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華拉緊明霞的手,正說:“這白衣人我曾見過,他是我義妹彭玉瀾的好友小江神白通。”忽又接口笑道:“果然是他,女的正是我救命恩人彭玉瀾,不知怎會來此?可惜先未認出,否則託你大姨請她來此一聚多好!”話未說完,左近峯頂上縱落的那個怪人,業已衝入人叢之中,兩三照面過去,便打倒了兩個。
下余男女三賊似知不妙,立時分頭逃竄,內中一個,身穿一身兩脅帶有兩大片風翅的緊身黑衣,身材最矮,動作最快,竟由離地數十丈的崖頂,凌空往下縱落,兩臂張處,脅下風翅立時被風兜起,遠望過去彷彿一隻大鳥,朝崖壑對面飛去,跟着便聽怪人遠遠一聲怒嘯,也由崖上凌空縱落,朝下面敵人追去,其勢更快,晃眼追上,凌空一把便將那脅有風翅的黑衣人抓住,手舞足掙,同往對岸斜縱下去。
下有林木擋住,看不真切。三姑說:“後追那人便是大俠鄧黃,晏大姊正值崖下趕去。定必相遇。”另外還有男女兩個敵人,也是連縱帶跳,如飛逃走,白通、彭玉瀾好似全神費注在那黑衣人身上,一劍刺空,人已凌空飛墮,逃時,似還回手發出暗器。鄧黃跟蹤追下,二人呆得一呆,男女二敵竟被逃走,追了一段,不曾追上,便順山路馳下,看意思似朝鄧黃追去。淑華知追不上,三姑、紫楓又說:“大姊此去,必將這位老大哥請來相見,白、彭二人自然與之同來,否則此時前往,人也走遠,大姊與這三人相見,斷無不說之理,不必再叫人去了。”淑華只得把沈煌等四人止住。
等了一會,眼看夕陽西下,暮煙蒼茫,四山雲霧蒸騰而起,對面峯崖林野均被雲霧遮沒,看不出來。紫楓見山風越大,淑華翠袖單寒,恐受夜涼,便請衆人回屋等候。剛到屋內,晏瑰便自迴轉,見面笑說:“二妹,有人問候你呢。”淑華最重感情,既感彭氏兄妹救命之恩,後來舟中結拜,情義越深,每日均在想念,早就看出晏瑰孤身迴轉,白、彭二人不曾同來,心中好生失望,忙道:“彭家二妹沒有來麼?”
晏瑰進屋,請衆坐定,把燈點好,從容笑道:“她和乃兄彭濤,自在川江救你出險之後,因家中發生緊急之事,彭老先生又在病中,不得不趕回去,沒奈何纔將她家信符銀鏢交你防身,滿擬憑他父女兄妹的威名,川江水旱兩路的綠林中人決不敢傷你毫髮,何況前途泊船之處還有照應。初意只防那幾個船家,不料船上幾個水寇心膽已寒,非但不敢欺你,出事之後,並還拿了銀鏢到處尋人,打算救你出險。等你二次遇救,他將白通尋到,將秋棠送回家中,彭濤業已先在,他家那幾個強敵還未尋上門來,第三天忽然得信,小江神白通本意救你之後,趕往唐家爲民除害,不料玉瀾小妹因覺她家來敵太強,約往相助,暫時沒有去成。
