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列傳第九十

廖紀 王時中 週期雍 唐龍(子汝楫) 王杲(王?) 周用(宋景屠僑)聞淵 劉訒(胡纘宗) 孫應奎 (餘姚孫應奎 方鈍) 聶豹 李默 萬鏜 周延 潘恩 賈應春 張永明 胡鬆績溪胡鬆 趙炳然

廖紀,字時陳,東光人。弘治三年進士。授考功主事,屢遷文選郎中。正德中,歷工部右侍郎。提督易州山廠,羨金無所私。遷吏部左、右侍郎。世宗立,拜南京吏部尚書。調兵部,參贊機務。被論解職。

嘉靖三年,“大禮”議既定,吏部尚書楊旦赴召,道劾張璁、桂萼。璁、萼之黨陳洸遂劾旦而薦紀。帝罷旦,以紀代之。紀疏辭,言:“臣年已七十,精力不如喬宇,聰明不如楊旦。”時宇、旦方爲帝所惡,不許。光祿署丞何淵請建世室,祀興獻帝,下廷議。紀等執不可,帝弗從。紀力爭曰:“淵所言,幹君臣之分,亂昭穆之倫,蔑祖宗之制,臣謹昧死請罷勿議。”不納。會廷臣多諍者,議竟寢。已,條奏三事。其末言人材當惜,謂:“正德之季,宗社幾危。議者但知平定逆籓之功,而不知保護京師之力。自陛下繼統,老成接踵去,新進連茹登,以出位喜事爲賢,以凌分犯禮爲貴。伏望陛下於昔年致仕大臣,念其保護之勳,量行召用。其他降職、除名、遣戍者,使得以才自效。”帝但納其正士風、重守令二事而已。三邊總督楊一清召還內閣,璁等欲起王瓊,紀推彭澤、王守仁,帝不允。復以鄧廷璋、王憲名上,竟用憲。

五年正月,御史張袞、喻茂堅、硃實昌以世廟禮成,請宥議禮得罪諸臣,璁、萼亦以爲請,章俱下吏部。紀等列上四十七人,卒報罷。御史魏有本以劾郭勳、救馬永謫官,給事中沈漢等論救,帝不聽。紀從容爲言,且薦永及楊銳。帝納之,有本得無謫。紀在南都,持議與璁合,坐是劾罷。璁輩欲引助己,遂首六卿。而紀顧數與牴牾,璁輩亦不喜。年老稱病乞歸,許之去。初,《獻皇實錄》成,加太子太保。至是進少保,賜敕乘傳,夫廩視故事有加。卒,贈太保,諡僖靖。

王時中,字道夫,黃縣人。弘治三年進士。授鄢陵知縣。嚐出郊,旋風擁馬首。時中曰:“冤氣也。”跡得屍眢井,乃婦與所私者殺之,遂伏辜。召拜御史,督察畿輔馬政。

正德初,請革近畿皇莊,不報。吏部尚書馬文升致仕,時望屬劉大夏、閔珪。時中詆珪和媚,大夏昏耄。兩人各求退,焦芳遂得之,衆鹹咎時中。出按宣、大,逮繫武職貪污者百餘,爲東廠太監邱聚所奏。劉瑾捕時中下詔獄,荷重枷於都察院門。時中病甚,其妻往省,遇都御史劉宇,哭且詬。宇不得已言於瑾,釋之,謫戍鐵嶺衛。瑾誅,起四川副使,遷湖廣按察使。十二年以右僉都御史巡撫寧夏。

世宗立,召爲右副都御史。父喪除,起故官。會上章聖太后尊號,時中言本生二字不當去。及上冊寶,百官陪列不至者九人,時中與焉。帝責對狀,已而貰之。歷兵部左侍郎,代李鉞爲尚書。中官黃英等多所陳請,時中皆執不可。敘薊州平盜功,濫及通州守備鄢祐,爲言官李鳴鶴等所劾。時中乞休,且詆言者。給事中劉世揚等言時中不當逞忿箝言官,帝乃切責時中,令歸聽勘。嘉靖十年四月起復爲兵部尚書。御史郭希愈請重兵部侍郎之選,以邊臣有才者兩人分掌邊方、內地軍務。吏部議從之。時中言非祖宗臨時遣將意,帝遂從其議。帝欲用王憲於兵部,乃調時中刑部尚書。坐論御史馮恩獄,落職閒住。始,恩疏詆時中,及是以寬恩得罪,時稱爲長者。久之,遇赦,復官致仕。

