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三點鐘左右,正在值班的喬終於看到腳下的城市移動了。「維多利亞號」又開始上路。這時,弗格森醒了。
博士查看了一下羅盤。他滿意地發現風正帶著他們向東北偏北方向移動。
「我們很走運,」他說,「樣樣順利,今天,我們就能見到查德湖了。」
「湖的面積大嗎?」甘迺迪問。
「親愛的甘迺迪,大得很,這個湖最長的地方和最寬的地方有一百二十英里呢。」
「在這麼一大片平靜的湖面上飄蕩,倒真使我們的旅行有了些不同。」
「我覺得我們沒有什麼可抱怨的。這次旅行生活已經非常豐富多彩了,特別是一路上還算順利。」
「這沒說的,弗格森。如果不算沙漠缺水那一段的話,可以說,我們就沒有碰到過什麼大的危險。」
「可以肯定的是,我們這忠實的『維多利亞號』一直幹得不賴。今天是五月十二日,我們是四月十八日動身的,算來,已經飛了二十五天,再過十天左右我們就能到達目的地了。」
「哪兒是目的地呢?」
「現在我也毫不清楚。不過,最後到哪兒對我們來說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旅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你說的對,弗格森。我們就聽從上帝的安排吧!讓祂像過去一樣指引我們前進,使我們有付好身體。瞧瞧大家的氣色,就好像不是從世界上瘟疫最猖極的地區來的!」
「那是因為我們可以升得高高的,而且確實是這麼做的。」
「空中旅行萬歲!」喬高呼,「二十五天過去了,我們依然是身體棒棒的,吃得飽飽的,休息得足足的,甚至可能太足了,因為我的腿都要鏽住了。如果現在能走上三十英里,活動活動腿腳,我不會不高興的。」
「喬,你把這種樂趣留到倫敦大街上去享受吧。不過,可以下結論的是,我們比我們的前人幸運。我們是三個人一起出發的,這一點和丹納姆、克拉珀頓、奧韋爾韋格一樣,也和巴爾特、理查遜及弗格爾一樣。但是他們有的死了,有的失蹤了,最後沒剩下幾個。而我們到現在三個人仍然在一起!最重要的是我們不要分開。如果我們其中一位在陸地上的時候,『維多利亞號』為躲避突然出現的意外,不得不起飛,那麼,誰知道以後還會不會再見到他呢?因此,坦率地說,我是不願意甘迺迪離開氣球去打獵的。」
「弗格森老友,你還是讓我再過過這個癮吧。換換口味也不壞嘛。再說,我們動身來非洲之前,你曾經隱約向我提到過一整套絕妙的打獵計劃。可是直到如今,我還沒有打過幾次獵呢。」
「可是,親愛的甘迺迪,要麼是你的記性不好,要麼是你謙虛,忘了自己的功勞。小獵物就不說了,我覺得你該好好問問自己,那一隻羚羊,一隻大象和兩隻獅子是怎麼死的。」
「噯!對一個把所有的動物都看作槍下之物的獵人來說,這又算得上什麼?喏,喏!瞧那長頸鹿!」
「啊,這就是長頸鹿?」喬問,「也就和拳頭差不多大嘛!」
「那是我們在牠們的上面一千尺高的緣故。如果離得近,你就會發現,牠的個頭要比你高三倍。」
「對這群非洲羚羊,你又怎麼說?」甘迺迪問,「還有那些跑起來像風一樣快的鴕鳥?」
「啊!那就是鴕鳥!」喬又叫道,「簡直就是雞嘛,完完全全像雞!」
「怎麼樣,弗格森!就不能靠近點嗎?」
