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複次少智之人見佛相好猶發善心。況復智慧大德之人。而當不發於善心耶。我昔曾聞。佛在舍衛國。時波斯匿王請佛及僧。於九十日夏坐安居。集諸牛羣近佛精舍[W169]乳供佛。時有千婆羅門貪牛乳故。共牧牛人行止相隨。時牧牛人聞婆羅門誦韋陀上典悉皆通利善了分別。或有婆羅門但有空名實無知曉。又有明知咒術不解韋陀。有明韋陀不知咒術。爾時世尊於夏四月安居已訖。於自恣時王敕牧人。今不須乳。隨逐水草放汝諸牛。又敕之言:汝若去時必往辭佛。佛若說法汝好諦聽。時彼牧人作如是念。佛世尊者是一切智爲非是乎。作是念已向祇陀林詣世尊所。
爾時世尊大衆圍繞坐於樹下。知牧牛人來至林中。即爲牧牛人於身毛孔出諸光明。其光照曜映蔽林野。如融金聚。又如雨酥降注火中。牧人視之無厭。即生希有難見之想。各相謂言:此光明者如瞻卜花遍滿林中。爲是何光。即說偈言:
斯林甚嚴麗,光色忽改常。將非天寶林,移殖此園耶。暉赫如金樓亦如天帝幢。其明過電光,熾炎逾酥火。
或日月天子,降遊此林間。
時牧牛者說此偈已,向祇陀林至世尊所。睹佛圓光如百千日。三十二種大人之相炳著明瞭。各皆歡喜生希有想。各各讚歎。即說偈言:釋種王子身,端嚴甚輝妙。
威光極盛熾,睹之生歡悅。身心皆快樂,善哉寂淡泊。湛然無畏懼,略說其色相。善稱於種智,世間皆傳說。
真實不虛妄,鹹言是佛陀。無不稱佛者,憶持著於心。口亦如是說,粗略其旨要。不可具廣說,總說其要言。
是釋種中日,名實稱色像。色像亦稱名,相好及福利。炳然而顯現,猶如於衆寶。羅列自嚴飾,威德甚赫奕。
圓光滿一尋,猶如真金山。能奪衆人目,樂觀不捨離。衆人之所愛,體是一切智。如人大叫喚,口唱如是言:
一切種智者,今在此身中。世間出種智,必在於此中。何有功德智,不視如此智。如此妙身器,真實能堪受。
功巧及畫素,未曾見是像。終更不生疑,言非一切智。如此妙形容,功德必滿足。極有此妙形,終不空無德。
應須決定解,不應逐音聲。
爾時牧人作如是言:我等應當用決定解。復作是念。今我牧牛有何智力而用決了。我等亦可決定解知。云何可知。又言:我等雖復牧牛可分別知。彼生王宮智能技術一切皆學。不應知彼牧牛之法。我今當問牧牛之事。其必不知。即說偈言:
韋陀與射術,醫方及祠祀。天文並聲論,文筆根本論。立天祀之論,諸論之因本。辭辯巧言論,善學淫泆論。
求覓財利論,清淨種姓論。一切萬物論,十種名字論。算數計校論,圍棋博奕論。原本書學論,音樂倡伎論。
吹貝歌法論,舞法笑法論。欺弄及庠序,舉動花鬘論。如是等諸論,悉皆善通達。按摩除疲勞,善別摩尼價。
善別衣帛法,采色及臘櫻機關與胡膠,射術計合離。又善知裁割,刻雕成衆像。文章與書畫,無不悉通達。
又復善能知,和香作華鬘。善知占夢法,善知飛鳥音。善知相男女,善知象馬法。又善知鼓音,及以擊鼓法。
善知鬥戰法,善知不鬥戰。調馬弄槊法,善知跳躑法。善知奔走法,善知濟度法。如是等諸法,無事不明練。
如是諸勝衆智技能。盡是王子之所通利。若知此事是其所學。是不爲奇。若知淺近凡庶所學牧牛之法。當知真是一切智人。於是牧人即問佛言:幾法成就於牧牛法令牛增長。佛告之曰:成就十一法。牛羣增長得不損減。若不知色。又不知相。不知早起及以拂拭。不知覆瘡。不知作煙。不知大道法。不知牛善行來歡喜法。不知濟度處。不知好放牧處。不善知[W169]乳留遺餘法。不善料理牛主盜法。若不善知如是法者,不名爲解牧牛之法。若知此法名爲善解。時諸牧人聞斯語已皆生歡喜。而作是言:我等宿老放牛之人。尚所不知。況我等輩而能得知此十一法。是故當知。如來世尊具一切智。諸牧牛人心生信解求佛出家。佛即爲說。有十一法比丘應學。如修多羅中廣說。
