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孟軻之母也。號孟母。其舍近墓。孟子之少也,嬉遊爲墓間之事,踊躍築埋。孟母曰:“此非吾所以居處子也。”乃去舍市傍。其嬉戲爲賈人衒賣之事。孟母又曰:“此非吾所以居處子也。”復徙舍學宮之傍。其嬉遊乃設俎豆揖讓進退。孟母曰:“真可以居吾子矣。”遂居之。及孟子長,學六藝,卒成大儒之名。君子謂孟母善以漸化。詩云:“彼姝者子,何以予之?”此之謂也。孟子之少也,既學而歸,孟母方績,問曰:“學何所至矣?”
孟子曰:“自若也。”孟母以刀斷其織。孟子懼而問其故,孟母曰:“子之廢學,若吾斷斯織也。夫君子學以立名,問則廣知,是以居則安寧,動則遠害。今而廢之,是不免於廝役,而無以離於禍患也。何以異於織績而食,中道廢而不爲,寧能衣其夫子,而長不乏糧食哉!
女則廢其所食,男則墮於修德,不爲竊盜,則爲虜役矣。”孟子懼,旦夕勤學不息,師事子思,遂成天下之名儒。君子謂孟母知爲人母之道矣。詩云:“彼姝者子,何以告之?”此之謂也。孟子既娶,將入私室,其婦袒而在內,孟子不悅,遂去不入。婦辭孟母而求去,曰:
“妾聞夫婦之道,私室不與焉。今者妾竊墮在室,而夫子見妾,勃然不悅,是客妾也。婦人之義,蓋不客宿。請歸父母。於是孟母召孟子而謂之曰:“夫禮,將入門,問孰存,所以致敬也。將上堂,聲必揚,所以戒人也。將入戶,視必下,恐見人過也。今子不察於禮,而責禮於人,不亦遠乎!”孟子謝,遂留其婦。君子謂孟母知禮,而明於姑母之道。孟子處齊,而有憂色。孟母見之曰:“子若有憂色,何也?”孟子曰:“不敏。”異日閒居,擁楹而嘆。孟母見之曰:“鄉見子有憂色,曰不也,今擁楹而嘆,何也?”孟子對曰:“軻聞之:
君子稱身而就位,不爲苟得而受賞,不貪榮祿。諸侯不聽,則不達其上。聽而不用,則不踐其朝。”今道不用於齊,願行而母老,是以憂也。”孟母曰:“夫婦人之禮,精五飯,■酒漿,養舅姑,縫衣裳而已矣。故有閨內之修,而無境外之志。易曰:‘在中饋,●攸遂。’詩曰:‘無非無儀,惟酒食是議。’以言婦人無擅制之義,而有三從之道也。故年少則從乎父母,出嫁則從乎夫,夫死則從乎子,禮也。今子成人也,而我老矣。子行乎子義,吾行乎吾禮。”君子謂孟母知婦道。詩云:“載色載笑,匪怒匪教。”此之謂也。
頌曰:
孟子之母,教化列分,處子擇藝,使從大倫,子學不進,斷機示焉,子遂成德,爲當世冠。