「甘迺迪,可以靠近些,但是不能著陸,所以說,這些動物對你沒一點兒用處,你又何必打牠們呢?假如是隻獅子、老虎或鬣狗,我還能理解,至少總是隻凶險的野獸,可是像羚羊這樣的動物,除非有其他好處,否則,打牠們幹什麼?如果只是想滿足你那獵人的打獵癮,的確不值得。再說,我們畢竟要待在離地一百尺高的空中。當然,如果你認準某個猛獸,一槍打中牠的心臟,我們會很高興的。」
「維多利亞號」一點點地下降,不過,最後還是停在安全高度上。在這個人口稠密的野蠻地區,隨時都可能有意想不到的危險,因此,還是提防點兒好。
三位旅行家現在是沿著沙里河飛行。濃密的樹蔭遮住了迷人的兩岸。這裡樹木的種類繁多,色調各異。遍野的藤本植物和攀援植物彎彎曲曲,縱橫交錯,相互纏繞,彷彿給大地鋪上了一層五顏六色的地毯。鱷魚就像是生氣勃勃的蜥蜴一樣,時而在陽光下打鬥,時而鑽入水中嬉戲。牠們一邊玩耍,一邊向沙里河中星星點點的眾多綠島靠去。
「維多利亞號」就這樣在富饒而蒼翠的大自然中飛過了瑪法泰地區。早晨九點左右,弗格森博士和他的朋友終於抵達查德湖南岸。
這就是非洲的裡海,這就是只有丹納姆和巴爾特兩支探險隊到過的內海。很長時間裡,它的存在被一些學者斥為是無稽之談。
弗格森博士試著記下湖的現在形狀。從一八四七年至今,湖的模樣已經有了很大的差異。其實,這個湖的地圖是沒法畫出來的,因為,湖的四周全是幾乎無法穿越的泥沼。巴爾特就曾陷到裡面險些喪了命。沼澤地裡一年到頭長著十五尺高的蘆葦和紙莎草,它們已經成了湖的一部分。湖邊的城市常常因此被淹沒,一八五六年,恩戈努城就遇到了此事。河馬和凱門鱷現在經常出沒的地方原來曾是博爾努城的住宅區。
太陽把耀眼的光芒灑到平靜的湖面上,映得湖水一片金光。往北眺望,只見地平線上水茫茫,天無涯,天水交接連成一片。
博士想確認一下水質,因為很久以來,人們一直認為它是鹹的。現在靠近湖面沒有任何危險,所以吊籃像一隻飛鳥一樣在距水面五尺高的空中掠過。
喬放下去一隻瓶子,灌了半瓶湖水上來。博士嘗了嘗,他發覺水帶有一種泡鹼味,不能喝。正當博士記下水質檢驗結果時,他身邊突然發出一聲槍響。原來,甘迺迪實在忍受不住打獵的欲望,對準一隻怪模怪樣的河馬開了一槍。這隻正在安閒呼吸的大傢伙一聽到槍聲立即消失了。獵人的圓錐形子彈好像並沒有傷害牠,只是把牠嚇跑了。
「要是用魚叉就好了。」喬遺憾地說。
「這兒哪來的魚叉?」甘迺迪問。
「就拿我們的錨試試嘛。對付這樣的大傢伙,錨正好當鉤用。」
「哦,喬倒想了個好主意……」甘迺迪說。
「我求求你們,千萬別這麼做!」博士表示反對,「這怪物會很快把我們拖到我們不願去的地方。」
「尤其現在,我們已經弄清楚了查德湖水的味道。」喬表示同意,「弗格森先生,那條大魚能吃嗎?」
「喬,你說的那條魚實實在在是厚皮動物中的一種哺乳動物。聽說,牠的肉很好吃,而且是查德湖沿岸居民買賣最多的東西。」
「聽您這麼一說,我倒有些可惜了,剛才甘迺迪先生的那一槍要是能擊中多好。」
「這種動物只有肚子或兩條大腿之間的部位才容易受傷。甘迺迪的子彈壓根就沒有打中要害。不過,如果湖的北岸有地方合適,我們就停下來休息休息。到了那兒,甘迺迪肯定會覺得像是在動物園裡,他可以痛痛快快地過過打獵的癮,把以前的損失補回來。」
「好極了!」喬說道,「就讓甘迺迪先生到時再打隻河馬吧!我還沒嘗過這種水陸兩棲動物的肉呢,深入到了非洲的中心,還像在英國那樣吃吃沙錐鳥和山鶉,的確不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