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導出與百官商議一番,還白元帝,百官承導意旨,當然不敢斥敦,但請元帝頒發赦書,並加王敦官爵,傷令退兵。元帝無可如何,只得下詔大赦,進王敦爲丞相,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封武昌郡公,領江州牧,使太常荀崧齎冊詣敦,敦語荀崧道:“我此來不望升官,惟欲爲國家除患,一切封爵,我不願受,煩卿繳還便了。”實是無君,非特僞讓而已。崧申勸數語,敦終不聽,乃辭歸覆命。敦又召集百官,議廢太子,呼中庶子溫嶠至前,厲聲詰問道:“太子有何德望?卿侍東宮,理應深知。古人有言:‘事父母幾諫。’主上有過,不聞太子諫阻,難道尚得稱孝麼?嶠從容答道:“鉤深致遠,非淺見所能窺,據嶠看來,太子實是賢孝,就是公來輦下,亦未聞東宮抗議,貽誤國家,怎見他不從中幾諫哩?”大衆亦隨聲附和,齊稱太子有道,說得敦無可辯駁,不得不自發自收,含糊過去。百官乃復還朝。
元帝召周









敦復召謝鯤入問道:“近日都下人士,有無異議?”鯤應聲道:“物議悠悠,原不足計,但公嘗謂朝臣重望,莫如周戴,誠使大用二人,羣情自然帖服了。”敦動怒道:“君真粗疏,不達時事,二人怎可大用?我已遣人收捕了。”鯤不禁駭愕,再欲進言,傍有參軍王嶠,向敦諫阻道:“濟濟多士,文王以寧,想公定知此語,奈何捕戮名士?”敦怒上加怒,竟欲殺嶠。鯤亟進諫道:“公舉大事,不妄戮一人。嶠不過納言忤意,便欲把他釁鼓,也未免過甚了。”敦乃釋嶠不誅,惟黜嶠爲領軍長史。周



元帝又使王彬勞敦,慰勞他做甚?難道他能殺大臣麼?彬素與



且說王敦既殺死周

王敦聞甘卓還軍,當然心慰,令西陽王羕爲太宰,王導爲尚書令,王廙爲荊州刺史,擅易百官及各處鎮將,轉徙黜免,數以百計。乃擬率兵西還武昌,謝鯤進言道:“公入都以來,累日不朝,所以功業雖成,衆心未服。今若入朝天子,使君臣兩釋猜嫌,尚有何人不服呢?”敦沉吟道:“我若入朝,能保無他變嗎?”鯤答道:“鯤近日入覲,主上正側席待公,宮省穆然,必無他虞。若防有他變,鯤願侍從。”敦勃然道:“君等屢來饒舌,我若殺君等數百人,也沒有什麼害處。”一味蠻橫。鯤見他聲色俱厲,料難再諫,因即告退,未幾病歿。敦始終不朝,自思佈置已妥,便即啓行,徑還武昌。
南蠻校尉魏















惟易雄拘入武昌,意氣慷慨,絕不少屈。王敦取出湘中原檄,遣人示雄道:“小小邑令,檄中乃敢署名?”雄答道:“確有此事,可惜雄位卑力弱,不能救國。今日戰敗被執,死也甘心。”敦因他義正詞嚴,不便明戮,暫令釋縛,使就客舍。大衆以雄復更生,相率道賀。雄微笑道:“我不過暫活數天,怎得再生?”果然不到數日,由敦潛遣心腹,害死易雄。惟長沙主簿鄧騫,遁歸故里,魏



