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珠也未放在心上,她和何紫楓,本是女俠井凌霜和彭玉瀾兩年前引見,以前紫楓住在井家附近,遷往青峯頂與晏瑰一同隱居還不到一年。因紫楓近練越女劍法,晏瑰常時出山救人,不大在家,良珠連訪兩次均未遇上。後來紫楓同了晏瑰來訪,說起各人有事,青峯頂風景比寒萼谷差得多,恐良珠撲空,約定無事便來谷中相聚。良珠恐妨紫楓功課,晏瑰又不常在家,便未再去。走到路上,日色已快偏西,想起前事,又好氣又好笑,覺着此舉無聊,本想回去,偶一擡頭,青峯頂業已相隔不遠,前面就到,還是看看淑華到底是個何等人物,值得文麟對她如此癡情;紫楓多日未見,順便看她一下也好,念頭一轉,重往前進。正走之間,瞥見峯側白光連閃,好似有人拿了刀劍鏡子之類在日光下閃動,心疑紫楓在彼舞劍,正要掩將過去,猛又瞥見一個手持鋼刀、身材高大的壯漢,正由峯側覓路上升,貌相甚是獰惡,心中一動,暗忖:“晏大姊人雖義俠,待人極好,但她天生異相,性情古怪,素不喜與男子往來,尤其所居之處不許野男子登門,只有限幾個老友偶然來訪,山居多年,一向獨身,除近年有兩家同居的女友而外,至交姊妹都無幾個,此人形貌打扮不似善類,怎會來此?莫非馮村這班惡賊,無緣無故還敢來此輕捋虎鬚不成?”心中尋思,偏頭一看,前面還有一個瘦長老賊,肩上插着一柄奇怪兵器,左手託着一個鋼球,同了另一持刀壯漢,業已領頭先上,所行並非原有道路,初料晏瑰有什對頭來此尋事,三賊身法輕快,雖非庸流,想和晏瑰爲敵,尚非對手,本意跟在後面,看她如何處置,剛由另一條上下峯頂的小徑走上,忽見峯上還有兩個賊黨,業已走往晏家門前,才知來賊甚多,不止一個,忽然想起晏瑰不在家中,只剩紫楓一人,淑華又不會武,看賊黨來勢,分明結仇甚深,一個不巧,豈不要遭毒手?心中一驚,忙即飛步趕上。剛到峯頂平崖,便見爲首老賊帶了兩個同黨繞牆而過,另外還有三賊,一賊正向門前窺探,想要走進,門內靜悄悄的,賊黨有六七個。正不知先顧那頭是好,忽聽一聲清叱,何紫楓飛身縱出,剛喝問得一句便動起手來,外面三賊中還有一賊,生得獐頭鼠目,額有黑痣,和老賊一樣,手上拿着一件形如蜈蚣的奇怪兵器,在紫楓縱出以前,和同黨低聲說了兩句,便繞着外牆,朝老賊等前三賊追去,心想前面二賊紫楓也許能夠應付,後面至少還有四賊,兩個持有奇怪兵器,後面這賊所用形如一條蜈蚣,莫要車三叔所說便是此人,前聽人說,晏瑰有一老友向四婆,乃昔年江湖上成名多年的女俠盜,本領甚高,退隱多年,因感晏瑰恩義,準備相隨老死,每日幫助主人管理伙食,做點雜事,晏瑰名震江湖,形蹤隱祕,外人均不知她隱居在此,一向安靜,忽有羣賊來犯,事出意外,年又太老,許連兵器都不會在身旁,稍一疏忽,淑華命必不保,估計前行老賊和這手持蜈蚣剪的矮賊必是厲害,難得賊黨全副心神註定前面,不曾看到自己,紫楓劍術頗高,前面二賊想能應付,不如暗中跟去,相機而行,先將四賊除去一個,再行動手,一面驚動向四婆,臺力夾攻,到底省點手腳。心念一動,便舍卻前面,跟了下去。
這來的六賊,均是狗子唐錦昌平口供養的幾個巨賊,內有兩個最厲害的,一名老狼神李清,一名飛天蜈蚣張老黑,便是良珠先後所見帶有奇怪兵刃的二賊。本隨狗子之父在官衙中護院,爲了以前犯案大多,投在貪官門下做鏢師,常代運送貪囊,甚得信任。
