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枉自問天心,少女離魂。沙場有路叩迷津,只念劬勞恩切切,豈惜伶什?
旗鼓兩相侵,拼死輕生。人人有志立功勳,莫笑英雄曾下淚,且看前程。
調寄“浪淘沙”
兵法雲:兵驕必敗。蓋驕則恃已輕人,驕則逞己失衆,失衆無以御人,那得不敗。隋亡時,據地稱王者共有二三十處,總皆草澤奸雄。如齊人乞食(十番)間,花子唱蓮花落,止博片時飽腹。暫時變換行頭,原不想做什麼事業。怎如李密才幹,結識得幾十個豪傑,死後猶替他好好收拾。如今再說徐懋功同秦王統領許多人馬,出了長安。行了幾日,來到汴州。懋功對秦王道:“臣等帥師去代劉武周,只慮王世充在後,倘有舉動,急切間難以救援。臣思朱燦近爲淮南楊士林所逼,窮困來歸,聖上封爲楚王,屯駐菊潭。殿下該差人齎書去慰勞他,兼說王世充弒隋皇泰主,擅自奪位。乞足下統一旅之師,爲唐討弒君之賊,雪天下之憤。所得鄭地,唐楚共之。朱燦系貪鄙之夫,見此書必然欣允。”秦王道:“此賊性好吃人,嘗與隋著作佐郎陸從典、通事舍人顏泯楚爲賓客,闔傢俱爲所啖,兇惡異常,孤久欲擊滅之。雖來歸附,豈可與他和好?”懋功道:“非此之論。若朱燦肯去,殿下可分二三千人馬,遙爲代鄭助他,待鄭楚自相踐踏起來,我這裏好收漁人之利。如若不肯,我發兵去剿朱燦,牽動世充之勢。世充知有南患,恐首尾不能相顧,必不敢動兵西向。此假虞滅虢之計,殿下以爲何如?”學士段愨道:“臣與朱燦有一面之交,待臣持書去陳說利害,叫他起兵,事必諧妥矣。”秦王道:“聞卿貪飲,恐誤軍機。”段愨道:“軍情大事,豈同兒戲,臣去即當戒酒。”秦王道:“如此孤才放心。”段愨即齎了秦王書禮,來到菊潭。
原來朱燦在隋朝曾爲毫州縣吏,時與段愨爲至交酒友,今聞段愨到此,如飛出來相見,分賓主坐定。朱燦道:“闊別數年有餘,再不能相見,未知吾兄目下現歸何處?”段愨道:“弟仕唐朝,濫叨學士之職。”朱燦道:“聞得李密被王世充殺敗,帶了許多將士,前去投唐,未知確否?”段愨道:“怎麼不確?如今兵馬將士,又增了幾十萬,真正國富兵強。秦王聞知王世充弒防皇泰主自立,氣憤不平,欲與大王永爲結好,發兵共討弒君之賊。如得世充寶玉財物,讓君獨取,土地人民與君共之。”朱燦道:“秦王既有如此美意,又承故友見諭,弟敢不如命?明日即發兵去伐鄭,你們只消添助一二千人馬就夠了。”吩咐手下襬酒,便問道:“兄近來的酒量,必定一發大了?”段愨道:“弟今已戒酒,有虛勝意。”朱燦道:“昔日與君連官暢飲,今日知己相逢。豈有不飲之理。若說公事,弟已如命;若論交情,也該開懷相敘。”即便舉杯坐定,美滿香醪,斟在面前。
