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秋月春風似水流,等閒白了少年頭。功名富貴今何在?好漢英雄共一丘!
對酒當歌須慷慨,逢場作樂任優遊。紅塵滾滾途車馬,且向樽前一醉休。
這首詩,乃是達人看破世情,勸人不必認真,樂得受用些春花秋月,消磨那些歲月兒陰。不信,但看那嶽元帥做到這等大官,一旦被秦檜所害,父子死於獄中。
兀自不肯饒他,致使他一家離散,奔走天涯。倒不如週三畏、倪完二人棄職修行,飄然物外。閒話休說。
那王師婆跌倒地下,停了一會,爬起身來,對着李夫人道:“我方纔見一個神道,金盔金甲,手執鋼鞭,把我一推,我就昏昏的睡去了,不知神道怎麼樣去了。”
夫人就將適來之事說了一遍。王師婆道:“夫人,小姐們,且請放心!吉人自有天相。我那裏隔壁有個靈感大王,最有靈驗。明日夫人們可到那裏去燒燒香,就許個願心,保佑保佑,決然無事的。”夫人賞了王師婆五錢銀子,王師婆叩謝辭別,自回去了。
夫人同着鞏氏夫人、銀瓶小姐正在疑疑惑惑,忽見嶽雷、嶽霆、嶽霖、嶽震,同着岳雲的兒子嶽申、嶽甫一齊走來。嶽震道:“母親,今日是元宵佳節,怎不叫家人把燈來掛掛?到了晚間,母親好與嫂嫂、姐姐賞燈過節。”夫人道:“你這娃子一些事也不曉!你父親進京,叫了你哥哥同張將軍去,不知消息。前日張總兵去打聽,連他也沒有信息,還有什麼心緒,看什麼燈!”五公子聽了,就走過了一旁。
二公子嶽雷走上來道:“母親放心!待孩兒明日起身往臨安,到爹爹那裏討個信回來就是。”夫人道:“張總兵去了,尚無信息。你小小年紀,如何去得?”
當時夫人、公子五人在後堂閒講,只見嶽安上前稟道:“外面有個道人,說有機密大事,必要面見夫人。小人再三回他,他總不肯去!特來稟知。”夫人聽來,好生疑惑,就吩咐嶽雷出去看來。嶽雷到門首,見了道人問道:“師父何來?”道人也不答話,竟一直走進來。到了大廳上,行了一個常禮,問道:“足下何人?”
二公子道:“弟子嶽雷。”道人道:“岳飛元帥,是何稱呼?”嶽雷道:“是家父。”
道人道:“既是令尊,可以說得。我非別人,乃是大理寺正卿週三畏。因秦檜着我勘問令尊,必要謀陷令尊性命,故我掛冠逃走。後來只令万俟卨嚴刑拷打,令尊不肯招認。聞得有個總兵張保撞死在獄中。”講到了這一句,裏邊女眷,其時俱在屏門後聽着,洪氏心中先悲起來了。及至週三畏說到“去年臘月二十九日,嶽元帥父子三人屈死在風波亭上”這一句,那些衆女眷好似猛然半天飛霹靂,滿門頭頂失三魂,一家男男女女盡皆痛哭起來!週三畏道:“裏面夫人們,且慢高聲啼哭!我非爲報信而來,乃是爲存元帥後嗣而來。快快端正逃難!欽差不久便來拘拿眷屬,休被他一網打盡!貧道去了。”夫人們聽得,連忙一齊走出來道:“恩公慢行,待妾等拜謝。”夫人就同着一班公子跪下拜謝。週三畏也連忙跪下答拜了,起來道:“夫人不要錯了主意,快快打發公子們逃往他鄉,以存岳氏香火!貧道就此告別了!”
