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君不見段卿倒用司農章,焚詞田叔援樑王。丈夫作事膽如鬥,
肯因利害生憂惶?生輕誼始重,身殞名更香。莫令左儒笑我交誼
薄,貪功賣友如豺狼。
智士多謀,勇士能斷,天下事著經智人腸肚,畢竟也思量得周到。只是一瞻前顧後,審利圖害,事如何做得成?惟是俠烈漢子,一時激發,便不顧後來如何結局,卻也驚得一時人動。當時秦叔寶只爲朋友分上,也不想到燒了批,如何回覆劉刺史?這些人見他一時慷慨,大半拜伏在地。叔寶也拜伏在地。只爲:
世盡浮雲態,君子濟難心。誼堅金石脆,情與海同深。
這時候止有個李玄邃,袖手攢眉,似有所思。柴嗣昌靠着椅兒,像個閒想。程咬金直立着不拜道:“秦大哥,不是這等講。自古道,自行作事自身當。這事是我做的,怎麼累你?只是前日獲不着我兩個,尚且累你;如今失了批迴,如何回話?這官兒怕不說你抗違黨盜,這事怎了?況且我無妻子,止得一個老母。也虧做了這事,尤員外盡心供奉飽衣暖食,你卻何辜?倘有一些長短,丟下老母嬌妻,誰人看管?如今我有一個計策,尤員外你只要盡心供奉我老母,我出脫了你,我一身承認了就是。殺官時原只有我,沒有你追趕解官,通名時也只有我,沒有你,這可與解官面質得的。只我明日拜壽之後,自行出首就是。秦大哥失了批迴,也不究了;若是燒了批迴,放我二人,我們豈不感秦大哥恩德,卻不是了局,枉自害了秦大哥。”衆人先時也都快活,聽到燒了批迴,也不結局,枉累了秦叔寶這一片話,人都圓睜口呆。只有李玄邃道:“這事我在燒批時便想來。先時只恐秦大哥要救自己,急不肯放程知節,及見他肯放他兩人時,我心中說,叔寶若解東都宇文愷處,我自去央人說情,可以何全不妨。不料燒了批。如今我爲秦大哥想,來總管原在我先父帳下,我曾與他相厚;況叔寶亦曾他效勞,我自往見來總管,要他說一個事故,取了叔寶去,這事便解了。”伯當道:“也是一策。”程咬金道:“是便是,若來總管取得他去,便不發他下來了,況且不得我兩個,不得這贓,州官要賠。這些官不植銀子家去罷了,肯拿出來賠?這是斷斷不放的。只是我出首便了。”叔寶道:“且慢,我自明日央一個大分上說:屢比不獲,情願賠贓,事也鬆得。”正是:
十萬通神,有錢使鬼。說甚鐵面,也便唯唯。
卻說柴嗣昌拍着手道:“這卻二兄無憂,柴嗣昌一身任了罷!”衆人跟前,怎柴嗣昌敢說這大話?卻爲劉刺史是他父親知貢舉時取的門生,柴嗣昌是通家兄弟,原是要來拜謝。叔寶打他抽豐做路費,撞在這事裏,他也待做個白分上,總是劉刺史要賠贓,卻不道有帶來唐公酬謝叔寶銀三千兩,叔寶料不遽收,就將來賠了,豈不兩盡?故此說這話道:“實不瞞諸兄說,劉刺史是我先父門生,我去解這危罷!”程咬金道:“就是通家弟兄,送了百十兩銀子便罷,如何肯聽了自賠三千兩皇銀?”尤俊達道:“只要柴大哥說得不難爲叔寶,銀子我自措來。”柴嗣昌道:“這銀子也在我身上,不須兄措得。衆位且靜坐飲酒,不可露了風色。爲他人知覺,反費手腳。”正是:
神謀奇六出,指顧解重圍。好泛尊前醉,從教月影微。
單雄信道:“既是李大哥、柴大哥都肯認這節事,拜壽之後,兩路並行,救他兩人之急罷了。”衆人仍又歡歡喜喜的,入席飲酒,分外歡暢,說了幾許時話,吃了幾多時酒。不覺將五鼓,叔寶先告辭回家,進城到自家門口,只見門還不閉,老母倚門而立,媳婦站在旁邊。叔寶驚訝道:“母親這早晚還立在門口何干?”老母把衣袖一灑,洋洋的徑回裏面坐下,眼中落淚。叔寶慌忙跪倒。老母道:“你這個冤家,在何處飲酒,這早晚方回,全不知兒行千里母擔憂。雖不曾遠出,你卻有事在身上。昨日府中比較,我看見被打的人,街坊上紛紛的走過去,我心中何等苦楚,你卻把我老母付於度外。”叔寶道:“孩兒怎敢忘母親養育之恩,只是有一樁不得已事。”老母道:“什麼不得已事?”叔寶道:“就是昔年潞州破格救孩兒性命的單員外,同許多朋友,趕到齊州來,今日天明與母親拜壽。”老母道:“既然如此,你且起來叫媳婦,現在遠路尊客到家中,茶果小菜,不比尋常,都要安排精潔些。”
叔寶把做旗牌官管下共二十五名士兵,都喚到家中使用,同批捕盜的二友,請來代勞。樊建威是個粗人,着他收入盤盒禮物,打發行的腳錢。唐萬仞寫的字好,發領謝帖子,就開禮單記帳;連巨真禮貌周旋,登堂拜壽的朋友,都是他迎接相陪,有走馬到任的酒面,叔室內外照管。卻不止於西門這班朋友,山東六府,遠近都有人來,只這本地來總管標下,中軍官差人送禮,同袍旗牌聽用等官,俱登堂拜壽。齊州除正堂以下佐貳行的官員,並歷城縣,都要叔寶擔捕盜的擔子。二十四日頂限,解赴東都,只得奉承。也有差人送禮的,有登堂拜壽的。還有綠林中一班人,感叔寶周旋,不敢登堂拜壽,月初時黑夜入城,用折乾禮物,單書姓名,隔牆投入。叔寶受有千金。如今見府縣官員來拜壽,着人出外城去,知會雄信等,緩着些進來,恐咬金說話,露出些風聲來,多有不便。
衆人下處吃過了飯,到已時以後,方纔進城。十七位正客,手下倒有二十多人,禮物擡了一條街道。將近叔寶門首,叔寶與建威等,重換衣服,降階迎接。衆人相見了,先將禮物擡將進去。此時門上結綵,堂內鋪氈,天井裏用布幔遮了日色,月臺上擺十張桌子,尺頭盤盒,俱安於桌上;果盤等件,就月臺地下襬了;羊酒與鵝酒,俱放在丹墀下面。衆人各捧禮單,立於滴水檐前,請老母拜壽。看堂上開壽城規模,屏門上面懸一面牌匾,寫四個大字:節壽雙榮。庭柱上一對聯句,稱老夫人操守:歷盡冰霜方見節,樂隨松柏共齊年。居中古銅鼎內焚好香,左右兩張香幾,寶鼎焚香。左首供一軸工繪南極壽星圖,右首供一幅細繡西池王母。檐前結五彩球門,兩廂房鼓手奏樂。