大凡貪飲的人,如好色的一般,隨你嫫母無鹽,見了就有些動念。今段愨見此杯中之物,便覺流涎,舉起酒後一飲而盡。兩人談笑頗濃,咒獻交錯,段愨忘其所戒,吃一個不肯歇手。要知朱燦當初在隋時,因煬帝開浚千里汴河,連遇饑荒之歲,日以人爲食,如逢暢飲,即便兩目通紅。此時俱各沉酣,段愨笑對朱燦道:“大王,你當時喜歡吃人肉,今權重位尊,還常吃麼?”朱燦見說,登時怒形於色,心中轉道:“這狗才,我如今前非俱改,卻在衆人面前,揭我短處!”便道:“我如今只喜吃讀書人,讀書人的皮肉細膩,其味不同。況啖醉人,如吃糟豬肉。”段愨怒道:“這就放屁了!你只好吃幾個小卒,讀書人那得與你吃!”朱燦道:“你道我放屁,我就吃你何妨?”段愨道:“你敢吃我,你這顆頭顱,不要想在項上。”朱燦大怒,喚刀斧手快把段愨學士殺了,蒸來與孤下酒。
可憐詞翰名流客,如同雞犬釜中亡。
唬得跟段愨的軍士,連夜逃回唐營,奏知秦王。秦王大怒,正要起兵到菊潭來滅朱燦,以報段愨之仇,恰好李靖去徵林士弘,路經伊州,趁便說張善相帶領二三千人馬來歸唐,曉得秦王統兵到此,忙同張善相進大營來相見。秦王大喜,即便將朱燦醉烹段學土之事,述了一遍。李靖道:“殿下如今作何計較?”秦王道:“如此逆賊,孤欲自去討之,以雪段愨泉下之忿。”李靖道:“此禽獸之徒,何勞王駕親征。臣聞幷州已失數縣,澮州危在旦夕,殿下宜速法救援。菊潭朱燦,臣同張善相領兵去走遭,必擒此賊,來見殿下。”秦王道:“若足下前去,孤何憂焉。”即撥唐將四五員,領精兵一萬,加李靖徵楚大將軍,張善相爲馬步總管,白顯道爲先鋒。秦王道:“卿此去必得凱旋,當移兵於河南鴻溝界口。候孤伐了武周,即便來會,合兵去剿世充。”李靖應諾,隨同張善相辭別秦王,拔寨起行。
卻說劉武周,結連了突厥曷娑那可汗,乃始畢可汗之弟,襲其兄位,而爲西突厥,居於北地。見武周有禮來講好,約他去侵犯中國,曷娑那可汗即便招兵聚衆。其時卻弄出一個奇女子來,那女子姓花,其父名弧,字乘之,拓拔魏河北人,爲千夫長。續娶一妻袁氏,中原人。因外誇移一種木蘭樹,培養數年,不肯開花,因其女分娩時,此樹忽然開花茂盛,故其父母即名其女曰木蘭。後又生一女,名又蘭。一男名天郎,尚在褪褓。又蘭小木蘭四歲,姿色都與那木蘭無異。木蘭生來眉清目秀,聲音洪亮,迥與孩題覺異。花乘之尚未有兒時,將他竟如兒子一般,教他開弓射箭。到了十來歲,不肯去拈針弄線,偏喜識幾個字兒,講究兵法。其時突厥募召兵丁,木蘭年已十七歲,長成竟像一個漢子。北方人家,女工有限,弓馬是家家備的,木蘭時常騎着馬,到曠野處去頑要。父母見他長成,要替他配一個對頭,木蘭只是不允。
一日聽見其父回來,對着妻孥說道:“目下曷娑那可汗,召募軍丁,我係軍籍,爲千夫長,恐怕免不得要去走遭。”妻子袁氏說道:“你今年紀已老,怎好去當這個門戶?”花乘之道:“我又沒有大些的兒子,可以頂補,怎樣可以免得?”袁氏道:“拼用幾兩銀子,或可以求免。”花乘之道:“多是這樣用了銀子告退了,軍丁從何處來。何況銀子無處設法。”袁氏道:“不要說你年老難去衝鋒破敵,就是家中這一窩兒老小,拋下怎麼樣過活?”花乘之道:“且到其間再處。”過了幾日,軍牌雪片般下來,催促花弧去點卯。乘之無奈,只得隨衆去答應。那曉得軍情促迫,即發了行糧,限三日間即要起身,惹得一家萬千憂悶。木蘭心中想道:“當初戰國時,吳與越交戰,孫武子操練女兵,若然兵原可以女爲之。吾觀史書上邊,有繡旗女將,隋初有錦傘夫人,皆稱其殺敵捍患,血戰成功。難道這些女子,俱是沒有父母的,當時時勢,也是逼於王事,勉強從徵,反得名標青史。今我木蘭之父如此高年,上無哥哥,下有弟妹,今若出門,倚靠何人?倘然戰死沙場,骸骨何能載歸鄉里。莫若我改作男裝,替他頂補前去,只要自己乖巧,定不敗露。或者一二年之間,還有回鄉之日,少報生身父母之恩,豈不是好。但不知我改了男人裝束,可有些廝像。”