(六二)複次不求供養及與恭敬。如是大人唯求持行。我昔曾聞。如來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九十日中夏安居訖。世尊欲去。須達多即請世尊在此而祝爾時如來不受其請。毗舍佉鹿子母諸優婆夷等亦求請佛。如來不許。舍衛國中優婆塞等並諸宿舊大臣輔相亦求請佛。迦毗梨王諸兄弟等並祇陀諸王子波斯匿王等亦求請佛。爾時世尊各皆不許。爾時須達多以佛不許不果所願。還詣家中憂惱涕泣。如來往昔爲菩薩時。詣迦蘭鬱頭藍弗所。彼諸徒衆與佛別時生大苦惱。況須達多見於真諦。是佛優婆塞奉事已久。與世尊別而當不悲惱耶。如本行中廣說。
時須達多婢字福梨伽。從外持水來入至須達所。以已持水置大器中。倒水未訖。見長者悲涕。以瓶置地。白長者言:以何因緣而悲涕耶。時長者須達多答婢言:世尊欲詣餘方。諸大長者國王大臣各各求請。皆不欲住故我悲涕。婢白長者言:不能請佛住於國耶。長者語言:我等盡力勸請及城中諸人諸勝婆羅門等鹹皆勸請。悉亦不受。諸王大臣勸請如來。皆悉疲極不能使祝世間真濟今必欲去。以戀慕故憂慘不樂。長者語福梨伽言:非獨於我生於憂苦。舍衛國人悉亦不樂。即說偈言:
舍衛國內人,老少及男女。皆悉生憂惱,喻如月蝕時。人人皆憂懼,鹹應共求請。
爾時福梨伽聞斯偈已,顏色怡悅心懷歡喜。白長者言:應作歡悅莫生憂惱。我能請佛使住於國。時須達多即語婢言:此國王等及與諸人勸請如來不能使祝汝今自言:我能請佛使住國者,不信汝語。時福梨伽答言:我今必能。爾時須達聞福梨伽所說心生喜踊。即問婢言:汝有何力。福梨伽言:我無餘力。世尊自有大悲之心。即說偈言:
依止種智住,悲如母念犢。求覓受化子,心無有疲厭。衆生處深有,如來常欲拔。喻如母失犢,求覓得乃祝
我捉大悲衣,其必能使還。佛不取種族,富貴及端正。財色與好惡,唯觀增上信。善根成熟者,若見此衆生。
悲愍而濟拔,我今若留佛。國內諸人民,鹹皆生歡喜。
爾時福梨伽負水。衣溼猶未得乾。即與徒伴往詣祇洌時彼國王及大衆等悉在祇洌是時大衆開避道路。使福梨伽得至佛所。本種善根皆悉開敷。高聲請佛。而說偈言:
國王及大臣,剎利婆羅門。一切諸勝人,無不供養佛。我今心願樂,亦復欲供養。今欲求請佛,世尊願垂聽。
雖知諸勝人,勸請於世尊,如來大慈悲,應當受我請。世尊心平等,悉無有高下。極賤卑下人,及高勝帝釋。
我墮貧窮海波浪諸苦中。沈溺無窮已,常聞苦惱聲。世尊應愍傷,拯拔貧惡燋。我今深敬信,衆中堅勝者,
大悲應證知,大地及虛空。一切世界中,皆悉而知見。無有不了者,唯佛具足眼。一切無不知,今我無供養。
請佛及衆僧,唯有信受解。此身非己有,屬他不自由。不得隨從佛,唯願受我請。佛若遠去者,我心如狂醉。
色身已供養,佛若住此者,我得敬法身,佛所說法者,我悉能受行,善哉唯願祝速與我言教,貴賤等無異。
衆生中堅實,一切世間共。不請之親友,網縵皆覆指。相輪莊嚴手,一切皆恐怖。佛以手安慰,誰有上大悲。
慈稱滿世間,皆是真濟聲。六師稱種智,先已調伏之。誰能大衆前,無畏師子吼。名聞遍三界,動搖行住者,
世界盡聞知,誰有無缺失。唯佛世尊能,善哉願和悅。歸依三寶心,猶如犢念母。爲諸衆生故,極作難苦行。
疲勞來至此,說於八正路。開示甘露道,人雄堪作器。爾時福梨伽善根已熟。佛婆伽婆出梵音聲。以偈告福梨伽曰:汝既善方便,能令我還祝
