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平牛醫侯某,荷飯餉耕者。至野,有風旋其前,侯即以杓掬漿祝奠之。盡數杓,風始去。一日適城隍廟,閒步廊下,見內塑劉全獻瓜像,被鳥雀遺糞,糊蔽目睛。侯曰:“劉大哥何遂受此玷污!”因以爪甲爲除去之。
後數年病臥,被二皁攝去。至官衙前,逼索財賄甚苦。侯方無所爲計,忽自內一綠衣人出,見之,訝曰:“侯翁何來?”侯便告訴。綠衣人責二皁曰:“此汝侯大爺,何得無禮!”二皁喏喏,遜謝不知。俄聞鼓聲如雷。綠衣人曰:“早衙矣。”遂與俱入,令立墀下,曰:“姑立此,我爲汝問之。遂上堂點手,招一吏人下,略道數語。吏人見侯,拱手曰:“侯大哥來耶?汝亦無甚大事,有一馬相訟,一質便可復返。”遂別而去。少間堂上呼侯名,侯上跪,一馬亦跪。官問侯:“馬言被汝藥死,有諸?”侯曰:“彼得瘟症,某以瘟方治之。既藥不瘳,隔日而死,與某何涉?”馬作人言,兩相苦。官命稽籍,籍注馬壽若干,應死於某年月日,數確符。因呵曰:“此汝天數已盡,何得妄控!”叱之而去。因謂侯曰:“汝存心方便,可以不死。”仍命二皁送回。前二人亦與俱出,又囑途中善相視。侯曰:“今日雖蒙覆庇,生平實未識荊。乞示姓字,以圖銜報。”綠衣人曰:“三年前,僕從泰山來,焦渴欲死。經君村外,蒙以杓漿見飲,至今不忘。”吏人曰:“某即劉全。曩被雀糞之污,悶不可耐,君手爲滌除,是以耿耿。奈冥間酒饌,不可以奉賓客,請即別矣。”侯始悟,乃歸。
既至家,款留二皁,皁並不敢飲其杯水。侯蘇,蓋死已逾兩日矣。從此益修善。每逢節序,必以漿酒酬劉全。年八旬,尚強健,能超乘馳走。一日途間見劉全騎馬來,若將遠行。拱手道溫涼畢,劉曰:“君數已盡,勾牒出矣。勾役欲相招,我禁使弗須。君可歸治後事。三日後,我來同君行。地下代買小缺,亦無苦也。”遂去。侯歸告妻子,招別戚友,棺衾俱備。第四日日暮,對衆曰:“劉大哥來矣。”入棺焉遂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