忙在房中,把父親的盔甲行頭,穿扮起來。幸喜金蓮不甚窄窄,靴子裏裹了些腳帶,行走毫無嫋娜之態。便走到水缸邊來,對着影兒只一照,嘆道:“慚愧,照樣看起來,不要說是千夫長,就是做將軍也做得過。”正在那裏對着影兒募擬,不題防其母走來,看見唬了一跳,說道:“這丫頭好不作怪,爲甚裝這個形像?”花乘之聽見,亦走進來看了笑道:“這是什麼緣故?”木蘭道:“爹爹,木蘭今日這般打扮,可充得去麼?”其父道:“這個模樣,怎去不得?昨日點名時,軍丁共有三千幾百,那裏有這般相貌身軀,但可惜你。”說了半句,止不住落下幾點淚來。木蘭看見,亦下淚問道:“爹爹可惜什麼?”花乘之道:“可惜你是個女子,若是個孩兒,做爹媽的何愁,還要想你出去幹功立業,光宗耀祖哩!”木蘭道:“爹媽不要愁煩,兒立主意,明日就代父親去頂補。”父母道:“你是個女兒家,說癡呆的話。”木蘭道:“聞得人說,亂離之世,多少夫人公主,改妝逃避,無人識破。兒只要自己小心謹慎,包管無人看出破綻。”袁氏撫着木蘭連聲說道:“使不得,那有未出閨門的黃花女兒,到千軍萬馬裏頭去覓活?’,木蘭道:“爹媽不要固執,拚我一身,方可保全弟妹。拚我一身,可使爹媽身安。難道忠臣孝子,偏是帶頭巾的做得來?有志者事竟成,凡此去管教勝過那些膿包男子。只要爹媽放膽,體要啼哭,讓孩兒悄然出門,不要使行伍中曉得我是個女子,料不出醜,回來惹人家笑話。”父母見他執意要去,到弄得一家中哭哭啼啼,沒有個主意。
過了一宵,到東方發白,忽聽見外邊叩門聲急,在外喊道:“花老大,我們打夥兒去罷。”花乘之開門出來,卻是三四個同隊的兵,正要開口,只見女兒木蘭,改了男裝,扎扮停當,搶出來說道:“我父親年老,我頂替他去。”那些人看見笑道:“花老大,我們不曉得你有這般大兒子,好一個漢子!”花乘之見了這般光景,不好說得別話,只得含着淚道:“正是。”這些人道:“有那樣好兒子,正該替你老人家當差,讓他去一刀一槍,博得個官兒回來,你一家子就榮耀了。”木蘭扯父進去,拜別了父母,只說得一聲:“爹媽保重,好生照管弟妹,我去了。”背了包裹,拾了長槍,把手一搖,長揚的出門。花乘之只得忍着淚跟了,要送木蘭到營中去。反是木蘭嚴詞厲色,催逼轉來。那些鄰里曉得了,多走來埋怨他父母道:“你這兩個老人家,好沒來由!把這個大女兒幹這個道路,倘有些山高水低,如何是好。”還有那沒志氣的婦人私議道:“這大一個女兒,不思量去替他尋一個對頭完娶,教他自往千萬人隊裏,去揀可意的人兒快活,豈不是差的!”花乘之無奈,只做不聽見,心上日夜憂煎。木蘭出門之後,不上一年,乘之染成一病,竟嗚呼哀哉了。其妻袁氏,拖着幼兒幼女,不能過活,只得改嫁同裏一個姓魏的,這是後話。