公子們一齊送出大門,回至裏面痛哭。
夫人就叫媳婦到裏邊去,將人家所欠的賬目並衆家人們的身契盡行燒燬,對衆家人道:“我家大老爺已死,你們俱是外姓之人,何苦連累?着你們衆人趁早帶領家小,各自去投生罷!”說罷,又哭將起來。衆公子、媳婦、女兒並洪氏母子,一齊哭聲震天。那嶽安、嶽成、嶽定、嶽保四個老家人,對衆人道:“列位兄弟們,我們四人情願保夫人、小姐、公子們一同進京盡義。你們有願去者,早些講來;不願者,趁早投生。不要臨期懊悔,卻就遲了。”只聽衆家人一齊道:“不必叮嚀,我等情願一同隨着進京去,任憑那奸喊要殺要剮,也不肯替老爺出醜的。”嶽安道:“難得!難得!”便道:“夫人不必顧小人們,小人們都是情願與老爺爭光的。只有一件大事未定,請大夫人先着那位公子逃往他方避難要緊;”夫人道:“你們雖是這樣講,叫我兒到何處安身?”嶽安道:“老爺平日豈無一二好友?只消夫人寫封書,打發那位公子去投奔他,豈有不留之理?”夫人哭叫嶽雷:“你可去逃難罷!”
嶽雷道:“母親另叫別個兄弟去,孩兒願保母親進京。”嶽安道:“公子不要推三阻四,須要速行!況不孝有三,無後爲大。難道老爺有一百個公子,也都要被奸臣害了麼?須要走脫一兩位,後來也好收拾老爺的骸骨。若得報仇,也不枉了爲人一世。太夫人快快寫起書來,待小人收拾些包裹銀兩,作速起身,休得誤了。”當時,嶽安進去取了些碎銀子,連衣服打做一包,取件舊衣替公子換了。夫人當即含淚修書一封,遞與嶽雷道:“我兒,可將此書到寧夏,去投宗留守宗方;他念舊交,自然留你。你須要與父親爭氣,一路上須要小心!”公子無奈,拜辭了母親、嫂嫂,又別了衆兄弟、妹子,大家痛哭。衆公子送出大門,回進裏邊靜候聖旨,不提。
且說藕塘關牛皋的夫人所生一子,年已十五,取名牛通。生得身面俱黑。滿臉黃毛,連頭髮俱黃,故此人取他個綽號,叫做“金毛太歲”。生得來千斤膂力,身材雄偉。那日正月初十,正值金總兵生日,牛夫人就領了牛通來到後堂。牛夫人先拜過了姐夫、姐姐,然後命牛通來拜姨爹、姨母的壽。金爺就命他母子二人坐了。
少停擺上家宴來,一同吃着慶春壽酒。閒敘之間,金總兵道:“我看內侄年紀長成,武藝也將就看得過。近聞得嶽元帥欽召進京,將帥印託付他父親掌管。賢內侄該到那邊走走,掙個出身。但是我昨日有細作來報,說是嶽元帥被秦檜陷他謀反大罪,去年臘月二十九日已死於獄中。因未知真假,已命人又去打聽。待他回來,便知的實也。”牛夫人吃驚道:“呀!若是謀反逆臣,必然抄盡殺絕,岳氏一門休矣!何不使牛通前往相州,叫他兒子到此避難,以留岳氏一脈?未知姐夫允否?”金總兵道:“此事甚好!且等探聽回來,果有此事,就着侄兒去便了。”牛夫人道:“姐夫差矣!相州離此八九百里,若等細作探回,豈不誤事?”牛通接口道:“既如此說,事不宜遲,孩兒今日連夜往湯陰去,若是無事,只算望望伯母。倘若有變,孩兒就接了岳家一個兄弟來,可不是好?”金節道:“也等明日準備行李馬匹,叫個家丁跟去方是。”牛通道:“姨爹,虧你做了官,也不曉事!這是偷雞盜狗的事,那要張皇?我這兩隻腳怕不會走路,要甚馬匹!”牛夫人喝道:“畜生!姨爹面前敢放肆大聲叫喊麼!就是明日着你去便了。”當時吃了一會酒,各自散去。