叔寶到屏門邊,請老母堂前與諸兄相見。老母出來,雖是六旬,兒子卻在得意之秋。老母黃髮童顏,穿一身道扮的素服。拿一串龍頷頭的念珠,後邊跟兩個丫環。秦母近堂前舉手道:“老身且不敢爲禮。”先淨手拈香,拜了天地,拜罷轉在主人的席邊,方纔開言道:“老身與小兒有何德能,感諸公遠降,蓬蓽生輝。諸位大人風霜遠路,就此站拜了。”雄信領班登堂,衆口同聲道:“晚生輩不遠千里而來,無以爲敬,惟有一拜。”推金山,倒玉柱,一羣虎豹,羅拜於階下。老母也跪下。那樊虎、唐萬仞、連巨真,卻不隨班下拜,扯住了秦母兩邊衣袖,不容他還拜。叔寶卻跪在母親旁邊,代老母還禮。雄信道:“恐煩惱伯母,我等連叩八拜罷。”老母還禮起來稱謝。衆人卻將各處禮單,遞與叔寶,獻於老母親看,安在居中桌上。老夫人道:“諸位厚儀,卻則反有不恭之罪。”吩咐秦瓊都收了各家的壽軸,從屏門兩邊,鵝毛扇掛將起來,椎工緻者揭面。雄信又上前道。“老伯母在上,適才物鮮,不足與伯母爲壽,還備得有壽酒在此,每人各敬三杯,以介眉壽。”叔寶道:“單二哥,就是樊建威三位兄弟,還不贈賜家母的酒。家母年高,不要說大杯,就是小杯,也領不得許多。兄長吩咐,總領三杯便了。”李玄邃道:“依單員外每人三杯太多,依叔寶總領三杯太少。我學生有個愚見:衆朋友若是一個個來的,就該每人奉三杯了;若是一家來的,總只該奉三杯;我們也不是一家,也不是一個,各有一張禮單在此,照禮單奉酒,有一張禮單,奉三杯酒。”叔寶看禮單甚多:“這等容小弟代飲。”伯當道:“這個使得,母子同壽千秋。”先是雄信的,這個單上的人多,八個人:單通、王勇、李密、童環、金甲、張公謹、史大奈、白顯道,他這八人,九月十五二賢莊起身,禮單禮物,都是雄信辦停當來的。老母見客衆,卻領兩杯,叔寶代飲一杯。第二是柴紹,獨一個禮單,老母也領了兩杯,叔寶代飲一杯。次後尉遲南、尉遲北,卻又重新講起:“小弟二人,雖是一張禮單,卻要奉六杯壽酒。”叔寶道:“單二哥許多朋友,遵李兄之言,只賜三杯,賢昆玉卻怎麼又要破格?”尉遲兄弟道:“小弟也說出理來。適才亂收禮物進去,卻有我本官羅公書禮在內,愚兄弟奉差遣,假公而濟私來的,不要辱主人之命,先替我羅老爺奉過三杯,然後才盡我弟兄二人來意。”衆人都道好,老夫人聽得說是姑夫差官,勉強飲兩杯,叔寶代飲四杯。卻輪到尤俊達、程咬金。叔寶道:“這位就是斑鳩店住的程一郎。”秦母失驚道:“這就是程一郎!怎面龐一些不像了?記得亂離時,與令堂相依,兩邊通家,往還數年,後來令堂要往東阿以後,音信隔絕,不料今日相逢,令堂可好麼?”咬金道:“託庇粗安,令知節致意老伯母。”秦母又歡喜,吃了兩杯,叔寶又代飲一杯。雄信又叫住了:“還留主人陪我們盤桓,你本地方朋友,總只奉三杯罷。”還有張禮單,賈潤甫城中的三友:樊虎、連明、唐萬仞,共奉三杯。壽酒已畢,老夫人稱謝,吩咐叔寶:“諸公遠來光顧,須得通宵快飲。”老夫人進去,叔寶將二門都關了,各按次序而坐,都是賈柳家中敘過的,今日只多城裏三人,又是那叔寶通家兄弟,都做主人。奏樂進酒,因酒無令不行,將雄信賀壽的詞,做一酒令,每人執一大杯,飲一杯酒,念壽詞一遍,一字差訛,則敬一杯。先是雄信首唱其詞曰:
秋光將老,霜月何清。皎態傲寒惟香草,花周雖暮景,和氣如春曉,恍疑似西池阿母來蓬島。杯浮玉女漿,盤列安期棗,綺筵上,風光好。昂昂丈夫子,四海英名早。捧霞觴,願期頤,長共花前笑。
