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半球從緯度上來看比北半球更加寒冷;但是新大陸的溫度比地球上其他地方的溫度低十五度,在美洲,這些地區以寒冷之極著稱。是最讓人畏懼的。
全年平均溫度只有零下十九℃。科學家們用下述觀點解釋這個問題,克勞伯尼醫生在這方面同意他們的觀點。
按照他們的觀點,在美洲南部最常刮的風是西南風;它們來自溫度均和適中的太平洋;但是為了到達北部海域,它們不得不穿越廣大的、為冰雪覆蓋的美洲大陸地區;與大陸接觸之後變得非常寒冷,帶給極北地區的是刺骨的寒冷。
哈特拉斯來到了寒冷之極,超出了他的先驅者親眼目睹的地方;他預料到在一條迷失在浮冰之中的船上與一半的叛亂船員在一起,會度過一個可怕的冬天。他決心以他素有的堅定不移同各種危險作搏鬥。他直接面對他的處境,絕不低頭。
他開始借助約翰遜的經驗採取過冬的所有必要措施,按照他的計算,「前進」號從最後一塊已知的陸地、也就是新一高爾努依已被拖出了二百五十海浬;他被束縛在一塊冰田上就像在一張花崗石床上一樣,任何人類的力量都無法將他解救出來。
在這片北極冬天到來的廣闊海洋裡沒有一滴融化的水。冰田在一望無際的地方起伏不定,但視野並不開闊。遠非如此。結冰的原野上屹立著許多冰山,「前進」號被其中三座最高的冰山像圓規的三足一樣包圍起來;只有東南風能刮到這裡。只要人們想到的是岩石而不是浮冰,是綠色而不是冰雪,大海波濤泛起,船在一片美麗的海灣靜靜地拋錨,避開最可怕的狂風的吹打。可是在這個緯度上多麼令人悲傷啊!多麼令人悲哀的自然啊!想一想多麼令人悲傷!
船即使一動不動,還是要用錨牢牢地固定住;要考慮到會解凍或海底水流起伏。約翰遜了解到「前進」號在寒冷之極的這種情況,對過冬採取了更為嚴格的舉措。
「我們會遇到更棘手的事!」他曾經對醫生說,「船長真有運氣!在地球上最可惡的地方困住了!咳!您看我們會脫身的。」
至於醫生,在他心底裡,他對這種情況感到一陣狂喜,他可不願把這機會讓給別人呢!在寒冷之極過冬,多麼好的運氣啊!
船員們首先忙於外部工程;帆還是繫在桁上,而不是收在艙底,首批過冬者就是這麼做的,帆只要折疊在箱子裡,浮冰很快就會給它造成一個不透水的表面;第三層帆的桅杆也沒有收起來,喜鵲窩仍放在原處。這是一個天然的觀測臺。只有常用的索具收了起來。
必須截斷船周圍的冰場,它對船的壓力很大。浮冰聚集在船的兩側,力量很大;它沒有停在通常的浮冰線上。漫長而又艱苦的勞動。幾日之後,船體的入水部分被解除了禁錮,船員們利用這個機會把船仔細檢查了一下;它沒受什麼損害,多虧了它的堅固的結構,只有銅船殼幾乎全被掀掉了。船不再受束縛了,升高了將近九英寸,人們忙著按船殼的形狀沿斜面切割浮冰;用這種方法,冰田就回到了船的龍骨下面,自身能夠抵抗任何壓力。
醫生加入了勞動;他敏捷地使用著雪刃;他那快活的性情感染了水手們。他給別人教益,自己也學到不少東西。他非常贊同在船底下對浮冰進行這種處理。
「這是一個很好的預防措施。」他說。
「沒有這個,克勞伯尼先生。我們就支持不住了。現在,我們可以毫不畏懼地建造一堵與船緣一樣高的雪牆,而且,如果我們願意,我們還可以加厚十英尺,因為並不缺材料。」
「好主意,」醫生又說,「雪在導熱方面效果不好,它反射而不吸收,內部溫度不會跑到外邊去。」
「果真如此,」約翰遜又說,「我們造一座防寒的堡壘,但也可以抵禦野獸,如果牠們有雅興拜訪我們的話;造完之後,會起到很好的作用,您看著吧,我們在這堆雪裡鑿兩個樓梯,一個出口在船首,另一個出口在船尾;用刀子在上面鑿完臺階之後,我們就在上面潑水;水變成像岩石一樣堅硬的冰,我們就有了一座皇家的樓梯。」
「很好,」醫生回答,「而且應當承認,寒冷引起冰雪是一件幸事,這使得它造就了抵禦它的東西。不這樣的話,我們就很難辦了。」
最後,船被指定埋伏在厚厚冰層之下,這樣它就可以保持內部的溫度;用厚厚的柏油布造就、覆蓋著冰雪的一個層頂建在甲板上,把甲板全部遮住了;油布低垂下來,蓋住了船的兩側。甲板避開了外界的一切壓力,變成了一個真正的走廊;它被兩英尺半的積雪覆蓋;積雪經過踩踏和捶打變得非常堅實;人們在上面撒了一層沙子,沙子互相擠壓,變成了一條相當堅實的碎石子路。