週期雍,字汝和,江西寧州人。正德三年進士。授南京御史。劉瑾既誅,爲瑾斥者悉起,而給事中李光翰、任惠、徐蕃、牧相、徐暹、趙士賢,御史貢安甫、史良佐、曹閔、王弘、葛浩、姚學禮、張鳴鳳、王良臣、徐鈺、趙佑、楊璋、硃廷聲、劉玉,部郎李夢陽、王綸、孫磐等,以兼劾羣閹未得錄。期雍偕同官王佩力請,皆召用。兵部尚書王敞附瑾進,期雍請斥之。焦芳、劉宇猶在列,而劉大夏、韓文、楊守隨、林瀚、張敷華未雪,期雍皆極論。陳金討江西賊,縱苗殺掠,期雍發其狀。尋清軍廣東,劾鎮守武定侯郭勳,金與勳皆被責。出爲福建僉事。宸濠反,簡銳卒赴討。會賊平乃還。嘉靖初,爲浙江參議。討平溫、處礦盜,予一子官。再遷湖廣按察使。九年擢右僉都御史,巡撫順天。薊州、密雲關堡數十,以避寇警移入內地,關外益無備,期雍悉修復之。數列上便宜。入爲大理卿,歷刑部左、右侍郎,右都御史,拜刑部尚書。大計京官,言官劾期雍納賄。吏部白其誣,詔爲飭言者。十九年,郭勳修前郤,因風霾勸帝罷免大臣,期雍遂去位。家居十年卒。

唐龍,字虞佐,蘭溪人。受業於同縣章懋,登正德三年進士。除郯城知縣。稟大盜劉六,數敗之,加俸二等。父喪,服除,徵授御史,出按雲南。錢寧義父參將盧和坐罪當死,寧爲奏辯,下鎮撫覆勘。會遣官錄囚,受寧屬欲出和,爲龍所持,卒正其罪。土官鳳朝明坐罪死,革世職。寧令滇人爲保舉,而矯旨許之。龍抗疏爭,寢其事。再按江西,疏趣張忠、許泰班師。三司官從宸濠叛者猶居位,龍召數之曰:“脅從罔治,謂凡民耳。若輩讀書食祿,何壎顏乃爾。”立收其印綬。擢陝西提學副使,遷山西按察使,召爲太僕卿。嘉靖七年改右僉都御史,總督漕運兼巡撫鳳陽諸府。奏罷淮西官馬種牛,罷壽州正陽關榷稅,通、泰二州虛田租及漕卒船料,民甚德之。召拜左副都御史,歷吏部左、右侍郎。

十一年,陝西大飢。吉囊擁衆臨邊,延綏告警。詔進龍兵部尚書,總制三邊軍務兼理振濟,齎帑金三十萬以行。龍奏行救荒十四事。時吉囊居套中,西抵賀蘭山,限以黃河不得渡,用十皮爲渾脫,渡入山後。俺答亦自豐州入套爲患。龍用總兵官王效、樑震,數敗敵,屢被獎賚。召爲刑部尚書。大猾劉東山構陷建昌侯張延齡,興大獄。延齡,昭聖皇太后母弟,帝所惡也。吏坐獄不窮竟去者數十人,龍獨執正東山罪。“大禮”大獄及諸建言獲罪者,廷臣屢請寬,不能得。會九廟成,覃恩,龍錄上充軍應赦者百四十人,率得宥,所不原惟豐熙、楊慎、王元正、馬錄、呂經、馮恩、劉濟、邵經邦而已。考尚書六年滿,加太子少保。以母老乞歸侍養。久之,用薦起南京刑部尚書,就改吏部。兵部尚書戴金罷,召龍代之。太廟成,加太子太保。尋代熊浹爲吏部尚書。龍有才,居官著勞績。及爲吏部,每事諮僚佐。年老多疾,輒爲所欺。御史陳九德劾前選郎高簡罔上行私,並論龍衰暮,乃下簡詔獄。龍引疾,未報。吏科楊上林、徐良輔復論簡。詔杖簡六十遣戍。上林、良輔以不早言罷職,龍黜爲民。龍已有疾,輿出國門卒。後數年,子修撰汝楫疏辯。詔復官,贈少保,諡文襄。龍故與嚴嵩善。龍之罷,實夏言主之。而汝楫素附嵩,得第一人及第。官至左諭德。後坐嵩黨奪官。

王杲,字景初,汶上人。正德九年進士。授臨汾知縣。擢御史,巡視陝西茶馬。帝遣中官分守蘭、靖。杲言窮邊飢歲,不宜設官累民,不報。嘉靖三年,帝將遣中官督織造於蘇、杭,杲疏諫,不納。久之,擢太僕少卿,改大理,再遷左副都御史,進戶部右侍郎。河南大飢,命杲往振。杲請急發帑金,詔齎臨清倉銀五萬兩以行。既至,復請發十五萬兩。全活不可勝計。事竣,賜銀幣。尋以右都御史總督漕運。故事,繕運艘,軍三民七。總兵官顧寰以軍民困敝,請發兩淮餘鹽銀七十萬,戶部尚書李如圭不可。杲請改折兩年漕運十之三,以所省轉輸費治運艘,勿重困軍民,報可。逾年,入爲戶部尚書。後父安平侯方銳乞張家莊馬房地。杲言此地二千餘頃,正供所出,不可許,宜以大慈恩寺入官地二十頃予之。帝從其議。時國儲告匱,諸邊請增餉無虛月,四方多水旱,給事中李文進請議廣儲蓄。杲列九事以獻,已又上制財用十事,帝鹹納之。舊制,歲漕四百萬石。杲以粟有餘而用不足,遇災傷率改折以便民。一日,帝見改折者過半,大驚,以詰戶部,杲等引罪。敕自今務遵祖制,毋輕變。杲掌邦計,事無不辦,帝深倚之。後有詔買龍涎香,久不進,帝以此不悅。給事中馬錫劾杲及巡倉御史艾樸受賄,給事中厲汝進言倉場尚書王?亦然,並下獄。杲、樸遣戍,?斥爲民。杲竟卒於雷州戍所。隆慶初,給事中辛自修等訟杲冤。詔復官,賜祭葬,贈太子太保。