“唐賊聽手下惡奴歸報,依然不知厲害,自恃財勢,先想報官,被手下兩個老賊勸住。事有湊巧,跟着來了兩起賊黨,一是爲乃父押送贓銀回家的爪牙,走到路上,無意之中遇到幾個舊日同黨,都是江湖上的有名惡賊,爲了樹敵大多,官私兩面均在尋他們晦氣,意欲去往狗子家中避風,想起狗子以前恰巧託他約請能手,於是一拍即合,做了一路;還有一起,便是日前來此行刺,想將二妹劫走,巧遇良珠妹子和向四婆,合力夾攻全數殺死的那一夥。先來的這幾個惡賊貪功好勝,由黃廬庵左近探出我們蹤跡,不曾留話。後來這起賊黨,本不知道二妹和我們的蹤跡,因上次來的幾個老賊本領甚高,一去不歸,狗子還不怎樣,新來賊黨中有一個爲首的,乃昔年山東大盜鎮山王馬天豹,年已六旬,識人最多,還有一個同黨名叫黑煞星蕭義,輕功甚好,所穿黑衣,脅下附兩片綢翅,能由高峯縱落,宛如飛鳥,外號又叫陰陽蝙蝠,性更兇狡,爲了仇家拿銀鏢到處尋人訪問彭氏兄妹下落,不知怎的,被這兩賊探出二妹被人救往峨眉山中,先聽惡奴歸報,恐白通往尋狗子晦氣,還不敢離開,等了數日,沒有動靜。事情湊巧,彭家那兩個對頭恰與爲首二賊相識,於是合在一起。本意先往彭家擾鬧,只爲狗子驕狂任性,第一次吃人的虧,覺着丟人太甚,非要羣賊代他報仇不可,這幾個惡賊因他父親是朝中貴官,勢力甚大,竟欲就此勾結,竟將去彭家尋仇的事暫時放下,照着狗子心意,將那日江邊救人、打傷教師惡奴的對頭生擒回去報仇,二妹也在其內。無奈連日訪問,只聽到一點傳聞,拿不準二妹是否在此,同時看出狗子志在得人,報仇還在其次,便先往這裏尋來。
剛到前山,便遇馮村敗退回去的賊黨,說起閻王溝惡鬥之事。來賊探詢白通和二妹下落,卻無一人知道。雖知寒萼谷中高人甚多,有些膽怯,仍想閻王溝一戰,他們不曾露面,來時說了大話,跟着又遇見兩個種黃連的人,間出先來這裏送死的幾個賊黨,曾由當地入山,不見走出,越知有異,想探虛實,打算假裝遊山,相機行事,如其對頭厲害,便退回去,想好主意,再來下手。馬、蕭二賊更是自負,如非聽說雷、查、車三位老前輩在此,簡直未在心上。他們一行共是八個巨賊,分兩路往後山一帶查探過來,行至側面蒼龍嶺危崖之上。”
“白通和彭家小妹在彭家久等對頭未來,彭老先生病已痊癒。賊黨尋仇之事,家人先前恐其病中氣憤,並未明言,只將彭氏兄妹喊回,一面命他門人尋找幫手。彭老先生病好之後,聞報大怒,同時又有兩位老友來訪。內中一位乃關中九俠中的大俠段漪,本已隱居山中,爲往南疆野人山採藥,途遇好友葛凡,談起彭老先生多年未見,繞道來訪,恰又是來賊的對頭,一聽賊黨自知不是彭老先生對手,打算利用新收的兩個賊徒,假裝苦人求醫,用所練毒藥三棱釘陰謀暗算,不禁激動義憤,立命彭氏兄妹和門下弟子,查探賊黨蹤跡;先未想到羣賊藏在狗官家裏,因聽人說,峨眉後山好些老少英俠與馮村賊黨惡鬥,並有異派餘孽在內,日前所得馬、蕭二賊報仇的信息決非虛傳,多日不見動靜,心疑二賊已往馮村合流,於是把人分成兩起,一往馮村窺探,一往寒萼谷詢問。爲覺馮村賊黨太多,彭濤恐小妹膽大涉險,知她和白通情愛甚深,父親業已當面答應婚事,無須避忌,寒萼谷這面不會與賊相遇,便令他二人自走一路。”