汝以言辭鉤,能制諸龍象。汝有堅固志,度量極寬廣。能以精勤心,求請使我祝我今當云何,不受於汝請。
若遙觀汝心,猶應當來赴。況今見汝身,而當捨棄去。我不爲財利,富貴及名稱。以汝堅實心,我當久住此。
觀汝清淨心,猶如賢勝馬。莊嚴具鞍韉,誰不乘遊巡。我爲衆多人,爲作解脫因。是故舍離家,不爲利養系。
猶如大龍象,以系用系之。利養亦如是,不能禁制我。我本處胎時,在彼闇冥中。猶思益衆生,況今成正覺。
苦行積無量,猶恆自乾燋。不爲諸衆生,我應入涅槃。爲欲度衆生,是以住於世。我爲諸衆生,投巖及赴火。
我爲化彼故,不避諸苦惱。亦不辭疲倦,爲滿福梨伽。故復還止住,福梨伽應知。我今滿汝願,我爲化衆生。
擔是毒蛇聚,我爲福伽祝舍衛城衆生,皆生希有想。各唱如是言,嗚呼佛希有。不受國王語,亦不爲大臣。
不爲國城人,亦不爲女人。柔軟微妙語,佛爲教化者,見此善心故,即便爲止祝一切行住者,知佛爲福伽。
是故爲止住,不爲諸利養。名利及財賄,佛無諸結使。爲於受化者,行止及坐臥。常觀諸衆生,爲於衆生故。
應行即便行,應住尋止祝
(六三)複次護持禁戒寧捨身命終不毀犯。我昔曾聞。有一比丘次第乞食。至穿珠家立於門外。時彼珠師爲於國王穿摩尼珠。比丘衣色往映彼珠其色紅赤。彼穿珠師即入其舍爲比丘取食。時有一鵝見珠赤色其狀似肉。即便吞之。珠師持食以施比丘。尋即覓珠不知所在。此珠價貴王之所有。時彼珠師家既貧窮失王貴珠。以心急故。語比丘言:歸我珠來。爾時比丘作是思惟。今此珠者鵝所吞食。若語彼人將必殺鵝以取其珠。如我今者苦惱時至。當設何計得免斯患。即說偈言:
我今護他命,身分受苦惱。更無餘方便,唯我命代彼。我若語彼人,雲是鵝所吞。彼人未必信,復當傷彼命。
云何作方便,己身得全濟。又不害彼鵝,若言他持去。此言復不可,設身得無過。不應作妄語,我聞婆羅門。
爲命得妄語,我聞先聖說。寧舍於身命,終不作虛誑。佛說賊惡人,以鋸割截身。雖受此苦痛,終不毀壞法。
妄語得全活,猶尚不應作。寧以護戒心,而舍於身命。我若作妄語,諸同梵行人。稱譏我破戒,如是稱譏輕。
猶能燋我心,以是因緣故。不應毀禁戒,今入大苦中。我今應當學,如鵝飲水乳。能使其乳盡,唯獨留其水。
我今亦當爾,去惡而取善。經作如是說,智者共嬰愚。雖復同其事,終不從彼惡。善人能棄惡,如鵝飲水乳。
我今捨身命,爲此鵝命故。緣我護戒因,用成解脫道。
爾時穿珠師聞斯偈故。語比丘言:還我珠來。若不見還汝徒受苦終不相置。比丘答言:誰得汝珠默然而立。珠師語言:更無餘人誰偷此珠。時彼珠師即閉門戶語比丘言:汝於今日好自堅持。比丘尋即四向顧望無可恃怙。如鹿入圍莫知所趣。比丘無救亦復如是,
爾時比丘即自斂身端正衣服。彼人又復語比丘言:汝今將欲與我鬥耶。比丘答言:不共汝鬥。我自共彼結使賊鬥。所以爾者,恐於打時身形現故。我等比丘設使困苦臨終之時,猶常以衣用自覆護不露形體。爾時比丘復說偈言:
世尊具慚愧,我今隨順學。乃至命盡時,終不露形體。
時彼珠師語比丘言:頗有不惜身命者耶。比丘答言:我出家法至於解脫常護身命。雖處嶮難而全身命。今我決定舍於此身。使出家衆稱美我名。即說偈言:
我捨身命時,墮地如乾薪。當使人稱美,爲鵝能捨身。亦使於後人,皆生憂苦惱。而舍如此身,聞者勤精進。
修行於真道,堅持諸禁戒。有使毀禁者,願樂於持戒。
爾時珠師語比丘言:汝向所說諂曲不實。復欲使人稱其美名。比丘答言:汝謂我今著染衣有虛妄耶。何故現美。不爲諂曲自歡喜耳。亦不使人稱歎我名。欲使世尊知我至心。即說偈言:
大仙之弟子,爲持禁戒故。舍於難捨命,使諸世間人。於諸出家者,生未曾有想。今雖未生想,將來必當生。
時珠師執縛比丘而加打棒。問比丘言:珠在何處還我珠來。比丘答言:我不得珠。珠師涕泣心生悔恨。又以王珠益以苦惱。即說偈言:咄哉此貧窮,我知善惡業。
生於悔恨心,咄哉此貧窮。由貧故造惡。
時穿珠師即便涕泣頂禮比丘足。而白之言:賜我歡喜還與我珠。汝莫自燋亦莫堯我。比丘答言:我實不齲珠師復言:此比丘甚是堅?卬。受是苦惱猶言不得。時彼珠師以貧切故無由得珠更復瞋打。時彼比丘兩手並頸並被繫縛。四向顧望莫知所告必空受死。時彼比丘而作是念。生死受苦皆應如是,應當堅辭無犯戒律。若當毀戒受地獄罪有過今苦。即說偈言:
當念一切智,大悲爲體者,是我尊重師,當憶佛所告。富那伽之言,又復當憶念。林間忍辱仙,割截於手腳。
並劓其耳鼻,不生瞋恚心。比丘應當憶,修多羅中說。佛告於比丘,若以鐵鋸解。支節手足等,不應起噁心。
但當專唸佛,應當念出家。及憶諸禁戒,我於過去世。淫盜捨身命,如是不可數。羊鹿及六畜,捨身不可計。
彼時虛受苦,爲戒捨身命。勝於毀禁生,假欲自擁護。會歸終當滅,不如爲持戒。爲他護身命,舍此危脆身。
以求解脫命,雖俱捨身命。有具功德者,有無所得者,智者護身命,命稱具功德。愚者捨身命,徒喪無所獲。
時彼比丘語穿珠師言:莫舍悲心極爲苦哉。時穿珠師涕泣懊惱。而說偈言:我雖打撲汝,極大生苦惱。憶王責我珠,復欲苦治汝。
今汝舍是苦,亦使我離惡。汝是出家人,應斷於貪慾。宜舍貪愛心,還當與我珠。比丘微笑。而說偈言:
我雖有貪心,終不利此珠。汝當聽我說,我今貪名稱。智者所歎羨,亦貪於禁戒。及以解脫法,最是我所貪。
甘露之道跡,於汝摩尼珠。實無貪利心,我著糞掃衣。乞食以爲業,住止於樹下。以此我爲足,以何因緣故。
乃當作偷賊,汝宜善觀察。
穿珠師語比丘言:何用多語。遂加繫縛倍更撾打以繩急絞。耳眼口鼻盡皆血出。時彼鵝者即來飲血。珠師瞋忿打鵝即死。比丘問言:此鵝死活。珠師答言:鵝今死活何足故問。時彼比丘即向鵝所。見鵝既死涕泣不樂。即說偈言:
我受諸苦惱,望使此鵝活。今我命未絕,鵝在我前死。我望護汝命,受是極辛苦。何意汝先死,我果報不成。
穿珠師問比丘言:鵝今於汝竟有何親愁惱乃爾。比丘答言:不滿我願所以不樂。我先作心望代鵝命。今此鵝死願不滿足。珠師問言:欲作何願。比丘答言:佛作菩薩時。爲衆生故割截手足不惜身命。我欲學彼即說偈言:
菩薩往昔時,捨身以貿鴿。我亦作是意,捨命欲代鵝。我得最勝心,欲全此鵝命。由汝殺鵝故,心願不滿足。
珠師問言:汝作是語我猶不解。汝當爲我廣說所由。爾時比丘說偈答言:我著赤色衣,映珠似肉色。此鵝謂是肉,即便吞食之。我受此苦惱,爲護彼鵝故。
逼切甚苦惱,望使得全命。一切諸世間,佛皆生子想。都無功德者,佛亦生悲愍。瞿曇是我師,云何害於物。
我是彼弟子,云何能作害。
時彼珠師聞是偈已即開鵝腹而還得珠。即舉聲哭。語比丘言:汝護鵝命不惜於身。使我造此非法之事。即說偈言:汝藏功德事,如以灰覆火。
我以愚癡故,燒惱數百身。汝於佛摽相,極爲甚相稱。我以愚癡故,不能善觀察。爲癡火所燒,願當暫留祝
少聽我懺悔,猶如腳趺者,扶地還得起,待我得少供。時彼珠師叉手合掌向於比丘。重說偈言:南無清淨行,南無堅持戒。
遭是極苦難,不作毀缺行。不遇如是惡,持戒非希有。要當值此苦,能持禁戒者,是則名爲難,爲鵝身受苦。
不犯於禁戒,此事實難有。
時穿珠師既懺悔已,即遣比丘還歸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