晉廷調陶侃爲湘州刺史,王敦不欲侃赴湘,貽書止侃。侃聞敦勢力尚盛,且按兵養晦,並將前時所遣的參軍高寶,亦召還廣州,徐作計較。獨甘卓引還襄陽,竟變易常度,性情粗暴,舉動失常,常對鏡自照,不見頭顱,顧視庭樹,彷彿頭在樹上,越加驚疑。全是怕死的心腸,激動出來。府舍中金櫃忽鳴,聲重似槌,召巫入卜。巫言金櫃將離,所以悲鳴。主簿何無忌,及家人子弟,皆勸卓隨時戒備。卓聞諫輒怒,呵叱交加,復遣散兵衆,令他務農,毫不加防。襄陽太守周慮,得敦密書,囑使圖卓。慮遂想了一計,詐稱湖中多魚,勸卓遣發左右,向湖捕取。卓爲慮所給,即令帳下親卒,都往捕魚。到了夜間,正要就寢,忽聽外面有人馬聲,非常喧嚷,驚出探視。適值周慮帶兵進來,正要詰問,已被慮拔出佩刀,兜頭劈下。卓將頭一閃,刀中肩上,流血倒地;再復一刀,結果性命。卓有四子,俱爲所殺。慮即梟卓首級,送與王敦。畏死者亦難免一死麼!敦心下大喜,便命從事中郎周撫,往督淝北諸軍事,代撫鎮守襄陽,撫爲故梁州刺史周訪長子,得襲父蔭,任官武昌太守。他與父志趣不同,甘心助敦,得敦親信,所以特加委任。虎父生犬子。
敦既得志,驕倨益甚,四方貢獻,多入府中。將相嶽牧,皆出門下。用沈充錢鳳爲謀主,諸葛瑤、鄧嶽、周撫、李桓、謝雍爲爪牙。充等皆兇險殘暴,大起營府,侵人裏宅,剽掠市道,百姓互相咒詛,但祝王敦早亡。敦尚作福作威,自領寧益二州都督,好像沒有君主一般。會荊州刺史王廙病死,敦並不奏聞,即令衛將軍王含,代刺荊州,都督淝南諸軍事。又使下邳內史王邃,都督青徐幽平四州軍事,鎮守淮陰。武昌太守王諒,爲交州刺史,且令諒誘殺交州刺史修湛。朝廷毫無主權,長江上下游,全然是王敦的勢力圈。餘如淮北河南,屢受後趙寇鋒。泰山太守徐龕,忽叛忽降,結果爲石虎所破,龕被擒斬。兗州刺史郗鑑,退保合肥,徐州刺史卞敦,亦退保盱眙。石虎復進陷青州,別將石瞻,又攻取東莞東海。河南爲後趙將石生所攻。司州刺史李矩,潁川太守郭默,屢戰屢敗,轉向趙主劉曜處乞援。曜出擊石生,大敗奔還。敦默南奔建康,李矩亦率衆南歸,病歿道中。豫州刺史祖約,自譙城退守壽春,陳留被陷。嗣是司豫青徐兗諸州,均被後趙奪去。總括一句,簡而不漏。
元帝內迫叛臣,外逼強寇,名爲江左天子,幾乎號令不出國門。累日窮愁,無可告語,遂致憂鬱成疾,臥牀不起,自思內外重臣,只有司徒荀組,尚是老成宿望,因遷官太尉,兼領太子太保,意欲使他主持朝事,遙制王敦。偏組年已六十有五,未曾入拜,便即謝世。元帝很是悲嘆,索性將司徒丞相二職,暫從罷撤,不再補官。好容易過了數宵,元帝病勢加劇,遂致彌留,不得已召入司空王導,囑授遺詔,令輔太子紹即位。是夕駕崩。總計元帝在位五年,改元二次,享年四十七歲。元帝生平無甚設施,只有節儉一端,尚傳後世。有司嘗奏太極殿廣室,應施絳帳。有詔令冬施青布,夏施青練。宮中將冊封貴人,侍從請購金雀釵,又奉詔不許;所幸鄭夫人,衣無文采,但着練裳;從母弟廙,築屋過制,嘗流涕諭禁,終使改作。所以輕賦薄稅,民無怨聲。可惜自治有餘,治人不足,終致魁柄下移,豺狼當道,含羞忍垢,飲恨終身,這也是可憐可嘆呢。評論精確。
太子紹受遺即位,是謂明帝,循例大赦,尊生母荀氏爲建安郡君,別立第宅,頤養慈顏。是時已爲永昌元年臘月,未幾即臘盡春來,元日因梓宮在殯,不受朝賀,年號尚沿稱永昌。再閱一月,始奉梓宮,葬建平陵,廟號中宗,尊諡元帝。明帝送葬盡哀,徒跣至陵所,親視封墓,然後還宮。又閱月,方改元太寧,立妃虞氏爲皇后,後兄亮爲中書監。命特進華恆爲驃騎將軍,都督石頭水陸諸軍事。兗州刺史郗鑑,爲安西將軍,都督揚州江西諸軍事。這兩處鎮將,是由明帝特別簡任,明明是防備王敦,陰令扼守。如弈棋然,先下暗著,以此知明帝不凡。敦也知明帝謀略,密謀篡逆,特上表稱賀,且諷朝廷徵己入朝。明帝將計就計,即下手詔,召敦詣闕,且加敦黃鉞班劍,奏事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敦託詞入覲,引兵至姑孰,屯駐湖縣,仍然不進,請遷王導爲司徒,自領揚州牧,部署軍士,擬將犯闕。侍中王彬,系敦從弟,再四諫阻。敦面色遽變,顧視左右,意欲收彬。彬正色道:“君前時害兄,今又欲殺弟麼?”原來彬從兄豫章太守王棱,曾爲敦所害,所以彬有是言。敦聽了彬語,也覺不忍,乃出彬爲豫章太守,復因郗鑑督領揚州江西,諸多牽掣,乃表請授鑑尚書令,使他入輔。明帝也即準議,鑑聞命入都,道過姑孰,與敦相見,自述志趣,語多激昂。敦留鑑不遣,繼思鑑爲名士,不應加害,乃許令東行。鑑至建康,遂與明帝謀討王敦,明帝方得着一個心腹士了。小子有詩詠道:
君明還要仗臣忠,一德同心始立功。
莫道茂弘堪寄命,赤心到底讓郗公。
究竟王敦曾否行逆,明帝能否致討,一切詳情,容至下回表明。
元帝實一庸主,毫無遠略,始則縱容王敦,使據長江上下游,繼則信任刁協劉隗,疑忌王敦,激之使叛,而外無可恃之將,內無可倚之相,孤注一擲,坐致神京失守,受制賊臣,刁協死,劉隗遁,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