“剛到蒼龍嶺,先遇三賊被他二人打敗,還打傷了一個,正在後面窮追。這夥賊黨初來峨眉,後山地理都不知道,本是順路亂闖,因見山勢雄秀,風景甚好,本和我們一樣,想看晚霞落日,同時發現半崖腰上有人影一閃,動作甚快,生了疑心,往尋不見,越料是他敵人,分成兩三路滿山搜索,一聽喊殺之聲便迎將上來,這些惡賊本領都高,馬、蕭二賊更是爲首兇人,人又多出兩倍,白通還好,小妹便有一點吃虧,等我老友望見,認出他們,趕往接應時,內中一賊暗算未成。小妹心高好勝,一見寡不敵衆,急怒交加,氣極拼命,於危機一發之中,劍和暗器同時併發,剛將那賊反手刺死。下餘還有五賊,見敵人只得兩個,雖然受逼,但是常用險招傷人,敗中取勝,白通更是英勇,手法精奇,一任合力圍攻,無可奈何,馬、蕭二賊的陰謀,又被敵人當面叫破,並還聽出是仇人的愛女愛婿,越發情急,剛剛縱往圈外,想把多年苦功練成的毒藥三棱釘朝二人打去,不再打算生擒,我那老友鄧黃,忽由上面峯頂飛身縱落,一到便用劈空掌將內一惡賊打落絕壑之中,跟着幾個照面,馬賊也被打成重傷,蕭賊仗着一身輕功和那特製黑衣,妄想往對面崖下飛逃,身剛縱起,鄧兄知此爲首二賊極惡窮兇,慘無人理,好容易在此相遇,如何肯舍?跟蹤縱下,隨後追去。他生具異稟神力,用功最勤,七歲從師,從無一日間斷,至今還是童身,縱躍輕靈,急逾猿鳥,比蕭賊更快,還未到地,便將蕭賊凌空抓住,同往對岸飛落,這時我也趕到。八賊只有兩賊見機,抽空逃走,白、彭二人也跟蹤尋來。”
“匆匆一談經過,我要他們來此小住,並說二妹現在這裏。小妹聞言甚喜,她本想念二妹,又想和司徒兄妹、三妹等人相見;因鄧兄由蕭賊口中拷問出仇敵虛實,唐賊父子不久還要利用官家勢力興動大獄,陷害彭、白諸人;白通和鄧兄同門至交,均住岷山,各居一洞,都是孤身一人,無什顧慮,那麼危險荒涼的深山,官兵去了也拿他們無可奈何;彭家聚族而居,人數甚多,均以耕農爲生,彭老先生家中還有好些婦孺,以後不能安居,還要連累附近良民,一經發難便是討厭,必須照上次所說迎頭搶上,先把唐賊父子和手下賊黨暗中鎮住,分別除去纔可無事,當然越快越好,並且蕭賊被鄧兄生擒,還要押回彭家,由段、彭諸老親自拷問,追究昔年被他和馬賊殘殺的那些親友情狀,以及近年惡跡,他那地牢中是否還有人在受害,以便往援,就勢掃平賊巢,爲山東路上商民除一大害;都是刻不容緩的事,我自不便勉強。”
“小妹走時還說,她家從彭老先生起,都是躬耕自給,二妹一個文弱婦女,大難之後居然醒悟,立志和我開荒,她聽了高興已極,只等事情一完,必來訪看我們,作一快聚。鄧兄下午方由寒萼谷走出,本意來此尋我,就便商計明年秋冬間雪山斗寒和大破銀光頂之事,無意中發現小師弟白通被賊黨圍攻,上前相助,後來問出事情尚多,好些事均非他不可,白通又在力請,只得答應,一同辭去。小妹對你甚好,不久必來相見。鄧兄約我參加明年雪山斗寒之會,白通和小妹在旁聽說,也多動念想去,並想拜見蒼山三友求教,因恐冒失,準備回去請段大爺寫封信來。我陪他們,剛走不遠,彭濤和幾個同門弟兄本往馮村探敵,中途登高遙望,由望筒中看出白、彭二人似已與賊動手,匆匆趕來,恰巧相見,問明前情,同了回去,準備先把蕭賊押送到家,然後分途下手,要在半月之內把這些事全數辦好,白通和小妹如往寒萼谷求見,他們幾個小兄妹也不必多向師長求說,只和司徒兄妹先說一聲便了。”
