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鳳街第二十六章 這條街變了

  這一幕故事的變化,任何人都出乎意外,那個被女諸葛派遣來的洪麻皮,他也只是照計行事,並沒有預先防範不測。自秀姐下了他的車子,轉身回公館去以後,趙次長又給了他一塊錢,教他走開。他既是個拉車子的,只拉人家三五步路,得了一塊錢,哪還有什麼話說?自然只有走開。不過他想着趙次長真把他當了一名車伕,料着自己的來意,姓趙的未必知道。便把車子拖在大巷子裏停着,等看着還有什麼變化。直至秀姐坐着趙冠吾的車子走了,他才覺得毫無補救的辦法,微微的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就在這時,那個戴鴨舌帽子的小趙走過來,臉上帶了三分刻毒的笑容,一手插在褲袋裏,一手指了洪麻皮的臉道:“便宜了你!你還不快回去,還打算等什麼呢?”洪麻皮已是扶起了車把,向他看了一眼,自拖着空車子走了。他在趙冠吾一切舉動上,料得楊大嫂的陰陽八卦,已在他手上打了敗仗,楊大個子這班朋友,正還在馬路上癡漢等丫頭,應當趕快去給他們送個信,也好另想法子來挽救這一局敗棋。如此想着,就依然順了原來計劃搶人出城的路線走。在南門內不遠的馬路上,只見楊大嫂站在一棵路樹下,正不住的向街心上打量着。她看到洪麻皮施了一輛空車子過來,立刻搶了向前,迎着低聲問道:“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她說着人走到車子前,手將車把拉住。洪麻皮把車子拖到路邊上,搖搖頭道:“完全失敗了。”楊大嫂子站在路邊,向他身上打量了一番,紅着臉道:“那怎麼回事?”洪麻皮扶了車把站定,剛剛只報告了幾句,卻見那個戴鴨舌帽的小趙,手扶了腳踏車,同着一個歪戴呢帽子的人,在藍夾襖上,披了一件半舊雨衣,一隻手插在雨衣袋裏,一隻手指了楊大嫂道:“我由丹鳳街口跟着你到這裏,我看見你在這裏站了三四個鐘頭了。好是趙先生把你機關戳破,不願和你們一般見識,要不然,立刻請你們黑屋子裏去坐坐。還不給我快滾!”說着,他擡起一隻皮鞋,踢了車輪子一腳。楊大嫂又氣又怕,臉色紅裏帶青,說不出話來。看這兩人時,他們橫斜着肩膀走了。楊大嫂呆了一呆,望着洪麻皮道:“事情既然弄糟,你拉了一輛車子,怪不方便,你先把車子送交原主子,我一路去看大個子他們幾個人。我一個女人,不怕什麼。”說着,她抽身立刻奔出南門去了。洪麻皮年紀大些,膽子也就小些,把車子送回了原主,既不敢到楊家去,又不願一人溜走,就到丹鳳街四海軒茶館裏去坐着。原來自從洪麻皮在三義和歇了生意了,楊大個子這班朋友,都改在四海軒喝茶。這是下午兩點鐘的時候了,陰雨已經過去了,天上雲片扯開來,露出了三春的陽光。丹鳳街那粗糙的馬路皮,已有八分乾燥,打掃伕張三子,拿了一柄竹排掃帚,正在掃刷路邊窪溝裏的積水,掃到四海軒門口,一擡頭看到洪麻皮坐在屋檐下一張桌上,兩手捧了茶碗,向街頭上老望着。他所望的地方是對面人家的屋瓦,太陽曬着,上面出着一縷縷的白氣,像無數的蜘蛛絲在空中盪漾。張三子想着,這還有什麼看的?他必是想什麼出神。