今且說秦王同徐懋功,統兵與劉武周交戰,已恢復了五六處郡縣。正在柏壁關,秦叔寶與尉遲恭對壘,戰了四五陣,不分勝負。宋金剛因尉遲恭勝不得秦叔寶,疑有私心,着人督戰。尉遲恭懊恨,只得又下關來與叔寶戰了百餘合,殺個平手。秦王在陣前觀看,甚愛惜叔寶,又捨不得尉遲。日色已暮,恐怕有失,秦王便叫嗚金,二將各歸本寨。秦叔寶殺得性起,那裏肯休,便叫軍士,去點火把,前去夜戰。秦王止之,叔寶那裏肯聽。只聽得劉陣裏一聲炮響,點得火把如同白晝。敬德在陣前大叫道:“快快出來廝殺!”叔寶聽見笑道:“這羯奴到有同心。”快換了馬匹,出陣前對敬德說道:“我今夜苦殺你不得,誓不回營。”敬德道:“我今夜苦不砍你的頭顱,亦不還寨。”大家放出精神,各逞武藝,又戰了百餘合,那個肯輸。敬德笑道:“慚愧,你我的手段已見,何足爲意;你敢與我鬥併力法麼?”叔寶道:“何爲併力法?”敬德道:“昔時孟賁夏育,能生拔牛角,伍子胥能舉巨鼎,項羽力可拔山。我如今與你兩個,明人不做暗事,使乖不足爲奇。你先受我幾鞭,我亦與你打幾鐗,以定強弱,此爲併力法。”叔寶道:“你老大的人,說孩子家的耍話,牛是畜生,鼎是鐵器,山是土堆,都是死的。人的皮肉,是父母的遺體,不要說死,就是不死,豈可毀傷?寧可一刀一槍,倘有不測,也可揚名於後世。這樣作耍的事,我不依你。”敬德見說,想道:“這話也說得是。不要說這一鞭兩鐗打得死,就是打不死,也要做了一個殘疾的人。”
瞥眼見側邊兩塊大蠻石在傍,約有一二千斤重,因對叔寶道:“兩塊石頭,可是一樣的。我與你賭:大家用兵器打,如多打一下碎的,就算他輸。”叔寶道:“你的兵器多少重?”敬德道:“我的鞭一百二十餘斤。”叔寶道:“我的鐗一根有六十四斤,兩條算來,卻也重不多幾斤。”敬德道:“我把你的雙鐗打,你把我的單鞭打,大家交換用力,若是你打輸了,你歸降我定陽。我若打輸了,降順你唐朝。只打三下,看誰強誰弱。”叔寶道:“就是這般。”兩人齊下馬來,敬德先把戰袍拽起,把鞭遞與叔寶。叔寶也把雙鐗與他。敬德怒目猙獰,用力打去,石上並無孔隙,又盡力一下,石上只陷得二三餘寸深。敬德心上有些慌了,第三下用盡平生之力,打將去,只見撲通一聲,此石裂開,化爲兩半。敬德笑道:“何如?今該你打。”叔寶也把袍袖紮起,看着蠻石對天默禱道:“蒼天在上,我秦瓊與胡奴在此比試,全仗唐天子洪福。秦王得以一統天下,我秦瓊該在此建功,不消三下,此石即爲分開。”把雙手舉鞭,盡力打去,石已露痕,又用力一下,石已透底分開。叔寶笑道:“何如?石尚如此,若是人此刻已爲肉泥矣!你三下,我只兩鞭,還算你輸。”敬德道:“我的兵器狠,你的鐗輕。”兩人正在那裏爭論,只見四五個小卒捧着一罈酒、一盤牛肉,跪在面前說道:“殿下恐二位將軍用力太過,獻此一樽聊接神力。”敬德見了,說道:“誰要吃你家的東西,要廝殺再殺罷了!”兩人換轉兵器,再上馬時,只聽見唐陣裏金聲一響,叔寶只得撥轉馬頭回寨去了。敬德亦自歸營。此是秦叔寶與尉遲恭三鐗換兩鞭之事,實效三國時劉先主與吳大帝試劍砍石之法。何後世作者欲駭人耳目,言叔寶受三鞭,敬德換兩鐗,不亦謬乎!