諸小俠同聲應諾。淑華聞言,心始稍慰。飯後無事,談了一陣,各自安息。晏瑰住房寬大,三小兄弟就在外屋搭鋪。淑華和主人帶了明霞、珊兒同住裏面。蔡三姑到紫楓房中下榻。沈煌、龍子先想稟明師長,隨同母親回鄉,料理完了家務再來,晏瑰、三姑均說:“不妥,此時用功要緊。你母回鄉變產,連狄大娘一起接來山中隱居,來往都由我和三姑親身護送,也許還有別人同去,走時又改了裝束,決可無事,就遇仇敵,也看不出。你們還是好好用功要緊。雪山高寒奇險無比,共只一年多光陰,莫要大意。”淑華也在力阻。沈煌、龍子原是依戀慈母心切,知道此行平安,師長是否許去還拿不準,只得罷了。
小兄妹五人本來情厚,這數日之內,朝夕相聚,越發親密,內中狄龍子和袁和尚更是情投意合,形影不離,陶珊兒和龍子本是未婚夫婦,又經淑華等尊長代爲作主,定了名分,見沈煌對於明霞那樣情深愛重,樣樣順他心意,龍子性剛,常時和她爭執,有時還強到底,對於袁和尚偏那等好法,老是情投意合,極少忤犯,非但沒有妒意,反覺五人當中只袁和尚孤身一人,龍子理應和他親熱一點,因此袁和尚對於珊兒也更加親熱,當她姊妹一樣看待。
光陰易過,明霞、龍子、珊兒見沈煌的衣物行李已由冰如昨日命人送來,並說所居茅篷已拆,無須回去,自己衣物尚在白雲窩,沒有拿來。依了淑華、晏瑰,說:“下去天暖,用它不着,單夾換洗衣服容易制辦。明日且先拜師,日後遇便再去,省你師父閉關,洞門已閉,無法人內,擾他清修也有不便。”淑華、三姑憐愛這幾個小兄妹,淑華手工又好又快,第二日一早,便向晏瑰要了一匹布,代四人各趕製了一身。本想勸袁和尚把僧裝改過,袁和尚執意不肯。衆人見他不肯忘本,也就罷了。最後晏瑰出主意,改制了兩身短裝圓領的衣服,看去非僧非道,很覺滑稽。袁和尚只圖乾淨一點,不要離開恩師便改裝束,已是高興,衆人笑他,也不計較。三姑並說:“家中衣料甚多,粗細都有,別的食用之物也都現成,要用隨時可以取來。以後成了一家人,無須客套。”業已說好,暫時不去。
第三日午飯後,明霞覺着身受師恩,此次另外拜師雖是父母師長之命,日前當面說過,就此不顧而去,於心不安,即便恩師洞門緊閉,不便驚動,也應把心盡到纔是道理。
龍子更想念守洞異獸金拂,靈猿,來時匆忙,未及相見,二獸均通人意,也想就便告知,商定之後,便向淑華、晏瑰稟告,一同起身,往白雲窩走去。中途登高遙望,馮村那面似頗安靜,沒有什麼賊黨往來,料知這三四日中羣賊業已走光,也未理會。數日不曾回去,急於見師,沈煌、明霞還拿了淑華所送蔬菜。到後一看,洞門未開,不敢驚動。
珊兒從小隨師,時候最久,便說:“恩師以前也有長年累月打坐用功之時,從來不曾封閉洞門。洞口雖不算大,也有丈許方圓,這塊山石恰巧將它封閉,人在外面,雖看不出它有多厚,斤兩必不在少。師父性情,我所深知,決不會從老遠地方搬這一塊山石來此將洞封閉,並且外圈石縫種有藤草,也是新近移植,谷中地暖,不消多日便可將這一圈洞口遮住,也非裏面的人所能辦到,明知我們人在外面回來,如何不容~見便自隔絕?莫非我們改拜別人爲師,她老人家口裏不說,心中有氣,不和我們再見了麼?”
