聿入計具奏,帝遷聿六品上階。帝嘗賜諸王彩五百,以元嬰及蔣王貪黷,但下書曰:“滕叔、蔣弟不須賜,給麻二車,助爲錢緡。”二王大慚。武后時,進拜開府儀同三司、梁州都督。薨,贈司徒、冀州都督,陪葬獻陵。

子十八人,長子修琦嗣,爲長樂王,餘爵公。垂拱中,六人死詔獄。神龍初,更以少子修信子涉嗣,開元中,授左驍衛將軍。薨,子湛然嗣,從玄宗至蜀,擢左金吾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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