牛通回到書房,心中暗想:“急驚風,偏撞着慢郎中!倘若岳家兄弟俱被他們拿去,豈不絕了岳氏後代!”等到了黃昏時候,悄悄的收拾了一個小包裹揹着,提了一條短棒,走出府門,對守門軍士道:‘你可進去稟上老爺,說我去探個親眷,不久便回,夫人們不要掛念。”說罷,大踏步去了。那守門軍士那裏敢阻擋他,只得進來稟知金總兵。金總兵忙與牛夫人說知,連忙端整些衣服銀兩,連夜着家人趕上,那裏趕得着,家人只得回來覆命,說:“不知從哪條路去了!”全節也只得罷了。
那牛通曉行夜宿,一路問信來到湯陰。直至嶽府,與門公說知,不等通報,竟望裏邊走。到大廳上,正值大夫人一家在廳上。牛通拜畢,通了姓名。太夫人大哭道:“賢侄呀,難得你來望我!你伯父與大哥被奸臣所害,俱死在獄中了!”牛通道:“老伯母不要啼哭!我母親因爲有細作探知此事,放心不下,叫侄兒來接一位兄弟,到我那邊去避難。大哥既死,快叫二兄弟來同我去。倘聖旨一到,就不能走脫了!”夫人道:“你二兄弟已往寧夏,投宗公子去了。”牛通道:“老伯母不該叫兄弟到那裏去,這邊路程遙遠,那裏放心得下!不知二兄弟幾時出門的?”夫人道:“是今日早上去的。”牛通道:“這還不打緊,侄兒走得快,待侄兒去趕着他,就同他到藕塘關去,小侄也不回來了。”說罷,就辭別了夫人。出府門來,問衆家人道:“二公子往那一條路去的?”家人道:“望東去的。”牛通聽了,竟也投東追趕,不提。
且說那欽差馮忠、馮孝,帶了校尉離了臨安,望相州一路進發。不一日,到了湯陰嶽府門首,傳令把嶽府團團圍住,嶽安慌忙稟知夫人。夫人正待出來接旨,那張保的兒子張英,年紀雖只得十三四歲,生得身長力大,滿身盡是疙瘩,有名的叫做“花斑小豹”,上前對夫人道:“夫人且慢,待我出去問個明白了來。”就幾步走到門口。那些校尉亂嘈嘈的,正要打進來。張英大喝一聲:“住着!”這一聲,猶如半天中起了個霹靂,嚇得衆人俱住了手。馮忠道:“你是什麼人?”張英道:“我乃馬前張保之子張英便是!若犯了我的性,莫說你這幾個毛賊,就是二三千兵馬,也不是我的心事!但可惜我家太老爺一門俱是忠孝之人,不肯壞了名節,故來問你一聲。”馮忠道:“原來如此!但不知張掌家有何話說?”張英道:“你們此來,我明知是奸臣差你們來拿捉家屬。但不知你們要文拿呢,還是要武拿?”馮忠道:“文拿便怎麼?武拿又怎麼?”張英道:“若是文拿,只許一人進府,將聖旨開讀,整備車馬,候俺家太夫人、夫人及小人等一門家屬起身。若說武拿,定然用囚車鐐銬,我卻先把你這幾個狗頭活活打死,然後自上臨安面聖。隨你主意,有不怕死的就來!”說罷,就在旁邊取過一根門閂,有一二尺粗細,向膝蓋上這一曲,曲成兩段,怒衝衝的立住在門中間。衆人吃了一嚇!俱吐出了舌頭縮不進去。馮忠看來不搭對,便道:“張掌家息怒!我們不過奉公差遣,只要有人進京去便罷了!