王?,句容人。由進士除吉安推官。從王守仁平宸濠,遷大理寺副。爭“大禮”,下獄廷杖。累遷右副都御史,巡撫江西。歷兩京戶部侍郎,出督漕運,進尚書。歷官著清操。

周用,字行之,吳江人。弘治十五年進士。授行人。正德初,擢南京兵科給事中。父憂服闋,留補禮科。已,乞南。改南京兵科。諫迎佛烏斯藏及以中旨遷黜尚書、都給事中等官,且請治鎮守江西中官黎安罪。出爲廣東參議,預平番禺盜,有功。歷浙江、山東副使。擢福建按察使,改河南右布政使。代監司鞫南陽滯獄,獄爲之空。嘉靖八年擢右副都御史,巡撫南、贛。召協理院事。歷吏部左、右侍郎。以起廢不當,尚書汪鋐委罪僚屬,乃調用南京刑部。就遷右都御史,工、刑二部尚書。九廟災,自陳致仕。用端亮有節概。既罷,中外皆惜之,頻有推薦。久之,以工部尚書起督河道,數月,改漕運。未上,召拜左都御史。二品九年滿,加太子少保。二十五年代唐龍爲吏部尚書。明年卒官。贈太子太保,諡恭肅。曾孫宗建,自有傳。

用掌憲時,慎自持而已,無所獻替。其後宋景、屠僑繼之,大略皆廉潔,與用相似。景未久卒,而僑居職八年。屬嚴嵩柄政,風紀不振。議丁汝夔獄,受杖不能去。

宋景,字以賢,奉新人。弘治十八年進士。知睢州。正德五年入爲河南道御史。故事,知州無改御史者,劉瑾創之也。瑾誅,景引疾去。嘉靖三年以薦補浙江僉事,進山西副使。民飢爲盜,殺守稟指揮。景樹幟,令被脅者赴之。賊鹹歸命,乃擒斬其魁。四遷山西左布政使,累官南京吏、工二部尚書。改兵部,參贊機務。入爲左都御史。卒,贈太子少保、吏部尚書,諡莊靖。

屠僑,字安卿,吏部尚書滽再從子也。正德六年進士。授御史。巡視居庸諸關。武宗遣中官李嵩等捕虎豹,僑力言不可。世宗時,歷左都御史。卒,贈少保,諡簡肅。

聞淵,字靜中,鄞人。弘治十八年進士。初授禮部主事,已,改刑部。楊一清爲吏部,調淵稽勳員外郎。歷考功郎中,改掌文選,遷南京右通政。嘉靖初,擢應天府尹,改尹順天。累遷南京兵部右侍郎,攝部事。薦馬永等十餘人。召爲刑部右侍郎,遷左。進南京刑部尚書,就移吏部。召爲刑部尚書。周用卒,代爲吏部尚書。侍郎徐階得帝眷,前尚書率推讓之。淵自以前輩,事取獨斷。大學士夏言柄政,淵老臣,不能委曲徇。及後議言獄,淵謂言事只任意,跡涉要君,請帝自裁決。帝大怒,切責淵。嚴嵩既殺言,勢益橫,部權無不侵,數以小故奪淵俸。淵年七十矣,遂乞骸骨歸。家居十四年卒。先累加太子太保,卒贈少保,諡莊簡。

淵居官始終一節。晚扼權相,功名頗損。在南刑部時,張璁先爲曹屬,嘗題詩於壁,屬淵勒石後堂。淵曰:“此尚書堂也,吾敢以相君故,爲郎官勒石耶?”

劉訒,鄢陵人。父璟,刑部尚書。訒登正德十二年進士,爲寧國推官,攝蕪湖縣事。武宗南巡,中貴索賄不得,系訒詔獄。世宗立,復官。尋擢御史,遷南京通政參議。歷南京刑部尚書,召改北。

初,帝幸承天,河南巡撫胡纘宗嘗以事笞陽武知縣王聯。聯尋爲巡按御史陶欽夔劾罷。聯素兇狡,嘗歐其父良,論死。久之,以良請出獄。復坐殺人,求解不得。知帝喜告訐,乃摭纘宗迎駕詩“穆王八駿”語爲謗詛。言纘宗命己刊佈,不從,屬欽夔論黜,羅織成大辟。候長至日,令其子詐爲常朝官,闌入闕門訟冤。凡所不悅,若副都御史劉隅,給事中鮑道明,御史胡植、馮章、張洽,參議硃鴻漸,知府項喬、賈應春等百十人,悉構入之。帝大怒,立遣官捕纘宗等下獄,命訒會法司嚴訊。訒等盡得其誣罔,仍坐聯死,當其子詐冒朝官律斬,而爲纘宗等乞宥。帝既從法司奏坐聯父子闢,然心嗛纘宗,頗多詰讓,下禮部都察院參議。嚴嵩爲之解,乃革纘宗職,杖四十。訒亦除名,法司正貳停半歲俸,郎官承問者下詔獄。嵩以對制平獄有功,令兼支大學士俸,嵩辭乃允。時法官率骫法徇上意。稍執正,譴責隨至。訒於是獄能持法,身雖黜,而天下稱之。