二賊因知作惡太多,江湖上結有不少強敵,狗官父子又極禮敬,落得藉此棲身,連真名俱都隱去,仗着官家護符,居然無人上門尋他。江湖上只當二賊遭了惡報,失蹤已久,無人理會,二賊卻借唐氏父子勢力,無惡不作,有時並還化裝出外強姦民女,搶劫財物。
這次剛代貪官運送財物回家,見狗子唐錦昌正在暴跳罵人,問知新近命人搶了一個美婦,行至中途被人救去,那人自稱姓白,未說名號。
二賊不知蔡得功這班飯桶教師,那日被白通點了穴道,吃到苦頭,明聽敵人自通姓名,並還說出家住岷山靈珠洞前茅篷之內,約好日期,過了十日,賊黨不去尋他,他還要尋狗子爲民除害之言,恐狗子性暴,得信之後必令他們去往岷山尋仇,無異送死,不敢說出真情,又防狗子怪他粗心,連淑華投江之事全都隱起。又因李張二賊和同來四個賊黨仗着唐氏父子信任,平日狐假虎威,目中無人,狗子剛一開口,便拍了胸脯,還說衆人都是無能之輩,連兩個尋常婦女都代主人弄不回來,越想越恨,互一商量,有意給他當上,只將遇敵之處和對頭形貌年紀說出,姓名來歷一字不提。
李、張二老賊也真刁狡,知道衆人所說不實不盡,以爲自己官私兩面均有極大勢力,狗子又用乃父出名,交了兩封空頭信札,遇事好請地方官相助。張李二賊越發拿穩,得意洋洋,帶了四個心腹同黨便跟蹤追了下來。事情也是真巧,這六個惡賊剛走纔多半天,小江神白通便聽彭氏兄妹雙俠之勸尋到唐家,暗用重手法,將狗子和一些助紂爲虐的武師惡奴全數點了死穴,手法做得十分乾淨,半夜下手,連蔡得功這些猾賊均無一個警覺,事完又往老賊任上趕去。李、張等六賊只要晚走一日,必定遇上,兩老賊武功要高得多,多半警覺,狗子或者還不至於喪命。他那衣食父母業已惡貫滿盈,受了暗算,眼看死期將近,六賊一點也不知道。
白通打倒強搶淑華的那夥教師惡奴之時,淑華已被人救起。黑衣女俠晏瑰見她落水受傷頗重,先將人抱往黃蘆庵,醫治救醒之後,方始連夜送往青峯頂,行跡本極隱祕。
李、張二賊本難查訪,也是惡貫滿盈,想要爭功討好,來時又說了大話,因隨貪官在任上時久,不常回川,小江神白通出山才只三四年,師門名望雖高,江湖上人多不知他來歷,蔡得功等又說對頭年輕,想是見色起意,倚仗人多,將人搶去,誤以爲是個有財勢的土豪,或是川江中新起來的水寇,並未放在心上,正在打聽,互相商量,不將對頭連那美婦人擒回獻功,決不空手回去,自己本領既高,還有官家勢力,對頭要是一個有錢土豪,還可乘機打搶,撈點外財…
忽然無意中遇到一個村童,說起那日曾在附近林中斫柴,見一婦人被人由水中救起,救她的是兩個女子,同行還有一個黑衣女子,沒有看清,走得極快,林外還有人動手,內一少年口說大話,要殺姓唐的狗官全家,正在張望,忽被一人嚇退,因所居在黃蘆庵附近,回家不久,偶然走出,見一黑衣女子身上揹着一個婦人,往山中走進,其行如飛,正是日裏所見之人等語,六賊問明途向,便追了下來。當地離峨眉尚遠,先拿不定人在何處,及至走進山中一看,乃是一座無人的荒山,只有幾條樵徑。正在失望,又遇一個老婦,說起山中荒涼,只有兩戶人家,所居在前面出口山崖之上,因當地出有一種藥草,採藥的人無處歇息,常到她家飲茶,母子二人便仗賣茶和藥客所吃的鍋魁爲生,光景甚是窮苦,去年忽遇一黑衣女子賙濟銀兩,自稱家住峨眉後山,常往附近山外訪友,前日黃昏由此路過,還救了一個落水婦女,並將青峯頂的道路說出。