衆豪傑歌壽詞,飲壽酒。詞原是單雄信家李玄邃做來的,他兩個不消講記得。王伯當與張公謹,都曾見來,這兩人文武全才,略略省記,也都不差。到柴嗣昌不惟記得,抑且歌韻悠揚合調。賈潤甫素通文墨,也還歌得。苦了是白顯道、史大奈、尉遲南、尉遲北、尤俊達、金國俊、童佩之、樊建威一干等了,程咬金道:“這明是作耍我了,我也不認得,念不來,吃幾鍾酒罷。”衆人一齊笑了一番,開懷暢飲。
卻說外廂這些手下僕從士兵,亦安排了幾桌酒飯,陪着他們吃。忽聽得外面叩門聲甚急,一個士兵忙取火,開門出來一看,卻是一個長大的道人,肩上揹着一口寶劍。士兵道:“你來做什麼?”道人道:“我來化齋。”士兵道:“齋是日裏邊化的,這是什麼時候了,卻來鬼混!”道人道:“別人化齋是日裏,我偏要在夜裏化。”士兵道:“裏邊有事,誰耐煩和你纏,請你出去罷!”把手向道人一推,只見士兵反目仰面一交,翻天的跌向照壁上去。這一響驚動了廂房這些士兵,與那手下僕從齊出來,這幹人都是會動手動腳的,見跌倒了那個士兵,大家上前要打這道人。只見道人把手一格,一二十人紛紛的上堆,也是倒在塵埃。一個士兵,忙進堂中,向席上去報知。叔寶見說便道:“你們好不曉事,他要化齋,或葷或素,齋他一飽便了,值甚事大驚小怪?”樊建威道:“秦大哥你自陪客,待弟出去看來。”
樊建威走到門首,只見那道人虎軀雄壯,一部髯須,知非常人,忙舉手一恭道:“老師還是實要化齋,還是別有話說?”道人道:“我那裏要化什麼齋?我是要會叔寶兄一面,與他說句話兒就去的。”樊建威道:“既如此,老師少待,我去請他出來。”樊建威進來說了,叔寶方要出去,只見道人已到面前,叫道:“那位是叔寶兄?”此時衆豪傑看見,也都出位走下來。叔寶應道:‘小弟就是。”忙向道人作了揖。道人又問:“那一位是二賢莊單雄信兄?”雄信道:“小弟便是單通。”也與道人揖過。王伯當道:“老師,我們人衆,大家團揖了坐罷!”叔寶便問老師上姓。道人道:“小弟姓徐,賤字洪客。”叔寶見說大喜道:“原來是徐洪客兄,何緣有辱降臨。”單雄信道:“魏玄成時常道及老師,許多奇謀異術,文武才能,日夕企慕得緊,今幸一見,足慰平生。”叔寶就要安席敬酒。徐洪客道:“坐且少停,弟此來爲慶老伯母大壽,此時不敢又動煩出閣,弟在山中,帶得仙液香醪在此,煩兄送進去敬上老伯母,小弟在外遙拜便了。”便叫取一個空壺來,手下人忙把來放在桌上。徐洪客向袖中取出一個三四寸長的葫蘆來,對天默唸了幾句,又將一指在葫蘆外劃了幾劃,揭起壺蓋傾下,一時異香滿室,煙浮篆結,熱騰騰竟是一滿壺香醇。徐洪客把一指在葫蘆口邊一擊,即便住了,執壺在手道:“本欲就送進去,奈弟與叔寶兄乍會,恐有猜疑,待弟先自飲一杯。”就斟上一杯,自飲幹了,又斟一杯,送與叔寶道:“兄亦先奉一杯,然後好煩兄送進去與老伯母增壽。”叔寶道:“承賜仙醪,家母尚未奉過,弟安敢先嚐?”只見程咬金槍出來喊道:“待弟與秦大哥飲罷!”便舉杯向口只一合飲幹,覺得香流滿頰,精回肺腑,便道:“可要再代一杯?”徐洪客道:“這未必了,且拿進去,奉過了老伯母,剩下的取來敬諸兄。”叔寶捧了壺,進裏邊去了,洪客向內拜了四拜起來。正是:
眉壽添籌獻,香醪異味新。
不一時叔寶出來,對洪客拜道:“老母叫弟致謝徐兄天漿,家母已飲受三杯。餘下的叫秦瓊分惠與諸兄長。”樊建威把徐洪客向內拜祝,說與叔寶知道。叔寶連忙又拜下去,洪客扯住,又在袖內取出一個葫蘆來,向日內吹一口氣,把壺瓶傾滿,大家你一杯,我一盞,恰好輪到了叔室主人家一杯,壺中方竭。衆人吃了,個個讚美稱奇。叔寶就定徐洪客在單雄信肩下坐了,衆豪傑亦各就位。叔寶對徐洪客道:“前歲小弟公幹長安,遇李藥師,嘗道吾兄大名。”雄信問道:“洪客兄,你幾時不會魏玄成了?”洪客道:“弟於前月望間,道過華山西嶽廟,蒙玄成兄留弟住了一宵,說叔寶兄前年在潞州東嶽廟染菏,虧兄接秦兄到貴府調理好了,彼此相聚,約有半載。秦兄後邊誤遭人命,配入幽州,如今四五載,音信杳然,心甚掛念。玄成兄因廟中不能脫身,託弟附一紮,到尊府相訪,欲同往來祝壽。尊價雲爺已同諸位爺,往山東拜秦太太壽去了,故此弟連夜趕來,慶祝伯母榮壽。”說罷就在袖中取出魏玄成的兩札來。雄信拆開看了,不過說前日在潞時,承兄護法光耀山門的意思。那叔寶一札,前邊聊敘闊蹤,中間道不及親身奉祝之意,後邊說來友徐洪客非等閒之人,囑叔寶以法眼物色之;另具壽詞一幅,頌祝岡陵。叔寶看完,納入袖中道:“小弟當年在廟中抱病,虧他的藥石調理;及弟在幽州,回到潞州,剛欲圖報,玄成兄又到華山去了。許多隆情厚誼,尚未少酬,至今猶自歉然。”李玄邃道:“徐兄幾時到這裏的?”徐洪客道:“小弟下午方趕進城,寓在顏家店內。原擬明晨來拜秦伯母壽,因見巽方上今晚氣色不佳,防有小災,一路看覷,恰在這個裏中,故此只得暮夜來奉陪諸兄。”衆人見說,齊聲問道:“什麼災星?”洪客答道:“諸兄少刻便知。”
衆豪傑見徐洪容丰神瀟灑,舉動非常,都與談論,勸他的酒。正在觥籌交錯之時,只見徐洪客停着酒杯在案,把左眼往外一瞬,說道:“不好,災星來了!”忙跳起身來,執着一杯酒,向月臺站定,拔出背上寶劍,口中唸唸有詞,喝聲道:“疾!”把酒向空中一灑,進來一霎時,狂風驟起,黑霧迷失,堂中燈燭,光搖影亂,衆人正在驚疑,只聽得外邊喧嚷,進來報道:“不好了,左首鄰家漏了火了!”叔寶與衆人見說,忙要起身往外着人去救火,洪客止住道:“諸兄不要動,外邊大雨了。”話未說完,只聽得庭中傾盆大雨,倒將下來,足有一個時辰,卻雲收雨息,手下人進來說道:“恰好逢着一場大雨,把火都救滅了,不然必致延燒了不得。”於是衆豪傑愈飲服徐洪客。
其時正交五鼓,衆人便起身謝別。洪客對叔寶道:“小弟明早不及登堂了。”叔寶道:“吾兄遠臨,諸兄又在此,再屈盤桓幾日。”洪客道:“小弟因魏玄成常說,太原有天子氣,故與劉文靜兄相訂,急欲到彼一晤,故此就要動身。”叔寶道:“既如此,弟亦欲修一札,去候文靜兄,並欲作札致謝玄成,明早遣人送到尊寓。”洪客應允,衆位齊聲謝別出門。正是:
勝席本無常,盛筵難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