胡纘宗,陝西秦安人。正德三年進士。由檢討出爲嘉定判官。歷山東巡撫,改河南。

孫應奎,字文宿,洛陽人。正德十六年進士。授章邱知縣。嘉靖四年入爲兵科給事中,上疏言:“輔臣之任,必忠厚鯁亮、純白堅定者乃足當之。今大學士楊一清雖練達國體,而雅性尚通,難以獨任。張璁學博性偏,傷於自恃,猶飭厲功名,當抑其過而用之。至於桂萼以梟雄桀驁之資,作威福,納財賄,阻抑氣節,私比黨與,勢侵六官,氣制言路,天下莫不怨憤。乞鑑別三臣賢否,以定用舍。”其意特右璁。而帝因其奏,慰留一清,戒諭璁、萼。既而同官王準、陸粲劾璁、萼罷相,準、粲亦下吏遠謫,以應奎首抗章不罪。未幾,劾吏部尚書方獻夫,帝頗納其言。獻夫援汪鋐爲助,遂詘應奎議。再遷戶科左給事中。行人孽侃建言忤旨,下廷訊,詞連張璁。應奎與同官曹汴揖璁避,且上疏言狀。帝怒,下之詔獄,尋釋還職。十一年大計天下庶官,王準謫富民典史。應奎言汪鋐爲璁、萼修郤,誣以不謹而黜之。乞復準官,責鋐,爲黨比戒。吏部尚書王瓊亦言準當黜,乃謫應奎高平縣丞。屢遷湖廣副使,督採大木,坐累復逮繫。尋釋還。歷右副都御史,巡撫順天。召理院事,遷戶部侍郎,進尚書。

俺答犯京師後,羽書旁午徵兵餉。應奎乃建議加派。自北方諸府暨廣西、貴州外,其他量地貧富,驟增銀一百十五萬有奇,而蘇州一府乃八萬五千。御史郭仁,吳人也,詣應奎請減,不從。仁遂劾奏,應奎疏辨。帝以仁不當私屬,調之外。既而國用猶不足,應奎言:“今歲入二百萬,而諸邊費六百餘萬,一切取財法行之已盡。請令諸曹所隸官吏、儒士、廚役、校卒,悉去其冗者。而臣部出入贏縮之數,亦綜其大綱,列籍進御,使百司庶府鹹知爲國惜財。”報可。三十一年正月命應奎條上京邊備用芻糧之數。應奎言:“自臣入都至今,計正稅、加賦、餘鹽五百餘萬外,他所蒐括又四百餘萬。而所出自諸邊年例二百八十萬外,新增二百四十五萬有奇,修邊振濟諸役又八百餘萬。”帝以耗費多,疑有侵冒,分遣科道官往諸邊核實。給事中徐公遴劾應奎粗疏自用,遂改南京工部尚書,以方鈍代。諸邊餉銀益增。鈍計無所出,請令諸臣條上理財策。議行二十九事,益纖屑傷大體。應奎就移戶部,致仕歸,卒。

應奎爲諫官,屢犯權貴,以風節自厲。晚官計曹,一切爲苟且計,功名大損於前。

有與應奎同姓名者,餘姚人,字文卿。由進士授行人,擢禮科給事中。疏劾汪鋐奸,忤旨下詔獄。已復杖闕下,謫華亭縣丞。鋐亦罷去。兩孫給諫之名,並震於朝廷。累官右副都御史,總理河道。逾年罷歸。爲山東佈政時,有創開膠萊河議者,應奎力言不可。入覲,與吏部尚書爭官屬賢否,時稱其直。

方鈍,巴陵人。掌戶部七年,廉慎無過。嚴嵩中之,詔改南京,遂乞骸骨歸。

聶豹,字文蔚,吉安永豐人。正德十二年進士。除華亭知縣。浚陂塘,民復業者三千餘戶。嘉靖四年召拜御史,巡按福建。出爲蘇州知府。憂歸,補平陽知府。山西頻中寇,民無寧居。豹令富民出錢,罪疑者贖,得萬餘金,修郭家溝、冷泉、靈石諸關隘,練鄉勇六千守之。寇卻,廷議以豹爲知兵。給事中劉繪、大學士嚴嵩皆薦之。擢陝西副使,備兵潼關。大計拾遺,言官論豹在平陽乾沒,大學士夏言亦惡豹,逮下詔獄,落職歸。