便問道:“洪夥計,好久不見了,一個人吃茶?”洪麻皮見他站在街邊,笑道:“你還在幹這一個。我在這裏等人。”說着,將茶碗蓋舀了一蓋茶,送到外邊桌沿上。張三子拿起茶碗蓋,一仰脖子喝了,送還碗蓋,笑道:“你等什麼人?我給你傳個信。我還是丹鳳街的無線電呢。”洪麻皮笑了,因道:“你看到楊大個子或者王狗子,你說我在這裏等他們。”張三子沿着馬路掃過去了,不到半小時,楊大個子來了,兩手扯緊着腰帶的帶子頭,向茶館子裏走了進來。一擡腿,跨了凳子,在洪麻皮這張桌子邊坐了。兩人對望了一下,很久很久他搖着頭嘆口氣道:“慘敗!”洪麻皮道:“大家都回來了嗎?我不敢在你家裏等,怕是又像那回一樣,在童老五家裏,讓他們一網打盡。”跑堂送上一碗茶來,笑道:“楊老闆今天來晚了!”楊大個子將碗蓋扒着碗麪上的茶葉,笑道:“幾乎來不了呢。”那跑堂的已走開了,洪麻皮低聲道:“怎麼樣?都回來了嗎?”楊大個子道:“人家大獲全勝了,還要把我們怎麼樣?而且我們又沒有把他們人弄走,無證無據,他也不便將我們怎麼樣!”洪麻皮低聲道:“他們把秀姐弄到什麼地方去了!”楊大個子道:“就是這一點我們不放心。童老五氣死了,躺在我家裏睡覺。我們研究這事怎樣走漏消息的,千不該萬不該,你們不該去找何德厚一次,自己露了馬腳。”洪麻皮手拍了桌沿道:“老五這個人就是這樣,不受勸!我昨天是不要他去的。”楊大個子道:“他氣得只捶胸,說是不打聽出秀姐的下落來,他不好意思去見秀姐娘。我們慢慢打聽罷。”說畢,兩個默然喝茶。不多一會,童老五首先來了,接着是王狗子來了,大家只互相看了一眼,並不言語,坐下喝茶。童老五一隻腳架在凳上,一手按了茶碗蓋,又一隻手撐了架起的膝蓋,夾了一枝點着的紙菸。他突然慘笑一聲道:“這倒好,把人救上了西天!連影子都不曉得在哪裏!”楊大個子道:“這不用忙,三五天之內,我們總可以把消息探聽出來。明天洪夥計先回去,給兩位老人家帶個信,你在城裏等兩天就是。”童老五道:“除非訪不出來。有道是拼了一身剮,皇帝拉下馬。”王狗子一拍桌子道:“對!姓趙的這個狗種!”楊大個子笑道:“他是你的種?這兒子我還不要呢。”這樣一說,大家都笑了。就在這時,李牛兒來了,他沒有坐下,手扶了桌子角,低了頭向大家輕輕道:“櫃上我分不開身,恕不奉陪。打聽消息的事,我負些責任。姓趙的手下有個聽差,我認得他,慢慢探聽他的口氣罷。”楊大個子道:“你小心一點問他的話,不要又連累你。”李牛兒笑道:“我白陪四兩酒,我會有法子引出他的話來的。這裏不要圍的人太多,我走了。”說畢他自去了。這裏一桌人毫無精神的喝着茶,直到天黑才散。次日下午,他們在原來座位上喝茶,少了個洪麻皮。李牛兒再來桌子角邊報告消息,說是秀姐到上海去了。童老五和大家各望了一眼,心上像澆了一盆冷水。王狗子拍了桌子道:“這狗種計太毒!上海那個地方就是人海,我們弟兄根本沒有法子在那裏混,怎麼還能去找出人來呢?”童老五道:“既然如此,我只好下鄉去了。城裏有了什麼消息,你們趕快和我送信。青山不改,綠水常流,我們總要算清這筆賬。”楊大個子笑道:“那自然。我們那口子,爲了這事,居然鬧了個心口痛的病,兩天沒有吃飯了。不出這口氣,她會氣死的。”童老五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搖搖頭道:“我也會氣死。