今且不說叔寶歸寨,再說敬德回營,有幾個小卒高興,把陣前賭賽之事,說與宋金剛得知。金剛怒道:“鬥戰危事,豈可陣前賭勝飲酒,如此戲要!明系私通怠玩,漏泄軍情。”即便奏知劉武周。武周大怒,忙叫左右:“與我把尉遲恭斬訖報來!”衆將再三求免,武周便差尋相去守關,貶敬德到介休去看守糧草。徐懋功打聽得知,心中甚喜。忽見沿路細作來報:曷娑那可汗起兵來助劉武周。徐懋功即向秦王,附耳說了幾句。秦王便差總管劉世讓,齎金珠前往曷娑那可汗營中去,用計止之。徐懋功便點起衆將,分頭打柏壁關。尋相久已有心歸唐,今見唐家兵多將勇,料此關不能守住,只得獻關降唐。這些李密手下將士,個個要想幹功,直殺得宋金剛的人馬,十停去了八停,止剩二三千人敗將下去。劉武周慌了,也只得移兵轉北。徐懋功知尉遲敬德差往介休去護持糧草,便差羅士信與王簿,用計先往介休。自與秦王大隊人馬,慢慢的來追趕。
卻說尉遲敬德,僥倖不殺,滿面羞慚,帶領一隊人馬離了柏壁關,遙向介休進發。行至安封地方,只見一起人夫押着糧草前來,敬德向前查點,糧計三千石,草有一萬餘束,車上各插小黃旗爲號。時已日暮,即令守車軍士將糧草團聚中間,衆兵結成野營在外扎住。敬德不解衣甲,坐在營中,忽聞前途吵鬧,軍人報說:“有賊來劫營了!”敬德遂題鞭跨馬,行不止二三裏,忽然闖一聲炮響,喊殺連天。敬德舉頭仰視,是夜月色微明,見一起人馬,爲首一將,殺奔前來。敬德問道:“你是何處來的?”那將道:“我乃大唐徐元帥手下大將王簿,奉元帥將令,特來取你家的糧草應用。”敬德道:“潑賤,你認得我麼?”王簿笑道:“我老爺怎不認得你這個殺不死的賊!”敬德大怒,忙舉手中鞭,劈面砍來。王簿舉槍來迎住。兩個一來一往,戰了五六十合,王簿只顧敗將下去。敬德緊趕不放,耳邊忽聞得喊聲震天,往後一看,只見一派火光,上下通紅。敬德撤了王簿,勒回馬來一望,惟聞霹靂之聲,委時間大車小車,大束小束,三千糧米、準萬稻草,被唐兵燒燬無存。原來燒糧草率的是羅士信,王簿賺了敬德去,他來放火燒燬。敬德見糧草燒盡,心中愈加煩悶,又恐王簿奪了介休城去,如飛連夜趕到介休,正遇見王簿與羅士信,又殺了一陣。他兩個那裏殺得過敬德,只得讓他進介休城去,等待秦王與徐懋功大兵到來,把城池四面用兵圍繞。
秦王使尋相進城去說敬德。敬德道:“如要我降唐,且看劉武周下落,如若死了,我方再事他人。今若來逼,惟有死戰而已!”尋相無奈,只得出城,以敬德之言回覆秦王。秦王聽了,心中煩悶。忽報總管劉世讓回來,秦王大喜,相見了,世讓把劉武周與宋金剛的首級獻上。秦王又驚又喜道:“此物何處得來?”世讓道:“臣奉命而行,穿過幷州,中途遇見曷娑那可汗領兵屯在萬峯山下,臣打聽得實,即往彼營中相見,把禮物表章獻上,說:‘唐王要去代鄭國,討弒隋皇泰主之罪,乞借大國之兵,同往徵之。’曷娑那可汗大喜道:‘我正在這裏惱恨劉武周,他要求我們來殺你家唐朝,不想他自先行,所破郡縣,子女玉帛,盡被他取去,使我們殿後以爲救援。如今既是你家唐主,將禮物來和好,我就起兵來會,先去問了劉武周之罪,然後與你們去伐王世充便了。’事恰湊巧,臣住在他營中,未及兩日,只聽得說劉武周與宋金剛,被我這裏人馬殺敗,勢窮力盡,來投曷娑那可汗。曷娑那可汗大怒,用計殺了他二人,叫臣齎首級來,獻與朝廷。”秦王見說,以手加額道:“此天賜我成功也!”即厚賞了劉世讓。隨差尋相,將劉武周、宋金剛二顆首級,再進介休城,與敬德看了,好說他來歸唐。尋相奉命進城,敬德看見了兩個首級,認得是真的,號天大慟,備禮祭獻。隨將首級用棺盛殮,安葬好了,遂開城降唐。秦王一見,愛敬如賓,即飛馳奏章,以報捷音。唐帝大喜,即賜尉遲恭爲左府統將軍,升劉世讓爲幷州太守。其餘將佐,各有升賞。正是:
水窮山未盡,石剖玉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