二十九年秋,都城被寇。禮部尚書徐階,豹知華亭時所取士也,爲豹訟冤,言其纔可大用。立召拜右僉都御史,巡撫順天。未赴,擢兵部右侍郎,尋轉左。仇鸞請調宣、大兵入衛,豹陳四慮,謂宜固守宣、大,宣、大安則京師安。鸞怒。伺豹過無所得,乃已。三十一年召翁萬達爲兵部尚書,未至,卒,以豹代之。奏上防秋事宜,又請增築京師外城,皆報可。是年秋,寇大入山西,覆總兵官李淶軍,大掠二十日而去。總督蘇祐反以大捷聞,爲巡按御史毛鵬所發,章下兵部。豹言:“寇雖有所掠,而我師斬獲過當,實上玄垂祐,陛下威靈所致。宜擇吉祭告,論功行賞。”帝喜。進秩任子者數十人,豹亦加太子少保,廕錦衣世千戶。京師外城成,進太子少傅。南北屢奏捷,及類奏諸邊功,豹率歸功玄祐,祭告行賞如初。豹亦進太子太保。

當是時,西北邊數遭寇,東南倭又起,羽書日數至。豹本無應變才,而大學士嵩與豹鄉里,徐階亦入政府,故豹甚爲帝所倚。久之,寇患日棘,帝深以爲憂。豹卒無所謀畫,條奏皆具文,帝漸知其短。會侍郎趙文華陳七事致仕,侍郎硃隆禧請設巡視福建大臣,開海濱互市禁,豹皆格不行。帝大怒切責。豹震懾請罪,復辨增官、開市之非,再下詔譙讓。豹愈惶懼,條便宜五事以獻。帝意終不懌,降俸二級。頃之,竟以中旨罷,而用楊博代之。歸數年卒,年七十七。隆慶初,贈少保,諡貞襄。

豹初好王守仁良知之說,與辨難,心益服。後聞守仁歿,爲位哭,以弟子自處。及繫獄,著《困辨錄》,於王守仁說頗有異同雲。

李默,字時言,甌寧人。正德十六年進士。選庶吉士。嘉靖初,改戶部主事,進兵部員外郎。調吏部,歷驗封郎中。真人邵元節貴幸,請封誥,默執不予。十一年爲武會試同考官。及宴兵部,默據賓席,欲坐尚書王憲上。憲劾其不遜,謫寧國同知。屢遷浙江左布政使,入爲太常卿,掌南京國子監事。博士等官得與科道選,自默發之。歷吏部左、右侍郎,代夏邦謨爲尚書。自正德初焦芳、張彩後,吏部無侍郎拜尚書者。默出帝特簡,蓋異數也。

嚴嵩柄政,擅黜陟權。默每持己意,嵩銜之。會推遼東巡撫,列布政使張臬、謝存儒以上。帝問嵩,嵩言其不任。奪默職爲民,以萬鏜代。默掌銓僅七月。逾年,鏜罷,特旨複用默。已,命入直西內,賜直廬,許苑中乘馬。尋進太子少保。未幾,覆命兼翰林學士。給事中樑夢龍劾默徇私,帝爲責夢龍。會大計羣吏,默戒門下謝賓客,同直大臣亦不得燕見,嵩甚恨。趙文華視師還,默氣折之。總督楊宜罷,嵩、文華欲用胡宗憲,默推王誥代,兩人恨滋甚。

初,文華爲帝言餘倭無幾,而巡按御史周如鬥以敗狀聞。帝疑,數詰嵩。文華謀所以自解,稔帝喜告訐。會默試選人策問,言“漢武、唐憲以英睿興盛業,晚節用匪人而敗”,遂奏默誹謗。且言:“殘寇不難滅,以督撫非人,敗衄。由默恨臣劾其同鄉張經,思爲報復。臣論曹邦輔,即嗾給事中夏栻、孫浚媒孽臣。延今半載,疆事日非。昨推總督,又不用宗憲而用誥。東南塗炭何時解?陛下宵旰憂何時釋?”帝大怒,下禮部及法司議。奏默偏執自用,失大臣體;所引漢、唐事,非所宜言。帝責禮部尚書王用賓等黨護,各奪俸三月,而下默詔獄。刑部尚書何鰲遂引子罵父律絞。帝曰:“律不著臣罵君,謂必無也。今有之,其加等斬。”錮於獄,默竟瘐死。時三十五年二月也。

默博雅有才辨,以氣自豪。同考武試,得陸炳爲門生。炳貴盛,力推轂。默由外吏驟顯,有所恃,不附嵩。凡有銓除,與爭可否,氣甚壯。然性褊淺,用愛憎爲軒輊,頗私鄉舊,以恩威自歸,士論亦不甚附之。默既得罪,繼之者吳鵬、歐陽必進,視嵩父子意,承順惟謹,吏部權盡失。隆慶中,復默官,予祭葬。萬曆中,賜諡文愍。

萬鏜,字仕鳴,進賢人。父福,金華知府。鏜登弘治十八年進士。正德中,由刑部主事屢遷吏部文選郎中。司署火,下獄,贖還職。歷太常、大理少卿。世宗嗣位,以鏜嘗貽書知縣劉源清,令預防宸濠,賚金幣。尋遷順天府尹,累遷右副都御史。歷兵部侍郎、右都御史,皆南京。彗星見,應詔陳八事。中言:“人邪正相懸,而形跡易混。其大較有四:人主所取於下者,曰任怨,曰任事,曰恭順,曰無私;而邪臣之恣強戾、好紛更、巧逢迎、肆攻訐者,其跡似之。人主所惡於下者,曰避事,曰沽名,曰朋黨,曰矯激;而正臣之守成法、恤公議、體羣情、規君失者,其跡似之。察之不精,則邪正倒置,而國是亂矣,此不可不慎也。治天下貴實不貴文。今陛下議禮制度考文,至明備矣,而於理財用人安民講武之道,或有缺焉。願輟聲容之繁飾,略太平之美觀,而專從事於實用,斯治天下之道得矣。至大禮大獄得罪諸臣,幽錮已久,乞量加寬錄。”帝大怒,斥爲民,令吏部錮勿用。