張、李二賊雖然狡猾機警,因見對方是一貧苦老婦,人甚忠厚,並未生疑,不知那老婦受了另一異人指教,特意引他上當,以爲得了線索,一時高興,路過那家,還進去吃了碗茶給了點錢方始起身,次日趕到峨眉不假思索便往後山走去,途中兩次向人打聽,均說後山一帶甚是荒涼,連廟宇都沒有,有的連青峯頂的地名也不知道。
到了中途,冤家路窄,又遇到一個少年採藥人,也是一位隱居山中的少年俠士,與晏、何二女俠、司徒兄妹俱都相識,一看六賊便知不是好人,對方又只打聽去青峯頂的道路,上面有無人家,是何來歷,人數多少,內一黑衣女子是否常時出山,連晏瑰名姓都說不出,答話稍遲,內一老賊便加恐嚇,說他們是辦案官差,如不肯說真話便當賊辦,越發有氣,暗忖:“晏家大姊雖喜救濟貧苦,開墾荒地,所行都是善舉,近年從不多事親身出面驚動官府,這幾個賊黨連她姓名來歷都不知道,必非昔年仇家,無故去尋這位女煞星的晦氣,豈非自尋死路?”因知晏瑰人在山中,又恨老賊兇狂可惡,非但沒有說破,反裝老實,假說:“黑衣女子姓安,常時同了數人往來山外,男女都有。她那地方不許人往窺探,稍一走進被她捉住,輕則打上三百皮鞭,跪上一兩日夜,罰吃一盆洗腳水放走,算是便宜,否則休想活命。聽說她那住處在峯崖之上,外面是一茅篷,內裏房舍整齊,還有花園,甚是富足,常由山外挑上許多箱籠回去,也不知是哪裏來的。”
六賊聽完大喜,料定對頭不是黑道上的朋友,便是坐地分贓的窩主,所搶財物都藏深山之中,此去一定人財兩得,大有彩頭,不由大喜,匆匆趕去。初意必是一個小的山寨,聽少年樵夫說人數不多,估計此是藏贓之地,也許只有兩三個頭目和十幾個嘍羅,一點不曾放在心上。到後一看,果有一座峯崖,上面一所茅篷,靜悄悄的不見一個人影。
李、張二賊畢竟老好巨猾,雖有輕敵之念,因見當地四無人家,山勢險峻,甚是荒涼,只峯崖上孤零零一所茅篷,大白日裏不應如此清靜,心中一動,便告同黨:“不要冒失,不問對頭強弱,仍須看清虛實深淺相機而行,憑自己二人的本領,雖然不怕,到底小心些好。”說罷,又在峯前分頭窺探。看出峯崖陡峻,上下無路,上面生滿野草苔蘚,好似輕易無人走過,與樵夫所說不符,越發生疑,添了戒心。料知主人決非弱者,否則便是把路走錯,無意之中走到下面,崖上想必另有道路,所以上下不見一點人跡。
商計了一陣,決計仗着輕功攀援而上,到了崖頂,探明虛實相機下手。
這時,司徒良珠剛由側面一條祕徑走上峯去,因見刀光映日,看清來賊,暗中掩上,六賊因在下面查探了一陣,崖上始終靜悄悄的,把來時輕敵之念去了好些,全神貫注茅篷裏面。李、張二賊最是好狡,因見茅篷側面有一列竹籬,內裏花木扶疏,鳥嗚上下,如囀笙簧,籬外還有一條石徑,景甚幽靜,心想:“由後面繞進,裏外夾攻,就便還可先探一點虛實。”
老賊李清領了兩個同黨先走;張老黑也丟下兩個同黨跟了下來,心想:“手中兵器蚣蚣剪厲害無比,專剪敵人手臂和所用兵器,向無敵手,自從跟官以來,仗着官家勢力橫行爲惡,昔年同道均不見面,一向都走順風,已有數年不曾出手傷人,像今日這等地方頭一次見到,看去靜得可疑,以前久經大敵從未膽怯,不知怎的,此時心神不安,彷彿有什警兆神氣,這裏敵人決非易與,還是小心一點纔好。”心念一動,覺着手中兵器許久未用,又見前後無人,打算試它一試,免得臨時不能得心應手。主意打定,便將手一擡,那附在中部蜈蚣身上的兩把明光耀眼的鉗刀立時飛出,手微一抖又收了回來,當時合筍,退回原處。
