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匡君中匡第十九

管仲會國用,三分二在賓客。其一在國,管仲懼而復之。公曰:“吾子猶如是乎。四鄰賓客,入者說,出者譽,光名滿天下。入者不說,出者不譽,污名滿天下,壤可以爲粟,木可以爲貨,粟盡則有生,貨散則有聚,君人者,名之爲貴,財安可有。管仲曰:“此君之明也”。公曰:“民辦軍事矣,則可乎?”對曰:“不可,甲兵未足也。請薄刑罰以厚甲兵。”於是死罪不殺,刑罪不罰,使以甲兵贖。死罪以犀甲一戟,刑罰以脅盾一戟。過罰以金軍。無所計而訟者。成以束矢。公曰:“甲兵既足矣,吾欲誅大國之不道者可乎?”對曰:“愛四封之內,而後可以惡竟外之不善者,安卿大夫之家,而後可以危救敵之國。賜小國地,而後可以誅大國之不道者。舉賢良而後可以廢慢法鄙賤之民,是故先王必有置也,而後必有廢也。必有利也,而後必有害也。”桓公曰:“昔三王者,既弒其君,今言仁義,必以三王爲法度,不識其故何也?”對曰:“昔者禹平治天下,及桀而亂之。湯放桀,以定禹功也。湯平治天下,及紂而亂之,武王伐紂,以定湯功也。且善之伐不善也,自古至今,未有改之。君何疑焉?”公又問曰:“古之亡國,其何失?”對曰:“計得地與寶而不計失諸侯,計得財委而不計失百姓;計見親而不計見棄;三者之屬,一足以削,遍而有者亡矣。古之隳國家隕社稷者,非故且爲之也。必少有樂焉。不知其陷於惡也。”桓公謂管仲曰:請致仲父,公與管仲父而將飲之。掘新井而柴焉,十日齋戒,召管仲。管仲至,公執爵,夫人執尊,觴三行,管仲趨出。公怒曰:“寡人齋戒十日而飲仲父,寡人自以爲修矣,仲父不告寡人而出,其故何也?”鮑叔隰朋趨而出。及管仲於途。曰:“公怒。”管仲反,入,倍屏而立,公不與言。少進中庭,公不與言。少進傅堂,公曰:“寡人齋戒十日而飲仲父,自以爲脫於罪矣,仲父不告寡人而出,未知其故也?”對曰:“臣聞之,沈於樂者洽於憂,厚於味者薄於行慢於朝者緩於政,害於國家者危於社稷,臣是以敢出也。”公遽下堂曰:“寡人非敢自爲修也,仲父年長。雖寡人亦衰矣,吾願一朝安仲父也。”對曰:“臣聞壯者無怠,老者無偷,順天之道,必以善終者也;三王失之也,非一朝之萃君奈何其偷乎?”管仲走出,君以賓客之禮再拜送之。明日,管仲朝,公曰:“寡人願聞國君之信。對曰:“民愛之,鄰國親之,天下信之,此國君之信。”公曰:“善,請問信安始而可?”對曰:“始於爲身,中於爲國,成於爲天下。”公曰:“請問爲身?”對曰:“道血氣以求長年長心長德,此爲身也。”公曰:“請問爲國?”對曰:“遠舉賢人,慈愛百姓,外存亡國,繼絕世,起諸孤,薄稅斂,輕刑罰,此爲國之大禮也。”法行而不苛,刑廉而不赦,有司寬而不凌,菀瘻困滯皆法度不亡,往行不來而民遊世矣,此爲天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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