家居十年,屢推薦,輒報罷。同年生嚴嵩柄政,援引之。湖廣蠟爾山蠻叛,起鏜副都御史,相機剿撫。鏜納土指揮田應朝策,誘致其酋,督兵破之。條上善後七事,帝鹹報可。召鏜還。未幾,銅平酋龍子賢復叛,御史繆文龍言鏜剿撫皆失。詔下撫按官勘覆,歸罪於參將李經,事乃解。鏜得爲兵部侍郎。遷南京刑、禮二部尚書。召掌刑部。俄代李默爲吏部尚書。

鏜既爲嵩所引,每事委隨,又頗通饋遺。撫治鄖陽都御史闕,鏜以通政使趙文華名上。會給事中硃伯辰劾文華,文華上言:“納言之職,例不外推。鏜意在出臣,又嗾所親伯辰論劾,欲去臣。且鏜以侍郎起用,乃朦朧奏二品九年滿,得加太子少保。又以不得一品,面謾腹誹,無大臣禮。”帝怒,遂與伯辰並黜爲民。久之卒。隆慶初,復官,贈太子太保。

周延,字南喬,吉水人。嘉靖二年進士。除潛江知縣,改新會,擢兵科給事中。時議新建伯王守仁罪,將奪其爵。延抗疏爲訟,坐謫太倉州判官。歷南京吏部郎中,出爲廣東參政。撫安南,徵黎寇,皆預,有功。三遷廣東左布政使。以右副都御史巡撫應天。靖海寇林成亂。進兵部右侍郎,提督兩廣軍務。召爲刑部左侍郎。歷南京右都御史,吏、兵二部尚書。

嘉靖三十四年召爲左都御史。帝用給事中徐浦議,令廷臣及督撫各舉邊才。於是故侍郎郭宗皋,都御史曹邦輔、吳獄,祭酒鄒守益,修撰羅洪先,御史吳悌、方涯,主事唐樞,參政周大禮、曹亨,參議劉志,知府黃華在舉中。御史羅廷唯駁曰:“浦疏本言邊才,而今廷臣乃以清修、苦節、實學、懿行舉,去初議遠矣。況又有夤緣進者。是假明詔開幸門。”帝納其言,責吏部濫舉,命與都察院更議。延與尚書吳鵬等言所舉皆人望,公無私。帝終不悅,切責延等,而舉者悉報罷。世宗時,海內賢士大夫被斥者衆,及是舉上,稍冀複用,而爲廷唯所阻,自是皆不復召矣。

延顏面寒峭,砥節奉公。權臣用事,政以賄成,延未嘗有染。然居臺端七年,無諫諍名。卒官,贈太子太保,諡簡肅。

延卒,歐陽必進代。逾月,遷吏部,乃以潘恩繼之。

恩,字子仁,上海人。嘉靖二年進士。授祁州知州,調繁鈞州。鈞,徽王封國也,宗戚豪悍,恩約束之。擢南京刑部員外郎。遷廣西提學僉事,署按察使事。有大猾匿靖江王所,捕之急,王不得已出之。憾恩,誣以事,按無實得免。累遷山東副使。御史葉經以試錄忤旨,並恩下詔獄,謫廣東河源典史。四遷,復爲江西副使,進浙江左參政。按部海鹽,倭猝至,圍城數匝。恩與參將湯克寬、僉事姜頤力御卻之。俄遷浙江左布政使,以右副都御史巡撫河南。偕按臣劾徽王載?侖貪虐,遂奪國。伊王典礻英驕橫,恩一切裁之。河南民素苦籓府,恩制兩悍王,名大著。久之,由刑部尚書改左都御史。

子允端,爲刑部主事。吏部尚書郭樸,恩門生也,調之禮部。給事中張益劾允端奔兢,恩溺愛,樸徇私。帝置樸不問,改允端南京工部,令恩致仕。萬曆初,賜存問。卒年八十七。贈太子少保,諡恭定。