「再多一點,」醫生說,「再有幾棵樹,我覺得簡直到了海德公園,或者就像到了巴比倫空中花園。」
人們在離船較近的地方挖了一個洞;這是在冰田裡挖的一個圓坑,一口真正的井,應該經常使用;每天早晨,人們都把井口結的冰敲碎;它用來在發生火災的時候提供水源,或者供船員們出於衛生的需要洗澡用;為了節省燃料,人們還很留意地從深層汲水,那裡的水不那麼冷;人們是用一臺機器做這件事的,一個法國科學家發明了它;這臺機器達到一定的深度之後,就可通過一個圓柱筒裡的一個活動的雙層底汲取附近的水源。
通常人們在冬季的時候把船裡的一切東西都拿出來,為的是保留更大的空間;人們把這些東西放在貨倉的地上。但在離海岸較近的地方能做的,對於一條在冰原上拋錨的船卻行不通。
一切都放在船裡,用來抵禦這些緯度的兩大敵人:寒冷與潮溼;前者帶來了後者,後者更為可怕;人們可以抵禦寒冷,卻又死於潮溼;應該採取預防措施。
在北極海域航行的「前進」號具有過冬的最好裝備:船員們的房間設計得非常合理;人們在角落裡打起牌來,那裡首先比較潮溼;然而,由於氣溫有所降低,在隔板上特別是在角落裡結了一層冰,冰融化以後,那裡經常潮溼。船員的圓形餐廳應該更加舒適;畢竟有一個大爐子取暖,通風條件也比較好,應該適於居住;牆上貼了黃鹿皮,而不是羊毛織物,因為羊毛阻住了凝結在上面的蒸汽,使空氣變得潮溼。
隔板放倒在艉樓上,軍官們有一個更大的公共餐廳,由於有一個火爐,空氣更為流通,更加暖和。這個餐廳同船員們的餐廳一樣,前面都有一個客廳,隔斷了同外面的一切直接對流。通過這種方法,熱量就不會喪失了,人們就會逐步從一種溫度過渡到另一種溫度。人們把落雪的衣服放在客廳裡;人們用放在外面的刮具擦腳,這樣就不會把任何不衛生的東西帶進來。
油布筒用來供應火爐通風所需的空氣;其他管道供水蒸汽散發。在這兩個餐廳裡還安裝了冷凝器,接收這些水蒸汽,以免讓它們結成水滴,每星期倒兩次水,有時裡面會有很多斗冰塊。這就是對付敵人的措施。
用氣筒可以把火生得很好,也很容易;人們發現只要少量的煤,就足以將餐廳裡的氣溫保持在十℃。但哈特拉斯讓人測了測他的煤桶,發現即使最大限度地節省,他的燃料只能用兩個月。
安裝了一臺衣物烘乾機,因為衣服要經常洗;不能把衣服在空氣中弄乾,這樣它們變得又硬又脆。
引擎的易碎的零件也小心翼翼地拆卸下來;存放零件的房間神祕地關閉著。
船上的生活必須嚴肅地加以考慮;哈特拉斯非常仔細地制定了方案,貼在公共餐室裡。人們早晨六點起床;吊床每星期曬三次;兩個房間的地板每天用熱沙擦兩遍;每餐都有滾燙的茶水,食物每星期盡可能地變換花樣:有麵包、麵粉、牛油和葡萄乾製作的布丁,糖,可可,茶,大米,檸檬汁,乾肉,鹹牛肉和豬肉,白菜,醋漬蔬菜;廚房在公共餐廳外面;雖然無法保住它散發的熱量,但是烹製食物會造成很多水蒸汽和潮氣。
人的健康在很大程度上靠的是食物的不同種類:在這些高緯地區,人應該盡可能多的消費動物食品。醫生主持制定了食譜。
「應該以愛斯基摩人為榜樣,」他說,「他們從自然中獲得了教益,在這方面他們是我們的先生;如果阿拉伯人,如果非洲人只要幾顆椰棗和一把大米就夠了,在這裡吃很重要,還要多吃。愛斯基摩人每天要吸收十到十五磅油。如果這種方法你們不願意用,我們只好求助於大量含糖和脂肪的東西了。總之,我們需要碳,我們生產碳吧!把煤放到爐子裡是個好辦法,但是別忘了把我們自己身上的爐子填滿!」
依照這種方案,船員們務必整潔;每個人必須兩天用冰水洗一次澡,水是灶眼提供了,這是保持原有熱量的好辦法。醫生自己做出了榜樣,他這麼做首先是出於這件事在他看來非常討厭的考慮;但很快他就不再以此為藉口了,因為他在這極為有利健康的沐浴中找到了一種真正的樂趣。
當船員們在非常寒冷的天氣裡到外面從事勞動、打獵或者勘測,他們特別留意不能凍傷,也就是身體的某部位凍傷;如果發生了這種情況,就趕緊用雪摩擦,重新讓血液循環。而且,人們仔細地在全身穿好羊毛衣服,穿的是黃鹿皮大衣和海豹皮褲子,完全可以起到防風的作用。
船的各種整理工作及船上的安置工作花去了大約三個星期,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就到了十月十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