難道有什麼冤仇麼?相煩張掌家進去稟知夫人,出來接旨。我們一面着人到地方官處,叫他整備車馬便了。”
張英聽了,就將斷閂丟在一邊,轉身入內,將欽差的話稟明夫人。夫人道:‘也難得他們肯用情,可端正三百兩銀子與他。我們也多帶幾百兩,一路去好做盤纏。”夫人出來接了聖旨,到廳上開讀過了,將家中收拾一番,府門內外重重封鎖。
一門老少共有三百多人,一齊起程。那湯陰縣官將封皮把嶽府府門封好。看那些老少鄉民,男男女女,哭送之聲,驚天動地!岳氏一家家屬自此日進京,不知死活存亡?且按下慢表。
再說那二公子嶽雷離了湯陰,一路上悽悽涼涼。一日,行到一個村坊上,地名七寶鎮,甚是熱鬧。嶽雷走進一個店中坐定,小二就上來問道:“客人還是待客,還是自飲?”嶽雷道:“我是過路的,胡亂吃一碗就去。有飯索性拿一碗來,一總算賬。”那小二應聲:“曉得!”就去暖了一壺酒來,擺上幾色菜,連飯一總搬來放在桌子上。公子獨自一個吃得飽了,走到櫃上,打開銀包,放在櫃上,叫聲:“店家,該多少,你自稱去!”主人家取過一錠銀子要夾。不想對門門首站着一個人,看見嶽雷年紀幼小,身上雖不甚華麗,卻也齊整,將這二三十兩銀子攤在拒上,就心裏想道:“這後生是不慣出門的,若是路近還好,若是路遠,前途去,豈不要把性命送了!”嶽雷還了酒飯錢,收了銀包,背了包裹將行。卻見對門那個人走上前來,叫聲:“客官且慢行!在下就住在前面,轉彎幾步就是。乞到小莊奉茶,有言語相告。”嶽雷擡頭一看,但見那人生得面如炭火,細目長眉,頷下微微幾根髭鬚,身上穿得十分齊整,即忙答道:“小子前途有事,容他日來領教。”店主人道:“小客人!這位員外是此地有名的財主,最是好客的。到他府上去講講不妨。”嶽雷道:“只是不當輕造!”員外道:“好說!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在下就此引道。”
當時員外在前,嶽雷在後,走過七寶鎮,轉彎來到了一所大莊院,一同進了莊門。到得大廳上,嶽雷把包裹放下,上前見禮畢,分賓主坐下。員外便問:“仁兄貴姓大名?仙鄉何處?今欲何往?”嶽雷答道:“小子姓張名龍,湯陰人氏,要往寧夏探親。不敢動問員外尊姓貴表?有何見諭?”員外道:“在下姓韓名起龍,就在此七寶鎮居祝方纔見仁兄露了財帛,恐到前途去被人暗算,故此相招。適聞仁兄貴處湯陰,可曉得嶽元帥家的消息麼?”嶽雷見問,便答道:“小子乃寒素之家,與帥府不相聞問,不知甚麼消息?”一面說,不覺眼中流下淚來。起龍見了,便道:“仁兄不必瞞我!若與岳家有甚瓜葛,但請放心!當年我父親曾爲宗留守稗將,失機犯事,幸得嶽元帥援救。今已亡過三年,再三遺囑,休忘了元帥恩德!你看,上面供的,不是嶽元帥的長生祿位麼?”嶽雷擡頭一看,果然供的是嶽公牌位,連忙立起身來道:“待小子拜了先父牌位,然後奉告。”起龍道:“如此說來,是二公子了!”嶽雷拜罷起來,講過姓名,又說:“週三畏來報信,家父、大兄與張將軍盡喪於奸臣之手,又來捉拿家屬,爲此逃難出來。”言畢,放聲大哭。起龍咬牙大怒道:“公子且不要悲傷!如今不必往寧夏去,且在我莊上居住,打聽京中消息再處。”嶽雷道:“既承盛情,敢不如命!欲與員外結爲兄弟,未知允否?”起龍大喜道:“正欲如此,不敢啓齒。”當時員外叫莊丁殺雞宰肉,點起香燭,兩人結爲異姓弟兄。收拾書房,留嶽二公子住上,不表。