賈應春,字東陽,真定人。嘉靖二年進士。授南陽知縣,遷和州知州。入爲刑部郎中。歷知潞安、開封二府。遷陝西副使。未赴,河南巡按陳蕙劾其貪濫,謫山東鹽運同知,蕙亦坐貶。久之,由漢陽知府復遷陝西副使,進右參政。寧羌賊起,會兵討平之。遷按察使,左、右布政使,皆在陝西。就拜右副都御史,巡撫其地。三十二年進兵部右侍郎,總督三邊軍務。俺答諸部歲擾邊,應春言:“諸邊間諜不通,每寇入莫測其向,我則無所不備。兵分勢孤,往往失事。夫寇將內犯,必聚衆治器,臘肉飼馬,傳箭祭旗,其形先露。而我民被掠者,間亦臨邊傳報,頗有左驗。使邊臣厚以官賞,令密偵候,視漫然散守者,功相十百。”乃定賞格以請。帝立從之。其秋,寇大入延綏,殺掠五千餘人。應春督諸將邀擊,獲首功二百四十,以捷聞。而巡按御史吉澄極言敗狀。帝竟錄應春功,官其一子。明年罷宣、大總督蘇祐,以應春代。時秋防將屆,代應春者江東未至,令仍舊任。套寇數萬人屯寧夏山後,先遣騎五百餘入掠。總兵官姜應熊守紅井以綴敵,而密遣精兵薄其營,斬首百四十餘級,進應春右都御史。逾月,寇別部入永昌、西寧,爲守將所破。番人入鎮羌,總兵官王繼祖擊敗之,並賜應春銀幣。久之,寇五千騎犯環慶,爲都督袁正所破,掠莊涼,守將邀斬百二十人,再予應春一子官。在鎮數載,築邊垣萬一千八百餘丈,以花馬池閒田二萬頃給軍屯墾,邊人賴之。徵拜南京戶部尚書。論邊垣功,進秩一等。旋召爲刑部尚書,改戶部。國用不足,應春以爲言。因命徵不及七分者,所司毋遷官。漕政廢弛,運艘多逋負,亦以應春言重其罰。歲餘,致仕去。卒,贈太子太保。

張永明,字鍾誠,烏程人。嘉靖十四年進士。除蕪湖知縣。獻皇后梓宮南祔,所過繁費不貲。永明堊江岸佛舍爲殿,供器飾箔金,財用大省。尋擢南京刑科給事中。寇入大同,山西總督樊繼祖,巡撫史道、陳講等不能御,永明偕同官論其罪。已,又劾兵部尚書張瓚黷貨誤國,又劾大學士嚴嵩及子世蕃貪污狀。已,又劾兵部尚書戴金爲御史巡鹽時,增餘鹽羨銀,阻壞邊計。疏雖不盡行,中外憚之。

出爲江西參議。累遷雲南副使,山西左布政使。以右副都御史巡撫河南。伊王典礻英恣橫,永明發其惡,後竟伏辜。四十年遷刑部右侍郎。未上,改吏部,進左。尋拜刑部尚書。居數月,改左都御史。條上飭歷撫按六事。御史黃廷聘按浙歸,道湘潭,慢知縣陳安。安發其裝,得所攜金銀貨幣。廷聘皇恐謝,乃還之。永明聞,劾罷廷聘。浙江參政劉應箕先爲廷聘論罷,見廷聘敗,摭其陰事自辨。永明惡之,劾應箕,亦斥。

故事,京官考滿,自翰林外皆報名都察院,修庭謁禮。後吏部郎恃權,張濂廢報名,陸光祖廢庭謁。永明榜令遵故事,列儀節奏聞,詔諸司遵守。郎中羅良當考滿,先詣永明邸,約免報名庭謁乃過院。永明怒,疏言:“此禮行百年,非臣所能損益。良輕薄無狀,當罷。又卿貳大臣考滿,詣吏部與堂官相見訖,即詣四司門揖,司官輒南面答揖,亦非禮,當改正。”良疏辨,奪俸。詔禮部會禮科議之,奏言:“永明議是。自今吏部郎其承舊制。九卿翰林官揖四司,當罷。”詔可。

永明素清謹。掌憲在嚴嵩罷後,以整飭綱維爲己任。會給事中魏時亮劾,永明力求去,詔許馳驛歸。明年卒。贈太子少保,諡莊僖。

胡鬆,字汝茂,滁人。幼嗜學,嘗輯古名臣章奏,慨然有用世志。登嘉靖八年進士,知東平州。設方略捕盜,民賴以安。再遷南京禮部郎中,歷山西提學副使。

三十年秋,上邊務十二事,謂:

去秋俺答掠興、嵐,即傳箭徵兵,剋期深入。守臣皆諗聞之。而巡撫史道、總兵官王陛等備禦無素。待其壓境,始以求貢上聞。又陰致賄遺,令勿侵己分地,冀嫁禍他境。今山西之禍,實大同貽之。宜亟置重典,以厲諸鎮。

大同自兵變以來,壯士多逃漠北爲寇用,今宜招使歸。有攜畜產器械來者,聽其自有。更給牛種費,優複數年。則我捐金十萬,可得壯士二萬。拊而用之,皆勁旅也。孰與棄之以資強敵哉!