良珠先見敵人兵器形如一條三尺來長的蜈蚣,頭卻生在背上,蜈蚣口內伸出兩把尺許長的鉗刀,刀尖相對,約有兩寸來長,突出向前,上面還隱有一條純鋼打就的彈簧,不是細看,看不出來,想起神乞車衛之言,早就留意,本想冷不防縱身上前將其刺死,遙望前面三賊業已縱入籬內,正待下手,忽見前面那賊走着走着將手一擡,嘶的一聲,背上蜈蚣頭突然飛出尺許長短,口中兩把鉗刀同時張開,兩下交錯剪了一剪,那賊將手微掣,錚的一聲隨同彈簧縮轉,那蜈蚣頭重又回到原處,動作極快,這纔看出它的厲害,暗忖:“這件兵器真個兇惡,對敵之際,誰也想不到這樣兩把鉗刀能夠收發由心,自行飛出,休說手腳人身被它一剪必斷,便是兵器被它咬住,也必吃它大虧,另外有什花樣還不知道,狗強盜仗此兇器,不知被他害了多少人,前面一個老賊所用也是奇怪兵器,如不先將此賊除去,定必費事。”心念一動,更不尋思,仗着家傳武功,輕輕一縱便到張賊身後,左手一揚,先是一枝飛針打向張賊右手腕上,跟手連肩帶臂就是一劍斜斫過去。
張賊雖是成名多年的老手,武功甚高,無奈良珠家傳劍術變化無窮,身輕如燕,動作如風,一開頭便下殺手,目光早已罩在他的身上,便是對面動手,蜈蚣剪的機密業已看破,也無用處,何況手中又是一口削鐵如泥的寶劍,人由後面飛來,驟出不意,如何能夠抵敵?等到聞得腦後風生,料知來了敵人,心中一驚,百忙中還想施展殺手,一面縱身閃避,一面用蜈蚣剪回擊,制敵死命,身剛縱起,還未就勢翻轉,猛覺手腕奇痛,中了一枝飛針,連脈門也被打傷,情知無幸,咬牙切齒剛怒吼得一聲,打算猛力回擊,已自無及,當時只覺寒光一閃,良珠一劍已連肩帶背猛力斫下,就勢雙足一點,凌空縱起,由張賊頭上飛過,同時張賊也被腰斬做了三段。死前怒極心昏,用力太猛,蜈蚣剪上機簧已被扳開,帶了大半條膀臂,斜飛出兩丈來遠,落在崖坡下面大樹之上,嚓的一聲夾住一根兩三寸粗的樹枝,當時剪斷,落將下來,兩段殘屍鮮血狂噴,也倒向地上。
良珠一看,身上並未沾上血跡,恐前面三賊入內傷人,忙即追去。剛到便見三賊立在晏瑰所居窗前,縱身欲起,窗中立着一個少婦,容光絕美,滿面驚惶之容,料是淑華在內,忙用連珠飛針照準那賊後腦飛去,當時倒地。老賊李清同一賊黨聞聲驚顧,看出敵人厲害,忙即上前夾攻,忽聽前面怪笑,定睛一看,花林中趕來一個老婦,認出昔年生死之仇女俠盜向四姑,想起以前所行所爲,不由心膽皆寒。鬥不多時,良珠急於想和淑華相見,先將另一賊黨一劍刺傷,踢倒在地,便即趕進房來與淑華相見。
淑華見她宛如一樹瓊英,含風玉立,美玉明珠,寶光映人,通名相見之下,驚爲天人,爲其英氣所懾,幾乎不敢對之逼視。還是良珠先行開口,慰問殷勤。淑華見她語聲清婉,淑氣迎人,神情十分親切,愛到極點,一面暗中埋怨文麟大癡大蠢,放着這樣天仙化人,不與親近,偏向自己糾纏不捨,由不得把手伸出,拉了良珠同去牀邊坐下,連紫楓在旁也忘了顧及。後來紫楓見她全神專注良珠,神態失常,想起好笑,又見窗外老賊李清已被向四婆打倒,正在喝罵,欲往窺看,轉身要走;淑華方始想起不該怠慢人家,忙道:“姊姊請坐。我因感激司徒姊姊,急於稱謝,忘了招呼,姊姊不要怪我。”