明日一早我就滾蛋,回家睡覺去。”李牛兒道:“只要消息不斷,總可以想法子。”楊大個子道:“也只有這樣想着罷。”這樣說着,這一頓茶,大家喝的更是無味。掃興而散。童老五住在楊家,次日天亮,楊大個子去作生意,他也就起來了,在外邊屋子裏問道:“大嫂子,少陪了,心口痛好些嗎?”楊大嫂道:“好些了,我也不能早起作東西你吃。你到茶館子裏去洗臉罷。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君子報仇,十年未晚。”童老五大笑了一聲,提了斗笠包袱,向丹鳳街四海軒來。街上兩邊的店戶,正在下着店門,由唱經樓向南正擁擠着菜擔子,鮮魚攤子。豆腐店前,正淋着整片的水漬,油條鋪的油鍋,在大門口竈上放着,已開始熬出了油味。燒餅店的竈桶,有小徒弟在那裏扇火。大家都在努力準備,要在早市掙一筆錢。四海軒在丹鳳街南頭,靠近了菜市,已是店門大開,在賣早堂。七八張桌子上光坐上二三個人。童老五將斗笠包袱放在空桌上,和跑堂的要一盆水,掏出包袱裏一條手巾,手卷了手巾頭,當着牙刷,蘸了水,先擦過牙齒,胡亂洗把臉。移過臉盆,捧了一碗茶喝。眼望丹鳳街上,挽了籃子的男女,漸漸的多了。他想人還是這樣忙,丹鳳街還是這樣擠,只有我不是從小所感到的那番滋味。正在出神,卻嗅到一陣清香,回頭看時,卻是高丙根挽了一隻花籃子在手臂上,裏面放着整束的月季、繡球、芍藥之類,紅的白的花,在綠油油的葉子上,很好看。笑道:“賣花的生意還早,喝碗茶罷。”丙根笑道:“我聽到王狗子說,你今天要回去。我特意來和你送個信。我們現在搬家了,住在何德厚原來的那個屋子裏,我們利用他們門口院子作花廠子。”老五道:“哦!你就在本街上。你告訴我這話,什麼意思?”丙根道:“我想你總掛念這些事吧?”老五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呵呵一笑。因道:“請我吃幾個上海阿毛家裏的蟹殼黃吧?我離開了丹鳳街,不知哪天來了。”丙根沒想到報告這個消息,卻不大受歡迎,果然去買了一紙袋蟹殼黃燒餅來放在桌上,說聲再見,扭身走了。童老五喝茶吃着燒餅,心想無老無少,丹鳳街的朋友待我都好,我哪裏丟得開丹鳳街?他存在着這個念頭,吃喝完了以後,懶洋洋的離開了丹鳳街。他走過了唱經樓,回頭看到趕早市的人,擁滿了一條街,哄哄的人語聲音,和那喳喳的腳步聲音,這是有生以來,所習慣聽到的,覺得很有味。心裏想着,我實在也捨不得這裏,十天半月後再見罷。但是莫過了半個月,他卻改了一個念頭了,楊大個子王狗子李牛兒聯名給他去了一封信,說是:秀姐在上海醫院病死。趙冠吾另外又給了何德厚一筆錢,算是總結了這筆賬,以後斷絕來往。這件事暫時不必告訴秀姐娘。這個老人家的下半輩子,大家兄弟們來維持罷。童老五爲了此事,心裏難過了半個月,就從此再不進城,更不要說丹鳳街了。足過了一年,是個清明節。他忽然想着,不曉得秀姐的墳墓在哪裏,那丙根說過,何德厚住的屋子,是他接住了,那到舊房子裏看看,也就是算清明弔祭了。這樣想了,起了一個早就跑進城來,到了丹鳳街時,已是正午一點鐘。