大同最敵衝,爲鎮巡者較諸邊獨難。今宜不拘資格,精擇其人。豐給祿廩,使得收召猛士,畜豢健丁。又久其期,非十年不得代。彼知不可驟遷,必不爲苟且旦夕計,而邊圉自固。又必稍寬文綱,非大幹憲典,言官毋得輕劾,以壞其成功。

至用間之道,兵家所貴。今寇諜獲于山西者已數十人,他鎮類是。故我之虛實,彼無不知。今宜厚養死士,潛縱遣之。得間則斬其名王、部長及諸用事貴人。否亦可覘強弱虛實,而陰爲備。

又寇貪而好利,我誠不愛金帛。東賂黃、毛三衛以牽其左,西收亦不刺遺種,予善地,以綴其右,使首尾掣曳,自相狼顧,則我可起承其敝,坐收全勝矣。

他所條析,鹹切邊計。帝嘉其忠懇,進秩左參政。

鬆疏上,當事者已惡其侵官。及遷擢,益忌之。不畀以兵柄,令於三關聽用,欲因以陷之。寇大入,抵太原。給事中馮良知遂劾鬆建言冒賞,無寸功。紀功科道官張堯年、王珩劾總兵官張達等,並論鬆虛議無補,遂斥爲民。家居十餘年。屢薦,輒報罷。至三十五年,以趙文華言,起陝西參政,分守平涼。復條嚴保甲、均賦稅、置常平、簡伉健數事。三遷江西左布政使,以右副都御史巡撫其地。所部多盜,鬆奏設南昌、南豐、萬安三營,遣將討捕,以次削平。進兵部右侍郎,巡撫如故。以會討廣東巨寇張璉及援閩破倭功,兩賜銀幣。居三年,召理部事。進左侍郎,改吏部。遷南京兵部尚書,參贊機務。代郭樸爲吏部尚書。奏言:“撫按舉劾,每舉數十人,虛譽浮詞,往往失實。所劾犯贓,僅擬降調;罷軟貪殘,僅擬改教。賞罰不當,人何所激勸?且巡撫歲終例有冊,第屬吏賢否,今皆寢閣,乞申飭其欺玩者。”帝嘉納之。

鬆潔己好修,富經術,鬱然有聲望。晚主銓柄,以振拔淹滯爲己任。甫七月,病卒。贈太子少保,諡恭肅。

時又有胡鬆者,字茂卿,績溪人。正德九年進士。嘉請時爲御史。桂萼薦王瓊,鬆論之。忤旨,謫廉州推官。累官工部尚書。伊王欲拓其洛陽府第,計直十萬金,以十二賕嚴嵩,期必得。鬆據祖制爭,乃止。俺答入寇,仇鸞以邊衆入衛,欲悉召其衆實京師,移武庫仗於營,便給調。鬆言邊兵外也而內之,武庫仗內也而外之,非所以重肘腋,杜微慎防也,執弗許。尋引疾歸。卒年八十三。居家以孝友稱。

趙炳然,字子晦,劍州人。嘉靖十四年進士。除新喻知縣。徵拜御史。與給事中李文進核宣、大、山西兵餉。劾前後督撫樊繼祖、史道,監司楊銳,指揮馮世彪等一百七十七人侵冒罪,坐謫有差。條上備邊十二事。歷按雲南、浙江。擢大理寺丞,進少卿。尋改右僉都御史,巡撫湖廣。進左副都御史,協理院事。

浙江、福建總督胡宗憲下獄,詔罷總督毋設。大學士徐階以浙江寇甫平,請設巡撫綏輯,遂進炳然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御史往任之。浙罹兵燹久,又當宗憲汰侈後,財匱力絀。炳然廉以率下,悉更諸政令不便者,仍奏減軍需之半。民皆尸祝之。

福建巡撫遊震得請浙兵剿賊。詔發義烏精兵一萬,命副總兵戚繼光將以往,仍諭炳然協剿。炳然言:“福建所以致亂者,由將吏撫馭無術,民變爲兵,兵變爲盜耳。今又驅浙兵以赴閩急,竊懼浙之復爲閩也。請令一意團練士著,使人各爲用,家自爲守,急則兵,緩則農,然後聚散兩有所歸。即不得已而召募,亦必先本土後鄰壤,庶無釀禍本。”又條上防海八事,中言:“蘇、鬆、浙江水師皆統於總兵,駐定海;陸師皆統於副總兵,駐金山衛,並受總督節制。今督府既革,則已判爲二鎮,彼此牽制,不得調發。請畫地分轄,各兼水陸軍務。”俱報可。其年,繼光破賊,瀕海餘寇流入浙江。官軍迎戰於連嶼、陡橋、石坪,斬首百餘級。新倭復犯石坪,將士乘勝殲之。炳然以援剿功,再賜金幣,進右都御史兼兵部右侍郎。

給事中辛自修劾罷戎政都御史李鐩,請擇素知兵者代之。乃召炳然爲兵部尚書,協理戎政。逾年,詔兼右都御史,總督宣、大、山西軍務。新平、平遠、保平三堡密邇宣府,舊屬大同。天城相去六十里,孤懸塞外,隔崇山,寇騎時出沒。炳然奏添設參將,別爲一營,報可。尋以總兵官馬芳等卻敵功,被賚。已,召還部,代楊博爲尚書。考滿,加太子少保。

炳然清勤練達,所至有聲績。隆慶初,以病乞休去。卒,贈太子太保,諡恭襄。

贊曰:世宗朝,璁、萼、言、嵩相繼用事,六卿之長不得其職。大都波流茅靡,淟,忍取容。廖紀以下諸人,其矯矯者與!應奎司邦計,不能節以制度,顧務加賦以病民。豹也碌碌,彌無足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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