話未說完,紫楓接口笑道:“妹子不走,去到外面看看有無賊黨漏網,一轉就來。你和良珠二妹先談一��x �x @<� �� 8 x �x 7 �x :“我們姊妹都極率真,紫楓姊姊人更豪爽,她決不會怪你冷淡,少時再談也是一樣。我是久聞姊姊人好,想見已久,先當賊黨人多,又聽一位老前輩事前警告,不知他們深淺,頗有戒心,後來看出只爲首兩老賊武功頗高,但也不是向四婆和妹子的對手,同來數賊更是不堪一擊,又急於與姊姊相見,未等事完便趕了來,不然我也去了。”淑華只得坐下。
自來惺惺相借,淑華天生尤物,溫柔美豔,語言動作自然端雅,無不恰到好處,使人樂與相對。良珠初次見面,雖覺對方美貌,對人親切,還未覺着有什奇處,及至素手相攜,並肩同坐,談了一陣。不知怎的,越看越覺對方討人歡喜,非但容光美豔,修短適中,從頭到腳沒有一點可貶,彷彿天公用了許多匠心,有意造成這麼一個絕代佳人,不似平日所見那些美貌婦女,看去頗美,一經細看,總有一兩處缺點,最奇是人極端雅,偏是笑語溫柔,淑意迎人,彷彿一朵傾國名花,豔光外映,中蘊無限清馨,別具一種吸引之力,使人一見如故,如磁引針,被其吸住,相對忘倦,不忍捨去,也說不出是什麼道理,時候稍多,情感越好,漸把來前懷疑不平之念去個乾淨,反倒生出同情,對於文麟,也更覺他癡得可憐,以爲寡婦再嫁原合情理,想勸淑華幾句,又不便出口,便借雙方回答,代文麟說了一些好話。
淑華先聽人說良珠對於文麟十分垂青,人又這等好法,如非初見,恨不能當時明言心事,爲雙方作合,後來看出良珠英姿颯爽,人更清麗出塵,外和內剛,不敢冒失拿話試探,想起蔡三姑比她用情更深,又將文麟親手搶去糾纏兩日,有了好些過節,只爲文麟堅持成見,才以夫妻之愛化爲骨肉之交,便聽晏瑰口氣,也頗偏袒三姑,內中好些爲難,話到口邊,又復忍住。
跟着,紫楓由外回來說:“老賊李清和下餘三賊黨的屍首,均被向四婆棄往山溝之中。李賊淫兇無比,四婆昔年受害甚深,兩個心愛女徒弟均因逼好不從被老賊慘殺,恨之入骨,中間曾託晏瑰訪問李、張二賊下落,均無音信,斷定二賊雖是失蹤多年,人決未死。本定今年春夏之交出山尋訪,不料上門送死。臨死以前,自知不能活命,還想暗下毒手。四婆見他已被自己將他獨門暗器毒藥太陽弩針破去,將人打倒,連另一賊一齊綁往樹林之中。正想殺他祭靈,爲以前受害的親友門人報仇,一時疏忽,忘了老賊還會縮骨法,乘着四婆轉身往取香燭,竟將綁索鬆褪下來,縱身欲逃。四婆本是行家,綁得十分結實,二賊又爲四婆小流星飛丸所傷,倒吊樹上,沒想到人會逃走。老賊本有脫身之望,不料惡貫滿盈,旁邊一賊見老賊只管自己,沒有同黨義氣,舉手之勞便可將人放落,俱都不管,剛一落地便想逃走,以爲自己與四婆無什仇怨,只能脫身,非但敵人不致窮追,便對老賊也有益處,老賊偏不理他,一時情急,低聲急呼,要老賊救他同逃。
老賊也真狠毒,見他急呼,恐將仇人驚動,於他不利,強忍憤怒,匆匆將其放落,剛出竹籬逃往側面坡上,忽用暗器將那同黨打死,意欲將死屍放在林內,以爲疑兵之計,人卻藏在左近崖穴之中。剛做好手腳將人藏起,四婆業已追來,只當老賊逃遠,正要人林追趕。老賊藏在崖穴裏面,以爲身受重傷決難逃遠,藏身近處仇敵決不知道,等到四婆撲空回來,便可從容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