早市老早的過去了,除了唱經樓大巷口上,還有幾個固定的菜攤子,沿街已不見了菜擔零貨擔。因爲人稀少了,顯着街道寬了許多。粗糙的路皮,新近又鋪理一回,那些由地面上拱起來的大小石子,已被抹平了,鞋底在上踏着,沒有了堅硬東西頂硌的感覺。首先是覺得這裏有些異樣了。兩旁那矮屋檐的舊式店面,又少去了幾家,換着兩層的立體式白粉房屋,其中有兩家是糖果店,也有兩家小百貨店,玻璃窗臺裏面,放着紅綠色紙盆,或者一些化妝品的料器瓶罐,把南城馬路上的現代景色,帶進了這半老街市。再向南大巷口上,兩棵老柳樹,依然存在,樹下兩旁舊式店鋪不見了,東面換了一排平房,藍漆木格子門壁,一律嵌上了玻璃,門上掛了一塊牌子,是丹鳳街民衆圖書館。西邊換了三幢小洋樓,一家是汽車行,一家是拍賣行,一家是某銀行丹鳳街辦事處。柳樹在辦事處的大門外,合圍的樹幹,好像兩支大柱。原來兩樹中間,賣飯給窮人的小攤子,現在是銀行門口的小花圃。隔了一堵花牆,是一幢七八尺高的小矮屋,屋裏一個水竈。這一點,還引起了舊日的回憶,這不是田佗子的老虎竈嗎?但竈裏所站的已不是田佗子了,換了個有鬍子的老闆。隔壁是何德厚家故址了。矮牆的一字門拆了,換了麂眼竹籬。院子更顯得寬敞了,堆了滿地的盆景。裏面三間矮屋,也粉上了白粉。倒是靠牆的一棵小柳樹,於今高過了屋,正拖着半黃半綠一大叢柳條,在風中飄蕩。童老五站在門口,正在這裏出神,一個小夥子迎了出來,笑道:“五哥來了!”在他一句話說了,才曉得是高丙根。不由啊喲了一聲道:“一年不見,你成了大人了。怪不得丹鳳街也變了樣子。”丙根笑道:“我們今天上午,還念着你呢。”說着,握了他的手。老五笑道:“你見了我就念着我吧?”丙根道:“你以爲我撒謊?你來看!”說着,拉了老五的手,走到柳樹下。見那裏擺了一張茶几,茶几上兩個玻璃瓶子,插了兩叢鮮花,中間夾個香爐,裏面還有一點清煙。另有三碟糖果,一蓋碗茶。這些東西,都向東擺着。茶几前面,有一攤紙灰,老五道:“這是什麼意思?”丙根道:“這是楊大嫂出的主意,今天是清明,我們也不知道秀姐墳墓在哪裏,就在她這原住的地方,祭她一祭罷。我們還有一副三牲,已經收起來了。我們就說,不知你在鄉下,可念着她?她不是常說她的生日,原來是個清明節嗎?”童老五聽了這話,心裏一動,對柳樹下的窗戶看看,沒有作聲,只點了兩點頭。丙根道:“我不能陪你出去喝茶,家裏坐罷。”童老五道:“你娘呢?”他道:“出去買東西去了。”老五道:“你父親呢?”他道:“行畢業禮去了。”老五道:“行畢業禮?”丙根笑道:“不說你也不知道。現在全城壯丁訓練。我父親第一期受訓。今天已滿三個月了,在街口操場行畢業禮。楊大個子王狗子李二,都是這一期受訓,他們現時都在操場上。我們祭秀姐的三牲,一帶兩用,楊大嫂子拿去了,做出菜來,賀他畢業。晚上有一頓吃,你趕上了。”童老五道:“既是這樣,我到操場上去看他們去罷。”說着,望了茶几。丙根道:“你既來了,現成的香案,你也祭人家一祭。”童老五道:“是的是的。”他走到茶几前面,見香爐邊還有幾根檀香,拿起一根兩手捧住,面向東立,高舉過頂,作了三個揖,然後把檀香放在爐子裏。丙根站在一旁,自言自語道:“很好的人,真可惜了!”童老五在三揖之中,覺得有兩陣熱氣,也要由眼角里涌出來,立刻掉過臉向丙根道:“我找他們去。”