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一點光麼?”“不,沒有光;那是閃電。”“不,我相信,有了閃電,就會有光的。”房間陰溼而且黑暗,發出一陣黴爛的氣息,好像這不是會有人住的地方,這是一座墳,它將人壓着,埋着,使青年
-
母牛在慢慢地咀嚼着,不時,從間壁的牛房裏傳出那大顎子底開闔所發出的響聲,正和一個人在使力舐着自己底嘴脣一樣。
-
越過嶺巔,順着山路下來,大池就在面前了。說是池,其實卻是一個小湖那麼大的,但是,人們仍然管它叫作大池。
-
平原平原是豐饒的,產生着穀米。穀米堆積着,發着黴,由金黃變成黑色,然而,我們的農民是飢餓的。
-
寂寞的童年,悲慘的童年,被埋在古屋裏的,陰暗的童年呀!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記熟了這樣的詩句。
-
霧是沉重的,江面如同掛起了一層純白的罩紗,夜航的小船掛着紅燈,在白色的霧裏時隱時現,好像是失眠的人勉強地睜開的眼睛。
-
—獻給已故的先生和友人許寂寞,難受的奴役,被奪的自由,無盡的秋冬,執拗的疾病……唉,可憐的,可憐的亞夫尼爾……—自屠格涅夫底《死》讀着別人對於舊友的追憶,我就會記起你來,深陷的眼睛
-
一天,接着一天,流過去了。我們應當因這而感激吧?除此,我們還能有什麼感激的呢?太陽升起的時候,我們是懶惰的;太陽沉落的時候,我們是憂愁的……太陽沉落以後呢?我們底夢是一個平安的夢麼
-
行列如同旋風,如同怒浪。我如同被拋擲了在暴風雨的海里。我踉蹌着,向前移動我底腳步。
-
日子像一條污濁的河,緩慢而迂滯地流去;生活,在這中間,就變成一堆污爛的泥團了。我翻開我底手記冊,想從裏面發現一點可以記念的過去,如同一個將要窒息的人渴望着一口新鮮的空氣,或者一滴清
-
一天,一個奇怪的病人來到我這裏。他還很年輕,應當不會超過三十歲的年齡。他有着證明着優良教養的舉止,他底眼睛裏發着光彩,說出在他那眼光所寄藏的地方他蘊蓄瞭如何豐富的知識—不僅是知識,
-
外面,急風吹着橫雨,中間還雜着雪粒,滴滴地敲到破了玻璃的窗門上;浪和潮在巖頭碰擊,增加着煩躁和抑鬱。
-
對着慘黃的燈光,看着一根根發顫的絲,聽得街頭漸漸變爲沉寂,幾乎連一葉落地的聲音也竟能聽出—於是,我知道夜晚已深,一天,將要過去到遠遠的望不見的地方去了。
-
這分明是一個夢,然而,一切都是這樣真切的。他回來了,從遙遠的地方回來了。他顯得疲倦,但是在他底眼睛裏卻仍然停駐着那舊日的異樣的光彩。
-
鷹乏了,憩息于山巖之上,沉默着,垂着雙翼遮住她底爪子。我看過鷹飛,也聽過鷹底歌唱,而如今,鷹是乏了。
-
從幼年起,我就愛獨自徘徊在松林裏。媽說過,松林裏有着紅髮的女鬼,但是,從幼年起,我就愛上了松林。
-
遲緩的腳步,沉重地踏着自己底影子。路是孤寂的。天是一片大海,月亮浮在海當中。夜深了呢。
-
伐木人底斧聲叮叮地響過濃密的山林,傳到寧靜的村中來了。午後的鄉村是沉睡着的,空氣之中罩着難耐的疲倦。
-
傍晚的時候,我攙着他出了簡陋的茅屋,一直向着太陽斜落的方向走去。塌鼻的老婦人和幾個不解事的小孩一直把我們送到村頭。
-
死一般靜寂的夜分。想起這與世界隔絕的生活,是怎樣也不能忍受的了。世界變成怎樣了呢?有生命活躍着和陽光照耀着的世界,現在不應當也是一樣地沉睡了吧?然而,世界之上有着災難,這裏也有着呻
-
陽光從欄杆縫裏透了進來,給了我一絲的暖意。慘白的無力的光,這就是人們所說的春天底消息麼?然而,這是不明媚的啊。
-
有風吹來的時候,檐鈴就叮叮地響着了。古暗的生活啊!每一次聽了檐鈴曲,就默默地計算起來在這幽暗的屋子居留過多少時日。
-
打鐵的人們又尖着嗓子唱起那猥褻的小曲來了:“奴在呀,房中呀,打呀—牙牌呀……”模仿着女人們底聲調,分外刺耳。
-
在寒風呼嘯的夜裏,拽着疲倦的腿,沿着碎石子鋪成的高低不平的路,我如同一個永遠也不休息的旅人,向着市外暫時寄住的家走了去。
-
倚着樓窗,在這凌亂的小房,心裏感覺到煩惱和憤怒。望出去,是熟識的煙囪。黑煙洶涌着,瀰漫着成爲大團。
-
市邊區,馬路底盡頭。在記不起來的往日,人們慣常將垃圾往這裏運送。當垃圾堆成了小山,於是有人在上面建造房屋了。
-
這鬧市,它吸乾了我底血液,使我衰弱而且怯懦。在鬧市底邊沿,我尋着那靜寂的道路,在昏黃的燈光下面踏着,讓我自己聽見我自己底足音。
-
松林不斷地喟嘆着,說着我父親底聲音。鳥鵲在月下鳴噪了—不安定的今夜晚啊!有我父親底臉面現出來,朦朧地,好像是掛在松林底那一端,一個枝丫上頭。
-
四個人在田間的小徑上移動着,如同四條影子,各人懷抱着自己底寂寞和世界底愁苦。月色是迷濛的,村莊已經遙遠了。
-
野之號叫!豺狼全下山來了,在靜夜。被飢餓所驅逐着,衝突,向着田野,無數的狼,紅着眼,拖着瘦長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