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展、蔣二人將到屏風門外,往廳房上一看,見白菊花往裏面跑。二護衛心在白菊花的身上,那裏想得到門內有埋伏,只顧往裏一跑,兩邊的繩子,往起一兜,二位就往前一栽。幸虧展爺將刀順手一劃,繩子全斷,兩旁拉繩的家人,一齊跌倒,蔣展二位縱起身來。蔣爺說:“好賊人,中了你們的圈套了。”此時,白菊花早又出了廳房,抽出一隻鏢來,對着展爺打來,早被展爺躲過。白菊花這一鏢沒打着,只好又趕奔前來動手,走了三五個回合,轉身就跑,直奔廳房。展爺怕一進廳房的時節,門坎又有兜腿繩子。到了房門之外,蔣爺探頭瞧了一瞧,裏面連一個人也沒有,忽見白菊花正從暖閣那裏,往後一轉。二人趕到暖閣東邊,往後一看,後邊還有一個後門。此時白菊花已經出後門去了。二人也往後門一躥。豈知門內是一塊翻板。二人要是一前一後,也不至於一齊落下,皆因二人一齊縱身,一齊落腳,就聽見“嘣”的一聲,那地板就翻轉去了。
展、蔣二人往下沉,也不知準夠多深,撒手把兵刃一扔,雙手一攏膝蓋,用腰找地。焉知曉“噗咚”一聲,將身子沉入水中去了,展爺嚇了一跳,隨着就喝了兩口水。蔣爺一見是水,這可到了姥姥家了,歡喜非常。先往上一翻,就把展爺衣襟往上一提,展爺自從喝了兩口水,只覺得暈頭轉向,叫蔣爺一揪,緩了緩氣,就聽見上邊,“噹啷”的一聲,柳旺家人們搬過石塊,就把那翻板一壓。裏邊人,就是肋生雙翅,也飛不出去。別看蔣四爺只管會水,這所在實系利害,他手提着展爺腰帶,自己用着踏水法,在這井桶之中,黑暗暗什麼也看不見,只可伸手去摸,摸着了井壁,周圍一轉。地方倒很寬闊,水約有一丈多深。再往上看,雖然看不見,估摸着約有數丈有餘。再摸這井壁子,溜滑如鏡面一樣,縱然有天大的本事,也飛不上去,摸來摸去,忽聽見有流水的聲音。原來這井桶子,不是由地下冒上來的地泉,是由飄沿湖借進來的湖水。由飄沿湖挖出一股地道,約夠八尺多寬,上頭俱拿石頭砌好,如同地溝相似,到井桶子這裏,只留了六寸寬一個縫兒,就是會水的,掉將下去,偏着身子也不用打算出去。這還怕不牢靠,又打了一扇銅蒙子,都是大指粗的銅條,把它擰出燈籠錦來,預先就砌在這縫兒裏頭。一者爲擋人,二則也免得湖裏漂來東西,連大魚全都擋住。柳旺起的名兒,叫翻板水牢。你想柳旺要這所在何用?皆因他年輕時坐地分贓的時候,製造此物。他也明明知道,所做的事情犯王法,怕的是哪時萬一事情敗露,有人拿他。若不是人家對手之時,他好把人帶到翻板水牢。如系追他甚緊,他還有借水逃命的所在,可也沒用着一回。
可巧如今晏飛一來,他附耳低言告訴他的就是這個主意。蔣爺摸來摸去,摸到這個借水的地方了,不但窄狹,並且還銅蒙子擋着。南俠說:“四哥,事到如今,你不必顧我了,你自己若能出去,早離險地罷!”蔣爺說:“大弟,你看這樣一個所在,如何出得去呢?就是出得去,也沒有一個人走之理,這個柳旺,可實在人面獸心!你我在此,也不知外面之事怎麼樣了。咱們這可稱得是坐井觀天了。”展爺說:“四哥,你但能要出得去,你可就出去,別拘泥着我一人。”蔣爺說:“咱們生在一處生,死在一處死。出去的法子,我是一點也沒有,就這麼一點盼望!”展爺問:“什麼盼望?”蔣爺說:“就盼望總鎮大人馮振剛,能把白菊花拿住,還得把柳旺拿住,進來滿處一找咱們,或者他們家人說了,或者各處找尋,無心間蹬到翻板上,再掉下一個來,那可有出去的機會了。倘若晏飛與總鎮一交手,再把總鎮引到這裏,總鎮一貪功,照樣掉下來,那可又多一個該死在一處的了。事到如今,也不用打算,只可就是憑命由天了。”展爺、蔣爺在水牢之中,暫且不表。
且說白菊花將蔣、展二位帶到翻板水牢之處,在外面看着他二人中計,墜落下去,叫家人用石頭壓住,自己轉身出來。柳旺在那裏叫道:“賢弟怎麼樣了?”回說:“他們已然墜落下來,兄長可曾看見那些人都到了沒有?”柳旺說:“他們把咱們周圍的牆壁俱都圍滿了。賢弟你要逃走,我這裏單有一股水道,你自可借水而逃。”白菊花說:“不行,我若借水道而走,他們豈肯與你善罷干休?我與兄長惹的這個禍患,可不小。水牢裏是兩個護衛,外面還有總鎮,那總鎮倒不放兄弟眼裏,無奈一件:我若走了,就給哥哥留下禍患了。依我說,不如丟舍這份傢俬,你我逃走了罷。你我弟兄走在哪裏,到處爲家。”二人正在議論之間,就見馮淵由外面進來,罵說:“好賊人,你們全是一類的東西。總鎮大人,快拿賊罷,他們這裏議論要跑。”那總鎮馮大人一聽,手提單鞭,大喊一聲闖入院內,大家全撞一處。柳旺的家人,早在旁邊拿着一條花槍交給柳旺。馮淵往外一跑,說:“我去叫人去了。”白菊花說:“哥哥先走。”柳旺衝着總鎮,就是一槍,總鎮用鞭一磕,“當”的一聲,柳旺險些撒手。晏飛早由馮振剛左邊躥過來了,總鎮一追,“噗哧”一毒藥鏢,正中肩頭。“噗咚”一聲摔倒在地。要問生死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