說着,出門向對過小巷子裏穿出去。不遠的地方,就是一片廣場。兩邊是條人行路,排列一行柳樹掩護着,北面是一帶人家,許樵隱那個幽居,就在這裏。東邊是口塘,也是一排柳樹和一片青草掩護着。這一大片廣場的上空,太陽光裏,飛着雪點子似的柳花,由遠處不見處,飛到頭頂上來,這都是原來很清靜的。景象未曾改掉,現在柳花下,可蹴起一帶灰塵,一羣穿灰色制服的人,背了上着刺刀的步槍,照着光閃閃地,和柳花相映。那些穿制服的人,站了兩大排,挺直立着,像一堵灰牆也似。前面有幾個穿軍服掛佩劍的軍官,其中有一個,正面對這羣人在訓話。在廣場周圍,正圍了一羣老百姓在觀看。童老五雜在人羣裏看着,已看到楊大個子站在第一排前頭,挺着胸在那裏聽訓。忽然一聲“散隊”,接着鬨然一聲,那些壯丁在嘻嘻哈哈聲中,散了開來,三個一羣,五個一隊走着。童老五忍不住了,搶着跑過去,迎上了散開的隊伍,大聲叫着“楊大個子,楊大個子”。在許多分散的人影中,他站定了腳,童老五奔了過去,叫道:“你好哇!”他道:“咦!沒有想到你會來。”童老五也不知道軍隊的規矩,抓住楊大個子的手,連連搖撼了一陣。他偏了頭向楊大個子周身上下看着。見他穿了熨貼乾淨的一套灰布制服。攔腰緊緊地束了皮帶,槍用揹帶掛在肩上,刺刀取下了,收入了腰懸的刀鞘裏。他那高大的身材,頂了一尊軍帽在頭上,相當的威武。看看他胸前制服上,懸了一塊方布徽章,上面橫列着幾行字,蓋有鮮紅的印。中間三個加大的字,橫列了,乃是楊國威。童老五笑道:“呵!你有了臺甫了。”楊大個子還沒有答覆呢,一個全副武裝的壯丁奔到面前,突然的站定。兩隻緊繫了裹腿的腳,比齊了腳跟一碰,作個立正式,很帶勁的,右手向上一舉,比着眉尖,行了個軍禮,正是王狗子。童老五不會行軍禮,匆忙着和他點了頭。看他胸面前的證章,他也有了臺甫,乃是王佐才三個字。因道:“好極了,是一個軍人的樣子了。”王狗子笑道:“你猜我們受訓幹什麼?預備打日本。”說着話,三個人走向了廣場邊的人行路。大個子道:“受訓怪有趣的,得了許多學問。我們不定哪一天和日本人打一仗呢?你也應該進城來,加入丹鳳街這一區,第二期受訓。”童老五笑道:“我看了你們這一副精神,我很高興。第二期我決定加入,我難道還不如王狗子?”狗子挺了胸道:“呔!叫王佐才,將來打日本的英雄。”童老五還沒有答話呢,卻聽到旁邊有人低聲笑道:“打日本?這一班丹鳳街的英雄。”童老五回頭看時,一個人穿了件藍色湖縐夾袍子,瘦削的臉上,有兩撇小鬍子,扛了兩隻肩膀,背挽了雙手走路。大家還認得他,那就是和秀姐作媒的許樵隱先生。童老五站定腳,瞪了眼望着道:“丹鳳街的英雄怎麼樣?難道打日本的會是你這種人?”許樵隱見他身後又來了幾名壯丁,都是丹鳳街的英雄們,他沒有作聲,悄悄的走了。

筆者說:老五這班人現在有了頭銜,是“丹鳳街的英雄”。我曾在丹鳳街熟識他們的面孔,憑他們的個性,是不會辜負這個名號的。現在,他也許還在繼續他的英雄行爲吧?戰後我再給你一個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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