龍子也在隨聲附和。明霞卻說:“斷無此理!師父不是那樣量小的人。蒼山三友來在我們之後,師父已在打坐,竟與相見,雖然談不多時便自別去,由此封閉洞門,內外隔斷。我料師父此舉必關重要,洞門已閉,這大山石不易移開,再說也不應驚動。據我猜想,蒼山三位師長一來,當時封閉洞門,陶師妹又說從無此事。師父對我三人那樣憐愛器重,改拜蒼山三位師長學劍,又是她的意思,並有簡大師伯作主,如何能怪我們?
照着平日師徒情份,也無閉門相拒、連臨別一見都不允許之理。此舉不是與明年消滅異派餘孽有關,便是離洞他去,我們尋見這兩個守洞師兄就知道了。”
龍子也被提醒,笑說:“靈猿尚可,金拂猛惡已極,因它野性難馴,常出惹事,所殺雖是惡人猛獸,師父長年清修,終恐引賊上門,多生枝節,妨害她的功課,近年除命我隨時留意,不許它外出闖禍而外,又有師父寒鐵鏈將它頭頸鎖住,不是我和珊妹偶然偷偷放它出去離洞而外,連半崖腰也走不到。如今洞門封閉,我們全都移居寒萼谷,這兩個猛惡通靈的異獸何人能制?萬一闖禍,豈不討厭?靈猿還在捨身崖後洞防守,不去說它。金沸那樣靈警的耳目,�0�� 0�� �h� ˩ ��� P�� P�� ��去闖禍了吧?”
明霞笑說:“狄大哥,你把師父當成自了漢,只管自己閉門清修,不問外事,連她自己門下養的守山異獸都隨便縱容,任憑它們闖禍惹事甚而危害生靈都不管麼?我如不因到後不見他們,還不會想到師父也許離山他去呢。事情決無如此簡單,我們去到對面洞中查看一遍,如其走完後洞,連守山靈猿都不在此,師父非但十九他往,連這洞口也都是她老人家封閉無疑了。”
衆人聞言,均覺有理,正要轉身,袁和尚和珊兒天性好動,因見洞口上面有一缺口不曾堵滿,新移植的藤草也以那裏最多,少說還要三月才能將那缺口遮滿,心想洞中還有門人所留衣物,慧曇大師如其他往,必要取出,就便送往青峯頂,或是交與金沸、靈猿代爲保存,不應一同封閉在內,見沈煌、明霞、龍子三人正在談論,閒着無事,越想越疑。珊兒恐將新衣服弄髒,回去義母怪她,便和袁和尚商量,要他脫去外衣,上去探看。袁和尚早就想到,立刻答應,並說:“昨日換的那身衣服也是新制,今早業已曬乾。
我不比你們的衣服講究好看,容易洗滌。上去無妨,你師父我未見過,如其因此犯規受責,不能怪我。”說罷,脫去外層新夾衣褲,沿壁直上。到後一看,那缺口寬約尺餘,外面雖然缺了一塊,伸手一探,內裏雖未全數填滿,只有兩三寸寬的縫隙,如何能夠鑽進?方說:“裏面業已堵死,不能鑽進,陶師妹,你猜錯了。”忽然發現缺口旁邊藤蔓上有物晃動,取下一看,卻是個舊布袋,長約二尺,用手一摸,內裏放着好些東西,本來掛在藤蔓之上,甚是明顯,壑底光景昏暗,布袋又黑又舊。衆小兄妹初來只管談論,沒有留意上面,等袁和尚上去搖動藤蔓,下面四人也都望見,忙即取下。