且說牛通追趕嶽雷,兩三日不曾住腳。趕到一個鎮上,跑得餓了,看見一座酒店,便走將進來,坐在一副座頭上,拍着桌子亂喊。小二連忙上前陪着笑臉,問道:“小爺吃些什麼?”牛通道:“你這個狗頭!你店中賣的什麼?反來問我?”小二道:“不是呀!小爺喜吃甚的,問問方好拿來。”牛通道:“揀可口的便拿來,管什麼!”小二出來,只揀大魚大肉好酒送來。牛通本是餓了,一上手吃個精光。再叫小二去添來,又吃了十來碗。肚中已是挺飽,抹抹嘴,立起身來,揹着包裹,提着短棒,往外就走。小二上前攔住道:“小爺會了鈔好去。”牛通道:“太歲爺因趕兄弟,不曾帶得銀子。權記一回帳,轉來還你罷!”小二道:“我又不認得你,怎麼說要轉來還我?快快拿出來!”牛通道:“偏要轉來還你,你怎奈何了我!若惹得我小爺性起,把你這鳥店打得粉碎。”店主人聽得,便走來說道:“你這人好沒道理!吃了人家東西不還錢,還要撒野!快拿出銀子來便罷,牙縫內迸半個‘不’字,連筋都抽斷你的!”牛通罵道:“老奴才!我偏沒有銀子,看你怎樣抽我的筋。”
店主人大怒,一掌打去。牛通動也不動,反哈哈大笑起來:“你這樣氣力,好象幾日不曾吃飯的,只當替我拍灰。”店主人愈加大怒,再一拳,早把自己的手打得生疼。便嗆呼走堂的、燒火的,衆人一齊上前,拳頭巴掌,乒乓劈拍,亂打將來。牛通只是不動,笑道:“太歲爺趕路辛苦,正待要人捶背。你們重重的捶,若是輕了,惱起太歲爺的性子,叫你這班狗頭一個個看打!”那些走堂、火工並小二,也有手打痛的,也有腳踢腫的。
正在無法可處,只見二三十個家丁,簇擁着一位員外坐在馬上,正從店門口經過。店主人看見了,便走出店來,叫聲:“員外來得正好,請住馬!”員外把馬勒住,問道:“你們爲何將這個人亂打?”店主人道:“他吃了酒飯不肯還錢,反要在此撒野,把傢伙打壞。小人領的是員外的本錢,故請員外看看。”員外聽了一番言語,就下馬走進店來,喝道:“你這人吃了酒飯不還錢,反在此行兇,是何道理?”
牛通道:“扯淡!又不曾吃你的,幹你鳥事?”員外大怒,喝令衆人:“與我打這廝!”二三十個家丁聽了主人之命,七手八腳一齊上前。牛通將右手一格,跌了六七個;左手一格,又倒了三四個。員外見了,太陽中直噴出火星,自己走上前來,將牛通一連七八拳。卻不知這些拳頭那裏在他心上。打得有些不耐煩了,攔腰的將員外抱住,走到店門首望街上一丟道:“這樣膿包,也要來打人!”員外爬起來,指着牛通道:“叫你不要慌!”家丁簇擁着望西去了。牛通哈哈大笑,背了包裹,提了短棒,出了店門大踏步竟走了。店家打又打他不過,也不敢來追。
牛通走不到二三十家人家門面,橫巷裏胡風唿哨,撞出四五十個人來,手中各執棍棒,叫道:“黃毛小賊!今番走到那裏去!”牛通舉目一看,爲頭這人卻是方纔馬上這位員外,手中拿着兩條竹節鋼鞭。牛通挺起短棒,正待上前廝打,不期兩邊家人丟下兩條板凳來。牛通一腳踹着,絆了一跌,衆人上前按住,用繩索捆了。
員外道:“且帶他到莊上去,細細的拷問他。”正是:饒君縱有千斤力,難免今朝一旦災。不知員外將牛通捉去怎生結果,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