明霞和珊兒打開一看,內裏除卻明霞、珊兒留在洞中的幾件暗器和筆墨書籍之外,還有一張紙條,上寫:大師由前日起,受人之託,閉洞清修,還要煉丹,在這一年之內不能出洞,也不與人交談來往。明霞、珊兒在蒼山三友門下務要用功纔有成就,龍子本是記名弟子,他那性情又非佛門中人,天資稟賦連珊兒都比不過,前受白眉老友之託代爲管教,根抵早已紮好,如能努力用功,明年此日也許首先奉命下山,他雖記名弟子,到底師徒一場,龍子純厚義氣,奇資異稟,長處甚多,只嫌性情剛暴疾惡大甚是其所短,當初簡老前輩愛他美質,又可憐他的身世孤苦,雖然一意成全,終恐將來殺機太重,欲令拜在白眉師兄門下,借佛法慈悲改變他的氣質。白盾也早對他看重,當時答應收到門下,也因他非佛門弟子,欲令將來濟世救人,只管教誨殷勤,並未令他十分唸經奉佛,也不許其落髮出家,先想留他三年再令下山修積功德,不料和白眉師兄從小同時出家,同受師門法乳、同做高僧的同胞兄弟約他同往雲南行道,光大法門,完遂昔年一樁宏願。
此行非特關係重大,並還無暇傳授龍子本領,當初又和簡老前輩約定龍子不能離開四川,好些不便,這才轉託自己代爲管教。如今根基雖已紮好,氣質尚未全變。珊兒又是一個本來天性兇野的人,雖經多年心力,隨時告誡管束,並得簡老前輩之助,先後服過兩次靈藥,惡根雖盡,終嫌剛猛。二人偏是未來夫妻,異日一同下山,難免多啓殺機,樹敵結怨。沈煌、明霞人最純良,聰明曉事,一是有恩與他,一是珊兒最尊敬信服的人,此後同在一起,務望隨時留意,一面在旁提醒,一面遇事相助。龍子、珊兒自家更要格外警惕,不可驕狂自滿。並說,金狒、靈猿已被好友借去,捨身崖後洞業已封鎖,危崖下面只有前人遺留的兩口小劍和半葫蘆丹藥、四銀寒鐵打造的金針,已被簡老前輩命人取走。爲了急於閉關清修,那日本想託蒼山三友將衆人應用衣物帶回,後覺不便。龍子、珊兒的衣物多半破舊,日前抽空離洞,數日不歸,內有幾件換下來的舊衣尚未洗滌,因此沒有帶去。等人走後,寫下這封書信,閉關以前,才把衆人衣物分別整理洗淨,命靈猿代爲曬乾,第三日隨新主人起身時,順路送往寒萼谷,託司徒兄妹轉交。因料衆人必要回來一次,二女又有一些零碎東西,如暗器書籍之類,恐金沸、靈猿拿去淘氣或是撕毀,特尋一;日布袋裝起,掛向洞口,準備明霞等無論先往寒萼谷或先回洞,均可見到。
因紙條後面還有二女將來如何用功以及婚姻之事,不願使外人知道,故此未命靈猿帶去等語。
明霞看完,把紙條藏起,和衆人一說,才知大師並未離山,金拂、靈猿被人借去,龍子和二女感激師恩,不敢驚擾,便在洞外一同拜謝。沈、袁二人也隨同禮拜起立,見明霞把紙條揣向懷中,不肯拿出與衆觀看,方想轉向珊兒探詢,被明霞擋住,再說便要生氣,料與將來婚姻有關,明霞還是有點怕羞,不肯拿出。珊兒又說:“沈師兄,你和龍哥以後只要聽我師妹的話,包好,看它作什?”沈煌只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